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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請太子監國

  李彥來到了闊別許久的紫宸殿外。

  大殿并沒有變化,只是他鼻子微微嗅了嗅,眉頭微不可查的一動。

  這味道…

  不過李彥什么都沒說,以尋常的步伐走了進去。

  來到階下,這次沒坐的了。

  李治比以往更加虛弱的聲音傳了下來,語氣變得極為凌厲:“李元芳,你不得詔書,擅自回京,可知此乃大罪?”

  李彥半句辯解都沒有,直接道:“臣知罪!”

  李治目光凝視:“為何回來?”

  李彥道:“大唐天威,三軍效力,蕃軍遭遇慘敗,吐谷渾王城已破,然上下不得圣人詔命,更無糧草供應,又聞關內災情日益嚴重,不免軍心浮動,臣寢食難安,才回長安。”

  武后頓時暗松了口氣。

  李元芳沒有將丘英和賈思博的事情說出來。

  雖然她很清楚自己的皇后之位不會被廢,但這個時候實在不能再火上澆油了。

  《臣軌》還是有用的。

  李治則冷哼道:“年少輕狂,軍中就沒有旁人了嗎,偏要你來出頭?”

  說罷,他語氣稍稍緩和,嘆了口氣:“元芳啊,朝廷制度不可亂,你這一回來,此次吐蕃之行的功勞,可就要減半了!”

  李彥沉默下去,眉宇間涌起三分悔意,隱隱又流露出七分堅毅,特別有戲。。

  李治不再提這件事,突然奇道:“你胳膊上戴的是什么?”

  李彥出示氆氌臂章,上面鑲嵌的一顆顆大瑟瑟流露出光澤:“吐蕃贊普有感于陛下天恩,封臣為贊普鐘,意為贊普的弟弟。”

  李治失笑:“這是什么禮數?再者你是副使,要敕封也該是封李公吧?”

  李彥道:“臣年紀小,李公德高望重,又豈能認贊普為兄?”

  李治恍然:“不錯,李公豈能受他所封,倒也有趣,取下來讓朕看看!”

  李彥把氆氌臂章脫了下來,內侍呈上遞給李治。

  “贊普鐘…贊普鐘…”

  李治撫摸著那么多大瑟瑟,心頭喜悅,感覺身體都有勁了些。

  贊普鐘確實不是隨便封的,歷史上還封給南詔國王,表明兩國是兄弟,意義非凡。

  但現在卻向一位唐朝臣子所封,大大滿足了李治的虛榮心。

  雖然并無任何實際權力,就是純粹的名,但為了這個名,多少好大喜功的皇帝甚至不惜發動戰爭。

  李彥讓王孝杰封他這個,第一是茶更好賣,第二就是準備回來哄皇帝玩。

  李治就被大瑟瑟征服了,把玩了半響后道:“李公已經將你們在吐蕃所為,呈報給朕,噶爾家族如今雖然勢弱,但根基深厚,還有反復可能,那贊普隱忍,也是勁敵,不可不防!”

  李彥心想連李義琰都不敢對你說實話了,你混到啥份上了:“陛下圣明!”

  李治心想大非川之戰的慘敗果然只是僥幸,我確實圣明:“賜座!”

  郝處俊和尹中言并沒有走,還在殿內。

  這兩位在外面等了快一個時辰,在里面又站了半個時辰,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后來者坐下,心中悲苦。

  陛下,我們也是忠臣啊!

  可李治眼中的忠臣,顯然不是那樣劃分的,看都不看兩人,繼續詢問:“既已攻破吐谷渾王城,依你之見,可否將吐谷渾變為我大唐的羈縻府州?”

  羈縻州是貞觀時期開始創立,一種對周遭異族所置州縣的特殊治理方式。

  有點像后世的自治區,行政機構參照大唐朝廷,但官員由異族的首領充當,允許世襲。

  財政上有自主權,但必須接受都護府監督,管理方針松散,卻又能慢慢籠絡消化。

  李彥微微皺眉:“臣年幼才淺,這等大事恐怕…”

  李治道:“無妨,你盡管說,朕只是聽一個參考。”

  李彥想了想道:“臣覺得時機尚未成熟,吐谷渾連年戰事,民間疾苦,羌民對我大唐心懷怨恨,短時間內難服管束…”

  李治冷聲:“蠻夷畏威而不懷德,不服管束?有的是辦法讓他們屈服!”

  李彥接著道:“關鍵是吐谷渾之地,近來也受大災,此前還被蕃軍掠奪糧食壯丁,我大唐若是要設立羈縻州,先得救濟各部,隴右恐怕難以承擔這份糧草支出。”

  李治一聽就知道沒戲了,悻然道:“且讓光化公主和青海國主回國,為我大唐屏障!”

  重立藩國,雖是大唐屏障,每年也要朝貢,但終究不在版圖里,這位泰山封禪的皇帝不免遺憾。

  李彥則暗暗搖頭。

  疆域繼續擴大固然是好事,但要考慮到朝廷的統治能力。

  農耕王朝本來就有統治極限,一味擴張,就相當于不斷變胖,食量越來越大,人越來越虛。

  等到吃不飽飯了,別人不來割肉,自個兒也得割。

  李世民貞觀時期,國力較隋末漸漸復蘇,在滅亡了吐谷渾之后,都量力而行,沒有直接去吞下領土。

  到了李治,雖然起點比國家初立時好太多,疆域擴大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但掌控力度也為之下降。

  如果國力強盛,拿下吐谷渾和吐蕃,倒不是完全不行,但國內斗成這個樣子,還怎么去吞國外的領土?

  李治同樣意識到這個問題,深吸一口氣,開始詢問:“元芳,你從吐谷渾回來,正好途徑隴右和關內,一路所見,災情如何?”

  李治已經做好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隨著李彥的講述,這位圣人的臉色還是越來越難看。

  因為李彥專挑他受不住的話講:“臣從吐谷渾歸唐,一路披星戴月,未去涼州,第一城進的是蘭州,那里人煙稀少,糧價漲到了百文一斗。”

  “城外更是賣兒賣女,有隴右之人來買關內的女子回去為妻,但只要娘子,卻不要嬰孩,那些嬰孩的下場可想而知…”

  “使節團在吐蕃王城,臣也見到這等流民,那噶爾家族放任流民不顧,反倒從中選取力強者,培養成暗諜刺客,又從孫波茹之地拐帶婦人,不知以民為本的道理,最終自食惡果,被贊普重奪權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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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在蘭州所見所聞,與吐蕃所見相似,凄慘程度甚至更甚一籌,雖是天災所致,但臣亦是無法接受!”

  李彥的語氣越說越高昂,到后面更是言辭激烈。

  許多事情李義琰的匯報中有,李治知道不假,卻也最聽不得這個。

  他統治的大唐,豈能不如蠻夷之地的吐蕃?

  李彥接著道:“臣起初走官道,所見餓殍遍野,慘絕人寰,災民們白天乞討,晚間就露宿在外,不少人在睡夢里口吐黃水,陳尸路旁。”

  “臣實在不愿目睹災民慘狀,便走山間野道,可荒野里獸類眾多,到處都是餓狼和野狗,這些畜生根本不怕人,不僅在野外襲擊人,還敢竄到村莊里,把村民當成口糧。”

  “而吐谷渾之地受災,尚有佛教僧人四處施粥救人,普渡眾生,臣回大唐,所見寺院,卻少有賑災之舉,都是寺門緊閉,自掃門前雪…”

  李治剛剛振作些許的精神勁消失,整個人變得愈發萎靡,喘了口氣低聲道:“行了,此次關內災情為何如何嚴重?”

  李彥毫不遲疑的道:“并非天災,還有人禍!”

  他看向御幄上的另一人,目光熠熠:“是因皇后只顧爭權奪勢,才有無數百姓身死!”

  殿內氣氛為之一靜。

  武后勃然大怒:“李元芳,你放肆!”

  《臣軌》白送了!

  李彥昂頭挺胸,針鋒相對:“臣今日就放肆了!”

  “臣想問皇后,長安米價三十文一斗,顯然是有賊人故意蒙蔽,皇后難道半點不知?”

  “就算起初不知,事后又為何不查,是否放任奸臣禍國殃民?”

  “臣一直在府上等待召見,皇后卻不顧災情,只知攬權,可知城外每時每刻要死多少人!”

  “吐谷渾受災,都無我大唐這般困窘,再這般下去,關內凋敝,長安動蕩,皇后又有何面目見群臣,又有何面目見大唐百姓?”

  尹中言聽呆了,突然覺得這位是該坐下。

  郝處俊也怔住,就算是他,都是用“貪勢計私”這類概括性的詞語。

  這位可好,直接指著鼻子罵!

  武后氣得胸膛起伏,卻又無言以對。

  她所作所為一目了然,現在碰到一個敢說的,又不能拖下去剁成肉泥,只能朝李治拜下:“請陛下為妾作主!”

  李治在旁邊看戲,冷冷盯著武后。

  他知道不能再讓武后執政了,顯然這位已經犯了眾怒。

  哪怕別的臣子不似李元芳這般年輕氣盛,敢仗義執言,心中怨念也不會少。

  大災之時,上下失和,中央不寧,會出大亂子的。

  可惜自己的身體…

  偏偏這段時間不爭氣!

  李治閉了閉眼睛,語氣嚴肅起來:“李元芳,皇后遭奸人蒙蔽,絕非你所想那般,故意視災民于無物!你在涼州長大,心念百姓,朕實欣慰,但尊卑有別,你如此斥責皇后,是要犯上嗎?”

  李彥見好就收:“臣不敢!”

  李治做出懲戒:“罰俸半年,下不為例!”

  武后身子顫了顫,區區半年俸祿,這算什么懲戒?

  此事傳出去,她將來還有什么威嚴執政?

  李彥道:“謝陛下寬宏!”

  李治氣力不支,感到撐不住了,也不再多說,直接問道:“事已至此,如何賑災,你可有想法?”

  郝處俊和尹中言精神一振,在邊上默默鼓勁:“趁勝追擊,廢后!廢后!”

  武后都緊張起來,身體緊繃,雙手青筋暴起,死死握住:“李元芳!李元芳!!”

  李彥則低垂下頭,鼻子嗅了嗅。

  在確定了那個猜測后,他斬釘截鐵,鏗鏘有力的道:

  “請陛下允太子監國賑災!”

無線電子書    從神探李元芳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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