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擦肩而過的生死危機
外面，風起云涌。狂暴雷霆照亮了半邊天宇，滾滾劫云已經疾速匯聚而來，層層疊疊地堆積在頭頂。而且那雷霆與劫云都是暗血色的，看上去觸目驚心。
虞靈舟與玥儀天君諸女已經趕到，眼見秦沐凌開始渡劫，立時聯手祭出本命靈寶，重重七彩虹影當空籠罩而下，化作厚實的光幕隔絕內外，封鎖了整片宮室。
“大意了！”
冰鳶天君柳眉緊蹙，聲音里透著些懊惱：“我發現我們犯了個錯誤，不該讓秦沐凌在這里渡劫的。”
道庭的地盤，終究比不得自家宗門，加上群仙盛會期間各方賓客云集，人多眼雜，一旦秦沐凌有了什么閃失，那后果將是云夢天宮無法承受的。
虞靈舟嬌顏變色，似是意識到了什么，柔美的聲線帶著些許顫抖：“你是說…應該不至于吧？”
以秦沐凌的來歷，他若渡心魔大劫，引發的天地異象顯然不同于尋常修士，氣息泄露造成的天機擾動，鬧出來的動靜必定不小，多半會引來道庭大人物的注意，略加探察就有可能意識到不對勁。
當然這還不是最要命的，萬一驚動了始源星宮的那位可怕存在，由此會引發怎樣恐怖的后果，她已經不敢想象。
“都這時候了，后悔又有什么用？”
玥儀天君冷聲道：“大家全力出手，無論如何都要將這異象遮掩下去，如果你們不想云夢天宮就此覆亡的話。”
眾長老不再遲疑，紛紛祭出各自的本命靈寶，有的加固封禁，有的直接升上天穹，試圖施展大神通驅散天上的劫云。
修煉室內。
千百朵如意狀的暗紅劫火，源源不絕地從秦沐凌體內衍生出來，圍著他輕盈地飛旋，宛如附骨之疽，根本無法擺脫。
這劫火由內向外，瘋狂地焚燒著秦沐凌的肉身神魂，在難以想象的恐怖高溫下，他的精氣神以及法力都在急劇消耗中，肉身神魂迅速枯萎，很快就瀕臨油盡燈枯的境地，以至于連骨骼都逐漸露了出來。
然而劫火依舊沒有停歇的跡象，反而越燒越猛烈，大有將他徹底煉成飛灰的架勢。
伴隨著天際的隆隆雷聲，一道水桶粗細的血色閃電當空砸落，轟在七彩虹影構成的防護法陣上，略微閃了一閃，消弭于無形。
緊接著就是千百道血色雷霆連綿不絕地落下，恍如雨打芭蕉般密集。
雪冰璇諸女面面相覷，瑩潤似水的美眸中難掩駭然之色，她們當初渡心魔大劫時，劫數的威能連眼前的半成都不到，就算這樣還心有余悸，不愿過多回憶那種噩夢般的痛苦體驗。
“小師弟，用天地功德抵御劫數，越快越好！”
冰鳶天君急急地傳音道，眼下時間每多拖延一息，秦沐凌暴露的風險就大一分，為今之計，最合適的策略就是以消耗海量功德的手段，盡快扛過大劫。
盡管代價有些夸張，不過為了秦沐凌和云夢天宮的安全，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劫火中心，正在苦苦相扛的秦沐凌當即下定決心，頭頂的金黃印璽大放光芒，海量功德金光如天河之水滾滾傾瀉而下，涌入秦沐凌體內。
所過之處，熊熊燃燒的劫火果然被壓制住，旋即明顯黯淡下去，就連天穹上落下的雷霆頻率都緩了一緩。
秦沐凌得了喘息之機，立時從空間納鐲里摸出幾瓶補益元氣的真品丹藥，擰開瓶塞一股腦全吞下去。
丹藥入口即化，渾厚精純的藥力在胸腹間擴散，滲入五臟六腑，強大的生機重新煥發，迅速補充著損耗的精氣神。
剎那之間，秦沐凌本已枯萎的血肉之軀重新恢復，白凈的肌膚表面閃爍著絕世美玉般的光澤，潔凈無瑕，燒成飛灰的頭發再度生長出來，柔順似水、漆黑如墨。
雪冰璇諸女剛剛松了口氣，卻不曾想僅僅過了數息功夫，更加猛烈的劫火又一次自秦沐凌丹田深處爆發出來，恍如一團碩大的火球將他死死裹住，剛剛恢復的肉身再度燒得焦黑，幾乎露出了骨架。
與此同時，天穹上的雷霆下落速度驟然變得又急又密，砸在外面的光幕上蕩漾出層層漣漪。
這是心魔大劫的特性，只要修士的精氣神尚未枯竭，劫火就會自丹田中不斷地衍化出來，不經歷九死一生的嚴酷考驗，休想順利渡過。
好在秦沐凌頭頂的金黃印璽仍在不停地傾瀉天地功德金光，彼此僵持了片刻，高溫劫火終于被壓制下去，逐漸消失。
不過他此刻亦不敢松懈，天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波？普通修士渡劫都是千難萬險，以自己非同一般的根腳來歷，想輕松過關無異于癡人說夢。
果然，僅僅過了數十息，愈發猛烈的劫火降臨。
而且這次不僅僅是劫火，在那浩瀚無垠的太虛星空深處，不可觸及、不可推衍、不可觀想的某處奇異空間，一縷縷似有若無、無從琢磨的混沌波紋憑空而來，呼吸之間就輕盈地掃過了無數個星團、星域、仙域。遍及億億兆里的廣袤虛空。
“又來了？”
冰鳶天君臉色陡變，她上次和秦沐凌在一起時，就曾感受過一回那冥冥中的神秘意識，險之又險地避過。如今在這要命的關頭，祂居然又出現了？
秦沐凌同樣心有所感，明白是自己渡劫時的氣息引來了那神秘存在的注意。只是眼下也無處可躲，只能硬扛了。
“也罷，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秦沐凌咬咬牙，抬手一點頭頂那金黃印璽，比剛才明亮了十余倍的功德金光轟然爆發出來，化作一重方圓百余畝的華蓋，紫氣彌漫、瑞彩升騰，將整座宮室都籠罩在內。
如此一來，天穹上的劫云立時失去了目標，云層間雷霆隆隆作響，卻再也不曾落下。
冰鳶天君心有靈犀，當即招呼所有的長老們遁入華蓋籠罩范圍內，斂息屏氣，如臨大敵。
數個呼吸之后，那混沌波紋便蔓延到了彌羅仙域，掃過道庭樞機重地，來回探察成千上萬次，帶著顯而易見的疑惑，徘徊了好一陣，才悄無聲息地消弭于無形。
又過了少頃，確認對方再也不會出現之后，秦沐凌才小心翼翼地撤去了天地功德華蓋的防護。
“小師弟，劫數…過去了嗎？”
祁雅瀾英媚的明眸凝望著秦沐凌，忐忑不安地問著。
“沒事了。”
秦沐凌輕輕吐了口氣，有些肉疼地看了看金黃印璽，整整五億天地功德，經過剛才這一番折騰，已經所剩無幾了。
但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不僅僅是師姐們，虞靈舟、冰鳶天君諸女與自己都有不小的因果糾纏，只要被那神秘存在察覺到了一絲端倪，立刻就能夠追蹤溯源，捕捉到他的命數軌跡。
屆時自己固然兇多吉少，只怕云夢天宮的這些女修也是一個都保不住，連帶整個宗門都有傾覆之禍。
唯一的好處，就是自己已經順利渡過心魔大劫，又能夠安穩一段時間了，有了足夠的經驗，下次渡劫時提前做好準備，就不至于再度引發類似的危機。
“小師弟，感覺如何？”
玥儀天君、冰鳶天君諸女紛紛圍攏過來，一雙雙瑩潤似水的美眸凝視著他，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還不錯吧，終歸是過去了。”
秦沐凌說著。心魔大劫是修士道途上面臨的第一重大劫，能夠渡過者百不存一，無量劫火淬煉全身法力、神魂肉身，斬卻心中魔念，一旦順利渡過，諸般好處難以盡述。
相較于真一境時，心魔境修士的壽元并不會有明顯變化，只有更進一步、踏足天命境時，才會增加千余年。
對于人族修士而言，羽化境之前、萬載壽元就是極限了，無論什么樣的靈丹妙藥都無法打破這樣的天道鐵律。
“沒事就好，”
虞靈舟趕緊道：“你去繼續閉關，穩固修為境界，如果道庭那邊來人詢問的話，就由我們出面去應對。”
“好的。”
秦沐凌想想也有道理，現在的自己確實不宜再露面了。
于是換了一處修煉室，雪冰璇五女繼續陪著秦沐凌閉關修煉，冰鳶天君則是命人修復受損的宮室，并派人知會道庭述說原委。
沒有了外人在場，秦沐凌終于放松下來，和師姐們簡單地說了幾句，就重新進入深度頓悟狀態。
識海深處的先天鴻蒙靈種表面的道紋變得愈發繁復細密，霞光氤氳、鴻蒙紫氣彌漫間，第七片青蓮葉虛影已完全衍生而出、并穩定下來，瑩瑩如水的清輝照亮了整個識海，以秘法神通內視，秦沐凌自身的氣運再度暴漲了一大截，是真一境圓滿時的四倍有余，且仍在持續增漲增中。
“以往的天機屏蔽之術怕是不夠用了，還得請冰鳶天君她們出手一次，不然不好對外界交代，尤其是清寰帝君母女…”
秦沐凌暗自思忖著，如今自己一人所具備的氣運，就已超越整個云夢天宮，相當于璇璣星宮、九靈元清門這樣的老牌至尊道統，若是被外界獲悉，實在是過于驚世駭俗了。
抵達心魔境之后，原來的天賦神通均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升增強，譬如洞察一切陣法禁制陷阱、巫蠱詛咒的天賦神通，其范圍已經由五百里擴大到方圓千余里的范圍，且真仙以下層次無所遁形。
氣運窺測之法同樣如此，只要被探察的目標修為處于羽化境以下，就可以被秦沐凌輕松看透所有底細，縱然是妖孽級天驕種子都不例外，除非是有帝君級的大能出手為他們混淆陰陽、遮蔽天機，才可以避開他的探察。
因著先天鴻蒙靈種的成長，秦沐凌借助靈藥靈草精氣修行的能力同樣有了長足進步，只要施展一次，足以讓它們增加一千五百年份的藥力，只要他愿意，以后想要批量培育神藥不是問題。
虛空挪移能力的最大距離已超過十萬里，每天可以發動一次，無論處于何等絕域險境、陣法禁制的桎梏中，都可以讓他瞬間脫困遠遁。
真一境時選擇的天賦神通，可以將自身修為臨時提升三個大境界，持續時間半個時辰，輔以強大的法寶與合適的戰術，越級斬殺強敵不在話下，唯一的弊端是代價太夸張了些，每施展一次就要消耗上百年壽元。
現在突破心魔境后，這個代價居然不減反增，需要兩百年壽元才能施展一次了。
秦沐凌一度有些無語，仔細想了想，也就釋然了，真一境時使用這神通，最多只能達到羽化境實力，現在卻是可以達到登仙境修為，殺傷力截然不同，可以對付更強大的敵人，因此沒什么不好理解的。
十日時間悄然流逝，等到心魔境修為穩固，秦沐凌再度睜開眼睛時，師姐們已經收功多時，正在旁邊輕聲低語著。
道庭樞機重地。
“…原因查明了嗎？”
清寰帝君優雅圓潤中透著威嚴的聲音幽幽響起。
“已經查明了，是秦沐凌渡心魔大劫，才引發了天象異變，還有…也可能是被他所引過來的。”
蘇元臻謹慎地道，這次的事件鬧得有些大了，以至于清寰帝君都被驚動，那位始源星宮的原主人，畢竟是現在的道庭都要小心對待的可怕存在。
清寰帝君沉默良久，輕輕嘆了口氣：“我收回上次的話，以后對秦沐凌，還是不要有冒犯之舉的好，如他這樣的存在，或許不是龍儀那丫頭現在能把握的。”
蘇元臻微怔：“可是，如此逆天的機緣就這樣錯過了，豈不是太可惜？有了他，公主殿下將來也是可以證得準圣帝君道果的，甚至是…”
“本宮何嘗又不想呢？”
清寰帝君聲音里透著無奈：“只不過那位始源星宮的原主人實在是太可怕了，如果不是她，本宮現在就敢把秦沐凌抓過來成就好事，只是…這樁因果太大，完全沾不得。”
到了現在，她已有六七成的把握斷定秦沐凌就是先天鴻蒙靈種化形，或者說十成十的把握也不夸張，只要對他來一番貼身查驗就行。
只不過考慮到那位的潛在威懾，清寰帝君終究是不敢輕舉妄動。
“既然不能硬來，那選擇與之交好總可以吧？”
蘇元臻問著，證道機緣在前，無論如何都得為公主殿下爭取一番，嗯，也是為自己爭取一番。
清寰帝君沉吟著道：“或許可以試試吧，但要謹慎些，希望將來不會因此惹出麻煩。”
蘇元臻松了口氣，又問著：“如果那兩位帝君問起，奴婢怎么回復他們呢？”
論及天機術數領域的造詣，道庭當以清寰帝君居冠，那兩位都有所不及，因此在這等事情上，通常都要聽取她的意見。
“當然是設法瞞著他們啦。”
清寰帝君笑道，這樣的逆天機緣，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好處有自己和女兒分就夠了，不能給外人以染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