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院落里。
書房中,秦沐凌將玉盞中的靈酒飲盡,低頭繼續翻看手中的書冊,桌案上還擺著一大堆。
這些書簡中記載的、都是關于城外各種魔物異類的資料情報,還有麟州的諸多特產資源,一直存在城主府的庫房里,部分比較重要的內容尚屬于機密,尋常弟子想看的話,也得拿功勛貢獻來換。
當然有大師姐發話,秦沐凌毫不費力地就拿到了自己想看的一切情報,至于所需的功勛,自然是從兩位師姐過往積累的功勛里扣除。
“秦師兄,您要的‘碧海潮生’來了。”
內門女弟子錦霞端著鑲金嵌玉的托盤站在門口,柔聲稟告著。
“嗯,拿進來吧。”
秦沐凌抬眼看去,發現這位少女是大師姐身邊的人,于是點了點頭。
錦霞端著托盤走進,輕手輕腳地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托盤里是一只精美的白玉酒壺,容積不算大,至多兩三升的樣子。
秦沐凌自己動手倒了一杯,淡青色酒液散發出醇厚的芬芳氣息,輕啜慢飲間,耳畔隱隱有大海的波濤涌潮聲響起,磅礴的靈氣真元如滾滾潮水涌入經脈臟腑。
“味道不錯,只是這份量少了些,再去拿兩壺吧,順便弄些下酒的點心小菜,太差勁的就不用端過來了!”秦沐凌神色坦然地吩咐著。
“呃…好、好的!”
錦霞愣愣地點頭,心底不禁有幾分肉疼起來,這種高階靈酒可不便宜,放在外面的坊市中,一小杯至少值上百塊中品靈石,再不然就得耗費宗門功勛去庫房里兌換,尋常核心弟子根本沒條件這么敞開肚皮喝。
所以,秦沐凌現在的一應花費開銷,全部都是算在兩位師姐賬上的。
自掏腰包養著秦沐凌,將他的衣食住行、各種開支用度全部包攬下來,她們并不介意,也不希望這位小師弟介意。
因此秦沐凌現在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師姐們的“包養”,吃軟飯吃得有滋有味、理直氣壯。
片刻之后,錦霞去而復返,將酒菜點心悉數奉上。
等她告退離開,秦沐凌便開始享用酒菜,順帶琢磨著出城歷練的事情。當然了,三師姐祁雅瀾此刻有事不在,必須得等她回來以后一起出發。
院落門外。
十二名面色冷峻的內門女弟子站在臺階上,手中的靈兵閃爍著幽幽寒芒,在她們的身后,是一長排挺拔如松、銅筋鐵骨的道兵傀儡,個個渾身重甲、魁梧如熊,將正門堵得嚴嚴實實。
臺階下三尺開外,同樣站著一群云夢天宮的弟子,神色不善地與她們對峙著。
“…你們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
“…你們居然敢攔我?難道就不怕招來杏韻長老的怒火嗎?”
“…我只是想去見秦師弟敘敘話而已,都是宗門里的核心弟子,他該不會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你們現在還不是核心弟子吧?居然敢連我都攔?就因為你們身后是大師姐嗎?如此囂張跋扈,她真把自己當成道儲了?!”
各種各樣的指責、威脅、利誘聲音此起彼伏,然而守門的女弟子們就是不為所動,油鹽不進,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沉凝肅殺。
“各位師姐師妹,你們這是想干嘛呢?”
錦霞的聲音自門里傳來:“這里可是大師姐的臨時道場,不經允許就執意硬闖,真以為宗門法度是擺設不成?”
眼見她出現,下面的幾個女弟子頓時興奮起來,七嘴八舌地套著近乎,顯然以前是認識的。
錦霞似笑非笑:“以前也沒見你們對大師姐如此上心啊?現在倒好,一個個都爭著搶著跑過來獻殷勤,就因為秦師兄在這里嗎?”
“大師姐早有吩咐,秦師兄閉門潛修,不許任何外客打擾,各位姐妹就不用費心了。”
此言一出,臺階下的弟子們神色不由變得難看起來。
一位身段嬌美、宛如小家碧玉的女子冷聲道:“我也是宗門核心弟子,論身份地位與大師姐相當,她憑什么不讓我見秦沐凌?”
錦霞嗤笑一聲:“是啊,大家都是核心弟子,不過你想質疑大師姐的決定,等你的修為超過了大師姐再說這話吧!”
核心弟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這個分級的標準就是修為高低,修為高的弟子雖不能隨意把修為低的弟子怎么樣,但是在宗門高層眼中的地位、受到的重視程度肯定是不一樣的。
那女子眼神愈發冰冷,手放在了腰際的劍柄上:“你不過區區一內門弟子,敢對我出言不遜,真以為我不會動手嗎?”
錦霞笑容不改:“我當然不敢冒犯朧欣師姐,只是大師姐有言在先,敢硬闖者、無論身份高低都免不了重罰,就算核心弟子都不例外!”
她取出一塊巴掌大小、青霞繚繞的紫玉令符晃了晃,聲音轉冷:“這是掌教至尊的信物,師姐如果想做什么的話,最好三思而行!”
“你…”
下面的眾多弟子神情陡變,氣勢為之一衰。
如果說先前還可以依仗人多勢眾鬧一鬧,現在卻不可能再胡攪蠻纏下去了,得罪大師姐與得罪掌教至尊,兩者的性質截然不同。別說她們,就算是位高權重的核心長老,都沒有底氣公然質疑掌教至尊的權威。
最終,核心弟子朧欣一甩衣袖,恨恨地離開,剩下的弟子們也只得悻悻散去。
小半個時辰后,長逾萬丈、宛若經天白虹的熾烈劍氣自云端垂落而下,略微盤旋,便落在了秦沐凌所在的院落里。
劍氣消散,儀態冷艷的祁雅瀾現出身形,渾圓修長的玉腿錯落有致、搖曳生姿地走進了門。
秦沐凌見她進來,笑著指了指桌案上的一壺靈酒:“事情都處理完了?那我們等下就出發吧?這個是給你留著的。”
祁雅瀾點點頭,端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剩下的依舊推到秦沐凌面前:“這東西對我作用不大了,倒是你應該多喝點,對修為提升有好處。”
秦沐凌沒有推辭,將靈酒收進空間納鐲。
祁雅瀾飲完酒,玉手一探便環住了他的腰,心念微動間,炫目劍虹裹著二人沖天而起,穿過護城大陣的光幕,倏忽之間就消失在天際。
眼前一陣光影變幻,等到秦沐凌的視野恢復正常時,已經是身處數百里外的半空中,熟悉的城池已化為視野盡頭一個不起眼的小點。
“如何?”
身邊的祁雅瀾笑問著,兩人此刻站在一柄飛劍上,只是那飛劍的面積有點小,以至于秦沐凌必須緊挨著師姐豐腴火辣的身段,還得被她摟住才能站穩。
當然了,祁雅瀾之所以愿意抱住他,只是為了防止小師弟不小心掉下去、而不是因為別的什么心思,她非常肯定地告訴自己,真的沒有多想。
與師姐貼身相處,熟悉的體香幽幽縈繞在鼻端,隔著絲滑衣料,雪膚的驚人彈性真實不虛地傳來,那種美妙手感實在是沒法用言語形容。
天穹灰暗,下方是黑沉沉的大地,四野一片空曠,沒有人煙,透著荒涼死寂的氣息,空氣里帶著刺鼻的腥味。
遼闊的地面上并非毫無生機,生長著無數怪模怪樣的不知名雜草還有樹木,偶爾有嘶啞低沉的吼叫聲遙遙傳來。
一重黑紅相間的詭秘霧氣彌漫在地表,厚約三十余丈,將那些來自地底魔域的植被生物籠罩在其中,它有著嚴重扭曲,干擾修士神念的作用,真人境以下的修士若不是結伴而行,在這種地方絕對是兇多吉少。
在這種詭秘霧氣的日夜侵蝕滋養下,大地上的所有生物都變得異常兇戾嗜血,不僅視闖入的人族修士為死敵,它們彼此之間也是征戰廝殺不斷,落敗者會被勝利者毫不客氣地當成食物果腹。
數十里開外,一棵高達兩百余丈、猙獰丑陋的恐怖魔樹正咆哮著將一條水桶粗的妖蟒死死地纏住,遍布吸盤觸手的枝條狠狠撕裂妖蟒的堅硬鱗甲,將它的血肉精華一點點地吸干、吞噬一空,最終只剩下一張空蕩蕩的蟒皮掛在樹梢。
秦沐凌略一判斷,就明白這里的環境已徹底被魔氣污染,淪為了那些魔物異類的樂土,不再適合人類或其他正常生靈居住。
身在云端,以秦沐凌現在的修為,偶爾也能看見曠野上、河流邊殘存的某些遺跡,部分城池的規模極其宏偉,可以想象當年這片虛空陸塊是何等的人煙繁茂。
“可惜了!”
秦沐凌微微嘆息道:“這里…再也沒有機會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了嗎?”
祁雅瀾輕輕搖首:“非常難,你看這廣袤的地表,山川河流、深山大澤都已經被地底的異類完全占據,想要將它們清剿殺絕已非易事,何況殺光了之后,還要將殘留的魔氣污染盡數凈化,這更不是宗門有能力辦到的。”
或許某些超級道統中,還秘藏有那種能夠改天換地、顛倒乾坤的重寶,有能力凈化整片大陸的魔氣,將其重新恢復成適宜眾生安居繁衍的人間沃土,但現在的云夢天宮肯定是沒有的。
“我們下去看看吧。”秦沐凌提議。
“好的。”
祁雅瀾答應著,控制飛劍降低高度,在距離地面那重霧氣數丈高的空中懸停住。
似乎是感應到了生人氣息,下面的霧氣驀地翻滾沸騰起來,數十道殷紅閃電激-射而出,直撲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