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瑩笑著笑著,就有些笑不出了。
只因周拯說完了‘三界和平’,身形便緩緩消失不見,只留下了大鵬鳥‘斷羽’在那對著天空出神。
這,該去何處尋他的影蹤?
明明都已見到了,卻又尋不到了。
“殿下,”敖一凌觀察著敖瑩的面色,輕聲問,“無法找尋到他的蹤跡嗎?”
“他隱遁的法子好古怪,”敖瑩淡然道,“我卻也不是那般想與他碰面,而且今日也已見到了,咱們回吧。”
敖一凌喜道:“是回五部洲嗎?”
“回五部洲作甚,”敖瑩道,“自是去海中等他再次現身,下次…我倒是會記得與他傳聲一兩句話。”
敖一凌只能微微搖頭。
敖瑩道:“我先回了,勞煩大姐幫我打探下此地妖族的應對。”
“是,殿下。”
這個彌勒佛現身,就是為了搞大鵬鳥的心態?
城外某處小樹林中,周拯恢復成那中年男人的面容形貌,正背著手來回走動。
哪吒化作的少年坐在樹杈上,口中叼著一只樹葉,也在努力思索著什么。
周拯:這個彌勒佛是不是在背后算計什么大陰謀、大詭計?
哪吒:彌勒佛的法力太過于深厚,若是與他正面獨對,當以點破面,找其弱點。
兩人思路不能說南轅北撤,也可算是毫無相關。
“小友,”諦聽的嗓音自周拯心底響起,“那些業障大妖中藏了一些截天教之人,似有意發動騷亂。”
“多謝前輩提醒。”
周拯喃喃自語,諦聽自是能聽聞。
哪吒問:“帝君,諦聽前輩可是發現了什么異常?”
“嗯,都在預料之內,”周拯道,“這里混了一些截天教的妖人,不過對方應該還沒現身的打算,就混在另一個星路出入口附近的妖魔中。”
哪吒道:“那些妖魔看著有些可惡,不如我去趕走他們。”
“不用,”周拯道,“盯緊點就好,現在我們盡量不要現身,不然容易激起妖族的情緒。”
哪吒卻道:“若是一味遷就妖族,今后豈不是會有尾大不掉之勢?”
“先把最近這二十年熬過去吧。”
周拯抱起胳膊,輕嘆道:“天道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王母現在之所以氣定神閑,就是算死了我們對天道沒法子,所以接下來必須走一些能改變局勢、攪動局勢的奇招。”
哪吒輕吟后微微搖頭:“談何容易。”
“是啊,談何容易,”周拯看向天上的白云。
雖然他并不知道,因為自己的過于謹慎,現身后又立刻隱身,到底錯過了什么。
但周拯此刻,對這顆星辰上即將發生之事,有了小小的期待。
仙神妖魔佛,也不知會有多少高手來此地。
且看風云變幻吧。
“哪吒稍后你去與諦聽前輩匯合,看他們那邊有沒有要幫忙的。”
“帝君去哪兒?”
“參悟佛法,”周拯擺擺手,已是漫步朝前方那郁郁蔥蔥的林地走去。
哪吒瞧著他的背影出了會神,隨后輕輕聳肩,化作一縷火光隨風消散。
老諦聽自會指引哪吒前去匯合。
周拯說是參悟佛經,實際上卻是找了個山清水秀之地,尋了處無人叨擾之所,做了個簡單的山洞,躲進去開始呼呼大睡。
他自然是不可能完全睡死的,只是閉目淺寐,讓心境變得空冥虛幻。
什么佛不佛、道不道、魔不魔的,虛幻,都是虛幻罷了啊。
真要看對自身道境的增幅,還是要純陽無極神功。
于是,周拯睡了幾日,就拿出一摞珍藏多年的劉備之書,開始試圖用文字的力量,調動自己體內之陽氣。
至于外面如何吵擾、掀起了哪般風浪,像是與他毫無關系。
周拯、大鵬鳥、彌勒現身后短短幾日,此地之事就傳遍了三界各處。
比復天盟、截天教這些‘專業’情報網絡傳遞速度還快的,就是這些閑人騷客那管不住的一張嘴。
周拯與彌勒針鋒相對、大鵬鳥與彌勒的論道較量,都成了修士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大鵬鳥被賜名斷羽,按理說已是算作了周拯的弟子,但周拯又說了后續還有收徒大典,明擺著是要借此給截天教施壓。
在截天教掌控的區域,一個復天盟的準掌舵人、截天教的死對頭,收一個妖族赫赫有名的大妖為徒…
這怎么看,都是對截天教莫大的羞辱。
于是,不只復天盟的暗哨盯著褚瑞星各處,人、妖兩族的高手,也在暗中觀察截天教的反應。
從褚瑞星向外輻射數十大千世界、小千世界,各處也迎來了一批批趕來看熱鬧的妖族。
其實這些妖族也不只是看熱鬧。
妖族諸老祖派出了各自沒有造下業障的手下,讓他們伺機而動、各處溜達,若是能趁機結交一部分復天盟之人,那就再好不過。
留個后路罷了。
褚瑞星附近,一艘嶄新地樓船漂浮在一片是隕石內。
左使丟下手中玉符,憂心忡忡地走到窗前,眺望著那一層薄薄仙膜外的星空。
他神情略有些焦慮。
有幾名仙子款款而來,端來茶點、掛上燈籠。
一名仙子問:“大人,主上還沒有傳令嗎?”
“嗯,”左使那張英俊的面容上帶著幾分失落,“我當真想不明白,主上為何不肯做些什么,還將這般事交給了彌勒去處置。”
那仙子輕嘆了聲:“主上自有主上的考量,大人您卻是不該說這話的。”
“我知道,只是氣悶罷了。”
左使自嘲地笑了笑,“我終究還是不如一個外人。”
幾位仙子也不敢多說什么。
忽聽角落里傳來一聲嘿笑。
左使面色一變,手中立刻多了一把環繞著雷霆的仙劍;那角落屏風后轉出了一道胖乎乎的身影,對左使行了個佛禮。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啊,左使莫要緊張,是貧僧吶。”
“未來佛好本領,我這大陣如同虛設一般。”
彌勒呵呵笑著,又打量了幾眼這幾名仙子。
后者盡皆皺眉,各自輕甩流云袖,踩著蓮步消失不見。
左使收起手中仙劍,做了個請的手勢:“未來佛來找我,不知有何貴干?”
卻是收起了此前的情緒,多了幾分從容。
彌勒道:“也無其他事,只是來問問左使,這次可否聯手,與那青華帝君較量一二。”
言說中,彌勒也不客氣,徑直坐在了書桌前。
他緩聲道:“左使應當知曉了,我去掂量了一下大鵬鳥,發現他道心縫隙無比巨大,除卻一身武力,著實不足為懼。”
左使搖搖頭:“金鵬之極速,你我此前早有領教,那般必殺之局,都能被他逃了、遁了,便是五色神光也無法束他。”
“那是孔宣無法動用全力,五色神光威能只有七成。”
彌勒笑道:“若是能將大鵬體內的血脈取出、提純,煉化出始鳳元丹讓孔宣吞服,這三界,大事可成矣。”
左使輕輕皺眉:“而今大鵬鳥就在褚瑞坐著,未來佛何不自取?”
彌勒訕笑了聲:
“你看那青華帝君,表面看只有他一人,實際上他隨時可招來都天大靈官王善、四大天師、四大真人,各個都是頂頂難纏的人物。
“大鵬鳥,直接動是不太可能的,本座能讓青華帝君現身,擾亂他們的布置,已算是大功一件啊,大功一件,哈哈哈!”
左使略有點無語。
他總覺得彌勒的心智可能有些不類常人。
怎么還能說著說著把自己就說樂了的?
不過,左使心底一連劃過數個念頭,表情淡然如水,目光漸漸有些逼人。
彌勒對他挑了挑眉,繼續‘含情脈脈’地注視。
左使道:“我可以幫你,只要你是全心助我截天教。”
“那肯定,”彌勒笑道,“只有幫王母,王母才能幫我,這就是一筆好買賣。”
“未來佛請說,我能幫上什么?”
“做三件事就可,其一就是通知各老祖妖族,半年后來此地召開群仙大會,與青華帝君爭鋒相對,也別給妖族那些墻頭草有東倒西歪的余地。”
彌勒也不客氣,繼續道:
“其二,對外散播幾條謠言,具體的,我這邊寫了個條子,你來看。”
言說中,彌勒將一只布條推到了左使面前,笑吟吟地挑了挑眉。
左使拿起來看了眼,發現這布條應該就是彌勒撕下來的僧袍,頓時有些惡心。
但上面寫著的那些話,讓左使更有些不適。
什么叫青華帝君周拯實際上是大天尊的私生子,怎么還扯太上老君跟紅孩兒的關系?這都什么跟什么,三昧真火又不是只有老君會,那就是道門比較經典的神通罷了,實在是驢唇不對馬嘴。
“這…毫無格局,”左使皺眉搖頭。
彌勒卻笑道:“靠格局,能斗得過青華帝君周拯嗎?能玩得過太上老君?王母都不敢說能算得過老君,老君雖然不是真的超脫,成了道則之海的一部分,但他的謀算還是在的。”
左使沉吟不已。
彌勒也不急,笑吟吟地道了句:“自從王母現身龍宮,大勢之爭,你們贏過嗎?”
左使面露不善,卻也無法反駁什么。
“聽我的,一點點去扳回來吧,”彌勒笑道,“謠言有時候并不是要讓人相信,只要把那些高高在上、令人敬畏的大人物,拉下臟水,讓普通生靈也敢調侃談論,那他的影響力和威信就會大大降低,學著點。”
左使輕輕頷首,又道:“第三件事是什么?”
“第三件事比較簡單,”彌勒道,“我要看到羽族血流成河,越快越好,也不必動他們的高手。”
左使緊緊皺眉。
彌勒敲了敲桌子,緩聲道:“這三件事你只要辦成了,我替你在你母親面前美言幾句啊?哈哈哈哈!”
“哼!”
左使將布條扔到桌子上,淡然道:“若無事的話,莪就不留未來佛了。”
“好說,好說。”
彌勒拱拱手,樂呵呵地朝自己來時的角落而去。
左使突然問:“閣下與孔宣在密謀什么?可否告知?”
彌勒呵呵一笑:“這么大的秘密,是你說套就能套的?本座又不是大鵬那種沒腦子的貨,你現在只能跟我合作,又不是我求著你,走了。”
言罷,他身形瞬間變得虛淡,又走了兩步,已是消失在左使視線。
左使面色鐵青,但并未多說什么,將那布條攤開,取來傳信玉符,將上面的字跡慢慢摘抄了下來。
這個彌勒,當真不容小覷。
這些閑書,當真不如影像作品來的刺激啊。
周拯伸了個懶腰,將那些書籍扔到單人床旁,卻發現已是堆了滿地。
他搖頭輕笑,閉目體悟著體內涌動的陽氣。
想要突破第八重,還真不是一件容易事,需要長時間的積累;當然,如果有一個強大的女性與自己雙修,那必然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他現在也沒法去龍宮。
從這里到五部洲的距離,已經遠超半年之期了。
而且與小魚分別了好多年頭,確實怪想她的。
周拯嘖了聲,隨后便伸著懶腰走出洞府。
算算日子,已是過了四個多月,外面應該會出現一些變化,而諦聽前輩與李智勇都沒主動聯系自己,那也就代表事態沒有失控。
真不錯。
在山里摸魚的日子,真不錯。
周拯踏出洞府,隨手將這洞府填平,又散出仙識,籠罩了這顆星辰。
好多生靈…
我去,這么多高手?
人族還有這么多強者沒被復天盟收編?復天盟這統戰工作做的可以說是一片稀爛啊。
妖族各老祖的氣息就在天外,星域中幾乎出現了一片能遮掩恒星的星云。
妖族竟然統一行動了?
周拯頓時感到了一丟丟的壓力,而很快,他眉頭輕皺。
這些流傳在各處的謠言…
為什么都是在詆毀老君?他個當紅炸子雞青華帝君就沒存在感了?
周拯一時還頗有些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