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拯混在一群年輕隊員中,風風火火趕到出租車爆炸地點。
現場畫面有些慘不忍睹。
出租車的殘骸翻倒在路邊,四只輪子沒了一半,車身頂層被炸開了大洞,底盤也已經四處開裂,甚至柏油路都出現了直徑三米的坑洞,一些類似于腐蝕性的液體殘留在坑底。
如果這種爆炸不是發生在車內,而是發生在人口密集的宿舍樓…
后果不堪設想。
馮不歸倒是沒有什么大礙。
周拯趕來時,他正站在一側公路,阻截駛向這個方向的車輛。
雖然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但那古銅色的肌肉沒有任何損傷。
不愧是先天圓滿大橫練選手。
至于那個杜林…現場發現了他的殘破肢體,走的并不算安詳。
“真他娘的!”
馮不歸罵罵咧咧跑了回來。
那已經破成布條的風衣來回擺動,露出了塊狀分明的肌肉,給人的壓迫感更重了。
“這就是個傻孢子!
“被妖魔當成了鼎爐,還覺得自己是在修行什么無上妙法!我剛要拿下他,他背后的大妖就爆了他體內的魔種。
“這次如果讓他在人多的地方炸了,那就真麻煩了!”
孢子?
周拯有些困惑。
敖瑩立刻暗中傳聲,為他惡補修行常識。
“有些妖魔為了提升妖力,又不敢輕易踏足修行者活動的凡人城市,就會用一些稀奇古怪的手段。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這個杜林應該是誤以為自己撿到了什么修行‘妙’法,吞了什么異寶,覺得自己能夠一飛沖天。
“實際上,他已經成了妖魔的傀儡,他用那些邪法修行、吞噬魂魄提升的修為,最后都會成為妖魔的養料…大概是這樣。”
周拯沉默了一會,主動開口問:“那女孩的魂魄呢?馮隊長?”
“沒發現什么,”馮不歸神色如常,大抵是這種事見多了,“值得慶幸的是,從孢子自爆的威力來看,這家伙吞噬的魂魄還沒有太多,受害者數量應該不多。”
周拯的表情黯淡了許多。
馮不歸咧嘴笑了笑,向前拍了拍周拯肩頭,正色道:“別想太多了年輕人,誰都不可能救回每個想救的人,能預防災害擴大化,已經做的不錯了。”
“嗯,謝謝馮隊長,”周拯平靜地道,“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交接完后面的事我就能下班,跟我去喝一杯?今天倒是多虧了你,不然我們中隊可就丟人丟大了,我身為隊長怎么也要表示表示。”
馮不歸那雙眉頭不斷挑動。
周拯本想拒絕,但他看了眼馮不歸比那只鯊魚精還要大幾圈的拳頭,明智地點了點頭。
多認識幾個修行界的朋友,倒也不錯。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誰跪誰!小周,喝!”
“干!好樣的!就周哥你這酒量,以后絕對有大修之姿!”
“大爺的!周拯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是不是瞧不起我!?說好的你一杯我兩杯!憑什么現在要你一杯我一杯!你…你牛逼,老子喝不過你!”
哐噹。
第三工業島,某個不起眼的小酒館。
馮不歸翻著白眼,強壯的身體朝著桌子底下禿嚕了下去,躺在地上就開始呼呼大睡,他之前剛換的運動服已滿是酒污。
周拯有些尷尬地看了眼四處。
還好現在已經接近凌晨,店里只有另外兩桌客人,也都是大醉之姿。
吧臺處,那位風韻猶存的老板娘對周拯投來幾分笑意,主動送來了一卷新的衛生紙。
“您是馮隊長的朋友?”老板娘小聲問著。
周拯笑著點點頭,看了眼這杯盤狼藉的方桌,掏出手機表示要結賬。
“不用,不用,”老板娘笑道,“馮隊長來我這吃飯是不用錢的。”
特殊行動部的中隊長欺行霸市?還是說,老板娘跟中隊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系?
周拯兩只泛紅的耳朵,此刻已經支棱起來了!
“您別誤會。”
老板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忙道:
“我受過馮隊長恩情,當時車子出了車禍,我一家五口砸進水里了,是馮隊長把我們娘仨救上來,還給了我們一筆錢做安置。
“他一年也來不了我這幾次,我想報答他都沒什么機會。”
一家五口,娘仨。
周拯對老板娘點頭笑了笑,并沒有多嘴問什么。
桌子上就有付款碼,這一餐的大概價格,他還是能估算出來的,等會掃了出去結賬就是了。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
他該怎么弄走馮不歸,又該把馮不歸弄哪去。
半個小時后。
周拯生無可戀地坐在某家賓館的沙發上,看著床上鼾聲如雷的馮不歸,禁不住仰頭長嘆。
他第一次來賓館開房,竟然沒有什么浪漫情節!
本來他還想把這個第一次,留在結婚以后蜜月旅行的!
好在,些許金光閃爍,敖瑩的身影出現在周拯身旁,對周拯嘻嘻笑著。
在周拯面前,她一直很注意自己的容貌與裝束,可愛的小臉白里透紅、細嫩柔滑,簡單的吊帶短裙搭配格子襯衫,將她那稱得上玲瓏有致的身段修襯的更有青春氣息。
只不過雙馬尾換成了單馬尾,讓周拯略有點小失望。
講道理、擺事實、平心而論,那肯定還是雙馬尾更有吸引力嘛。
“我們要在這等著嗎?”敖瑩小聲問。
周拯沉吟幾聲:“這位隊長應該跟妖魔戰斗了許多次,你不是說主城區之外的這些工業島、農業島,有妖魔活動并不算稀奇嗎?”
“你是擔心他被報復嗎?”
“嗯,”周拯笑道,“在這里等他睡醒吧,我去隔壁再開一間房,你去休息下。”
“不要啦,”敖瑩柔聲道,“我不用入睡的,而且…想睡覺躲你口袋里其實更…更舒服…”
這位小魚殿下是有什么隱疾嗎?
怎么老是說著說著就臉蛋泛紅,而且嗓音忽大忽小的。
周拯想了想,自己如果一個人修行,把敖瑩丟在一旁,也未免太過不解風情。
敖瑩關切地問:“累了嗎?喝了那么多酒,會不會身體不舒服?”
“還好,只是有點頭暈,”周拯聳聳肩,“我喝酒喝不醉,從上大學開始就這樣。”
“這或許跟你的魂力有關,”敖瑩如此認真分析著。
周拯確實很想修行,但略微思忖,還是去床頭柜拿了一副撲克牌。
至于撲克牌下面壓著的那點應急用品…周拯權當沒看見!
敖瑩頓時來了興致:“這個怎么玩?我沒玩過誒。”
“我教你,兩個人也有很多玩法,可以比大小、十點半、湊整數…”
周拯拉上窗簾,調整了下單人沙發的方向,很輕松就把敖瑩帶入了紙牌娛樂的大門。
敖瑩在海里時天天修行,雖然喜歡上網沖浪,但她哪里玩過這些,得了樂趣就興致勃勃地投入其中。
很快,她的臉蛋就被周拯畫成了小貓臉,嘴里嬌嗔不斷,表情越發認真。
夜色漸濃,街路寧靜,聲音的傳播變得更為清晰。
這種平價賓館隔音效果通常有些堪憂,周拯今晚主動請客吃飯已經算是大出血,又只是為了讓剛認識半天的馮隊長睡一覺,肯定不可能去那些豪華酒店。
“哼哼,等本殿下掌握規則,才不會…嗯?”
敖瑩眨了眨眼,耳朵輕輕晃了下,噓聲問:“周你聽到了嗎?是不是有人在被打?”
周拯:…
他該怎么解釋?
神仙沒有生理衛生課嗎?
周拯含糊地道了句:“情侶或者非情侶,正常或者不正常,合法或者不合法。”
敖瑩滿頭霧水,那雙大眼中寫滿了好奇。
借著些許微醉之意,周拯也有點大膽了起來,他拿出手機,搜了一下百科全書中關于人類繁衍的科學描述,將手機推到敖瑩面前。
敖瑩只是看了一眼就恍然大悟,而后滿是好奇地看向了傳來聲音的墻壁。
隨后,她不知是不是用了什么法術,臉蛋驀地紅彤彤,眸子立刻霧蒙蒙,支支吾吾了道了句:
“我、我先回去修行了。”
話還沒說完,她已經化作金光鉆回周拯的短袖口袋。
好家伙,隔著一層純棉布料,周拯都能感覺到那塊魚形玉石的熱度!
還好這小神仙沒有不懂裝懂,或者強行表示‘那種事也沒什么’,不然今晚八成很難收場。
他可是喝了不少酒的。
周拯打了個哈欠,卻不肯去跟馮隊長共享床鋪,索性就脫了鞋襪,在沙發上盤腿打坐,開始簡單的吸納靈力。
周拯還沒確定修行功法,也只能吸點靈力儲備著。
雖然昴日星君編纂的那本入門教材中,有十八種上乘的修行法訣,但這些法訣都只有前半部,僅能支持修士修行到元仙境。
在敖瑩的建議下,周拯并沒有著急決定他要走的路;
最好是等特訓班開了后,請教一下冰檸仙人,請仙人出手確定周拯今生身體的五行歸屬、神魂特征,再選定最適合周拯的功法。
比起那些剛出生就修行的家伙,周拯反正已經遲了二十多年,也不著急這一兩天。
耳旁還能聽到那些不可描述的聲響;
周拯幾次想要靜心,但心弦總有一些余韻在顫動。
他想到了那個從五樓跌落的女孩,想到了那個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甚至與自己工種差不多的杜林。
這個男人,真是被妖魔蠱惑了才去害人?
“唉。”
周拯放下雙腿,癱在沙發中,雙眼略有些迷離。
拿出手機刷了下新聞,周拯很快就找到了關于今天這次事件的兩個報道,分別是——
鋼鐵廠職工不慎摔下五樓,最后搶救無效;
違法運載化學物品的出租車發生爆炸,司乘一死一傷。
周拯對著手機發了會愣,嘴角微微撇了下,慢慢閉上雙眼。
所幸,他知道真相。
噠噠噠;
手指與鍵盤鼠標碰撞的聲響,一大早就回響在那處辦公樓的頂層。
外置音箱傳出的‘乒乒’的聲響,一如打鐵般莞爾動聽。
很快,屏幕變成了灰色,灰色中摻雜了一點血紅。
妖王風磬抬手揉了揉額頭,目中劃過了幾分冷意。
他抬了抬手,后面跪伏的幾名妖嬈狐妖立刻起身,低頭快步湊了上去,各自捧著香煙打火機,以及一只煙灰缸。
她們穿著打扮也是頗為‘走心’,一個個穿著經典角色的角色扮演服。——出現在漫展就是純屬重磅福利的那種。
“派去隆辰的那幾個家伙到了嗎?”
“大王,”主事的狐妖大姐柔聲道,“他們走的是地下水路,今日巳時就可抵達隆辰外圍。”
“嗯,該給他們準備的接應不要少了,如果他們有命回來,我會出手拔除他們的魔性。”
風磬淡定地應了聲,將手中香煙摁死,點了‘讀取存檔’。
這空曠的頂層再次回響起了美妙的打鐵聲。
幾分鐘后;
“去,派個機靈點的夢妖,去問候下這個游戲的制作團隊,讓他們給本王做一個月的噩夢!夢里全都是打鐵的噪聲!”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