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吧!蟲子!”
“你將在我的手中變成爛泥!”
頭頂傳來森精如若雷霆乍現的聲響,或者說審判詞,他的語氣桀驁而又傲慢,至始至終都沒有將眼前的人類放在眼里,縱然它殺死了巨狼,但和巨狼一樣,在他的眼中,面前的人類無非不過是只大一點的蟲子。
抓住也不過是或早或晚的事情,如果不是外界還有尚未解決的家伙,它其實并不介意和他好好玩一場大灰狼追小山羊的游戲。
伍迪聽著嘲諷,嘴里卻吐不出半個詞,逐漸收緊的藤蔓勒的他早已說不出話來,愈合沒多久的骨頭碎裂的很徹底,至少他感覺到自己的胸腔已經塌了一塊,唯一謝天謝地的是沒有戳到內臟,看到視網膜中不斷閃爍的紅光與數據。
——“力量掙脫判定失敗!…體質強韌效果豁免成功!…你的身體受到碾壓效果影響!。”
——“成功免疫致死判定!狀態修改為中度傷傷勢、胸骨斷裂。”
——“你受到了25點出血傷害,接下來的半個小時你將受到出血效果的影響!”
血量正在持續在下降,如果按照這個趨勢,別說半個小時,可能只需要三分鐘,塞西爾就算破開了迷霧結界,那么看到的也只會是一具全身骨頭斷裂的尸體,到時候,說不定他的尸體還會如同破布娃娃一般掛在森精的樹梢上。
不過他仍然低著頭,沒有與森精對視一秒,無論如何勒緊,擴大力量給他帶來擠壓的痛楚,最多也只是悶哼,這種不痛不叫,只有反應的人類顯然讓原本興致勃勃想要好好把玩一下到手獵物的森精興致大減,眼神中都帶著些許疑惑。
怎么掙扎都不掙扎一下?
除了一開始感受到手掌內部反饋的強勁掙脫外,他就沒有察覺到任何波動。
被本能驅動的森精顯然有些不太高興,就像是沒要到糖的孩子,他開始不停的晃啊晃,手掌邊緣處探出新生的根莖更是插入了他的血肉中,汲取著他體內的鮮血,很快鮮嫩帶著綠芽的根莖便變成了血紅色。
但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原本他都準備了用第二波加強過后的力量再度來摧毀眼前“蟲子”,但不知為何,他感覺到了些許無趣,就像自己在摧毀一個不會痛也不會叫的啞巴,一點意思都沒有。
算了,結束吧!
森精的腦海中閃過了這個念頭,同時手掌中兩根手指也飛快在藤蔓收縮下,化作了兩根尖端鋒銳的木刺,雖然要殺死,但是自然不能讓這只略顯惡心的蟲子死的過于舒服,因而森精選擇了將它放血流死,掛在最高處,讓整座山谷的森林來見證他的死亡。
然而當木刺剛剛扎入他的皮膚,正準備刺穿胸膛后掛在高處的森精發現,眼前的人類抬起了頭顱,頓時森精為之一怔,那雙湛金色的瞳孔在慘白的迷霧中綻放著屬于它的色彩,眼神中沒有哀求與絕望,最多是眉頭皺起帶起的痛楚,但痛楚之中又藏著獨屬于他的堅毅與頑強。
但他此時的行徑卻和眼神截然相反,他猛地胸膛撞入剛剛扎入肌膚的木刺,像是故意求死一般,鋒銳的木刺頓時鑲嵌入他的體內。
換正常人早已是不活了,但他的眼神依舊清晰明亮,甚至…更具備活力。
——“進入重傷狀態。”
——“觸發專長!”
——“頑強不屈!”
當重新因傷勢衰落的力量又回到了這具身體當中,痛楚轉化為動力時,伍迪知道,自己等待的機會終于到了。
還不等森精憤怒于眼前人類還敢以這種眼神望向他時,眼角余光便瞥見了根莖藤蔓纏繞下無法動彈的人類身體,裸露在外的左手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一把他從未見過,比匕首長一點,又粗一些的古怪器物,雖然不明白那是什么,但在這個時候握在人類的掌心,肯定是一件能起效果的奇物或者其他東西。
森精不敢大意,連忙用根莖想要繳獲人類手中的武器,但是根莖卷住那酷似半截手杖器物的末端,卻撲了個空,那人類手中的器物居然只是虛影,而沒有實體。
也就在森精驚愕于自己攻擊落空。
第一聲足以震蕩空氣中游蕩迷霧的聲響從人類的手中爆發出來。
還沒來及的反應為什么人類手中的東西都發出如此之大的聲音,他就感覺自己握住人類的右手一松,龐大的身軀頓時失衡,他連忙調整腿部距離才重新穩住了身形,這個時候,他才看到了自己的右手關節處,赫然出現了一個人頭大小的圓洞,顯然正是剛才的這一擊,讓它的手差點直接報廢,但好在就算搖搖欲墜依然能夠傳遞力量,緊握住眼前的人類。
該死,就算是現在還想著要逃離!
卑賤的蟲子!
憤怒不已的森精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侮辱。
為什么不乖乖的去死!
還要掙扎!
雖然掙扎是他想要看到的,但是這種猝不及防,差點成功的掙扎卻會讓他心頭的怒火更盛。
他加大力量打算直接將其在手中捏死,揉碎。
但下一聲巨響接踵而來,這一次,他的右手徹底松了,力量根本沒有來得及傳遞過去,因為半只帶著那人類的手臂,已然墜落到了地上,看著炸開毛刺分明的創口,一時間森精都有些迷茫了,他都不清楚那名人類做了什么動作,甚至法術波動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手肘就齊根炸斷。
但停滯是不可能停滯的,它一邊用剩余完好的下肢來平衡因右手斷裂而失衡的重心的同時,不忘伸出完好的左手朝著斷裂右手位置的伍迪抓去,它要重新將這個不知死活的人類抓在手中,不過當它眼光瞥到伍迪抬起的左手,那個半截手杖似的東西時,它想到了斷裂的右手,頓時慢了半拍,顯然剛才造成的心理陰影還是存在的,也正是這半拍,讓勉強從松開右掌中奮力掙脫出來的伍迪躲開了慢一拍才至的左掌。
趁此間隙。
伍迪拔出胸口的木刺,隨意用手掌按住創口,任何再猛地灌上一口特效圣水。
做完這些后,再向左側方翻滾躲過變招橫掠而來的森精左掌后,再一個向前沖刺,來到了先前插入森精手部關節位置,握住那把在蒼白的迷霧中,異常顯眼依舊燃燒著火焰的修長曲劍。
身體的一部分重新歸來的感覺,伴隨著空氣重新進入肺中,說不舒服是假的。
但是他沒有多少時間享受這來之不易的自由,他調動著已經觸發“頑強不屈”恢復全盛姿態的身體,腳尖靈敏的在地面上滑行,翻滾,失去一只手臂的森精顯然沒有剛才的靈活,無論是攻擊還是防御,破綻都比想象中要大的多。
它憤怒的眼神恨不得將伍迪撕成碎片,但依舊無法遏制住如今展現一面倒的架勢。
失去左手笨拙的它,根本無法抵擋重新握住曲劍刀柄的伍迪,他帶著利刃耀眼的光澤,在他無法觸及到的右側戰場瘋狂針對著它的下肢。
如果只是簡單的消磨,也就罷了,但是曲劍上面附著的可是森精最為畏懼的火焰。
它就像是貪婪的白蟻,當積累到足夠多的時候,就算宏偉的樹木,內里也終將凋零,腐爛。
于是,當火星在由木質構筑而成的下肢燃起,并愈演愈烈時,森精便再也無力維持住作為這座山谷之森霸主的尊嚴,發出一聲再也聽不出傲慢與桀驁的巨吼,不甘的在火焰的吞噬下,向前蹣跚走了幾步,關節一頓,轟然倒在了遍地都是根莖殘枝的土地上,濺起的塵土與飛屑幾乎和迷霧攪和成一團。
而它自己,淹沒其中,就像落葉回到了泥土,不過下肢的失去掌控沒能影響它上半身,它依舊借助著剩下的手掌,撐著上半身,想要重新爬起來。
但伍迪會給這個機會嗎?
他這個時候自然顧不上火焰的傷害,直接借助著燃燒的枝干,踩在火焰中還未燃燒的樹瘤上,借助著它的支點,一躍跳上了高高隆起,只剩一只手臂苦苦支撐森精的背部,枝椏與根莖交織的表面不算平坦,但伍迪還是找到了此行的關鍵所在,木之心所在的位置。
手中的曲劍光澤愈發炙熱,在高溫下刀尖近乎燒出了一輪月白色的光芒,與其他部位的赤紅色涇渭分明,熱氣蒸騰的感覺驅散了山谷的陰冷,也讓伍迪握住手中刀刃時,從未有過如此用力。
雙手握住曲劍的刀柄,然后狠狠地向下用力的一刺。
他幾乎都坐在了地上。
而當他的力量將手中的曲劍以往日從未有過的刺穿方式,破開森精體內那層阻擋一切傷害,卻無法阻擋火焰的能量屏障時,森精那竭力支撐住上半身的軀體再也支撐不住,再度與塵埃融為一體,化作匍匐在山谷當中,毫不起眼的枝干與碎屑。
恰到好處的是伴隨著那顆通體透明的白色水晶般的東西取出時,有東西瞬息在視網膜中閃爍。
樹之心綻放的刺目亮光依舊沒能掩蓋住,那股數據的洪流。
——“陰影伏擊發動成功!”
——“曲劍命中!…要害攻擊成功!”
——“目標防御失效!目標進入破甲狀態!”
——“劍術對目標造成22(5)點物理傷害,5點火焰傷害,1點雷霆…累計傷害251點。”
——“目標(森精)已死亡!”
——“獲得經驗值2291點。”
看到這里伍迪再也支撐不住,拄著曲劍直接就地靠在了森精那白骨化的鹿首角處,大口地喘著氣,裝著圣者的曲頸瓶也直接一飲而盡。
淺淺的霧靄漸漸消散,山谷遠處的輪廓重新引入眼簾,塞西爾停下了手中正在調轉的法杖,和一旁正在對付不斷從迷霧中涌出干擾它們的蔓生怪的卡弗曼相互對視一眼。
他們都感受到了,那股蒙蔽他們感知的東西消失了。
雖然她憤怒于剛剛阻撓自己的家伙到底是誰,但是再怎么要緊,還是得先查看伍迪的狀況。
在塞西爾神秘的咒語下,瞬息之間,一股強勁的颶風便席卷了整個山谷。
——“造風術!”
小型颶風從這頭吹到那頭,不僅將無數落葉與破碎的雜草吹向了蔚藍的天空,同樣也將還未消逝的迷霧一同驅散。
而谷底入口處的景象也重新映入二者眼前。
重新恢復視野的山谷入口,不再像剛剛看到那般綠草如茵,淺草紛紛,溪水潺潺、那種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而是滿目瘡痍,土地隆起的深坑大大小小的遍布數千米的范圍,綠意早已被棕色,黑色,各種顏色的根莖所替代,就像是個大型開荒現場,到處都是戰斗過后的痕跡,樹木一棵沒有,亂七八糟的根莖于藤蔓倒是能夠覆蓋大半個空地。
他到底碰到了什么怪物?
看著地面上留下的痕跡,塞西爾的心中一沉,同時目光變得焦急起來,迫切的搜尋著廢墟當中有關伍迪的蹤跡。
不過沒花什么工夫,下一秒,塞西爾便找到了核心,因為戰場中只要稍微留意,便能看到那其中最為醒目的還是那零零散散分布著幾具灰狼尸體的中心處。
那處正火光繚繞,塞西爾和卡弗曼兩人趕了過去,顯然那里是戰斗交手的高頻率地帶。
終于,塞西爾的視野在攀登上一處隆起宛如小山坡的根莖叢時,看到了靠在鹿角上,閉著眼睛,衣服上沾滿鮮血的年輕獵人。
他的武器插在一顆足有他身體般大小的巨大公鹿頭上,縱然是經驗最為老道,有著狩獵經驗的卡弗曼,也不由愣住了。
“鹿首怪。”
這可不好對付,但從現在的結局來看,是那個孩子贏了。
這家伙。
他如同鷹的目光早已察覺到伍迪還沒有死去,只是在修養,于是臉色上一直較為淡定,只不過在看到倒下的生物是一頭巨大的鹿首怪時,還是難以遏制地流出了驚訝。
這可不是簡單的怪物,就算是他,也沒辦法保證能夠擊殺它。
而塞西爾已經管不了那么多,快步上前來到了伍迪跟前,直到確認他的傷勢不再嚴重后,才略微安撫的擦拭了他眉角的血漬道。
“放心,剩下的都交給我了!”
伍迪聽著塞西爾的話,也總算是松開了最后緊繃的一根弦,困意涌了上來,上下眼皮開始迫不及待的碰撞。
畢竟現在也指望不了他了,他受傷實在是太嚴重了,圣水雖然能治愈,但需要一次近乎深層睡眠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