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伍迪的視野中,瀑布外的地底湖就像深井中的一汪泉水,三面高聳的巖壁環繞,只留下一個幽邃的洞口向下而去,不出意外的話,那下面便是日記當中的“黑塔林”。
伍迪尋找了一會,發現了左邊向上有著一條人工開鑿出來的小路,不過他并沒有選擇上去。
此行他該拿的已經拿到了,再探索下去,除了增添風險外,收獲有沒有也猶未可知。
他可沒有忘記,如今這片地域的主人是卓爾精靈。
于是,最后他只是深深的眺望了一眼黑塔林的方向,便低聲念出「索爾指環」上銘刻的咒語,隨著一陣土黃色的光澤閃爍,他的身體很快又融入到了濕潤的黑泥土之中。
他原路折返回去,經歷了幽閉恐懼癥最為害怕的封閉地面,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到了原本的入口處。
伍迪操控著身體上升,在愈發靠近地表時,他發現除了那群被繩索束縛住不斷哼哼的幼豬外,他的感知中竟然沒有發現安捷列娜的位置。
“可能超出范圍了?”
伍迪腦海中下意識覺得她可能去鯊蜥獸巢穴別的地方轉了。
然而當他的頭顱完全露出地表,視力再度恢復時。
便看到安捷列娜赫然在巢穴一處干凈的地面上盤腿而坐,她的雙目緊閉,。
顯然,她此刻正是在做著武僧中的必備修行。
——“冥想修行”
但正是因為這樣,伍迪的眼眸才閃過了震撼。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心靈感應根本無法探知到眼前的武僧少女,安捷列娜的身體在他的感知世界中消失了。
而造成這種情況有很多種。
要么他的感知很低,無法探測到身邊的東西,就和正常人一樣,閉上眼睛等于五感微弱,不是近距離靠近,根本無法察覺到附近有人。
要么她的周身環繞了一層“防護意志結界”,這道法術可以屏蔽一切類的感知探測,身體發出的聲音、氣味乃至移動時的震動,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除了你的眼睛能看到外,其他等同于高等隱形術,好像完全從這個世界抹去了一般。
可他的感知屬性并不低,足足17點,無論是當德魯伊還是牧師都綽綽有余。
而安捷列娜也不可能擁有高達五環的法術時刻護身,也沒有魔法奇物。
那么便只有最后一種因素了。
安捷列娜在冥想時,進入了超脫領域。
在武僧職業屬術語中稱之為“入定”。
換算成玩家口中,便是系統已經提示。
你掌握了某個專長的部分信息,只需要稍加鍛煉一些時日,就能獲得并且掌握該新專長。
而這個專長是什么,從此時安捷列娜那張無悲無喜的臉龐便可以得出結論。
——“心如止水。”
這別說伍迪震驚了,不喊出來就算他克制了。
要知道他上一世為了通過以魅惑法術著稱的樹精之森,可是花費了整整兩周的時間才掌握到了“心如止水”這個專長信息,這還是在他有經驗加持的情況下。
而眼前這名武僧少女,僅僅是一次體力耗盡后的冥想,便進了“入定”狀態。
何等的恐怖,就算安捷列娜初始的超凡感知都沒讓他如此震驚。
他在心中忍不住嘀咕:“難道她還擁有著其他我不知道的專長,譬如“六感明晰”的前置專長“天生六感”。
這是所有低級武僧夢寐以求的天賦專長,不僅可以讓武僧在學習任何技藝時獲得2的感知檢定,還能在偵測、面對魅惑類法術時獲得2的豁免加值,尤其是在冥想時,能極大增加入定概率。
不過這么一想,伍迪也就頓時理解了為什么一個在主物質位面的神龍寺廟的傳奇武僧,會選擇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偏遠位面收下一名弟子,還傳授技藝了。
沒這種天賦,能行么?
在泰拉位面遠東那塊土地上,出生擁有敏銳感知的原住民并不在少數,但能夠成功進入神龍寺廟,成為神龍武僧的卻是百不存一。
入定雖然徹底封閉了冥想者的六感,但面對危機時,還是會讓冥想者從入定狀態中掙脫出來。
為了防止入定狀態被打亂,伍迪從泥土中出來后,便選擇守護在安捷列娜十米遠的位置。
剛好趁著這段時間,他可以捋一捋最近發生的事情,以及接下來的計劃,再趁著卷軸效果還未消失,翻翻那本灰矮人日記,看看還有沒有疏漏。
就這樣大概過了兩個小時,安捷列娜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才重新睜開,看著相隔十米遠的伍迪,下意識驚呼出聲。
“伍迪,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我睡著了,你可以叫醒我的?”
安捷列娜有些不好意思,在她的感知中,自己只是累了然后想靠著墻壁休息,下意識做出了五心朝天的姿勢而已,她沒想過要讓伍迪等著自己醒來,在她看來,這是十分不恥的行為。
不僅自己偷懶,還浪費了他人的時間。
不過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伍迪的神色變得格外復雜。
“看著我干嘛,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什么,你現在感覺怎么樣,身體還有感知。”
伍迪看著進入入定狀態而不自知的武僧少女有些無奈,不過他還是可以肩負起新人引導者這個職責的。
“我的感覺…感覺很好啊!誒,奇怪,明明之前腳很酸的,現在睡一覺就全好了,而且我不再向往大海了,或者說并不那么渴望了…”
安捷列娜這才注意到自己身體的變化,有些驚異。
“因為你進入了入定狀態。”伍迪解釋道。
“入定狀態,什么是入定狀態。”
安捷列娜越聽越迷糊,不過在伍迪長達三分鐘的解釋后,便明白了何謂入定狀態。
“你是說我快掌握「心如止水」了?”安捷列娜的臉上喜意已經遮掩不住。
在她看來,伍迪這樣說,就意味著她徹底掌控自身已經不遠了。
“嗯,按照常理來說,確實是這樣。”
伍迪的眼神有些莫名,最后只能感嘆不愧是被神龍寺廟傳奇武僧挑選中的人。
“謝謝你!”
面對安捷列娜的感謝,伍迪突然有種明白原住民看向玩家時的心態了。
矛盾而又復雜。
當伍迪頂著夾雜著寒意的海風與懸于高天之上的微醺日光的雙重洗禮下走出幽暗深邃的洞口時,他下意識看了看自己右手大拇指的黃銅指環,有些恍如隔世。
剛剛武僧少女已經離開,他因為將那幾頭幼豬帶出遺跡,磨蹭了一會才出來。
安捷列娜已經入定,“心如止水”這個專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當訓練告一段落后,她便打算去城內尋找被救下的琳等人,告訴她們這個好消息。
而伍迪則是打算將幼豬趕回售賣處,完成一次“退貨”后。
便回到葡萄酒莊園,繼續制作魔藥,以及打磨那個未成形的神龕。
不過在伍迪進入碼頭區沒多久,他在經過街道時,看到本應該早已出城尋找卓爾蹤跡,在秘法商店見到的那幾名冒險者。
他們在路邊似乎正在日常聊天,伍迪下意識放滿了腳步,并從來去的人流中走出。
來到了一處并不起眼的街邊屋檐下,像一名想要躲避著海面吹來的俏冷海風的普通路人。
“頭兒,那個傻帽維米爾把委托取消了,昨天面見時還說的好好的,我們現在該怎么辦,不去了嗎?”
說話的是之前在秘法商店見到的那名大塊頭,那名拉扯他的女性游俠也在,他此時的臉色格外無助,就像親眼看著夢想破碎的咸魚。
“卡米娜小姐,您的意思呢?”
那名疑似是小隊隊長的中年男人并沒有回答格魯爾的詢問,而是將目光看向了一名渾身籠罩在灰色長袍下的施法者,她的身高不高,但聲音清亮。
“別傷心,格魯爾,這其實也是一件好事,早上我占卜了一下我們此次出行是否順利,結果并不算太好。”
“本來我還想著勸一勸你們的。”
她淡淡開口道,一頂螺旋式魔女帽牢牢的遮住了這名說話者的面容,但是從帽子下顯露出的銀發,以及輕靈靚麗的聲音,足以表明這名施法者十分年輕。
不過施法者無法以聲音和面容來定義年齡。
但伍迪還是有些吃驚,因為他的眼角余光看到了她手指上夾著那張看不清圖案,但十分精美的卡牌,憑借著過往知識,他敏銳地察覺到那是一件魔法奇物。
而且是用于預言上的。
“這是…占卜卡牌?”
“專精預言系的施法者?”伍迪只敢余光閃爍時捕捉畫面,同時他的腦海瘋狂轉動。
預言系法師干這個?開玩笑吧。
要知道預言系是法師的八個學派之一,雖然算不上少見。
但大部分專精預言系的法師會選擇居住在某個地方,而不是像流浪傭兵一樣,四處冒險。
畢竟在城市里給某些貴族尋找點東西,或者當個私家偵探,都能獲得一筆豐厚的薪水,比冒險來的更快一些。
一名預言系的進階法師加入一個小隊,那么必然有所原因。
不過這并不是伍迪想要知道的信息,他眼睛微微瞇起,剛才他一直用的是眼角余光瞥視,大部分的時間都盯著不遠處屋頂上的飽經風霜的磚瓦,并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伍迪繼續傾聽著其實并沒有太多內幕的信息。
“那我們現在應該干什么?”這是格魯爾的詢問。
“或許“等”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而且過兩天有一場暴風雨要來臨,我們哪兒也去不了。”
那名名叫卡米娜的施法者回答依舊清晰具備條理,且讓人很難拒絕。
“好吧!”壯漢氣餒的聲音伴隨著不知是誰提出的去酒館喝酒的提議,那支小隊頓時便離開了原地。
而伍迪也只是微微搖頭,剛才的停留讓他收獲的信息甚微,不過本來也就是隨心而停,真要聽到什么重要的秘密,他反而會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他將幼豬退貨后,很快便乘坐馬車從碼頭區成離開,回到了葡萄酒莊園。
不過回到莊園之后,他便被克倫威爾送來的魔藥材料時告訴他的信息給聽愣住了。
就在前不久,曙光神殿通過追蹤逃脫卓爾的位置,找到了離巴勒莫兩千米外的幽暗地域入口,并且聯合其他兩家神殿,以及城內貴族私兵成立了一支地底討伐小隊,目的便是為了針對入侵巴勒莫的卓爾精靈。
畢竟三家神殿的共同出征,別說卓爾部落了,就算是一頭巨龍在巴勒莫安巢,也可以輕松趕跑。
其次便是城內有大批貴族隨著卓爾精靈的出現而被清洗,如果說昨天尚處于風聲鶴唳狀態,那么今天的局勢便是全面清理了。
伍迪聽到這個消息一時間也被巴勒莫的雷厲風行給震懾到了。
不過想想也是,卓爾都差點爬上城主的床上了,顯然能夠足以影響到那些認為可以隔岸觀火的貴族動手了。
不過讓伍迪微微驚訝的是,清理的貴族中維米爾這個名字他有些耳熟,好像在前不久他聽過。
是了,那名冒險者小隊的委托被取消的委托人,好像就叫維米爾,看來是被清算了,難怪冒險者工會會將他的委托取消。
但和他沒有什么關系,伍迪很快便又將拋諸腦后,將自己的全部時間用在了制作魔藥,以及雕刻神龕上。
時間很快一分一秒過去了,隨著第二日的清晨到來。
伍迪再次離開葡萄酒莊園,打算前往海灘,繼續監督著安捷列娜的專長進度時。
他在離開貴族區的時候,他的馬車被前幾天的維勒·塔汗攔住了。
“有什么事情嗎?”
伍迪看著突然攔住他馬車的守衛隊長,有些疑惑的問道。
“是這樣的,昨天我們抓住了一名與卓爾有關的疑犯,她說和您認識,為了保險起見,我想問問下您。”
城門守衛維勒·塔汗的姿態擺得很低。
“他叫什么?”伍迪很是隨意的回了一嘴,他現在正想著今天是不是得把安捷列娜帶到城內來訓練,沙坑的話,葡萄酒莊園也有。
“伍迪少爺,她叫安捷列娜…”
維勒·塔汗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恭敬,但在伍迪的耳中無異于驚雷。
------題外話------
總算回到了正軌,過渡可真難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