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傳聞」
看著那截屬于海盜的斷手落在地上，安捷列娜又再次被眼前的畫面刺激的激烈嘔吐。
直至把胃部的所有存貨全部掏空。
再次起身時，她仿佛剛才連同腦子里腦漿都一同嘔了出去，頭輕飄飄的。
站立時，已然重心失衡，頭重腳輕，她踉踉蹌蹌的用僅有的右臂撐住門扉，支撐身體不因失衡而栽倒。
她現在感覺自己的一切都很陌生，甚至安捷列娜已經不知道如何操縱她此刻臉上所表達的情緒。
唯一有所體會的便是她在碼頭區，再次看到琳他們還活著時那股發自內心的喜悅之情。
但是自己這個樣子，要去見她們嗎？如果去見，又該以什么面目去見他們？
這幾日的經歷于她而言猶如過了數年之久。
尤其在那具獸化的巨鯊身體中，游過的每一寸海水，她感應神經縱然傳來舒暢的快感，但對她的內心卻是無休止的折磨。
原本安捷列娜作為武僧的內心早已堅定，但是這幾日回憶起她記憶中被獸性所支配的部分，她便由衷地感到驚懼。
“這是她嗎？”
“不！不是，這只是一頭野獸！”
“她才不是這個樣子！”
她仿佛又置身于那團充滿血腥的海水中，瘋狂與暴虐在她的每一根神經上來回跳躍，她用嘴中的宛如鋼刀般的尖牙撕扯著那群落入海中的惡棍。
——“血肉！”
——“更多的血肉！”
——“她還要吞咽更多！”
這是當時支配她腦海的唯一指令，那場瘋狂現在回想起來，安捷列娜都感覺自己渾身顫抖。
她為什么變成這個樣子？又為什么會是她？
安捷列娜如墜深淵，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剛剛成年的少女罷了，縱然有一身悍勇，遇到這種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超自然現象，還是和其他人同樣畏懼而恐慌。
她之前雖然對自己身體的轉換感到害怕，但是那時候好歹有理智可言。
完全不像前幾日那般，腦中憑空多出的獸性支配著她的一切。
她知道，這正是復仇與戰斗點燃了她心中的那腔憤怒火焰，然而，自己根本掌控不了這股力量。
“那她還有必要與琳她們相見嗎？”
獸化帶來的影響讓安捷列娜開始懷疑自己以后能否承擔起保護好她們的職責，縱然琳他們并不害怕自己作為姐姐以外的另一種身體，但是她卻害怕自己在沒能掌控前，會傷害到他們。
此時，她腦海中也是天人交戰。
“或許，讓他們待在巴勒莫也不失為一個選擇，貴族雖然庸碌，但是為了名聲，也會妥善安置好救回的俘虜，孤兒院、福利院都比跟在她身邊顛沛流離強…”她想著，但旋即又被另一股念頭狠狠地斥責。
“不！不行！安捷列娜，你忘了答應過琳他們，無論怎么樣，也要把他們帶在身邊嗎！他們會傷心的！他們甚至都不知道你還活著…”
“你配嗎？你能保護好他們嗎？你連掌控自己都沒辦法做到！怪物！就那樣在琳他們心目中沉海死去，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不！…”
紛雜凌亂的念頭在安捷列娜的腦海中碰撞著，讓她始終都無法下定決心自己該放下琳他們，還是獨自一人離開前往據說有獸化人解決辦法的格姆鎮。
其實她心里早已知道，她或許已經回不去了。
自從她的左手被那頭巨齒鯊帶走后，大海對她發出的呼喚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她的大腦，日益嚴重。
當她的身體在那天的夜晚第一次浸入海水，她感覺到了，她身體的每一個毛孔在那瞬間仿佛都在歡騰慶祝，貪婪地吮吸著每一滴海水。
最后，安捷列娜想通了。
她雖然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但是她想，趕在體內人性徹底被獸性泯滅之前，給琳他們悄悄留下一筆足以支撐他們體面成年的財富。
或許這是她這個姐姐，能為他們所做的最后的一件事。
想著，安捷列娜起身，她打算去趟上岸處的海灘，將那批從沉沒的海盜船上搜刮到的戰利品帶到黑市去，作為積累財富的第一步。
“大勝歸來啊！不愧是里斯小伯爵，僅僅率領著城內三百守衛，就將千帆海上作惡多端的血顱首連同大本營一起給摧毀了！奧森家族總算瞑目了，聽說奧森小姐為了答謝已經乘坐馬車前往里斯伯爵府了。”
“是啊，除了這些，聽說還解救了不少人質呢，據說那批人剛抓到血顱首的大本營沒兩天，就被解救出來了，運氣真是好呢！”
“嘖嘖，而且我還聽說那位伯爵少爺還使用了強大的法術，召喚了強大的異界生物，承載血顱首首領那艘逃離的小船甚至都沒開出島嶼三海里，就被恐怖的海底巨獸給掀翻了，血水都染紅了海面，就算“血顱首”的老大諾瓦，也只能不甘的溺死在深海…”
“對，我也聽說了，好像是一頭一艘三桅帆船那么大的超大鯊魚，一張口就能將半個房子給吞下…”
今日，在巴勒莫充滿地中海風情的海濱街道上，街頭小巷來往行人的高談闊論的中心都圍繞著那位率領著巴勒莫城衛前去剿滅一幫縱橫千帆海的海盜王的伯爵之子。
伍迪憑借著不低的感知，輕松的將這些真實性有待考據的流言收入耳中，勉強拼湊出來一個他人口中的真相。
——里斯家族次子“菲利烏斯”。
也就是那天晚上伍迪看到與格蘭蒂亞一同走出宅邸的花花公子，身上確實有不少的魔法奇物，應該也是一名正式的法師，但是應該不像傳言中的那么厲害。
根據上一世的經驗，伍迪合理的猜測這次菲利烏斯之所以對千帆海的海盜出手。
大概率可能是為了完成學院給每名學子定下的學期考核，在南方一帶的法師學院，或者軍事類學院對每一名學子都有這類的指標。
從低至禍亂鄉村小鎮的狗頭人，到稱霸一方，魚肉鄉里的馬匪山賊。
只要破壞王國秩序與穩定，都在考核的標準之內。
創立這個規則之人之初，便是想引導這群有力量且身懷正義的人，去解決那群肆意妄為使用自己力量給這個世界帶來苦難的家伙。
但這道規則考核的時間早已過去數百年，往日嚴苛到能讓人退學的考核放到現在，也不過是去黑市買上幾個狗頭人耳朵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或許菲利烏斯打算討好他的導師，或者與某人競爭？伍迪按照以往貴族子弟的管理推測，當然也不排除他是一名真正的好人，雖然后者的概率微乎其微。
而所謂召喚異界海洋生物，伍迪倒是保持懷疑態度，尤其是一條三桅帆船大小的巨鯊。
那至少體長二十米，寬四五米，光一個水中沖撞就能將吃水幾十噸重的船直接掀翻。
在力量上表達至少超過25點。
放在現實社會就是人形起重機，幾頓重的物品和正常人拿手機沒啥區別。
而且在體型上媲美巨龍，除了沒有類法術能力，在深海中絕對是當之無愧的霸主。
挑戰等級最少超過15，個人等級最少20的傳奇生物，顯然，菲利烏斯并不具備掌控如此強大生物的力量。
估計是以訛傳訛，或者另有其人，具備強大的施法者替他保駕護航再正常不過——對于一座城市的上層勛貴子嗣而言。
伍迪想著，已經再次乘坐伊迪斯家族的馬車離開了商業區，前往碼頭區的黑市。
下午，他已經找到了前往科瓦爾森林的一支商隊，付下了一筆定金讓商隊啟程后把他捎上，直至抵達月牙山脈的綠木鎮后，他再離開。
七天之后，便是商隊啟程的日子，這個時間與鐵匠鋪曲劍武器打造完畢的時間接近，不然的話還得調整時間。
而在那天來臨之前，伍迪要做的，便是用手上可支配的資源，來實現鞏固他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