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廚神爭霸賽(二)
能來參加終選的，都是有點東西的。
暫不提來自場外的“這不是XX酒樓的少東家”“那位是XX名廚的小女兒”夸張驚呼，光場內選手的表現就足以讓江祺懷疑這個劇本世界是正兒八經的古代還是中華小當家古代版。
把白蘿卜切成薄如蟬翼的薄片，蘿卜片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形然后準確落入盤中疊在一起這是現實中能有的操作嗎？
菜刀寒光一閃，電光火石間一只整雞就被大卸八塊，雞腿，雞翅，雞胸肉全都分類擺好這是現實中能有的操作嗎？
切豆腐速度快到刀都出了殘影，一小塊豆腐被切成一萬五千根絲，絲絲細到能穿針，這是現實中能有的…誒，這真是現實中能有的操作。
這不是文思豆腐嗎？
終于看見了一個正常的參賽選手江祺感動極了，連忙跑到這位女選手邊上緊盯她手上的動作。
3塊豆腐的豆腐絲切完后，這位不知姓名的參賽者將散開的豆腐絲從清水中撈出，瀝水放在案板上。
寒光一閃，江祺能看清的時候，案板上原本雜亂散開的豆腐已經被豆芽捆成了一只處在展翅狀態的掉毛鳳凰。
江祺：？
這是現實中能有的操作？
這個劇本不應該歸類于美食，應該歸類于玄幻。
一只突然出現的掉毛鳳凰自然吸引了圍觀群眾的注意，一位懂行的圍觀群眾驚呼：“鳳凰鳴春！”
“居然是鳳凰鳴春，這可是渠州魏家的絕學，這位姑娘莫非就是魏家的獨女魏如月？！”
江祺扭頭看向魏如月，沒想到這么巧，這位就是他看的本的主角。
魏如月正在做鳳凰的尾羽，黃瓜和胡蘿卜切絲，蘸水淀粉粘在鳳凰尾部，不過十幾分鐘原本的掉毛鳳凰就頗具神采。魏如月又將其它蔬菜如法炮制用于點綴，南瓜切出一個小圓，慢慢雕刻，江祺看了兩分鐘發現她是在雕鳳凰的眼睛。
化龍時點睛最為重要，鳳凰自是同理。
魏如月的菜品吸引了全場大多數人的目光，就連黃富貴也被魏如月吸引，走近觀察魏如月做的鳳凰，嘖嘖稱奇。
魏如月后面的與她同齡的男參賽者將她的舉動看得清清楚楚，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低聲說了句嘩眾取寵，便繼續手上的活。
江祺朝這位男參賽者看去，發現他同樣是刀工不凡。
雖沒有過于浮夸的動作，但切出來的菜絲和肉絲根根粗細相同，下刀又快又穩，顯然是有真功夫在手的。
看人做菜某種意義上和看人作畫沒有區別，過程都是無比享受的。
廚藝高超的廚師做菜和畫師作畫一樣，都是在創造藝術，更別說這些廚師多少都帶了些玄幻色彩。
江祺就像看看等下菜出鍋的時候有多少道是在發光的。
漸漸的，江祺看上頭了。
當全場年紀最小的看上去不足十歲的小男孩，把面抻得跟藝術體操運動員表演絲帶舞一樣如魚得水，順滑不斷且具有觀賞性后，江祺開始認真思考起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有廚神。
不然真的很難解釋這群人為什么把做菜做出了修仙的感覺。
場內外的吃瓜群眾和江祺一樣看得大飽眼福，黃富貴甚至忘了自己是終賽主持人的身份，跑到石頭圈邊問外圍的吃瓜群眾這些選手做的都是什么菜。
“那個一身黑衣正在剁餡的姑娘是曹三娘，京城最有名的包子鋪就是她開的，前年上京的時候我吃過，那牛肉包子真是絕了。”這是圍觀群眾。
“果然不凡，厲害啊！”這位是黃富貴。
“區區一個賣包子的還能做出花來？那個年紀最小的你知道是誰嗎？那是周御廚的小兒子！周御廚那一手面點做得出神入化宮里的娘娘都贊不絕口，他小兒子雖才九歲，但已得了周御廚幾分真傳。神仙都喜歡少年天才，我看周御廚的小兒子這次贏定了！”這位是另一個圍觀群眾。
“哇，厲害厲害。”這位是黃富貴。
“你誰啊你，你吃過周御廚的點心嗎就得了幾分真傳的在這里說到，一個黃口小兒能做出什么樣的菜？瞧見最里面那位大叔了嗎？徐州名廚王一刀！17歲就名動徐州，這次必是他奪魁！”這位是第三個圍觀群眾。
“名廚啊，厲害厲害。”能聽出來，黃富貴的形容詞比較匱乏。
很快，外圍就變成了粉絲嘴斗現場，各家參賽者的粉絲吵得不可開交，只有黃富貴聽得連連贊嘆，無論說誰都要感嘆一句厲害厲害。
第一個完成菜品的魏如月。
她做的鳳凰鳴春應該算是涼菜，樣子非常漂亮，各色蔬菜切絲做成的鳳凰羽毛，在澆上她秘制的透明醬汁后于陽光下栩栩如生，遠看竟真的如同一只即將展翅飛翔的鳳凰一般。
菜的顏值出眾自然是加分的，黃富貴見魏如月舉手示意自己已經完成后迫不及待地上前觀看，小心翼翼地繞著鳳凰走了一圈，連連贊嘆。
“厲害，太厲害了，這世間竟有如此精湛的刀工能把鳳凰做得如畫師畫出來的一般。”黃富貴都不敢靠近鳳凰鳴春。
“黃先生，請問這菜…”魏如月問道。
黃富貴拍手，上來兩個小廝，小心翼翼地端起鳳凰鳴春往味仙樓走去。
“這菜自然是要端進味仙樓給廚神老先生品嘗的，我讓人帶魏姑娘你去休息處等待，喝些茶水，等所有人的菜品都做完了，自然會公布結果。我先去味仙樓通報一聲，魏姑娘請便。”
魏如月點頭，跟著小廝去了休息處。
此時還有半炷香的時間。
江祺把每位參賽選手的菜品都看了一遍，都不太像人間能做出來的食物。
有用各類蔬菜做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聽圍觀群眾講吃的時候得澆雞湯，一邊澆一邊開花的仙界食物。
有一團黑，但據說美味無比，同時蘊藏豬牛羊三種肉類的美味的魔界食物。
就連包子，也是每一個褶都完美無缺，傳說吃的時候如同見到絕世美人的妖界食物。
就是沒有人間的。
4炷香的時間一到，無論是完成了還是沒完成，在場的廚師都非常有參賽道德地停止了手中的事情。即使是沒完成的半成品，黃富貴也讓小廝端了送去味仙樓。
“各位。”黃富貴又一敲鑼鼓，全場安靜，他這才接著道，“比賽已經結束，至于結果廚神老先生自有定數，諸位很快就會知道。現在時辰也不早了，諸位不如散了回家用午飯吧。”
黃富貴這么說，江祺才注意到這個比賽居然是上午舉辦的。兩個小時的比賽時間，現在正好中午，烈日當頭，再過半個小時就該吃午飯了。
聽黃富貴這么說，圍觀群眾很配合的各自散開，嘴里還興奮地訴說著剛剛比賽時的盛況。
場上的參賽選手已經全都來到了休息處，黃富貴走到休息處，先是沖眾人執手行禮，然后笑著道：“諸位師傅，廚神老先生請你們去味仙樓。”
魏如月率先起身，顯然是對自己今日的作品很有信心：“走吧。”
眾人跟著黃富貴一起來到味仙樓里面。
味仙樓一樓擺著八張桌子，32個位置上有30碗正冒著熱氣的青菜面。
面很簡陋，現抻的白面條，兩顆小青菜，面上臥著一顆煮的恰到好處，用筷子一戳就會留黃的溏心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東西。
與剛才眾人所做的菜品比起來，這30碗青菜面簡直簡陋得可憐。
眾人皆是詫異，不明所以，但還是在黃富貴的示意下坐下，有些無措地看著面前的青菜面。
江祺也有點懵，這是什么意思？
參賽獎勵？
“請問，廚神老先生在哪兒？”眾人中年紀最大的王一刀小心發問，“現在可以宣布結果嗎？”
“我就是廚神。”黃富貴笑盈盈地道。
滿座皆驚。
不光在場的眾人驚得說不出話來，江祺也沒想到黃富貴就是廚神。
怎么說，剛剛黃富貴在比賽時那看啥都新鮮的反應，實在是不像廚神。
黃富貴早就猜到了在場眾人的反應，無論他們的第一反應是驚訝，驚喜還是質疑，他都笑著看著大家，從頭至尾一個模樣。
“我黃某人年輕的時候不過是一介走街串巷的貨郎，靠賣貨賺些辛苦錢。妻子在大戶人家當丫鬟，家中又無老人，小兒在家無人照顧，我便每天出門前給兒子做碗青菜面，有閑錢時臥個雞蛋。”
“后來運氣好遇上貴人發跡了，做了個富貴閑人，我兒子最喜歡吃的還是我做的青菜面。
我給我兒子做了二十多年青菜面，現在不光給兒子做還給孫子做，這碗面也沒什么技巧，如各位所見就是一碗普通的雞蛋面。”
“6年前鎮上酒樓老板的兒子犯事急需用錢，我便盤下了他的酒樓。原本是想就這么放著等他有錢了再買回來，有一天我突然覺得這么大的酒樓放著浪費，就改名味仙樓開業了。
開業之初沒招到廚師，我就自己來當，因為我只會做青菜面，所以味仙樓只賣青菜面。”
“奇怪的是，每個吃了面的客人都贊不絕口，漸漸的居然傳出了名聲。我一直不露面只是因為怕麻煩，沒想到這名聲越傳越廣，最后居然把我傳成了廚神。”
“各位都是來自九州的廚藝天才，你們的本事我剛剛都見識過了，遠勝過我。我黃富貴只會一道青菜面當不得廚神的名號，也教不了諸位什么。如果真要說有什么心得，那大概就是每次做面的時候我都會想起我兒子和孫子吃面的樣子，當年我還在當貨郎的時候，再苦再累想到兒子也就不苦不累了。”
“所以，我黃富貴在這里想請諸位幫我一個忙，幫我守住我就是廚神的這個秘密。我已經把做面的秘訣交給諸位了，諸位從今日起都是廚神的傳人，黃某在這里謝過大家了。”
眾人聽著黃富貴的話皆是愣神，只有曹三娘問道：“我聽說味仙樓最開始只在午飯的飯點前營業，請問這是為什么？”
“這個啊。”黃富貴不好意思的笑笑，“那還不是因為我的小孫子喜歡吃我做的青菜面，我中午得趕回家給他做青菜面。”
曹三娘也是一愣。
“還有什么問題嗎？”
無人作聲。
黃富貴對眾人拱了拱手：“諸位，黃某還得回家給家中的幼孫煮面，就先告辭了。”
“還請諸位先嘗嘗讓黃某成名的青菜面，這面若是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一陣白光閃過。
江祺回到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