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江湖上的規矩
蘇月白迷迷糊糊間摸向一邊。
結果摸到的并非柔軟的床鋪與溫暖的被子，也沒有妹妹的襁褓。
她猛然驚醒坐起身，爾后便聽到了那個剛剛才熟悉起來的聲音。
“你醒了？”
她猛地回頭，看到了被火堆映襯的一襲青衫，還有被他抱在懷里睡得正香的妹妹。
“大俠，你......”
“剛才不還叫我大哥嘛，這就成大俠了？”
“大哥......”蘇月白發現自己身上沒異樣，衣服也沒被動過的痕跡，她雙頰泛紅，聲若蚊蠅，“大哥......”
嗯，肯定是火堆熱的。
“嗯。”李疏鴻淡淡應了一聲。
蘇月白偷偷打量著李疏鴻側臉，她欲言又止，但又縮了回去。
如此往復糾結半晌，她才輕聲問道：“大哥，為什么要給我下迷藥？”
李疏鴻提出一種猜想，“有沒有可能，其實我并沒下藥，只不過是你自己精神繃得太緊，所以驟然放松之下你就昏過去了？”
蘇月白看著李疏鴻那張簡直就是“正直”兩個字化身的帥臉，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那可能真是我沒休息好......大哥，對不起......”
“那倒也不必。”李疏鴻淡淡道，“畢竟我確實下了藥。”
蘇月白：“......”
她此刻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接什么話，也不知道該露出什么樣的表情。
也許......只要微笑就好？
“我只是教你步入江湖的第一課，那就是不要相信別人，哪怕是自己熟悉的人也一樣。”
李疏邊鴻躲閃著懷里嬰兒在他臉上摸來摸去的小肉手，邊開口道：“幸好我是正人君子，否則你現在已經被賣去青樓準備接客了。”
蘇月白沉默片刻，忽然小聲道：“但大哥是大俠。”
就像話本里的主人公一樣，雖然......雖然有點兒貪財啦，但重信守諾而且是正人君子，他肯定不會做出那種事的。
就連給自己下藥也是想讓自己身體力行的記住，避免以后會犯錯。
他太溫柔了。
李疏鴻把嬰兒交還給蘇月白，結果這孩子被蘇月白抱住之后卻忽然啼哭不止。
見蘇月白手足無措可憐巴巴的樣子，李疏鴻無奈又接回嬰兒。
結果這孩子馬上就不哭了，甚至很快就睡了過去，襁褓中那張小臉兒還往李疏鴻懷里拱了拱。
“嘖，明天看來得找個奶媽了。”
看著李疏鴻還有他懷里睡得香甜的妹妹，蘇月白咬著下唇瓣，忽然淚珠順著臉頰滾落。
她想到了自己。
妹妹還小，她什么也不知道能睡得這么香甜。
可是自己呢......自己突逢大變，能頂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以后......恐怕再也睡不了一個安穩覺了。
畢竟她也才十五歲而已......
李疏鴻眉頭微皺，低聲呵斥道：“你的眼淚是怎么回事？！你那個模樣又是什么樣子？！靠你的眼淚能讓你變強嗎！”
蘇月白一呆，慌忙抬手抹掉眼淚。
爾后她吸吸鼻子，露出一個似哭非笑的表情，帶著濃重的鼻音點頭，“嗯，我要堅強起來！我妹妹以后全都要靠我才行！”
她手指玩著發絲，有些不好意思地感激著李疏鴻，“大哥，謝謝你點醒我。”
“嗯。”
李疏鴻沒再說什么，畢竟他只是忽然想玩個賽文跟雷歐奧特曼的梗。
他不想氣氛太壓抑傷感，萬一這姑娘想不開給他整個活啥的，那他這次劇本又浪費了，還得重新來。
而且......他腦海中父母的樣子居然開始變模糊了！
所以他要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忘掉前世的事情！也不要忘記自己的來歷！
若真的能有機會......
算了，現在說那些還早。
空地中一時間陷入沉默。
“啊哈！好香的烤肉！”
豪邁的笑聲由遠及近，待笑聲消散，一名衣衫雖破舊還打著補丁卻干凈整潔的白發老者便出現在篝火旁邊。
他旁若無人坐下，拿起烤串就吃的滿嘴流油。
一連吃了好幾串之后這老乞丐才施施然從懷中摸出一方絲綢手帕抹了抹嘴，爾后取下腰間葫蘆擰開猛灌一口烈酒。
“哈！”他臉頰通紅打了個酒嗝，見李疏鴻冷眼旁觀，便把酒葫蘆遞了過來，“老夫也不占你小娃娃便宜，吃你幾口肉便還你幾口酒！”
方才這老者出現后便縮在李疏鴻身邊的蘇月白看的眼熱，見李疏鴻不接，她湊到李疏鴻耳畔小聲疑惑道：“大哥，為什么不接呀？對方的樣子看上去是個大高手，我看話本里的大俠相識都是這般的。”
那老頭笑瞇瞇看著李疏鴻，好整以暇道：“小娃娃若是不接，便是看不起老夫了。”
李疏鴻接過葫蘆卻并未喝酒，而是繼續對蘇月白的教學，“剛說完不要信陌生人的話你還不聽。”
他拿起葫蘆，把酒液全倒了出來。
那酒灑落在草地上瞬間腐蝕一片。
老乞丐面色一變，劈手就要奪酒，“老夫這九蠱寒心釀乃是上好的練功補品！你小子不識貨還浪費老夫的酒！”
“呵......”李疏鴻躲開老乞丐的手，接著隨手把酒葫蘆丟還給他，淡淡道：“閣下是何人，來此作甚。”
老乞丐面色一變。
倒不是酒葫蘆上帶有什么暗勁，主要是他剛才那一下其實已經算出手了。
他自忖江湖上有心算無心之下能奪過他那一抓的高手里外里不超過十人，但這青衫小子輕描淡寫便躲了過去，感覺絲毫不沾煙火氣一般。
正在他左右為難之際，身后大樹下不知何時出現的黑衣男子冷冷道：“他等的是我。”
蘇月白看去，只見一黑衣冷面刀客懷抱長刀倚靠在樹上。
那刀客冷冷道：“孫老乞，你追我數百里地還不死心嗎。”
老乞丐哈哈大笑，“你殺我好友，此仇不報，老夫有何顏面去見老友之子？”
蘇月白睜大雙眼，悄聲道：“大哥，他們是仇殺嗎？”
“江湖第二課。”李疏鴻敲了她腦門一響栗，“不要多管閑事，若是實力不夠，便轉身就走。若實力不俗，也要小心被波及到。”
話雖如此，他卻坐著沒動。
蘇月白捂著腦門眼角含淚，“那咱們什么時候走？”
“那倒也是不必，誰讓我強過頭了呢。”李疏鴻撿起身旁樹枝，那老乞丐一驚，下意識退出數丈之外。
李疏鴻微微一笑，隨手甩出一道劍罡在三丈外劃下一道橫線。
爾后，他眼眸微斂，語氣平淡，“在下生性和平不喜爭斗，所以......越線者，死。”
老乞丐與冷面刀客盡皆色變。
蘇月白內心激動，她抿著小嘴，注視著李疏鴻側臉的眸子燦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