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叔,我找不到你了
冷清數日的山外樓再度迎來客人。
不過這個客人不一定是主人想要的就是了。
來人素衣白裳，自然便是宛若謫仙下凡的林霽塵。
她佇立在大堂中，沐浴在月光下，一動不動。
“為什么......要給我希望之后再奪走......”
那一年，她只有七歲。
那一年，她還是青冥山少主。
那一年，她全家都被所謂的武林正道所害，心生絕望的她站在懸崖邊上就要跳下。
那一天，他就這么出現了。
從天而降，青衫獵獵飄然若仙。
他獨自一人立于山巔，就站在她的身側。
他只用一招就打敗了那么多當時成名的頂尖高手。
爾后回過頭給了她一個溫柔的笑意。
那一刻，她茫然無措的孤獨仿佛被什么填滿了一樣。
也許那就是安全感？
只要跟在他身后，就什么危險也沒有，哪怕晚上睡覺也能睡得很香。
他說要帶她下山。
他也不要她的祖傳神功。
他說他的爹娘也不在這世上。
之后他們一起去了很多地方。
她也有著稚童的小小任性。
他不說他的名字，她也不說。
她一定要等到他先問再說，不然算什么嘛。
有時候她也會想，也許放棄復仇也不錯，就這樣一直跟在他身后。
五年。
十年。
二十年。
一輩子......
直到那一天......
他說他要離開。
他說他有事要做。
他說要給他找個師父。
他說會回來找她。
她確實有了個師父，是武道圣地的當代行走，后來還成了武道圣地的掌門。
她也成了武道圣地掌門唯一的嫡傳弟子，同門看她的目光要么憧憬、要么崇敬、要么贊許。
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只是一個想等著大叔回來找她的小女孩兒而已。
她就這樣等啊等啊等啊等......
山上種的小樹苗已經長大。
葉子變黃落了又長。
她依舊等啊等啊等啊等......
可始終沒等到他來接自己。
明明說好了的。
明明答應了的。
騙子......
騙子。
騙子！
騙子。
騙子......
大叔不是騙子！
他一定是被什么事情困住了所以沒辦法來找自己！
她決定努力修煉，爭取早日達到可以外出游歷的實力，爾后去尋找大叔！
說不定......大叔還在等著她去救他！
于是，當十六歲的時候，她成功以春秋劍閣當代行走的身份前往江湖。
但江湖太大了。
那里并沒有他。
直到一年后的某一天，她偶然聽到了那個名字。
兵器譜第三十七位，山外樓李疏鴻。
原來他沒事。
真好。
這一次，她要給他一個驚喜。
誰讓他這么久都沒來找她，走的時候也沒問她的名字。
她要裝作身受重傷的樣子。
她知道的，他最心軟，只要她身受重傷，他就不會趕她走。
到時候，她要彌補十年前的遺憾。
她要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林霽塵。
可為什么呢......
她抬頭看著天上清冷的殘月。
“為什么你不在這里......”
她蹲了下去，把臉埋進了臂彎中。
“大叔，我找不到你了......”
............
“阿嚏！阿嚏！”
李疏鴻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接著他揉了揉發癢的鼻翼，嘟囔道：“哪來的刁民想害我？”
正架著馬車的風塵月依舊沉默寡言，他旁邊的風塵間眉頭緊鎖，回首問道：“莫非是公子仇家？要不咱們先下手為強搞死他們？”
風塵間現在已經成了李疏鴻的腦殘粉。
反正公子說的就是對的，如果自己覺得公子說錯了，那肯定是自己沒理解到位。
“那道不至于，我好想還真沒什么仇人。”
因為跟他有過節的全死了。
甚至都不是他自己動的手。
不過現在想來，對他有想法的應該是兩撥人。
一方就是林霽塵了。
另一方則是幕后算計自己之人。
說白了，林霽塵的設定是李疏鴻做的，所以李疏鴻了解她的一切。
從心理到生理上的一切。
比如戳她后腰窩的時候她就會發顫，比如朝她耳朵呵氣的時候她就會軟弱無力。
咳......
總之她肯定不會把黑鍋甩自己頭上。
也就是說，除了林霽塵之外還有一股勢力在暗中關注著自己，甚至把這些事情都引導至自己身上。
明明那些事都不是他做的。
“公子？公子？”
身邊風塵笑的呼喚把李疏鴻從思索中拉出。
“何事？”
風塵笑詢問道：“公子，咱們要不要改騎馬去鑄劍山莊？馬車一方面是靈活性不夠好，另外也比較顯眼。”
李疏鴻挺胸抬頭，中氣十足，“我不會騎馬。”
“......”那您神氣什么？
風塵笑無語。
果然公子是常年在隱世門派生活，所以沒什么江湖常識啊......
“對了老風，我問你個事兒。”李疏鴻問道，“那什么這榜那榜的都是誰搞出來的？還有那些江湖消息為什么傳的這么快？這人這么囂張就不怕被人打悶棍嗎？”
在他看來搞出這種江湖榜單的家伙純屬沒事找事。
首先，你怎么知道這么多信息的？
其次，你有什么目的？
要知道江湖中人最在意的就是名聲。
先不說有多少人會信你這榜單。
就說大家伙都信吧，可問題就來了。
本來江湖也許還挺和諧，但什么事兒就怕比較。一比較，那可就沒法善了。
況且若是排名靠后的肯定不爽，他們成天想著挑戰前面的人。
排前面的也不爽，雖說名聲確實大了，可天天被人挑戰算什么事兒？總不能正出恭的時候茅房外面來個人要比武我特么也得當場擦屁股出去吧？
況且武功什么的都記錄在冊，萬一被人針對算計怎么辦？
就算沒被針對算計，可天天被人惦記也讓人寢食難安，這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如果李疏鴻實力足夠強，那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把這搞出榜單的勢力直接干碎！
他相信不止他一個人會這么想。
理所當然，他也把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風塵笑知曉公子久不入世，便解釋道：“此事卻如公子所說，只不過最后江湖上還是默認了那些榜單的存在，公子可知為何？”
李疏鴻好奇道：“莫非他們曾經動過手，結果吃了大虧？”
榜單能繼續存在，甚至幾乎所有勢力都承認這一點，那就說明出榜單的勢力強的可怕，他們吃過大虧，否則必不可能如此。
風塵笑嘆道：“確實如此，那股勢力排出榜單之后原本沒人在意的，后來也確實有江湖上頗有聲望的大宗師組織眾多高手查探那處勢力的所在。只不過......”
李疏鴻眉頭微挑，“只不過如何？”
風塵笑眼中有著不知名的感慨，“只不過他們幾乎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