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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如果沒有李白,我可能不知道黃河之水哪里來。”

  “如果沒有李白,我同樣不知道廬山瀑布有多高。”

  “如果沒有李白,我更不知道蜀道究境有多難。”

  “如果沒有李白…”

  雖然李白只是一位詩人。

  雖然李白在唐朝當中只是幾千上萬詩人當中的一位。

  但如果真的沒有李白…

  晃了晃頭。

  一眾看客有一些不能接受。

  當不曾知道李白的時候,對于他們來說,有沒有李白都無所謂。

  反正幾十年來,他們也是這樣過來的。

  可是。

  當知道李白之后。

  如果沒有李白…恐怕無數看客粉絲的人生,都會變得暗淡許多。

  “只是,有的時候,雖然李白表現出了自己的氣節。但是,李白內心當中,一直都想著發揮自己的才華。可是,他被唐玄宗賜金放還,這基本上斷絕了他的政治之路。而恰好在755年,安史之亂爆發。永王派了說客請李白出山。這一方面是永王邀請,另一方面,其實李白早就想施展自己的抱負。沒有意外,李白被說動了,他加入了永王的隊伍。而在前往永王大軍之時,他還對自己的妻子寫了一首詩。”

  出門妻子強牽衣,問我西行幾日歸?

  歸時倘佩黃金印,莫學蘇秦不下機。

  從詩中可以看出。

  他的妻子宗氏其實是不愿意讓李白出山的。

  但李白雖然寫了很多看起來要歸隱,看起來什么都能看淡,看起來不愿意摧眉事權貴。

  但在相印面前,李白還是選擇了出山。

  這其實能夠看出李白是一個矛盾的組合體。

  但,人…不就是這樣嗎?

  “只是,李白殊不可,他加入永王大軍,一不小心,卻讓他卷入一了場巨大的政治危機。”

  對于這一段李白的生平,陳凡也是感嘆。

  他接著說道:“此前白居易寫長恨歌的時候,我們提到過楊貴妃在馬嵬坡被賜死。這其實是一場太子李亨,也就是后來繼位的唐肅宗發起的一場兵變。不久之后,李亨在靈武稱帝,唐玄宗成為了太上皇。不過,唐玄宗卻不想受制于兒子李亨,于是他便將希望放在永王身上,希望永王能夠支持自己。”

  “可是李亨兵變之后,他就得到了塑方軍的全力支持。永王原本是來平亂,但這時卻成為了李亨的打擊對像。原本永王出兵情勢不錯,各地豪杰爭先響應。可不久,因唐肅宗稱帝,永王平叛不成,自己反倒成為了叛軍。并且,最終在高適的建議之下,唐肅宗打敗了永王,史稱永王之亂。”

  前世歷史當中關于永王之亂有一定的分歧。

  一個說是永王并沒有叛逆,他只是尊唐玄宗的旨意,只是后來被唐肅宗打壓了罷了。

  而且后來在唐代宗即位之后,唐代宗就給他進行了平反。

  但這個平反,平的不是很徹底,不少史料還是認為永王是叛軍。

  另一個。

  那就是認為,永王確實存在叛逆。

  可能在剛開始的時候,永王是接受唐玄宗的旨玉,上京勤王。

  可在半路當中,他就像徐敬業一樣,開始想自力為王。

  當時李亨是在北方,而永王則控制著南方。

  南方又比較富,永王完全可以和唐肅宗分庭抗禮。

  只是可惜。

  最后失敗的卻是永王。

  所以。

  不管永王是真反還是假反,他都被安上了叛軍之名。

  “我草,李白豈不是慘了?”

  “加入了叛軍的隊伍,下場可想而知。”

  “一心想要施展抱負,攜相印而歸,可沒想到。不但沒有攜相印而歸,反倒自己成為了叛軍。”

  雖然陳凡暫時還沒有說李白的情況。

  但可想而知。

  李白只是一位文人,哪里能在這樣的政治斗爭當中生存?

  事實上正是如此。

  “永王被唐肅宗打敗之后,李白也被抓了。后來,李白給高適寫信。此時的高適已經深得唐肅宗信任,可是,在高適收到李白的信之后,高適卻將李白與他所有有關的信物,全都燒掉了。不只如此,此前寫得有關于李白的詩句,他也用其他字詞代替。好在經宗氏家族,以及其他朋友的幫助,李白這才出獄。”

  這也讓人不得不感慨起來。

  當年曾經與李白同游的高適,如今成為了一方大將。

  而當年赫赫有名的李白,卻成為了階下之囚。

  “倒是杜甫有情有義,在世人都紛紛與李白劃清界線的時候,杜甫仍寫詩懷念李白。”

  不過杜甫寫詩懷念李白也沒用。

  杜甫當時官位太低了,根本起不到太多的作用。

  甚至杜甫自己都自身難保。

  人生有的時候就是這樣。

  李白確實有著天大的才華。

  可是。

  在政治這一塊,似乎并不是特別得志。

  “雖然李白托關系出獄了,不過,唐肅宗在徹底掌握權力之后,仍是對永王叛軍進行各方面打壓,李白也由此被流放夜郎。”

  這個夜郎不是此前王昌齡所在的夜郎。

  這個夜郎,是在最南邊的夜郎。

  “不過李白運氣還不錯,在他流放夜郎的第二天,天下大赦,李白恢復了自由。而經此一事之后,李白一時感慨萬千。在回家途徑江夏的時候,他在朋友那里逗留了幾天,寫下了《經亂離后天恩流夜郎憶舊游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

  韋良宰也就是江夏的太守,這首詩就是送給他的。

  不過。

  說是送給他的,但其實說的還是李白自己。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

  九十六圣君,浮云掛空名。

  天地賭一擲,未能忘戰爭。

  試涉霸王略,將期軒冕榮。

  時命乃大謬,棄之海上行。

  學劍翻自哂,為文竟何成。

  劍非萬人敵,文竊四海聲。

  兒戲不足道,五噫出西京。

  臨當欲去時,慷慨淚沾纓。

  身為主持人的陳凡已經不見,他化身成了李白。

  他開始回憶著自己的一生:

  與之所有人稱呼的一樣,我就是仙人轉世啊。

  至于為什么來到人間,只不過是我想來人間玩一玩。

  我曾經學習霸王戰略,希望能功成名就,錦衣返鄉。

  可是時運不佳,長期漂泊五湖四海。

  曾經去山東學劍,沒有什么結果,會寫點文章,可那有什么用呢?

  劍術并非萬人之敵,防防身的技術,文章倒是四海聞名,罕有人匹敵。

  這些都是些兒戲,微不足道,所以我象梁鴻一樣看破了世界,唱著五噫歌離開西京長安。

  不過在臨去之時,我還是流下了慷慨激揚的淚水,打濕了我的帽上紅纓。

  不過。

  這首詩并不僅僅只是上面這一些詩句。

  《經亂離后天恩流夜郎憶舊游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可以說,這是李白最長的一首詩。

  同時。

  也是直述李白一生的詩。

  而在李白介紹了自己離開長安之后,他又開始說起了安史之亂。

  并且,在這里面,李白也還為自己申辯。

  在詩中,李白解釋永王并不是叛軍,他只不過是接受了唐玄宗的旨意罷了。

  可他也沒想到這是怎么回事。

  原本他們這是去討伐叛軍,但最后他們自己反倒成叛軍了。

  這首詩,陳凡念的并不是激昂。

  應該來說。

  這首詩別看前面寫得仙氣實足,但整首詩里面卻是無盡的悲情。

  這應該是李白最為悲情的一首詩。

  同時。

  結合李白的遭遇,也確實夠可悲的。

  想想當年一起游玩的玩伴。

  杜甫雖然后面混得也不怎么樣,但還算是一良民。

  可他倒好。

  到了最后,反成為了叛軍。

  至于和高適。

  那就更不用比了。

  人家高適最后還封官加爵,成為了侯爺。

  李白有什么呢?

  到最后,還是一山人,甚至還安上了反賊的身份。

  “功名與權力實在太具有誘惑力了,這讓有著無比大才的李白,竟然也淪落于此。”

  “是啊,人家可是仙人啊,卻遭受到了這一些磨難。”

  “估計經此之事之后,李白可能不再去想這些了。”

  這其實算是李白第二次受打擊。

  相對于第一次。

  第一次雖然也算是打擊,但還算好。

  至少唐玄宗面子上給李白足足的,賜金放還,這拿出去也是可以值得吹噓的。

  可第二次不但成為了叛軍,還被抓了起來…那就是真正的打擊了。

  “大家一定會想,經此之事,李白肯定變得安份了。”

  大概是知道大家的想法。

  在介紹完《經亂離后天恩流夜郎憶舊游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之后,陳凡笑了笑說道:“如果李白這么容易變得安份,那他就不是李白了。哪怕他遭受到了再大的打擊,休息幾天,仍然是傲氣凌云,永遠也不會向現實低頭。在李白大赫之后的第二年,李白重游廬山,寫下《廬山謠寄盧侍御虛舟》。”

  謠是一種不合樂的歌。

  盧侍御虛舟,指的是盧虛舟,他曾經任中侍御史,當時與李白同游廬山。

  這首詩就是贈給他的。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

  五岳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游。

  廬山秀出南斗傍,屏風九疊云錦張。

  影落明湖青黛光,金闕前開二峰長,銀河倒掛三石梁…

  念到這里,陳凡微微一笑。

  是的。

  李白就是這樣的李白。

  別的人被打擊了,要么認清現實,要么頹廢。

  可李白。

  就算是被打擊了,他還是一如即往有著他人沒有的狂氣。

  但這個狂,如果換成是別人,恐怕直接就開罵了。

  但放在李白身上。

  那這個狂,那就是狂得理所應當,狂得令人欣喜,狂得讓人倍受期待。

  “哈哈哈,這才是李白啊。”

  “就是,我還以為謫仙人被打下凡間,成為凡人了呢。”

  “仙人就是仙人,他怎么會與我們這一些凡人一樣呢。”

  “不管李白人生跡遇怎么樣,這心境,我佩服。”

  “不為別的,就為這一句,我本楚狂人…”

  人生難得幾回狂。

  但真正狂的人,在這個世上并不多。

  而從出生到老年,還是一直這么狂的,也就只有李白了。

  只是可惜。

  這首詩卻是李白人生晚年時的作品。

  從夜郎回來之后的李白,還是如此前一樣,周游于各地。

  761年,李白已經60歲,生活上變得有一些窘迫,他便投靠了“當涂”做縣令的族叔李陽冰。

  次年,762年,李白染上重病。

  在病榻上,李白將自己的手稿《草堂集》交給了李陽冰。

  同時,李白自知生命即將結束,臨終之時,寫下了一首《臨終歌》。

  大鵬飛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濟。

  馀風激兮萬世,游扶桑兮掛石袂。

  后人得之傳此,仲尼亡兮誰為出涕?

  是否還記得。

  當時幾有20來歲的李白,他在拜訪李邕的時候,曾經寫過: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可是。

  自知生死將至,李白只能無奈的說道:“中天摧兮力不濟。”

  雖然李白還是想學大鵬一樣,扶搖直上九萬里。

  可中途卻折翅,沒有了力氣。

  但哪怕如此。

  李白仍然寫道:“馀風激兮萬世,游扶桑兮掛石袂”。

  這又怎么樣呢?

  就算是我飛到半空沒有了力氣,但我也是飛到了半空當中了。

  我這樣的精神,就算是傳出去,然后可以激勵萬世。

  只是可惜啊。

  現在我可能要死了,但也沒有多少人為我流淚。

  “寫完這一首詩之后,李白與世長辭,這一年,李白62歲。李白死后,他的族叔李陽冰整理了李白的詩稿,并為李白的《草堂集》做序。”

  講解到這里,李白的一生就此結束。

  可是。

  李白雖然去世,但現場以及無數的觀眾,卻是仍然不斷的念叨著李白最后所寫的臨終歌。

  大鵬飛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濟…

  回想李白的一生,不就是這樣嗎?

  但李白就算明知道自己即將死去,他仍然有著無與倫比的堅定。

  “李白,李白。”

  “如果生在唐朝,一定要與您見上一面。”

  眼睛里含著淚。

  有的觀眾已經哭了下來。

  而就在這時。

  舞臺上突然出現了一幅極為震撼的畫面。

  北海之大,浩瀚無邊。

  而在浩瀚無邊的北海,有一只大魚突然一躍而起。

  大魚迎風變長,化為一只大鵬。

  隨之耳邊,眾人便聽到:“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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