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震驚
房間里。
所有人都呆住了！
一陣安靜！
畢阜南甚至沒抓穩煙，把煙頭給抖到了地上卻不知自知！
馮凱突然從角落里站起來，握著拳頭，拼命地想吼點什么，但最終發現自己太過于激動，什么都吼不出來。
他鼻子酸酸的，他很激動,激動得都想哭，然后眼圈泛紅，拼命地咬牙切齒，想哭。
他跺了跺腳。
終于。
“獲獎了！我們，獲獎了！”
他干澀的喉嚨里發出了一陣嘶吼聲，全身都在顫抖著。
他的聲音終于打破了整個房間的寂靜。
他本來想用一種平靜的方式,淡淡地看著所有人的震驚感，然后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深藏功與名。
但是…
他情緒崩了！
那一陣陣的大起大落，讓他有一種受委屈的感覺，他終于流出了眼淚。
回憶起那段日子的點點滴滴…
從最初的看不起周洋，到漸漸地被周洋所感染，隨后到漸漸地融入這個集體中，非常認真地拍完了《礦底》。
那段時間，像一場夢，一場讓他成長的夢。
他看著房間里的每一個人，看著他們震驚的模樣！
“這是，我跟著拍的！”
他擦了擦眼淚，他在提醒著所有人！
這段時間里，他覺得自己在《烏鴉》里實在是受到太多太多的委屈，所有人似乎都看不起他，覺得他就是一個長得帥一點的繡花枕頭,就是一個關系戶！
現在，他要證明自己不是，甚至要證明自己非常有才華,他是《礦底》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臥槽！”
“真他媽牛逼,還真獲獎了！”
“我的媽呀！”
“草啊！牛逼啊周導，太牛逼了，太長臉了，我靠！”
房間里爆發出了一陣瘋狂的激動聲音，所有人激動地跳了起來。
馮凱突然發現自己又被無視了，你們還不重視我，你們難道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不，不，不…”
“不可能，啊，不可能！”
“啊啊啊啊啊！”
“不可能，啊！”
病房里。
依舊綁著繃帶的徐曉明看到了轉播過來的柏林國際電影節畫面！
他瞳孔一縮。
他感覺自己瘋了。
剛開始在看到《英雄》沒有獎，又看到《礦底》落選以后，他非常幸災樂禍，甚至在詛咒著這部該死的爛片早點去死！
甚至那種不甘心的情緒依舊在心中洶涌。
是《礦底》毀了華夏電影，《英雄》失利以后，如果不是《礦底》橫插一腳的話，《戰國》絕對能頂上，畢竟這是一部符合西方口味的電影啊！
就因為這種垃圾電影占用了《戰國》的剪輯時間，所以《戰國》沒辦法再剪一版，所以才會沒辦法入圍，所以海外的版權賣得很差！
所以，《英雄》失利以后，華夏電影才會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他憎恨！怨毒！恨不得將周洋給咬死。
隨后，他覺得這個世界不公平，覺得安筱這個老板瞎了眼，覺得華星這家公司活該撲街。
就在幾分鐘前，他不顧護士的提醒，在病房里喋喋不休地罵了很久，而且火氣越來越大，恨不得把電視都給砸了。
周洋不但毀了他，還毀了華夏電影，他該被凌遲處死！
但是！
當屏幕里揭曉了杰出藝術貢獻銀熊獎這個獎項以后…
他瞬間站了起來。
震驚，不可思議，難以置信，覺得這個世界瘋了。
他的世界觀都被顛覆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啊啊啊…”
他喃喃自語，感覺自己遭受到了巨大打擊，情緒失控。
在這種大起大落之下，他抓著頭發，發出了一陣陣如瘋子一般啊啊啊啊的聲音。
他感覺自己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感覺自己好像是要瘋了！
“醫生，快按住他！”
“鎮靜劑，鎮靜劑！”
“快，快，病人情緒狀態越來越不對了！”
他被人按住，隨后被狠狠地打了一針。
他掙扎，他抽搐，但最終還是暈了過去。
璀璨的燈光下，萬眾矚目。
媒體們都震驚地看著這個在一分鐘前還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所有人都想不到，他竟然獲獎了！
他是第一次進入柏林國際電影節！
第一次入圍，就獲獎了。
平靜，平靜，再次保持著平靜，每一步都要走穩，都要走好。
和其他所有人一聽到獲獎，瘋一般地沖上舞臺不同，周洋是一步步走上舞臺的。
因為《礦底》的位置在后面，所以他得繞過很多劇組。
于是，鏡頭下，所有人默默地看著他至始至終都露著淡淡的笑容，路過了《荒原類人》劇組，路過了《粒子》，路過了劇組《貝拉的末日》…
所有人都看著這個緩慢走來的年輕人，幾個導演臉色有些復雜，他們總有種周洋踩在他們電影臉上的感覺。
當路過《英雄》劇組的時候，宋廉看著他，臉上閃過陣陣無力感，那種長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覺更加重了。
他覺得自己的胸口很悶。
最終，周洋緩緩地走過他旁邊，留給了他一個背影。
他眼睜睜地看著他沒入黑暗之中，當再次出現的時候，他看到周洋已經站在了璀璨的頒獎舞臺上。
當他站在璀璨的舞臺上以后，他看著周藝林，周藝林露著笑容，眼神越來越復雜。
特別是握著銀熊獎獎杯的時候，周藝林有一種被割肉的感覺。
這個獎項，他曾經很想拿到！
這個獎在世界影壇具有公認的權威性和影響力，是對世界杰出電影藝術的表彰。
如果可以的話，誰愿意站在舞臺上，親手將這個獎頒發給別人呢？
這個獎按理說，是不可能頒給一個新人的。
可是，柏林國際電影節的評審團們卻偏偏都這么干了！
“恭喜！”
周藝林終于將這個獎項遞給了周洋，臉上露出了一個鼓勵的笑容。
心再次在滴血。
“謝謝！”
當看到周洋平靜地看著他，似乎接過很普普通通的一個獎項以后，他突然心中非常不爽！
瞬間，各種滋味一齊在心中縈繞著，恨不得踹周洋一腳！
你特么在這里裝什么逼呢！
周洋沒有裝逼。
他發誓，自己真沒有裝逼，他只是社恐，然后用一種另類的方式，將自己包裹起來。
同時，他將激動的情緒全部壓起來。
他站在舞臺上，希望用獲獎感言的方式，一股腦兒全部宣泄。
站在舞臺上，他目光看著在場的所有人，在臺下的時候，他已經不止一次地模擬著自己上臺時候的情景了。
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天衣無縫了，完全能面對任何目光了，但是，他仍舊感覺到一絲恐懼感。
他閉上眼睛，再次調整了一下情緒。
他要打敗心中的恐懼，他要當一個勇士！
“感謝柏林國際電影節的所有評審團朋友領導們，感謝投資的張根水先生，安筱女士，以及這一路上，那些幫過我的人…”周洋睜開眼睛平靜地念出了這段話，他是用中文念的，念著念著，突然鼻子酸酸的，眼圈略微泛紅，但仍舊強忍著，稍稍停頓了一下。
他抬頭略微看了一下劇院的高空。
他腦海中浮現出父親的種種遺憾…
他和這個世界的父親向相處得并不長，大部分時間都帶著父親在東奔西跑。
父親的最大愿望，就是希望他能夠出人頭地，甚至不止一次地自責說是他拖累了自己。
甚至有一次，他看到父親拿著農藥，然后…
周洋心中微微顫了顫，但隨后卻露出了笑容，這一路上，他就這么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遇到了很多人，也碰到了很多故事。
而現在，有了他們的幫助，自己站在了這個璀璨的舞臺上，面對著所有人…
“張根水和安筱女士給了這部電影活下來的可能性…”
恍惚間…
他想到了張根水蠻橫的給他塞錢，想到了安筱跟他說過的一些話。
如果沒有他們的話，那么也不可能有《礦底》。
而自己…
自己大概依舊是一個小電工，認真干活還債，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他應該挺起胸膛，人生需要改變…
一切風雨，都過去了，自己已經迎來了新的生活。
“感謝王帥王導，如果不是你幫忙剪輯，并指點我這個門外漢，我的這部電影不可能會這么完整…”
鏡頭又給了王帥特寫。
王帥站了起來，一邊笑著點點頭，一起鼓起了掌。
“還有劇組攝影師兼負責人錢偉先生，雖然你沒有過來，但是，我始終記得你跟我一起冒著生命危險下礦拍攝時候的情景，那里黑暗，陰森，充滿著壓抑與幽閉！”
周洋又想起了拍攝時候的點點滴滴，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最要感謝的是劇組的副導演，他是我半個老師，也是我的引路人，他教會了我很多事情，如果沒有他兢兢業業地管理劇組并且指揮拍攝的話，《礦底》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周洋想起了馮凱。
他有些遺憾，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馮凱，應該算是自己的引路人。
馮凱很激動！
他死死地盯著屏幕，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心臟幾乎要跳到嗓子眼。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的那個夢越來越真實了！
周洋感言了，開始感謝起來了！
攝影都感謝到了!
說我了！
對，就是說我，我就是兢兢業業管理劇組的！
快點，多說點，多說點！
房間內，他幾乎跳了起來，心臟因為太過于興奮都快跳停了！
是我！
是我！
是我啊，快念我名字啊！
“但是，很可惜，因為副導演簽過合同的原因，我不能在公眾場合說他的名字，甚至不能在電影里署他的名字，但是在我心中，我仍舊對你非常感激！謝謝！”
當馮凱聽到這句話的時候…
他瞳孔一縮，瞪大了眼睛！
沒了？
我他媽！
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