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戰將至
在數千名山鷹派修真者的指揮下，天樞城外城居住的凡人，正有條不紊向著內城撤離。
與此同時，滯留在天樞城內城的外地修真者，卻開始紛紛向外城城墻涌去。
斬妖除魔乃是學術水平不高的修真者積累天道功德的終南捷徑，所有外地修真者都想趁著這個機會痛打落水狗，殺些普通妖獸積累功德。
雖然黑潭蛟王來襲的消息, 已經隨著山鷹派遇襲修士的返回逐漸傳開，但跟山鷹派長老們的判斷類似，沒有修真者覺得黑潭蛟王能對山鷹派造成實質性威脅。
僅僅是內外城的兩道法術屏障，還有九轉天樞大陣，就不是黑潭蛟王能對抗的存在，更何況山鷹派在天樞山脈苦心經營七千余年，其底蘊絕不只有這些明面上的這點東西。
不要說金丹初期的黑潭蛟王了。
哪怕是金丹后期的大妖獸，同樣絕無可能撼動天樞山脈的真正霸主！
更何況，像妖獸攻城這種離譜事情, 中州老大哥無量劍派絕不可能坐視不理，哪怕無量劍派總部遠在萬里之外，元嬰期大佬想要全力支援，兩三個時辰差不多就能趕到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天樞城都穩如泰山。
在正常情況下，修真者想要進入自然保護區獵殺妖獸，需要耗費巨資向無量劍派和山鷹派購買狩獵許可，但如今妖獸主動跑出了自然保護區，那大家就各憑本事斬妖除魔了。
雖然妖獸尸體肯定是歸負責打掃戰場的山鷹派所有，但斬妖除魔的功德卻是自己的，在很多外地修士看來，這場妖獸圍城戰，簡直就是一場免費的“功德自助餐”！
這場妖獸襲擊，無疑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對于外地修士公然“搶妖頭”的行為，山鷹派高層當然非常不爽。
在山鷹派高層看來，天樞山脈棲息的妖獸全部都是自家門派的私有財產, 這幫外地修真者跳出來收割功德，就相當于在自己鍋里撈肉吃。
但畢竟這幫家伙都打著“替天行道”和“斬妖除魔”的旗號, 山鷹派修士總不好限制這些外地修士的人身自由，再加上這幫外地修士幫忙清理雜兵，也確實能夠顯著降低法術屏障的壓力，山鷹派高層便捏著鼻子默認了這種行為。
只要殺了黑潭蛟王，什么損失都能補回來！
柳琦和楊路也趁著這個機會，分別跟著這幫外地修士來到了外城。
不過他們兩人都沒有選擇跟隨其他修士前往最外圍的城墻處，而是不約而同，分別找了個方便觀察城內情況的制高點躲了起來。
看到山鷹派開始在外城堅壁清野，組織凡人進內城避難，柳琦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山鷹派不僅沒有打算依靠法術屏障固守待援，反而倚仗九轉天樞大陣的威能，妄想反過來誅殺黑潭蛟王，簡直自尋死路！”
看到時機已經成熟，他隨手捏起一道傳訊法術，發送給其他早已潛伏起來的柳家商會修士，這道訊息沒有任何多余內容，只有最簡單的六個字——
執行備用方案！
發送完傳訊法術后，柳琦手印再次一變，向著自己頭頂輕輕一指。
只見柳琦頭頂上空上千米處, 赫然出現了一個土黃色的法術印記，這個法術印記沒有任何實際功能，僅僅是一個特殊的符號，哪怕引氣入體境界的修士都能使用。
由于時間正值正午，在刺目的陽光照映下，這個法術印記顯得非常黯淡，如果不仔細凝神觀察，旁人根本注意不到。
再加上天樞城已經進入總動員狀態，各路法術遁光如同雨點般在低空不斷穿梭，不僅五顏六色的靈氣光芒晃得人睜不開眼睛，附近的靈氣環境更是一片混亂，根本沒人會注意到區區法術印記造成的細微靈氣波動。
然而天樞城內沒人注意到，并不代表天樞城外就沒人注意到。
由于天樞城已經頒布戒嚴令，隨著天樞城外城的超級法術屏障豎起，除非是持有山鷹派高層的身份令牌，否則任何傳訊法術都會被外城能量屏障主動攔截。
雖然法術屏障能夠阻擋傳訊法術，卻并沒有阻擋視覺信號的能力。
為配合柳琦的特別行動，柳家商會的各路人馬都事先約定好了全套視覺信號，以便在傳訊法術溝通不暢的時候，仍然能保持各方人員的協同行動。
就在此時，祝子明正帶領著親信仆從赫杰，埋伏在天樞城外的一座孤峰山腰，他死死盯著天樞城內部的情況，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在看到柳琦發出的法術印記后，祝子明略顯疲憊的神色頓時振奮起來，連忙轉身對赫杰吩咐道：“柳管事已經給我們發來信號，這次執行的是備用方案，靈氣地雷你都布置好了嗎？這次行動事關我們祝家商會的生死存亡，千萬不能出任何岔子！”
以祝子明的多疑性格，這次配合柳家商會執行的秘密行動，他原本并沒有打算讓其他人插手，哪怕赫杰是跟了他十多年的鐵桿家奴，他都無法完全信任。
可是僅憑他一個人，實在是有些分身乏術。
一方面，他要留在天樞城與柳琦保持密切溝通，另一方面，天樞城外的靈氣地雷也需要有人進行鋪設，他總不能親自帶著幾十顆靈氣地雷來回進出城門。
正因為如此，他才硬著頭皮把赫杰喊過來，協助自己鋪設靈氣地雷。
赫杰自然也知道這次行動事關重大，連忙躬身匯報道：“小少爺，我已經對照著紫金閣附贈的《靈氣地雷產品說明書》反復檢查過很多遍，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
靈氣地雷能夠讓陸洋行長贊不絕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它的操作非常簡單，甚至可以由凡人進行鋪設。
陸行長曾經表示，如果不是靈氣地雷仍然需要修真者的神念進行引導才能順利引爆，外加靈氣地雷每次使用都需要消耗價值連城的靈石，這種能夠讓弱者越階秒殺強者的強悍法寶，恐怕能夠徹底改寫修真界“境界為王”的社會秩序。
這批北漠州進口的靈氣地雷，已經同祝子明的神識進行綁定，只要赫杰按照產品說明書的流程將其鋪設完畢，祝子明只需神念一動，即可將其盡數引爆。
祝子明深吸一口氣，并沒有再吩咐什么。
赫杰見狀，主動請示道：“小少爺，接下來我們還要做些什么？”
祝子明用余光掃了赫杰一眼，面無表情道：“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你可以先行撤離了！”
“好的，少爺！”
赫杰點點頭，作勢就要轉身告退了。
然而他身體剛剛轉過一半，胸口就像是挨了一記重錘，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健壯的身軀也不禁微微一顫，緩緩低頭望去，他發現自己胸前赫然出現了一道猙獰可怖的傷口，大量鮮血汩汩涌出，將他材質低劣的粗布衣衫染成了深紅色。
正常人受了這么嚴重的傷，恐怕根本沒有幸存的可能性吧…
赫杰腦海閃過這個念頭后，身體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雙膝緩緩跪倒在了地上，但因為腎上腺素大量分泌，他竟然沒有感覺到應有的劇烈疼痛。
他用盡全身力氣抬頭望去，卻發現祝子明也在冷冷看著他。
注意到自己貼身家仆的目光，祝子明用毫無感情波動的聲音，一字一頓說道：“阿杰，不要怪我翻臉無情。只是你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我不可能留下你這個隱患！”
赫杰是祝家的賣身家奴，簽訂過生死契約，不受九州天道保護，因此就算他被祝子明這個主家親手殺死，也不會讓祝子明損失一絲一毫的功德。他這個時候才突然意識到，祝子明選擇單獨帶自己這個賣身家奴執行任務，恐怕從開始就沒打算放自己活著回去！
然而赫杰此時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用充滿怨恨的目光盯著祝子明。
祝子明看到赫杰這副表情，嘴角竟露出了一絲殘忍的微笑：“阿杰，這個世界就是這么殘酷，你只是個低賤的賣身家奴，而我卻是高貴的修真者，弱者的憤怒不能改變任何事情，只有強者才能制定游戲的規則，你要怪就怪這個不公平的世道吧！作為你的主人，我能做的，就是幫你稍稍減輕一點死亡前的痛苦…”
說完，祝子明右手成掌，再次劈出了一道光刃。
由于雙方距離很近，這道光刃直接劃過赫杰的脖頸，在他察覺到痛苦前就結束了他的生命。
親手殺死自己的家仆后，祝子明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天樞城，就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他甚至不需要處理赫杰的尸體，因為天樞城周邊到處都是這種無人荒山，在這種荒山野嶺死掉個把凡人，可能幾十年過去都不會有人注意。
相比自己慘死的仆人，祝子明更關心柳琦有沒有發來新的指示。
就像他自己剛剛說的那樣，九州修真界的弱者根本沒有人權，相比祝子明，赫杰無疑是個不折不扣的弱者，可是相比柳寒星，祝家商會何嘗又不是弱者呢？
就在祝子明痛下殺手的同時，天樞城外圍的一座視野開闊的高塔頂端，幾位身穿青灰色山鷹派長老服飾的筑基期修士，同樣密切關注著天樞城內外的形勢，神色十分凝重。
盡管柳琦的法術印記就在山鷹派長老們的頭頂隱約閃爍，但他們卻沒能注意到，因為他們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經被遠方森林隱隱約約的異動牢牢吸引。
只見天樞城城墻十余里外的地方，整片森林就好像活動起來了那樣，不時能看到一只只體形大小各異的妖獸，如閃電般穿行在密林之間。
隱藏在樹林的陰影處，這些妖獸的數量數不勝數，山鷹派長老們只能通過混亂的靈氣波動大致判斷出，這里至少聚集了數千只修為高低各不相同的低階妖獸，這個數字已經比天樞城的修真者數量還要多了！
“黑潭蛟王不愧是天樞山脈自然保護區的王者，竟能驅使如此之多的妖獸。看這聲勢，恐怕自然保護區三分之一的妖獸都已經聚集在天樞城外。我們山鷹派苦心經營數百年，才能讓如此眾多的妖獸在此繁衍生息，經過黑潭蛟王這么一鬧，沒有百余年休養生息，自然保護區可能都恢復不了元氣。”一位身材高大的山鷹派長老嘆了口氣，眉宇間頗有幾分憂愁。
“桓長老，我最擔心的還不是這個。”費凡看了看遠處茫茫林海，總覺得心里有些不太踏實，“天樞山脈自然保護區成立至今，已經有將近5000年的歷史，這里的妖獸早就養成了輕易不愿離開自然保護區的生存本能。這頭黑潭蛟王的天性本不好動，為什么會突然離開自己居住數百年的棲息地，主動跑來天樞城送死呢？”
桓長老摸了摸鼻子說道：“據說這頭黑潭蛟王乃是800年前無量劍派御獸大師，通過人工配種的方式催生，會不會是這人工配種技術不過關，把它的腦子給弄壞掉了？我早就聽說，修真者人工配種培育出來的妖獸，遺傳特性似乎都不是非常穩定。”
費凡知道桓長老這是在開玩笑，搖搖頭道：“除非進階元嬰期，否則妖獸的靈智并沒有比普通野獸高出太多，我只是擔心…此事背后會不會另有隱情？”
桓長老頓時眉頭一挑：“費師兄，難道你改變主意了？”
費凡神色凝重道：“這倒沒有，但我總是覺得有些不踏實。雖說主動誅殺此獠，不僅可以挽回這場獸災造成的連帶損失，還能反哺門派財政，但終歸不如固守待援更為穩妥。辰掌門應該已經在返程途中，我們只要通過法術屏障堅持三個時辰，就能平安度過這場危機。”
對于費凡的擔憂，桓長老顯然十分不屑：“我看師兄還是多慮了！野獸終歸是野獸，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來，就算辰掌門不在，我們想要拿下它也是易如反掌！”
其他山鷹派長老聞言，也紛紛附和道：“桓長老說的沒錯。現在天樞城外這么多妖獸圍城，要是光靠法術屏障支撐，拖三個時辰時間，怕不是要消耗掉上千枚靈石！”
“此言甚是！咱們山鷹派全年的門派盈余還不到2000萬靈石幣，實在不該如此浪費。”
“我也贊同桓長老的提議，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九轉天樞大陣也該用用了！”
山鷹派財政收入的多寡，直接關系到每個門派高層的切身利益，眾長老紛紛拍胸脯表示，桓長老所言極是，必須要使用雷霆手段誅殺黑潭蛟王！
看到長老們皆是信心爆棚的樣子，費凡何嘗不知道這些家伙在盤算些什么。
這幫家伙嘴上喊的都是大義凜然的口號，心里盤算的全都是自己的那點生意，大家分明就是想殺了黑潭蛟王瓜分戰利品，但卻誰都不愿意公開承認。
相比這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長老，費凡這位代掌門的壓力顯然更大。
如果計劃推進順利，那當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可要是計劃除了什么岔子，這幫家伙定然會想辦法把黑鍋扣到自己頭上。
只不過事已至此，費凡就算想打退堂鼓，也已然無路可退了，于是他幽幽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就希望一切順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