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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四野行(9)

  仲秋時節,四野秋風掃蕩,廓清萬里。

  這日乃是半旬例休之時,黜龍幫首席張行去了趟城外的露天市場,尋了個面攤,專門來吃一碗面。

  沒什么可說道的,雖然呼啦啦坐了十幾位大頭領、頭領外加十幾個參謀文書,霸占了整個面攤,但真就是一碗面。

  須知道,黜龍幫所領的地區普遍性種植小米,但戰亂后的補種階段,麥類依然是河北地區的首要選擇,尤其是清河郡,摻雜了相當多的麥類。而秋收后,跟可以貯藏五年、十年,甚至在不計口感情況下十幾、二十年的小米相比,麥類的保存時間不免差的太遠,這種情況下,新鮮的麥子磨出來的新面,不吃白不吃。

  實際上,秋稅之前,張首席又掃了掃倉庫,專門發了一筆錢下去,作為秋日補貼,主要是針對基層部隊和基層吏員,就是讓他們能多吃兩碗面烤一塊餅。

  故此,從將陵城和各處軍營鉆出來吃面吃餅的人到處都是,滿城內外全都是麥香。

  “下面人一開始都說,這吃面是我跟老謝的主意。”陳斌端著面碗,面色不佳。

  “怎么講?”已經動了快子的張行不免好奇。“不是我讓大家一起來吃面的嗎?”

  “據說是仲秋時節過節的習慣雖然已經有了,但還沒那么普及,最起碼河北這邊沒有攤開,所以此番吃面事端,十之八九是我跟老謝兩個江南人按照江南那邊習俗出的主意。”陳斌黑著臉做答。

  “這不是好事嗎?”張行夾著面想了一會,愈發湖涂。“你二人提議給他們放假、賞錢、吃面,這是天大的好事,難道不是下面人尊重你二人才歸功于你們?如何這般臉黑。”

  “就是這個意思。”已經吃了小半碗的謝鳴鶴在旁笑道。“所以有人提醒這是好事后,立即就有人辟謠了,說江南人又不吃面,只吃米飯,這事肯定跟我倆無關,也算是撥亂反正了。”

  張行失笑,差點把面噴出去,周圍一群大頭領、頭領儼然也都失笑,但也有人明顯尷尬起來。

  “那一開始為何又把這事歸在你們身上?”張三郎總是喜歡朝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向釋放好奇心。“這么好的事安的什么罪名?”

  “浪費錢糧嘛。”謝鳴鶴攤手道。“把庫房掃空了。”

  張行恍然,卻又搖頭:“咱們什么時候過過寬松日子?”

  這是實話,十郡一州之地,供養了近五十個營,也就是十萬軍隊,加上負擔較輕的屯田兵,基本上可以認為是一郡一萬軍隊,說窮兵黷武有點過頭,但在強調賦稅公平的狀態下,維持這個軍隊加上之前大魏的行政體制,也可以說是夠辛苦了。

  “問題就在這里。”謝鳴鶴依舊戲謔來笑。“就是一直過不得寬松日子,好不容易這十郡一州內里安定了一年,可以攢錢了,卻遇到兩個江南賊把河北這邊的庫房給掃空了。”

  張行搖頭不止,聯想起最近的爭端,他已經猜到是哪些人在這里反復造謠對付陳謝二人了,卻只是拎起快子認真宣告:“今天在外面吃面,不比廊下食,聊軍政可以,但只是泛泛而談,凡是有些不妥當的事情和正經事情,只明日臺里再講…還有之前那事,我明日自有決斷,不必再說了。”

  陳、謝二人立即點頭,然后去吃新面,但座中幾名明顯不安的人卻并未因為這句話稍微安心,因為這個謠言此時看來過于針對,也過于低劣了,尤其是這個反復過程,更顯得滑稽,所以無論如何,陳、謝等人都抓到了把柄,而這件事也注定會連累他們,并會影響到最近的嚴肅爭端。

  沒錯,最近因為代郡、恒山梁郡義軍的事情,黜龍幫河北行臺這里,忽然爆發了一場爭端。

  將陵這里兩位重量級的河北籍貫大頭領,也就是雄伯南、竇立德,便認為應該接受兩郡義軍,因為說到底大家都是義軍,都是反魏的,而且又主動投效,沒有人且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接納才對。

  但真有人都覺得應該拒絕,陳斌、謝鳴鶴就反對。

  理由也有足足三個。

  首先,隔得遠,走西邊隔著襄國、趙郡,走東邊隔著信都、博陵,沒法有效控制。

  其次,是這兩家人心不誠、素質也不行。

  代郡兩個姓高的還能推脫個什么事發突然,可那個什么恒山的噼山刀,若真存了投靠的心思,最起碼可以先派個人過來,但先斬后奏是什么意思?

  結合第一條,說白了,就是借虎皮居多,想白嫖黜龍幫在河北的聲望。

  實際上,按照那些無組織無紀律的典型義軍作風,反而是要黜龍幫受他們牽累,丟掉積攢下來的民心與聲望。

  第三,也是最麻爪的,一旦接受他們,再加上已經多次往來使者敘述淵源,表達投效之意的晉北破浪刀勢力,那兩把刀加兩個姓高的,很容易在黜龍幫的旗號下連成一片,屆時將直接威脅到太原白橫秋、幽州軍的根基,兩家必然出兵,而且是大規模出兵。

  那么問題也就隨之來了,黜龍幫要不要對自己這塊其實對河北戰略非常重要的飛地進行武裝救援?

  一旦救了,可不只是要跟太原、幽州兩家大勢力打起來,你大軍四五萬一起北上這件事薛常雄就忍不了,到時候說不得就是三家干涉黜龍幫還恒山、代郡甚至晉北了。

  而且還是那句話,一旦救了,糧食怎么算?!

  所以,謝鳴鶴建議不聞不問,裝聾作啞,陳斌甚至建議直接公開否認。

  二對二,這件事情到這里倒也罷了,張首席例行瞻前顧后和個稀泥,各方各面圓滑一點,說不得能熬過去。

  但是,出乎所有人預料,爭論猝然就激烈起來,而且迅速擴大化了。

  竇立德負責的屯田兵體系以及其他河北義軍出身的頭里紛紛跟上,另一邊陳謝二人身后的支持者也不少,將陵的參謀部、文書部中明顯有不少人支持兩位現管,一時鬧得不可開交。這還不算,河北這邊的三位太守外加幾乎整個河北地方行政體系也紛紛呈送文書,公開支持陳謝二人,并且反過來壓過了對方…這個時候,很多人河北出身、卻在河南便入幫的領軍頭領明顯是因為雄伯南的緣故,也都干脆寫了個文書送來,支持接納義軍。

  雙方都有些猝不及防,上頭的大頭領、頭領們還好,下面的人迅速就上升到了人身攻擊的地步。

  現在這個謠言…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是哪些人在扯澹。

  河北義軍里面,連劉黑榥這種人都有,遑論什么手段粗俗之輩了。

  “首席,我現在還真有個事情想問。”一碗面吃完,略顯尷尬的氣氛中,參謀分管馬圍忽然打破了沉默,這是個河北人,還是竇立德同鄉,但明顯是個典型的文官謀略方向的士人,之前倒是堅持沒有摻和進去,現在似乎也是因為沒有酒,所以對剛剛吃完的這碗面有些怏怏,這才開口。

  “說。”同樣用了一碗面的張行明顯不以為意,甚至招呼面攤老板盛面加湯。

  “我們現在的軍制是府兵制還是募兵制?”出乎意料,馬圍居然認真問了一個他本人職責范圍內的專業問題。“我怎么有點看不懂呢?”

  “問得好。”張行難得從面碗中提起了興趣,其他人也稍微好奇起來,一直悶聲吃面的徐世英也抬起了頭。“首先根子就是府兵制…這點沒辦法,因為一開始起事的時候,部隊就是各地大族子弟帶領鄉里壯丁成軍,而之所以能成軍,依靠的就是均田授田制度,這就是最典型的府兵制,根子就在這里,只要還是均田授田、軍士出于農人,做了軍士家里還有地并且軍功授田,那就是府兵制,跟設不設鷹揚郎將府沒關系,包括我們現在一個頭領負責一營兵的制度也沒有脫出這個根本窠臼…實際上,自從大周之后,全天下都是府兵制,沒人能硬生生的從全天下普及的制度中站出來。”

  “但是后來改了。”馬圍認真提醒。“我們前后整軍了數次,馬上還要從軍官和修行者這個層面再做整軍…好好的府兵制度,為何要不停來改?”

  “又不止我一人改,只說江都那位圣人,關隴府兵甲天下,他為什么還要立上五軍?上五軍死光了,為何又要立即招募新的東都驍士?”張行端著碗笑問道。“他改的比咱們更大吧?”

  周圍人聽到這里終于認真起來,各自議論紛紛。

  陳斌倒是干脆,直接抬頭給出了答桉:“怕造反。”

  “就是這個意思。”張行第二碗面明顯吃的極慢。“府兵制有他的優點,比如說很容易聚攏起力量,西魏也因此滅東齊、吞南陳,但反過來說,府兵制也要有一個躲不掉的、天大的缺點,就是直接掌握某一地方府兵的本土豪帥軍頭很容易便造反…便是不造反,軍隊作為朝廷國家之根基,被迫按照地域掌握在不同人手里,這些人也會實際上在朝政、法度上形成權勢,索求無度。”

  不能怪有些人一直敏感,只是張首席的話素來說的直白。

  “所以要盡量改,讓部隊輪休,盡量脫產,還要打散部隊來源,重新整編,還要盡量提高待遇,發些常例錢帛和軍功兌換的財物,自然就搞得像募兵制了。”馬圍狀若恍然。“首席用心良苦。”

  “我自然是用心良苦,不這么搞,你信不信叛逃的絕不止是一個李文柏,造反的估計也有一打了。”張行無奈道。“從制度上盡量預防,比放著空子測量人心強。”

  “若是這般,我倒有一處不解。”就在這時,徐世英忽然開口。“首席,你這番意思似乎是講均田授田制就是府兵制,然后為了防止造反,總要往募兵制改,豈不是說均田授田制度天然不適合集權?但你似乎在你那個施政文書里討論白帝爺以來的制度變遷時又說過,均田授田制度是總結唐時世族大戶兼并土地之教訓而在大周時形成的必然制度,而制度一旦形成,又天然能促使集權,這是進步,我們也要沿用云云…怎么感覺自相矛盾了?”

  瞧瞧,這就是好學生。

  “首先,均田授田就是府兵制,是說為了盡可能動員戰斗力量,從授田制度下的農戶中征召軍士這個過程,那是天下紛爭時的必然景象,不是天下一統后的必然。”張行精神抖擻,揚聲認真鍵…論政。“而說均田授田天然有利于集權,是從財政經濟內政上來說的,豪強世族不能再肆無忌憚兼并土地,全天下生產的錢帛糧食都歸于一,自然是集權…你們看看大魏就知道了,它不強嗎?而制度是有傳統的,只要這么延續下去,就會越來越集權于中央。”

  眾人反應不一,有人明顯沒聽懂,只是胡亂附和點頭,有人明顯深思,似乎是懂了些,還有人蹙眉不止,儼然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張行只趁機低頭吃面。

  “道理我是懂了,但還有一處大問題。”徐世英懇切求教。“首席…你想過沒有,大唐崩塌于世族豪強兼并無度后,雖有均田授田漸漸形成制度,但始終沒有真的統一過?便是大魏,也只是維持了天下八九之地二十年,然后落得如今下場…那你怎么知道天下還能統一呢?我是信你的這番言語和道理的,但有沒有一種可能,不用均田授田,放任兼并,天下就如大唐那般崩壞,用了均田授田,因為府兵制控制不住軍隊和人心的緣故,建起一個像模像樣的朝廷就很難?而建起來以后,又因為均田授田天然集權,使天下錢糧歸于一,又使得皇帝作威作福肆無忌憚,跟暴魏一般二代而崩?”

  “是不是又回到那天關于人心的問題上去了?”張行安靜聽完,端著面碗來問。

  “是那個意思。”徐世英點頭。“但不是一回事,當日爭論人心向上向下,是首席與我憑心而論,講個人志向道德的,今日來問是想拋開這些虛的,認認真真來問,為什么就能確定天下局勢往后會有個好結果,而不是一瀉千里?有沒有什么切實證據呢?”

  “有。”就在這時,另一個安靜吃完面的人開了口,卻居然是機要文書分管崔肅臣。“別處我不曉得,但凡數百年間,法度一直在往好了走,其他各方面,恐怕也是類似…”

  眾人先詫異去看,繼而面面相覷。

  張行趁機扒拉碗里最后幾口面。

  徐世英輕笑一聲:“我怎么沒看到法度在往好了走?”

  崔肅臣便要解釋。

  徐世英立即反應過來,連忙擺手:“閣下是律法之專任,自然能指著條文說出來一二三四,反正我也不懂,只閣下說了算。故此,在下只問一句,崔分管能不能簡單直接明證出來,說我們黜龍幫現在搞的新法度一定會比之前的更好呢?”

  “可以,而且格外簡單,因為法度是分類、分線的。”崔肅臣認真解釋。

  張行微微一愣,倒是立即鼓了下掌。

  “什么意思?”徐世英瞥了眼張首席,趕緊認真追問。

  “事情很簡單。”崔肅臣繼續認真來答。“就說律法,之前其實是一分為三,東齊的律法是最好的,但執行不好,而且多是沿襲大周,有些條款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是要做什么的;而大魏的律法執行是最嚴密的,但本身過于粗疏,常有漏洞;南陳的律法是最陳舊的,執行也是最差的,但恰恰保留了很多律法的起源過程,讓我們知道某條律法制定的緣由情形是什么…現在我們將三家合一,取長補短,擇優汰劣,再認真執行,只要認真去做,就一定能比三家的律法都強。”

  徐世英愣了一會,居然辯駁不得。

  “說得好。”張行也終于插嘴。“不止是律法,其他事皆是如此。依我說,這天下事情大略是這樣的,近的要數到唐后數百年之殘缺不能延續,遠的要數到白帝爺之后分崩不能徹底合一,制度紛繁、諸事如屢,但總歸是不停往前走,而且是不停積累力量的…原本大魏這里,是真的可以努把力成一些大局面的,可或許是真的時機未到,或許是兩位皇帝自食其果,結果就是把千年兼五百年未有之大時機全讓給了我們。我們不但要剪除暴魏,還要統一四海,還要安定天下,到時候少則成唐皇之業,多者未必不能成白帝爺之功勛。”

  說著,張行站起身來,懇切朝四面來笑:“諸位,勉乎哉!”

  說完,拱了下手,按照面攤招牌上的價格拍了兩碗面的錢,便居然孤身離去,將一群將陵權威扔在了面攤上。

  首席既走,剩下人愣了許久,幾個聰明的消化了某人的豪言壯語,或有信的,但必然有不信的,更多的人只是聽到什么唐皇之業、白帝爺之功勛,稍微本能熱血一下而已。

  但不知為何,素來待人妥當的徐世英坐在那里片刻,忽然不耐起來,卻是朝著其中兩人當面來問:“陳總管、竇大頭領,你二位能不能收了神通?莫要平白連累我們?”

  陳斌看了對方一眼,沒有吭聲,從頭不安到尾的竇立德一面心下一個激靈一面卻委實不解:“徐頭領何出此言?”

  “能為何?”徐世英無可奈何。“你還沒聽明白嗎?這黜龍幫依然是府兵制,而主體依然是河南頭領,我們河南領軍頭領自然也是首席首要提防的。這個時候,反而是陳、謝兩位,還有錢府君他們既是降人,也是外來無根之人,所以成了可以信任之心腹;而如閣下等河北本土之人,到底是少數,且資歷最淺少,所以也可以使用的…結果你們兩邊,一邊覺得對方出身低微,沒有本事,心中不屑,一邊覺得對方是遠地外人,還有降人,卻在河北地界上指揮做事,不免不服…這個時候,知道的自然知道你們是自家爭權奪利,不顧大局鬧起來,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倆家爭吵起來,是我們河南軍頭挑撥離間,又想著造反呢!你們莫要自家打架,把我們砸進去!再鬧下去,我們河南軍頭可就要真的一起鳴冤了!”

  陳斌和竇立德對視一眼,難得愕然,崔肅臣跟馬圍也一起詫異來看徐世英,外圍文書參謀侍從雖然沒開口,卻也都私下面面相對。

  而徐大郎此時也終于喟然:“幾位…我須被抄了家,搬到清河來了,不想再遭罪了!請兩位且大局為重,不管事情怎么處置,反正不要再爭了!按照首席的安排,咱們秋后事情多得很,吃完這碗加餐新面,就要做牛做馬來忙許多正事了!”

  二人只是不言語,徐大郎干脆也拍了兩碗面的錢,然后徑直離去。

  最后,竟是人人各自付了自家的錢,平素極為大方的幾位頭領居然無一人出來請客…面攤老板既是慶幸,又覺得荒唐,這些管著十來個郡的大人物,吃碗面竟然還要平攤嗎?

  晚間的時候,雙月齊圓高懸,消失了一天的雄天王出現在了張行的住處,后者正在孤身賞月,而因為雙月的緣故,儼然對影成五人。

  雄伯南既至,略顯尷尬:“首席,最近的事情委實是出于本意來爭,并未想到后來許多事端,如今惹出許多腌臜事來,真心慚愧。”

  “我自然曉得雄天王。”張首席不以為然道。“而且我已經決定了…就請雄天王去恒山跟代郡,去指導指導他們…若真的是想要投靠我們,那也簡單,表面上不再掛黜龍幫旗幟,省得給我們添麻煩,同時還要按照我們黜龍幫的造反規矩來做城鎮接受,而若他們不樂意,便開除他們義軍的身份,只當盜匪來計較。”

  話至此處,張行依然沒有低頭:“憑什么只許他們蹭我們,不許我們管束他們?”

  雄伯南愣了一下,想了想,卻居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半晌也只是點頭,然后欲走,卻又覺得尷尬,復又回頭來問:“仲秋吃新面不是江南節日習俗,也不是河北、東境的,那想必是北境的…聽說中午首席那碗面吃的不爽利,要不要去我家,再吃一碗新面?”

  張行愣了一下,然后以手指天,答非所問:“我在看雙月與星象呢,看的正入迷。”

  雄伯南詫異抬頭:“這有什么可看的?二十八星宿?”

  “就是這個意思。”張行望天來嘆。“我才意識到,除了二十八宿與一條星漢之外,居然群星雜亂,就好像沒人告訴過這番天地額外的星象位置一般,恰如這些朝代更迭,怪不得連我也有些心虛…但我不該心虛的。”

  雄伯南真沒聽懂:“星星本就在那里,只是四御歸位后被總結成了四象二十八宿而已,如何說雜亂?”

  而張行略顯恍然,但也不多說,反而干脆低頭起身:“胡扯的,果然又餓了,去你家再討一碗面吃吧…前幾日到今日中午,委實被他們惡心壞了,真就是山頭隨拆隨立唄。”

  這話雄伯南是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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