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郡郡治永年城內那座著名、占地面積極大的黑帝觀庭院中,正在舉行奪隴比賽,李定夫婦親自坐鎮,郡兵中的軍官們幾乎都來圍觀,而領兵五百的部校樊梨花的部屬明顯更勝一籌,此時正在場上大殺四方,幾乎將對手逼入絕境。
且說,其人雖是女將之流,但武藝高超,修為深厚,甫一投軍便是奇經到頭的修為,進入軍中,初時還有些驕縱脾氣,但很快就被李定整治的老老實實,軍務條例、軍事演練,一樣不差,李夫人在,打又不可能打過,一起來的幾十個心腹騎士還被打散,跑又跑不掉,宛若進了賊窩。
最后,反而歷練了出來,漸漸英姿颯爽,銳氣逼人,有了些軍人氣質。
武安郡軍中上下皆視為奇葩。
偏偏李夫人親自看顧的厲害,再加上相關家世傳聞,敢說媒的都沒無一個。
就在眾人看著樊梨花部在賽場上大殺四方,漸漸索然無味時,一騎馳入庭院內,就在黑帝觀大堂前下馬,卻是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按照規矩,這是頭等軍情的待遇。
一封文書經蘇靖方之手遞到了坐在黑帝爺巨大神像前的李定手上,后者翻開來看,只看了幾眼,便無語起來,只將文書遞給身側的都尉、蘇靖方親父蘇睦手上。
蘇睦看完也笑:
“曹府君還在自欺欺人!黜龍幫多少兵他多少兵?而且一群征召了不足半年的郡卒,憑什么跟人家打了多少場血戰、繳獲了河間大營那么多軍械馬匹的三十個營來碰?聽人說黜龍軍現在甲騎都有三千了。更不要說對面高手云集,便是他說動了崔公出山,怕也是要連累崔公一命嗚呼晚節不保的結果。而且眼下河道通暢,東境隨時能全力來包后路,現在去支援,只是個死而已。”
“哪里需要東境支援?”李定也冷笑起來。“曹善成兵力緊張,卻只能四城一線,結果就是一城破一線全無,滿盤皆輸…若是張三懶得計較,直接選一個弱的迎頭破了倒也無話可說,唯獨直接去兵馬最精銳、城池最高大的高唐,還裝模作樣圍城…那就是故意存著壞,利用曹善成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借此人來勾搭其他魚上鉤罷了。如我所料不差,哪座城已經暗中投了他也說不定。”
“那咱們不去?”蘇睦正色請示。
“去,全軍啟程去,你做先鋒。”李定嘆了口氣。“以此來向魏郡跟汲郡要糧食、要軍械、要賞賜,然后把宗城搶到手,布置妥當便是。”
宗城是清河西面的一個縣,也恰好在清漳水的西側,李定非常清楚張行的戰略規劃和朝廷的力量所及外加雙方軍政底線,所以這叫趁機討一口湯喝。
也是窩囊。
蘇睦醒悟,徑直起身拱手。
三月下旬,陽光明媚,張行在高唐城下等了三日,按兵不動。
“所以,武安郡的兵馬停在了宗城,襄國郡的兵馬停在了經城?”張行掛著白氅、立在城外剛剛成型的夯土將臺上,似笑非笑。
周圍無人吭聲,過了一會,還是魏玄定捻須尷尬來笑:“也是尋常,他們不傻。”
確實不傻,經城縣在清河郡西北角,也在清漳水對岸,于襄國郡恰如宗城縣之于武安郡。
“其實這兩家本來就跟清河這里不是一路人,襄國和武安都受太原支援多一些,自是一路人,清河武陽魏郡汲郡,都是東都的手伸過來的,真要看援軍,還是要指望魏郡和汲郡。”陳斌在旁稍作圓場。“汲郡、魏郡兵馬或許會來。”
“來不了了。”說話間,雄伯南自身后登臺,言語干脆。“徐大郎傳信,說屈突達自汲郡出兵,聯合武陽郡兵馬,看起來挺雄壯,結果走一天便有一個沿河的縣城多三千兵防護,武陽郡過了一半,估計已經要在河邊留下萬人了。然后剛剛武陽那邊也傳話,那意思是說,魏郡跟汲郡已經商量好了,最終就是合兵止步于堂邑聊城一線,看看能不能把曹善成或者薛萬弼拉出來…尤其是曹善成,據說是東都曹皇叔發了話。”
“曹善成不提,堂邑和聊城咱們能做點事情嗎?”張大龍頭明顯心里不甘。
“難。”開口的是王叔勇。“主要還是距離咱們這邊太遠,沿河又被防備的太死,東境一動就會被發覺…”
“若是茌平和漳南能直接放開呢?”張行猶豫了一下,說出了關鍵信息。
出乎意料,幾名第一次知道這個訊息的頭領只是相互看了幾眼,卻并沒有太多驚異之色。
“漳南放開可以直取武城和郡治清河,斷了清河全局念想,茌平放開可以輕松圍掉博平,但若是指望一舉將聊城和堂邑一起圍住,還是難…因為三城結成一個三角,博平和聊城相距五十里,而堂邑距兩城各七十里。”猶豫了一下,徐師仁也參與到討論中。“指望著一時猝不及防是包不住這么大的一片地方的。”
“最主要的還是兵力,還有偵察上的缺失。”陳斌正色言道。“三甲騎營三千兵,加上兩個輕騎營四千兵,合計七千騎,不是不能拿來直接去包堂邑和聊城。但堂邑和聊城屬于武陽郡范疇,且剛剛已經明說了,魏郡跟汲郡的援軍也會過去,兵馬數量不好知曉,情況不明之下,未必攔得住,為了防止打草驚蛇,我們的哨騎也沒有撒那么遠,要考慮風險的…”
張行緩緩點頭:“確實,咱們沒有大兵團迂回包抄的經驗,而且一旦貪多嚼不爛,到時候莫說再取得戰果被震懾,反而容易被噎住。”
眾人便不準備再多言。
倒是單通海此時蹙眉硬頂了上來:“可要我說,張龍頭,正是沒有這種包抄經驗,才該趁著大局在我們的時候試一試才對,因為此時包不住,后面進軍快一些,損失也不會太大,非逼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再試,反而要一敗涂地的。而且正是要越界吃掉點東西,才能震懾周邊州郡吧?”
眾將還是沉默不語,卻只是來看張行。
須知,這不光是單大頭領要唱反調的緣故,也有這廝作為新整編的營頭里是領著三營甲騎之一的存在,有從軍隊兵種施展角度來說的道理。
當然了,此類問題看你是革命樂觀主義者還是革命悲觀主義者了,樂觀的話,那就是人單通海毫不畏戰、主動求戰,也不忌憚頂撞上司,使得黜龍軍中充滿了革命活力;悲觀的話就是,原本山頭林立亂做一團的軍中很快要因為此次整編誕生的兵種營制產生新的問題。
而張大龍頭當然是革命樂觀主義者了,稍微思索片刻,立即點頭:“單大頭領說的有道理,倒不愧是建幫時咱們軍中三支柱之一了,頗有些與時俱進的風范…那我們能不能只試著用騎兵包抄取一個近點的聊城呢?”
前面也不知道算不算夸人,但后面卻是在問其他人新的方案了。
“可是把騎兵用在包聊城上面,能確保博平被圍困妥當嗎?若是曹善成趁機逃走如何?”竇立德認真來問。“我不是想耽誤騎兵兄弟們立功,我帶著的劉黑榥也領著一營輕騎的,但河北兄弟們更想清河早點安安穩穩落回來,不再節外生枝,快點回到老家去。”
“不怕,曹善成不會自己主動逃的。”張行對于這一點倒是有十足把握。
“那就可以先包抄聊城!”單通海迫不及待。“騎兵包聊城,我領人去,步兵去包博平,晚一點就是。”
“但聊城還沒有兵馬入駐,現在只是個消息。”陳斌緩緩出言提醒。“我們不可能因為一個消息就定下一個既定的方略,軍糧很寶貴,不能白白浪費軍糧。”
“那好,限期到后日。”張行脫口而對。“讓郭敬恪把斥候撒過去…若是明后日魏賊有萬人以下的部隊進入聊城,便按照單大頭領的方略來;若是沒有,我們也要在后日全面發動,自茌平出兵,繞后包圍博平,自漳南出兵,直取郡治清河;但也要考慮對方援兵過多,或者直接往博平的情況…讓參謀部制定好詳細的規劃,不要臨陣反而沒了方案,諸位有想法的都去我大帳內尋參謀們說出來,一起參詳方案,然后回營做好出兵準備,但不要驚擾城內。”
眾人齊齊拱手,自然紛紛依言而去。
倒是陳斌跟著張行寸步不離,稍微落在后面,主動提醒:“龍頭,攤子越來越大,你這里除了我這個治安內務、閻頭領的人事審查、幾位直屬領兵頭領,其實明顯還差三個正經輔左官…也就是所謂司馬、內史、祭酒…便是參軍們也該給幾位出挑的額外品級,讓他們有資格跟頭領們面爭,不然什么事情都還要你在場。”
張行點點頭:“軍事左官、文書左官、外務禮儀左官…最后一個其實可以讓謝鳴鶴來實際做,文書…”
“文書崔二郎挺合適。”
“看他到底怎么說吧,此戰后應該沒大問題,但軍事左官就為難了…黜龍幫的底子是豪強們帶著私兵來的,所以才會是這種營頭制度,稍微有個帶兵的心思都會去做一營主官,有資格跟諸位大頭領頭領面爭軍務的,真的很難找。”
“但也不急于一時,慢慢來,反正軍事是最大的問題,龍頭總要親自過問的,所有人也都會參贊。”
“曹善成若是能降,說不得合適。”張行開了個地獄玩笑。
陳斌也不禁笑了出來。
“可惜了。”笑完之后,陳斌復又感慨起來…知兵、嚴肅、不懼權威,確實完美。
張行也搖頭不止,卻又本能想到了遠在濟陰的張世昭…當日張世昭曾言,攤子鋪開后,為了確保制度的穩定性和個人的權威性,應該設置多個獨立卻又交匯的班子…而事情發展到現在,其實跟張世昭當日所言漸漸暗合起來。
他在想,若是張世昭能來,再做個戰略上的左官,簡直不要太合適,而自己的內參班底也就有了一個真正的壓艙石。
當然了,一想而已,張大龍頭非常清楚,人家張世昭那叫曾經滄海難為水,作為江都那位圣人實際上的前期戰略左官,人家親手制定策劃并實行了肢解巫族、清理內部軍事割據、掃蕩東夷的一系列戰略,而且直到最后征伐東夷前都可以說是比較完美了。
至于后來的破事,說句不好聽的,也不是他腦子的問題吧?
所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張世昭應該就是想養老而已,如果自己和黜龍幫最終成功,這廝也就是混個閑官,時不時跳出來提點看起來很亮眼的建議就不錯了,如果黜龍幫要垮,他肯定會跳船。
至于說,能讓張世昭愿意傾心來投,認真做事,本質上是需要一種東西的,一種可以讓那位前南衙相公感到服氣,或者能夠勾起他興趣的東西。
但這個東西,張行目前還沒有,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獲得,甚至不知道是什么。
只能說,道阻且長了。
帶著一點多余的陣前心思,張行回到了軍帳內,而軍帳內一如既往的發揮了黜龍幫出身駁雜的優勢——四分之一的人在認真討論軍務,一半的人保持沉默只帶耳朵,剩下的人卻都在帳外門口那邊閑坐,扯什么“三支柱”、“四天王”、“九留后”、“五彪將”、“十一太保”之類的。
也不知道隨口一句話是怎么惹出來這么多說法的。
而且有意思的是,大部分排序都將魏玄定、雄伯南、白有思三人排除在外,也沒有人再提什么“雙頭龍”。
當日無言,第二日中午,斥候便來報,說是屈突達率軍與魏郡太守袁公干率軍一萬進抵堂邑,而聊城那里居然只是武陽郡守元寶存與鄴城行宮大使呂道賓合軍五千進抵聊城。
很顯然,他們不知道黜龍軍已經完成新一輪整軍,建立了成建制騎兵,只擔心東境方向從水路包抄,所以才會讓兩位重臣擔任一個邊緣的任務…想想也是,黜龍幫本就是剛剛整軍完畢,便向西發來的,官軍確實沒理由知道這個信息,做出對于的軍事布置。
戰機不可棄,尤其是最理想的一個狀況出現了,于是當日張行便召集諸將,在中軍大帳這里正式下達了軍令。
“南路自茌平發,集合三營甲騎,兩營輕騎,即單通海、程知理、周行范、劉黑榥、樊豹五營七千騎,以大頭領單通海為行軍正將、大頭領程知理為副,在斥候營郭敬恪與水軍營魯明月的協助下奔襲包抄聊城;
“北路自漳南發,以清河漳南本地出身的大頭領竇立德為行軍正將,大頭領翟謙為副,合諸葛德威、尚懷恩、程名起五營一萬戰兵,沿漳水極速推進,直趨武城以及清河郡治清河縣。
“中路以魏玄定為都督,柳周臣為軍法督,以大頭領王叔勇為行軍正將,大頭領牛達、徐師仁為副,合張善相、唐百仁、徐開通、王伏貝八營兵一萬六千眾,越過高唐,直撲博平。
“龍頭為總指揮自與雄天王、賈越、輔伯石、王雄誕、馮端五營兵一萬人繼續圍困高唐。”
很顯然,除了高士通、范望、郝義德、夏侯寧遠、馬平兒等在北線做防護的五營不在外,其余河北的黜龍軍算是傾巢而出了。
“城下會不會有些不安穩。”陳斌念完之后,有人關心道。“薛萬弼畢竟是個悍勇之將。”
“一勇之夫,只有勇,沒有其他,便是一勇,在雄天王跟我的軍陣面前也只是螳臂當車。”張行站在軍帳正中,搶在陳斌前揚聲冷冷來答。
而停了片刻,他復又昂然四顧來做吩咐:“大戰在即,本不該有多余交代,但我覺得你們都知道我還是要說些什么的…那就是馬臉河打的倉促,馬上又是春耕,黜龍幫在河北威名仁名只是半展,這次進軍,我既要你們英勇果斷,戰事干脆凌厲;又要你們威風凜凜,震懾河北各路援軍;還要你們沿途軍紀斐然,管它秋毫還是春毫皆要無犯,而且一切繳獲、戰功都要公平公正公開,做出表率!這一戰,我什么都要!我要讓河北人知道,黜龍幫來了,誰也趕不走!”
話到最后,已經有幾分奮發激烈之態,并隱隱用了真氣。
軍帳中,諸參謀文書皆在兩側邊緣,數十名頭領聞言轟然呼喝響應,早已經驚起許多飛鳥,雖不敢說“振瓦”,亦可稱“驚鴻”了。
下午時分,高大的高唐城城樓上,雙目滿是血絲的薛萬弼扶著城墻,看著城下黜龍幫的大營開始大舉啟動,數不清的騎步分批有序往三面而去,心下滿是不安與憤怒。
這個時候出兵,而且還有直接往身后出兵的方向,很顯然,要么是援軍到了,要么是所謂四點一線的布置直接哪里出岔子了…后一種可能更大,或者說,無限大。
一瞬間,薛老四心里其實有這么一絲后悔與父親慪氣了,但很快就被原始的憤怒情緒與羞恥感給壓制住了。
平心而論,薛氏七兄弟里面,老大因為家族轉型緣故,早早入朝廝混像個文官不說,其余六兄弟都在軍中打轉,都有些武夫粗鄙之態,可是武夫粗鄙也要分檔次的。
如薛老四,其他方面簡直是個負面典型,但只論一軍之將,一勇之夫,卻很可能是薛氏諸子中最成才的那位。
最起碼他敢打敢殺不怕死,而且確實有一技之長!
所謂一口氣涌上來,十之八九敗了,可能會被很多聰明人嘲笑,但萬一贏了,卻也可以反過來嘲諷很多聰明人。
當日下午回去布置且不提,深夜時分,薛萬弼下令全軍突圍,乃是放下吊橋,大開四門,同時借著護城河被截斷,直接從墻上懸索而下,四面八方同時出兵,此舉既是趁著黜龍軍兵力最少之時進行突圍,也是趁著營盤過于空虛之時進行夜間突襲之意。
無論成敗,就這么一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如此而已。
然而,些許僥幸很快就煙消云散,戰斗進行不到一刻,也就是各路兵馬成功涌入四面黜龍軍大寨后,忽然鼓響,繼而四面八方營寨一起鼓響,然后各寨各自點燃起了預備好的火堆,將各個營盤映照的宛若白晝,隨即早就整備嚴密的黜龍軍自各營而出。
一時間,薛萬弼的麾下各方皆受阻于營寨前半段,不能存進,也難以逃回。
而當面中軍大帳前的將臺之上,更是燈火通明,諸將云集。
那面紅底的“黜”字旗,居然也早早立起等候。
很顯然,黜龍軍不是猜到了,就是得到了相關訊息,又或者是早早枕戈待旦,反正是早有準備。
“陳斌!陳狗!陳狗!”
已經沖入敵營的薛萬弼只往旗下看了一眼,哪怕根本看不到具體人員,也第一時間含恨喊出了這個名字——有此人在,似乎自家父子一切虛實都被黜龍賊輕易窺破,軍中也變得四面漏風。“背主狗賊!!”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崔二郎說降了漳南和茌平,陳斌也沒閑著,他自是河間大營監軍司馬,對薛萬弼部眾中的兵馬人事了如指掌,早早按下了幾顆伏子,今日下午薛萬弼下定決心突圍,消息便從城上傳下來了。
“此人聒噪。”雖聽不太清對方在喊什么,端坐將臺上的張行扭頭還是看向雄伯南。“天王,此戰能順利至此,委實天幸,不必節外生枝,還請天王不必留手,速速壓制住此人!待破城后,我讓賈越他們來助你!”
“不必!”
雄伯南昂然做答,卻是扭頭看向了張行身后大旗。“將此旗借我便可。”
張行面色不變,只是點頭,甚至沒有問要不要溫一壺酒?
而薛萬弼既因為軍情泄露中了埋伏,情知不堪,且知道難以再收攏部隊,便想直接騰躍起來趁機逃竄,偏偏他性情激烈,此番受挫,又有些不甘,罵了幾句猶然不過癮,復又在營中率親衛沖殺起來,準備多少殺幾人再走。
孰料,黜龍軍半點余地都不留,這邊剛剛沖了一股黜龍軍而已,便見到一道紫光宛若流星一般拖著尾巴往自己當面砸來,也是立即醒悟是何人,然后便大罵一聲,趕緊棄馬,準備直接騰躍逃竄。
但也就是此時,迎面那紫光的尾巴忽然一轉,居然卷起一道巨大的紫色真氣屏障,宛若憑空出現了一面巨大的布匹一般從空中將他整個罩住撲到。
薛萬弼迎面撞上,只覺得一股巨力當面壓來,卻又無從反擊,居然是半空中脫力,復又被直接這股真氣重重撲落地面。
其實,根本不用挨著一下,只在空中時薛老四便已經驚恐失態,如墜冰窟。
半晌艱難爬起來,看著身前擎旗巨漢,薛萬弼腦中更只有一個念頭——完了,此人成丹觀想大成,吾命休矣!
然而,情知不能幸免,下一刻,薛萬弼還是咬緊牙關,不顧渾身疼痛,撿起長槊,灌足真氣,奮力向前方之人沖去。
卻不料剛剛起步,隨著當面巨漢又一次搖動大旗,卷出一面紫色真氣形成的布幔出來,薛老四再度被當空卷起,然后重重砸落。
薛萬弼第三次爬起,只覺的四肢俱痛,渾身已無力氣,黑暗中更無丹田也有些酸痛,但還是奮力嘶吼,宛若狼叫,乃是咬牙強行釋放真氣,儼然準備存了破碎丹田求得一時之激烈,殺一個夠本的心態。
但雄伯南如何能讓他逞能?其人既已立定,真氣綿延不斷,只是運足真氣,奮力一卷手中大旗,薛老四便三度被迎面卷出的紫色龐大真氣給卷住,然后三度被騰空拔起,復又重重砸向地面。
非只如此,這一次,薛萬弼雖然被砸落卻根本沒有被解開真氣束縛,而是依舊被卷在紫色真氣布幔中。雄伯南往來反復,就在營地硬邦邦的地面上卷著此人砸了大約十幾次,幾乎將對方砸成了餃子餡,方才隨手拋落。
至于薛萬弼部下數千人,從親衛以下早已經毫無章法,又大約混亂掙扎了半個時辰,到底是或死或降。
天明之前,高唐城便已經陷落。
ps: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