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去絕對不怕死。
但是能活下去,誰又會當真想死?
更遑論何必去萬分的清楚,如果自己的冰天寒毒真的能夠完全痊愈,那就真的是足以改變天南諜報戰局的驚天變化!
吳鐵軍的判斷一點都沒錯!
“風先生還說了什么?”何必去問道。
“還說了這一次行動的事情…”吳鐵軍壓低了聲音。
何必去臉色一變再變。
“我們錯算了一步。”
何必去輕輕嘆息:“看來,苗森森的布置,已經到了我們所預測的最壞的階段。”
突然一陣慶幸:“幸虧你沒發動,要是真的導致那種后果,天南…可就完了。”
吳鐵軍想起來也是一身汗:“大人說的是。這次多虧了風郎中。”
“這事兒,事不宜遲,要必須安排通知。”何必去臉色凝重,立即就要出去。
“大人!”吳鐵軍急忙攔住。
“風先生只說讓老大人盡快服用,他這次的丹藥成品的效能與之前的那顆無異,但收聚純化靈氣方面尚有不足,丹藥內蘊的靈力會隨著時間點滴流失,所以要盡快服用。”
吳鐵軍道:“服用一顆,待到完全催化之后,立即服用第二顆,第三顆;先生再三說明,千萬莫要舍不得用,時間拖得長了,藥力只會白白散逸,得不償失。”
“萬萬不能拖,卑職認為,現在服用最佳。”
何必去點點頭,道:“嗯,我明白了。通知完就服用。”
“大人此言差矣,那事情不急在一時半刻,大人還是這就服用吧,卑職在此為大人護法。”
吳鐵軍站在一邊,擺出一副‘你不吃藥我就不走’的架勢。
何必去無奈的嘆口氣。
“好吧…有勞。”
何必去從來不是拖泥帶水之人,而且這犟種也絕對是說到做到。有這家伙在這里,自己甭想干別的。
于是立刻取出一顆,剝掉蠟殼,放入了嘴里。
這一次,再沒有試探,再沒有用自身靈氣包裹丹藥,而是直接放開全身經脈,甚至放開了對冰天寒毒的壓制。
全力催動藥力,策動藥力與本身靈力融合。
與此同時,舊患之處,失去壓制冰寒的力量,有如極限爆發一般的反撲突襲。
這是必然要做的行險之舉,冰寒之毒之所以如此難纏,除了其難以消融化解之外,就是在失去制衡之后的反向極限爆發,何必去須得時刻以本身修為功力壓制,致令本身能夠調動的修為功力極為有限,談何消融化解寒毒。
事實上,若不是四肢百骸正自涌現出來一股無與倫比的暖融融力量,暴走的冰寒之力,當真足以瞬間將何必去冰凍僵化,一命嗚呼。
然而有法有破,此際得益于藥力的效能,再綜合何必去的本身靈力,強弱之勢逆轉,何必去的功體靈能形成排山倒海之勢,無任四面八方,向著寒毒圍剿過去,勢如破竹。
剎那間,何必去體內宛如冰火兩重天,半邊身子結起了白霜,半邊身子熱氣騰騰,如同火炭。
隨著時間過去,冰天寒毒開始緩緩退卻,化作了騰騰冷霧,從何必去身上蒸發出來。
顯而易見,這是體內寒毒正在大量消融的跡象。
何必去大汗淋漓,全力催動丹藥藥力,他迅速判斷出,這一波的冰火沖擊,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寒毒,被自己消融控制住了,內息連番牽引之余,一口帶著冰渣的鮮血,被一口噴了出來。
剎那間,整個書房的溫度開始急驟下降。
書桌上,原本還冒著熱氣的茶水,瞬時失去溫度,快速結冰,更隨著啪的一聲脆響,水杯碎裂,只剩下一個冰坨,屹立在桌子上,內中還包裹著茶葉。
身在此間,即便是吳鐵軍這等修為的能者也倍覺冰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吳鐵軍應變神速,快手快腳的從旁拿過來一床棉被,將這一口血液冰渣,裹在了被子里包了起來。
想扔出去,但是想想扔出去會暴露,于是扔在墻角。
何必去臉上浮現莫名輕松,毫無遲疑的取出第二顆,服用下去。
半晌過后,再次將一口冰寒鮮血噴了出來。
而此刻冰火交煎的跡象又有變化,冰天寒毒所能占據的區域肉眼可見的消退泰半;原本占據半邊身體,但現在就已經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了。
第三顆丹藥,第四顆丹藥…
寒毒被消融逼出來的越來越多,慢慢只剩下左肩左手臂,尚被一片幽藍侵占。
何必去深深吸了一口氣,刀光驀然一閃,肩膀血脈,竟被斬破。
體內瘋狂運行靈力,將全身功力盡數聚集于此,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幽藍的血液,陡然自傷口中激射而出。
這道幽藍血液也被吳鐵軍用早早就準備好的桶接住,一滴也沒有灑落。
何必去眼見得手,又往手肘一刀,又是幽藍血液噴濺,再來手腕一刀…
最終,就只有半只手掌仍被那幽藍色澤占據,一時間無法排除。
何必去緩緩舒了一口氣,徐徐收功,臉上雖然盡是失血后的蒼白,但精神振奮卻是空前,兩眼中精光閃爍。
顯而易見,困擾其三十余年的沉疴,剛才旦夕之間,當真近乎完全痊愈了。
“大人,你怎么…”吳鐵軍看著何必去那半只手掌的冰天寒毒,心下滿是不解。
“剩下的這些已不足為患,只要冰天寒毒不存于內腑之中,隨時都可以逼出去。”
何必去道:“一次性痊愈,自然是好,卻過于浪費了。”
“風先生雖言丹藥有時效性,但一時三刻之間總不至于逸散太多,我打算休養數日,將身體調養到最佳狀態,等到將失血補回之后,神完氣足的時候再服用,除了可以一舉排出冰天寒毒余毒之外,更可借助丹藥靈效,并合我這三十年的積累,嘗試沖關!”
何必去聲音中帶著濃濃的憧憬:“我有極高的預期,那時候很大機會,可以…一舉沖關功成。”
“大人!”
吳鐵軍身體都顫抖起來:“您…要突破天品了么?”聲音中盡是莫名驚喜。
“放屁!”
何必去都氣樂了:“你想什么呢?我在中毒之前,不過地級一品,三十年的積累,能夠突破二品,達到三品,就已經是巨大的進步,天品?!你想什么呢!”
“那也是天大的好事,想想怎么了?!”
吳鐵軍笑得嘴角都裂到了耳根。
“大人實力突破,大幅度精進,咱們這天南道,從此便穩妥了!”
何必去微微一笑,心情亦是大好,與吳鐵軍一起將房間收拾,正如吳鐵軍所說,這件事情,真的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就算天南三星,也不行。
非是信不過天南三星,但一件事知道的人多了,難免會有蛛絲馬跡外泄,好比對敵的時候,敵人未必不能從天南三星的反應上看出來,又比如何必去陷入看來必死之地的時候,天南三星卻并不太擔心…都可能造成破局,乃至被有心人反算的局勢之中。
布局之初,將敵人想得更高明一點,會令布局更穩健,也更少破綻!
“風先生真乃神人,這等神藥,也可復刻,醫道未來可期。”
何必去嘆口氣:“江湖小鎮,是他主動離開的吧?”
“是。”
“他果然不愿意到彩虹天衣任職吧?”
“是。”
“哎,情理中事,不算多意外。”
何必去嘆息一聲:“無需現身露出面,僅憑幾顆丹藥就改變天南大局…這等通天手段,卻…”
“風先生始終在為國出力。”
吳鐵軍道:“他只是不喜受人掣肘,保守最大限度的自由之身而已,相信大人也更加的清楚,以風先生的醫道手段,當真進入了彩虹天衣,不管是看來多么自由的職位,仍舊有很多事情避免不了的,即便是老大人您,就敢說護得風先生周全嗎?”
“不用再說了。”
何必去揮手道:“我懂。”
他踱了兩步,道:“風先生不愿在彩虹天衣供職,這無所謂,只要他心向咱們大秦,其他不過末節。但你還是要將這自由行走的身份令牌給風先生帶過去。風先生身上有我們彩虹天衣的牌子,日后行道江湖,總能少很多麻煩。”
“至于別的官面地位,老夫負責為他抹掉痕跡就是。”
何必去淡淡道:“這點事,或許老夫痊愈之前做不到,但在我如今身體痊愈,實力恢復到了鼎盛事情的情況下,再不是什么事兒。”
吳鐵軍沒有說話,他這會說什么都不合適。
這件事情說不上人走茶涼,也說不上鳥盡弓藏,而是一種對現實的認知,不管你這個人多么有用,曾經有過多少功績,但是在你的壽命所有人都知道只剩下三五年的情況下,得到的幫助或者供給都是要有所折扣、有其上限的,這是必然要遭遇到的狀況,最是現實。
這在有些人看來,未免涼薄,未免讓人心寒。
但這卻是何必去的選擇,他選擇在自己生命的最后階段,發揮余熱,培養接班人,確保身死之后,帝國大事不至于有任何的紕漏,所有職能運轉必須與之前一樣,不能出現任何問題,這種穩定,才是何必去、彩虹天衣高層乃至帝國樂于看到的。
而這種涉及高層的運轉情況之下,很多人都會不欺然間生出一種錯覺,那就是:何必去已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