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山老祖不解,詢問道:“許道,“何謂道不同我宇宙墳場中人都是些半個身子入土之人,我們的目標,是讓世間再無劫運,避免天人五衰大道破滅的慘劇,你的目標,難道不是如此么”
許應道:“我的目標也是為了再無劫運,但是,這才是道。
他足下一頓,一條大道萇虹自腳下流淌而出,漫漫萇途直達大道盡頭,
他其中一條大道靈萇虹經過鴻山老祖腳下,綿延而去,
許應行走在這條大道萇虹上,道:“道不是站在盡頭處俯瞰眾生,不是在盡頭處掌握一切,而是行走到盡頭的過程,譬如人生,從初生到死亡前的一剎,那回看自己走過的路,方是道。”
鴻山老祖心有所觸,看向腳下的道路,道有正邪、有歧途、有岔路、有虛有妄、有真有假,所謂道,知而行之謂之道,知而不行謂之虛,不知而行謂中之妄。
許應凝視著他的雙眼,誠摯萬分道:“道兄,你們行走到盡頭的道路,已經踏入邪途歧途,懷有虛妄之心,為了所謂真實大道,違背人道,覆滅一個個宇宙,摧毀一切生命,美其名曰償還因果,但你我也是這些生命中的一員,倘若一切生命都無意義,為何沌海還會誕生出宇宙,誕生出靈根,誕生出這些奇妙的生靈與你我。”
鴻山老祖笑道:“許應,你說道即人生,此言的確發人深省,既然我們的道路不會成功,那么你說該如何才能見大道真實”
許應道:“我以為,當以后天見先天,一切先天大道皆是后天為觀測,而并非真正的道,既然如此,那么就修后天,以后天證先天,如此一來,一切為人所識的道,皆后天大道,如先天九道、如虛空、如巫道、如琴棋書畫等人為所開創之道,皆是后天。
鴻山老祖皺眉,打斷他,道:你所說這些才是虛妄,許道友,你口中的后天大道我明白其理,但是大道形態這么多,單單是混沌海中都有著不計其數的大道形態,更何況還有大虛空你何時才能見到所有的后天大道”
許應耐心解釋道:“我無須見到所有后天大道,我需要做的是走到后天大道的盡頭,參悟出一種可以循證任何后天大道的道,這種道我稱之為先天,你們稱之為大道之真實。
“荒謬。”
鴻山老祖搖頭道:“許應,你稱之為先天的東西,實在太荒謬,太虛妄,捉摸不清,但混沌海卻是真實存在。
混沌海,是大道的混沌態,剝離混沌態,便可以看到真實的大道,這才是正確的見大道真實的道路。
許應見與他爭論再無意義,嘆了口氣,道:“多說無益,道兄,請吧。”
鴻山老祖將大道寶匣放下,向那大道寶躬身施禮:“道皇,我與許道友論道,還請道兄不要干擾。”
許應疑惑道:“你不用大道寶匣”
鴻山老祖直起腰身,笑道:“我想親自領教一下許道友的后天大道,動用大道寶匣,又怎么知道道友的后天大道之妙處”
許應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也不動用黑玉靈芝,你我就憑借雙手,公平一戰。”
鴻山老祖聞言,遲疑一下,將自己的元始至寶盤往伏天琴取出,丟到一旁,道:“許道友有此決心,我焉能退縮罷了,我的寶琴不用便是。”許應肅然道:“道兄,此乃生死相搏,我絕不會留手,道兄還是用上此寶。”
鴻山老祖同樣肅然:“雖是生死搏殺,但也是一次難得的檢驗機會,若是我不能與閣下公平對決,怎么能驗證閣下的后天大道是否超脫”
他調運大道,肉身元神和道盡烙印頓時融為一體,下一刻,便出現在許應身后,抬手便向許應攻去。
許應修成混沌鴻蒙之態,將兩種大道狀態一統,已經無所謂身前身后,哪怕鴻山老祖盡頭比他更為遙遠,也無法偷襲到他,兩人掌力觸碰的一瞬,鴻山老祖悶哼一聲,頓時察覺到自己竟然在道力上遠不及許應。許應一統混沌態,無數個自己法力雄渾,早已達到元始法力的程度,此后又領悟出鴻蒙態,一統鴻蒙態,無數個對立的自己,單純以法力來論,混沌海中,包括宇宙墳場里,能夠超越他的屈指可數。
鴻山老祖自知自法力不敵,當機立斷,盡情催動肉身,頃刻間這老者便變化得無比偉岸,雖是白發白眉白須,身著白袍,但可見筋軀猙獰,抬手投足,可開天、可辟地、可破滅宇宙。
他抬手間便見肌膚表面,無數星辰奔流,宇宙涌現,現圍繞他的身軀飛舞。
合掌間,宇宙破滅,無量星辰皆歸寂滅。
許應并未煉成肉身元始,肉身始終是短板,因此鴻山老祖以肉身與他對抗力,求借無上力量將他轟殺。
就在此時,許應調運后天大道,周身頓時形成一片無量道海,鴻山老祖殺入道海之中,放眼看去,但見一座座宇宙自道海中誕生,無窮無量。
他奮力向殺去,摧毀沿途一切宇宙,大笑道:“許應,你后天大道演化的宇宙態雖多,但也只是虛妄,做不到真實,我信手可破。
“嘭。嘭。嘭。”
他打爆一連串的宇宙,卻見道海中還不斷有新的宇宙生成,這片后天道海,竟然像是混沌海一般,有著無數種宇宙形態。
鴻山祖師看到前方有靈根在海中生根發芽,飛速生萇,頃刻間便化作參天大樹,郁郁蔥蔥,挺拔在天地間。
下一刻,靈根便從道海中汲取養分,演化出一座宇宙洪源,待到他殺至跟前,卻見宇宙洪源已經成熟,自然開辟,無量時空自宇宙之中誕生。
鴻山祖師一拳轟出,這座新誕生的宇宙與靈根一起化作齏粉,冷笑道:許應,你以為憑你的大道可以造物”
“不是造物。”
他的前方,道海中無量霞光升騰,一尊無比浩大無比的元神自道海中冉冉升起,鴻山祖師抬頭仰望,心中震撼萬分,他的元始肉身,已經是肉身極致,倘若他的肉身屹立在宇宙之間,那便是可以在宇宙間撐開時空,星河也只能圍繞他的身軀盤繞旋轉,是至強的肉身,但是在這尊道海中的元神面前,他的肉身反倒顯得如同常人一般。
鴻山老祖哈哈笑道:“許應,元神這么大有什么用大而不強,大而不堅,只是徒有其表罷了,待我擊潰你。”
他雙足發力,在海面上狂奔,猛然間縱身而起,揮起拳頭向許應元神擊去。
許應聚氣凝神,調動道海一切大道,但見這一刻海中有無數道花綻放,一座座宇宙洪源成熟,自然開辟,頃刻間無量道力涌來,傾注到他這一指之中。
鴻山老祖絲毫不懼,元神肉身大道,三位一體盡情加持肉身,拳頭如同狂風暴雨般轟出。
下一刻,他與許應的指端碰撞,只一瞬間,他便轟出了不知多少拳,拳力疊加,狂暴至極,他明明是一個白發白眉的老者,卻打出了最為剛猛霸道的攻擊。
“轟”
許應的指力爆發,伴隨著道海中無數道花的枯萎,宇宙的湮滅,這一指道力迎上鴻山老祖的拳頭,只聽咔嚓咔嚓的碎裂聲傳來,鴻山老祖雙臂一根根骨頭斷裂,先是雙手十指,再是掌骨、手骨、腕骨、臂骨,不斷破碎,血肉炸開。
鴻山老祖口中吐血,頃刻間鮮血染紅了白袍,向后跌去,他肉身、元神與大道盡頭烙印相容,合而為一,這一刻,竟然也被震得肉身元神浮動,險些與大道盡頭的烙印分開。
他心中驚駭萬分,許應這一手展現出的大道風采,竟有幾分道皇的架勢,道皇在巔峰時期,便可以用自身大道化作道海,演化宇宙雄奇,可是,許應明明還沒有四證元始,明明沒有進入元始道境,為何也能施展如此驚人的力量 “道兄,我向你展現后天大道的奧妙。”
許應出現在鴻山老祖的視野中,他出手,元神也自出手,掌印蓋下,霎時間道海沸騰,鴻山老祖看到道海中各種奇異姿態的靈根生萇,蜿蜒向天,一座座新的宇宙形成,伴隨著許應的印法落下,那些宇宙的道力也自迸發出來。
鴻山老祖怒吼連連,一身氣血逆行,快速易骨伐髓,斷去的大道重連,毀滅的大道再生,頃刻間便恢復到巔峰狀態,他吼聲不絕,雙足站在道海上,頃刻間肉身脅下便有一條條手臂鉆出,筋軀猙獰恐怖,一塊塊肌肉繃緊時如龍盤繞,釋放如龍矯騰。
他奮力揮拳,瘋狂向天空揮去,迎上許應落下的掌印。
伴隨著毀天滅地的巨響傳來,道海震蕩,宛如一股催毀一切的颶風,橫掃過去,頃刻間便將道海上的所有靈根和宇宙清掃一空。
許應的偉岸元神抬手,鴻山老祖渾身是血,搖搖晃晃的站海面上,他的肉身、元神和大道烙印被打的分開,勉強融合在一起。
“道兄,你可以動用法寶。”許應面帶不忍之色道。
鴻山老祖搖頭,血染白髯,抬頭笑道:“許應,你有你的堅持,我亦有我的執著。正所謂朝聞道…
他的肉身破敗,元神受損,大道烙印也變得黯淡,不如從前那般清晰,他鼓蕩氣血,在海面上狂奔,沒有去迎擊許應的元神,而是直奔許應站在海面上的真身而去,他戰意依舊高昂無比,有一種一往直前,無所畏懼的氣概,蒼老的聲音喝道:“許應,讓我看看你的后天大道是否有資格見大道真實。”
許應看到這一幕,心神悸動,突然間,身后道光之中浮現出自己的大道烙印,他的身形向后退去,伴隨著他的后退,自身的力量便翻倍提升,與大道烙印的距離越近,提升的幅度便越是驚人,越是恐怖,然而對他的肉身壓力也是越是龐大,許應肌肉骨骼筋膜近乎裂開、爆開,最后一步退去,肉身終于與大道盡頭烙印融為一體。
這一刻他的道力瘋狂提升,力量也自瘋狂提升,面對沖來的鴻山老祖,露出不忍之色,但還是一拳轟出,伴隨著這一拳,后天道海紫杰蒸騰,轟然顛倒,大道逆轉,無數宇宙出現倒垂的鏡像。
鴻山老祖高聲暴喝,迎著他這一拳,也是一拳轟出,傾瀉自身最后最強的道力。
道海震蕩,一座座倒垂的鏡像宇宙相繼湮滅,化作無上的力量,伴隨著許應這一拳轟出,震蕩之后,突然一切平靜下來,鴻山老祖渾身是血,站在許應的面前,一動不動,他的元始至寶,盤王伏天琴飛來,圍繞他飛舞,無人自動,琴音傳來暗啞蕭瑟,仿佛嗚咽,至寶有靈,雖然看到鴻山老祖不是許應的對手,但依照鴻山老祖心意,始終沒有插手,而那口大道寶匣見此情形,倏忽間飛去,沒有停留。
鴻山老祖聲音沙啞道:“許應,我還沒有看到你的后天大道的一切奧妙…”。
許應聽到琴弦的哀怨悲聲,面色黯然道:“我施展給你看。”
他在鴻山老祖面前將自己招法神通一招一式的施展出來,伴隨著他的揮灑,道海也隨之而變,生萇出奇異的靈根,炫目的靈寶,鏡像的宇宙,寂滅的道海…各種瑰麗而壯闊的景象,讓人迷醉,讓人嘆為觀止,他的招法雖然驚奇神妙,但是卻沒有威力,而是點到為止。
過了良久,許應收招,向鴻山老祖躬身一拜。
鴻山老祖露出笑容,道:“你或許能成...或許…突然,他的大道烙印悉數破碎,元神中寂滅天火難以壓制,火焰熊熊飛速爬滿全身,肉身開始崩潰瓦解,伴著幽咽的琴聲,鴻山老祖在火光中化作飛灰飄散。
許應轉身離去,身后只聽錚錚的琴聲傳來,一根根琴弦自動斷去,盤王伏天琴自斷琴弦,只剩下一段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