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見禮,道:“多謝婁師兄褒獎。”
婁明鈺笑道:“這并非褒獎。你三招擊殺長生帝,技驚天下,連圣尊見了都贊一聲少年了得,對你極為欣賞。明尊,許師弟,請。”
他在前方引路,向九天之上而去。
許應微微欠身,道:“明尊師兄請。”
仙帝揚了揚眉,對這聲師兄很是意外。許應將他表情收入眼底,心道:“這次叫你師兄,下次叫你師侄!”
仙帝走在前方,許應跟在他身后,悄悄伸出手掌,向仙帝后脖頸探去。
隨著他手掌探出,他看到仙帝至尊的脖頸起了一圈細密的雞皮疙瘩,不由輕笑一聲。
仙帝身軀不動,頭顱直接轉了過來,目光銳利如劍,斬人心神,斬人志氣,不怒自威!
許應坦然一笑,緩緩收回手掌。
仙帝轉回頭去,許應又悄悄探出手掌,五指成爪,慢吞吞向仙帝脖頸處抓去。
仙帝至尊殺心頓起,幾乎忍不住要對許應下手。
許應恰恰收手。
仙帝停下腳步,道:“許應,你到我身邊來,不要走在我身后。”
許應輕笑一聲,與他并肩而行。
這時,許靖帶著陽龍帝、太霄帝等人匆匆趕來,遠遠看到仙帝與許應,都是一驚,待諸帝看到前方的婁明鈺,更是大吃一驚。
陽龍帝、太霄帝等人連忙上前,問禮道:“原來是婁師弟。婁師弟不侍奉圣尊,何時有空出來了?”
婁明鈺笑道:“圣尊命我前來請明尊和許師弟上大羅天,想見一見他們。”
陽龍帝、太霄帝等人對婁明鈺客客氣氣,邀請他去九天坐坐,婁明鈺笑道:“圣尊的事情重要,只有暫拂諸位好意,還望海涵。等到下次,再去拜訪,向諸位師兄賠罪。”
他稱九天八帝等人為師兄,顯然輩分與他們一樣。
諸帝停步,目送他三人遠去。
待到三人走遠,諸帝如釋重負,陽龍帝向許靖道:“你且放心,有圣尊出面,許應沒有大礙。不過仙帝既然現身,你的帝位便泡湯了。”
他頗為惋惜。
明尊已經失去了控制,開始反噬他們九天九帝,換掉明尊扶持一個聽話的是他們九帝共同的想法,沒想到明尊居然這么快便回到仙界。
對于圣尊來說,誰做仙帝都一樣,無法改變他的地位,但對于九天來說,換一個聽話的仙帝顯然很重要。
許靖對帝位的得失不以為意,只關心許應的安危,道:“圣尊是什么來頭?仙帝不是仙界最大的嗎?”
諸帝紛紛冷笑。
九幽帝道:“仙帝算什么東西?當年他就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若非我們扶持,他能有今天的地位?”
闕臨帝道:“明尊早就在暗地里耍些小手段,弄些小聰明,以為我們不知,但誰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連你兒子許應,都是他養的…”
陽龍帝咳嗽一聲,闕臨帝會意,連忙把到嘴邊的韭菜二字咽回去。
陽龍帝道:“明尊近些年多有不義之舉,他遲早會惹出事端。此次圣尊召見他,多半便是要敲打敲打,讓他收斂一些。”
他看了許靖一眼,道:“你仙帝位子雖然飛了,但你居功至偉,其他封賞還是有的,要不來九天做個長生帝。”
許靖有些踟躕,道:“我只是剛剛修成天君,在天君境界上還沒有建樹,只怕無法修成大羅金仙。長生帝這個位子,還是讓其他有能力的天君去競爭吧,我依舊做我的斗部天尊。”
諸帝對視一眼,紛紛點頭,他們原本對許靖也不太放心,擔心許靖與他們不是一路人。倘若許靖做了長生帝,那就成了他們的掣肘。
陽龍帝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勉強。待會我們寫一道旨意,讓仙帝頒發,封你為斗部天尊,掌天尊封號,統領六部。封令郎許應,為帝君,掌帝君封號,統領其他帝君,為男仙之首。”
許靖心中大喜,長生帝沒有實權,但天尊卻是有實權的,而且權力極大。帝君雖然也是沒有實權,但勝在逍遙!
而且,帝君這個封號也可以有實權,那就是其他帝君有點權力,掌握其他帝君,便相當于有了實權。
“阿應的福報來了,終于不再是反賊了!”
許靖想起蘭素英,心中還是一沉,蘭素英依舊是公主,還在仙帝明尊的掌控之中。
其實現在他們已經可以把蘭素英接出仙庭,但天下之大,又有何處藏身?他們無論逃到哪里,都難逃仙帝的神算!
何況,無論是許應還是許靖,或者蘭素英,都不愿意繼續東躲西藏。
他們飛升仙界的目的,不是為了活命,不是為了茍延殘喘,而是為了復仇,為許家坪和昆侖死難的族人、朋友復仇!
既然無論是躲還是逃,都難以擺脫仙帝的算計,不如索性留下來尋找機會!
許應跟隨婁明鈺來到九天之上,只見這里大羅天遍布,他剛剛來到這里便被此地的道韻所震懾,陣陣玄妙道音涌入腦海,引人入勝,道光如霞,化作重重不可思議的道象,彰顯仙家道法的玄妙。
不過很多大羅天都是空的,沒有主人,只有天地元神居住其中。
許應心中詫異,向那些空蕩蕩的羅天張望。
仙界九天之上,明面上只有九宮、太元和羅圣人這三位大羅妙境的存在,但這里的大羅天數量,卻遠超三個。
婁明鈺笑道:“許師弟,這邊請。”
許應詢問道:“婁師兄,這些大羅天的主人哪里去了?”
從這里的大羅天數量來看,仙庭當年有著十多位大羅妙境或者至尊境的強者,鼎盛時期,遠勝如今。
但是現在大羅天上的大羅妙境卻只有三人,讓他不免好奇這些人的下落。
婁明鈺遲疑一下,道:“我也不知。”
仙帝意味深長道:“這些大羅天的主人有的晚節不保,犯了錯,被關押了,有的心灰意懶,就索性歸隱了,還有的叛變,逃走了,又有的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總而言之,原因有很多,但結果只有一個。”
婁明鈺也意味深長道:“明尊師兄,這些都是不能談的話題。”
仙帝于是不再提這些事。
三人來到一處隱秘的大羅天,許應跟隨他們走入其中,只見這里風景秀麗,道化萬象萬物,仙山,長河,湖泊,形成仙家圣地,走一步,換一景,步履間,景色千變萬化,小小的天地宛如藏著大千世界。
他們頭頂還有一座至尊洞淵,不疾不徐的轉動,露出深邃無比的空間,仙山起伏連綿,如畫中走來,廣袤無邊。
許應的視野被這座洞淵遮擋,待到移開視線,才看到第二座至尊洞淵。
“兩座洞淵…”許應頭有些暈沉。
第二座至尊洞淵與先前的那座至尊洞淵不同,這座洞淵沒有仙山,只有一座彼岸,也淺薄得很,沒有剛才的洞淵深邃。
但是這座洞淵中卻傳出的仙靈之氣和靈力卻極為恐怖霸道,里面蘊藏的大道也有如雷霆一般剛猛!
“圣尊擁有兩座至尊洞淵…”
許應剛剛想到這里,看到了第三座至尊洞淵,不由徹底呆滯。
飄浮在這片大羅天中的第三座至尊洞淵應該并非是彼岸召喚而來的洞淵,而是由地仙界的本土的仙山凝練而成!
這座洞淵中蘊藏的靈氣靈力,與地仙界的靈氣靈力一模一樣,應該是有人廣羅地仙界的仙山福地,把這些仙山福地煉在一起,形成了這座至尊級洞淵!
如此大的手筆,如今已經無法看到。
因為如今的地仙界所有仙山福地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湊出這么一座洞淵來!
許應有些眩暈,三座至尊洞淵各不相同,蘊藏的大道也不相同,其道力自然也是迥異。用這三座洞淵修行,想一想都奢侈得很。
這三座洞淵代表的資源,已經超過整個仙界,乃至整個地仙界!
諸天萬界無數個宗門宗派所掌握的圣山福地,仙界的散人,仙庭的仙官,乃至仙帝至尊和九天大帝,他們所掌握的財富,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這三座洞淵!
“或許只有再加上祖庭的財富,才能與之相提并論。”許應心道。
祖庭的上清道門,還有一座上清洞淵。上清洞淵,加上諸天萬界和仙界的所有財富,就可以與圣尊的財富媲美了。
“圣尊雖然地位非凡,但日子過得極為儉樸。”
婁明鈺笑道,“他老人家就住在前方的大明宮中。”
那座大明宮建在一座仙山的山頂,的確并不如何奢華,占地不大,也并不多高,四周還有幾棟規模較小的房屋,三五間,遠看像是一個沒有圍墻的廟宇。
他們走近,三人相繼落地,步行向大明宮走去。婁明鈺邊走邊介紹,地上鋪著的磚是當年少昊帝的金鑾殿鋪的磚,那邊的水缸,是第三代妖帝的魚龍缸,檐角用的瓦,是昊英帝后宮上拆下來的辟火琉璃瓦,還有那邊的一株芍藥,是當年第九代妖帝的帝后所植,當世獨一份兒。”
如此等等。
許應道心發麻,大明宮的確不奢華,但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大有來頭。
這里拔一根草出去,恐怕都勝過九天大帝辛苦栽培的仙株!
許應瞥了瞥仙帝,只見仙帝眼觀鼻鼻觀心,沒有絲毫情緒波動,顯然早就知道圣尊的大明宮是何等奢華!
三人來到大明宮前,并未進入宮中,宮中傳來一股古老強大的氣息,與天同高,與海同深,與地同厚。
其氣息勃勃然,充塞天地,與道共存,深不可量。
仙帝至尊躬身,許應見狀,也在大明宮前躬身。
婁明鈺沒有做聲,悄悄的從一側走過去,拾階而上,很快便來到大明宮中,過了片刻,宮內光芒重重,傳來一個厚重的聲音,一開口,每一個字都仿佛大道所書,字如珠璣,言出法隨,妙不可言。
“明尊,地仙界復原,人間界已現,天仙界也隱現仙蹤,你作為仙帝,不能因私廢公。”
圣尊的聲音傳來,道,“你要做三界之帝,還是做地仙界之帝,你心中須得有所計較。當今大世,不要被目光狹隘,當放長遠。”
仙帝道:“謹遵圣尊教誨。”
圣尊道:“至尊洞淵,許你在里面養傷。你下去吧。”
仙帝至尊揚眉,心中不免有些怒氣,在自己要殺許應收割果實的檔口,把自己叫過來,便是訓斥這么一句話?
真拿自己這個仙帝不當仙帝了?
還有那至尊洞淵,明明就是給他的洞淵,但每次動用都需要九天九帝或者圣尊的首肯!
自己到底是仙帝至尊,還僅僅是個擺設、吉祥物?
他心中雖然這么想,但面上卻不敢有絲毫的不快,躬身道:“是。”說罷,轉身離去。
待到仙帝至尊離開,圣尊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許應。”
許應躬身:“臣在。”
這時,從大明宮中傳來的重重道光漸漸移動,許應察覺到一雙目光在打量自己,于是抬頭看去,只見一團道光中立著一尊朦朧的身影,正在居高臨下俯視他!
“你好大膽子,居然敢抬頭看我。”
圣尊的聲音從那團道光傳來,森然道,“青玄傳人,果然大膽,狼子野心!”
許應心頭一突,連忙道:“我并非青玄傳人。我是受害者!我是被仙帝布局引導,學會了青玄的功法!還請圣尊誅殺仙帝這個狼子野心之輩!”
圣尊沉默。
一旁的婁明鈺腦袋也有些懵,圣尊說許應狼子野心,怎么到了許應嘴里,反倒變成仙帝狼子野心,必要誅之了?
圣尊道:“許應,明尊自有明尊的用處,你不要總是想弄死他。我見你與青玄走得很近,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許應心頭一突,頓知圣尊口中的那個青玄,并非真正的青玄,而是廢物青玄。
定是許應與長生帝之戰,圣尊也在暗中關注著這一戰,結果看到了廢物青玄,因此而被嚇了一跳,他不敢直接去找廢物青玄,以為對方是真正的青玄,因此來套許應的信息。
許應眨眨眼睛,道:“弟子從未見過青玄。”
“你撒謊!”上空傳來一聲暴喝。
許應面色如土,身不由己的抖了一下。
圣尊將他的神態收入眼底,饒是萬古不易的道心此刻也劇烈波動,失聲道:“青玄果然還沒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