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心頭一突,望向鳳瑤的六秘洞天。
斗笠男子的話讓他汗毛乍起,不寒而栗,斗笠男子分明是指鳳瑤如他一般,也是個釣魚客,以儺法為餌,釣取那些儺仙的長生仙藥!
不過,他隨即醒悟過來∶“鳳瑤是不死民,不必把儺仙當成長生大藥也可以長生。”
他心中還有懷疑。
鳳瑤固然可以不必服用長生大藥,但是她的六秘洞天從何而來 “六千年前,鳳瑤跟著周天子一起來到昆侖,那時她應該已經是頂級的煉氣士,否則不可能與周天子同行。周天子離開昆侖后,關于六大彼岸這才流傳開來。當年最頂級的煉氣士前往彼岸之后,儺法才被開辟出來。”
許應心道,“這是否能說明,鳳瑤的洞天,并非是自己煉的”
他想到這里,搖了搖頭。
六大儺祖掌握六大彼岸的鑰匙,掌管六種不死仙藥,說明昆侖早就擁有儺法六秘,鳳瑤的六秘,應該是昆侖的傳承,與周天子無關。
而且,儺法六秘出現的時間,也比周天子更為古老,峨眉的清霜祖師,從其陵墓的布局和規格來看,其壽命便遠超周天子,應該是大商時代的煉氣士!
許應盜了這么多的墓葬,早就變成了大行家,知道不同時代的人的陵墓,規格和布局也不同,擁有不同時代的風格。清霜祖師喬子仲的陵墓,是商代時期的風格。
這說明,早在大商時期便已經有儺法流傳,并且已經有人開始種韭菜割韭菜,只是那時的規模較小。
也就是說,鳳瑤有可能在六千年之前便已經開辟了六秘。
鳳瑤的洞天明亮無比,漸漸又收斂光芒,消失隱去。
許應詢問道∶“鳳瑤,你的六秘是何時開辟”
鳳瑤沒有隱瞞,道∶“我出生后的第六年,開始修煉,開辟六秘。”
許應松一口氣,笑道∶“你修煉這么久,那么是否知道,儺法是不是真的可以長生”
鳳瑤驚訝望著他,道∶“我們不死民能夠長生,靠的就是儺法啊。難道你不是”
許應腦中轟然,仿佛有萬千個悶雷炸響,轟得他頭昏眼花。
不死民之所以長生,靠的是儺法內部交流使用,偷盜死全家。
不死民能長生,靠的不是特殊的體質,也不是昆侖的仙藥難道不死民,其實就是居住在昆侖的儺師或者儺仙這與他先前所得到的消息,完全不一致 根據鳳瑤話中的意思,當年的昆侖其實是被一些儺師儺仙掌握,他們溝通天地自然,擁有不死不滅的能力,被稱作不死民。
四萬八千年前昆侖發生劇變,這里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摧毀,許多不死民逃出昆侖,將儺法傳到神州。
神州的煉氣士在那時接觸到來自昆侖的不死民,第一次接觸到儺法。想來能夠接觸到儺法的人都是煉氣士中頂尖高手,他們知道儺法中藏有長生的奧妙,于是嘗試修煉。
但是他們發現自己的六秘已經變得無比穩固,無法修煉儺法,才動了煉制人體大藥的念頭,收取弟子,傳授帶有陷阱的儺法,待到弟子修成儺仙加以收割。
青鸞警覺地盯著許應,道∶“小姐,我早就看出他有問題!他不是不死民,他一定是追殺不死民的天道眾!我能覺察到他身上的天道氣息!”
鳳瑤殺心頓起,目光銳利,看著許應,柔聲細語道∶“許公子最好能證明你是不死民。”
許應額頭冒出冷汗,證明自己是不死民如何證明倘若不死民就是儺師或儺仙的話,現在修煉儺法的人這么多,那么怎樣才能分辨誰才是不死民 鳳瑤和青鸞悄悄移動腳步,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鳳瑤道∶“許公子,你身上的確有天道眾的氣息,很難不引起我們的懷疑。你需要證明你是不死民。”
青鸞氣鼓鼓道∶“小白臉一定是天道眾!讓我吃了他!”
鳳瑤搖頭道∶“青鸞稍安勿躁。你也看到了,天道眾曾在山下追殺他。”
青鸞殺氣騰騰∶“你焉知不是天道眾的苦肉計小姐,咱們這幾千年來遭遇過的 追殺不計其數,那些卑鄙的家伙什么手段沒有使過”
鳳瑤目光落在許應臉上,有些遲疑。
她這些年上過的當受過的騙不計其數,好不容易才尋到一個同族,她真不想承認許應是個騙子。
突然,許應嘆了口氣∶“你們稍安勿躁,我喚來此地的神靈為我作證。上神陸吾一”
他聲音在山間傳蕩,余音裊裊。
青鸞亮出翅膀,唰地一聲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冷道∶“你最好不要亂來。我們姐妹倆這數千年來在諸天萬界,闖出好大的名號,喚作青衣雙羅剎,殺人不眨眼!”
許應暗暗擔心,陸吾是否能聽到。就算能聽到,他是否能在自己被兩個女羅剎干掉之前趕到此地。
突然,遠處一道霞光破空而來,一股強大的神力呼嘯而至,徑自落在他們面前。霞光收斂,虎首人面而九尾的陸吾沖出,叫道∶“打架嗎在哪打多少人”
池以許應為圓心,頃刻間便到了數十里外,搜尋一周,突然從山間撈出半骸骨半血肉的天神尸體。
那尸體已經成為尸妖,潛伏在玉珠峰中,吸收天地靈氣,采日月精華。池尸體中殘存的天道,形成了一片禁區,等閑煉氣士不死許多人很難闖入其中。
然而天降橫禍,袍好端端修煉,還未來得及吃幾個人開葷,便無緣無故被陸吾抓出來一頓暴打。
陸吾將那尊天神尸妖打得形神俱滅,呼嘯沖來,許應只覺罡風撲面,那虎頭山神比他腦袋還大三圈的毛茸茸爪子壓在他的肩膀上。
“還有嗎”陸吾面色威嚴,興奮得九條尾巴舞得比孔雀開屏還歡快。
許應咳嗽一聲,道∶“陸吾上神,你告訴這兩位姑娘,我是否是不死民。”
陸吾掃了鳳瑤和青鸞一眼,失望道∶“就為這件事,你便要浪費一個愿望”
池身形一縱,破空而去,聲音遠遠傳來∶“沒錯,他是不死民!我走啦!下次架少架小別叫我”
青鸞放下架在許應脖子上的右翼,無數羽毛翻飛,右翼在羽毛收斂之間又化作右臂,歉然道∶我誤會你了,還以為你是天道眾。給叔叔說對不起啦,要不這樣,
你打我兩下”
她見許應搖頭,眼珠子一轉,把手中的明珠塞給許應,笑道∶“這是珠樹上的明珠,送給你了。這件寶物佩在身上可以容顏不老,女孩子最喜歡了。我再去摘一顆!”
她振翅而去,再度沖向那株珠樹。不過先前她已經摘下一顆珠樹果實,那株仙樹有了防備,待她飛近,便啪的一聲抽來,將青鸞卷住。
其他枝條趁機啪啪打來,將青鸞打得狼狽不堪。
鳳瑤上前營救,總算將她救回,青鸞落地,一瘸一拐,查拉著腦袋。
鳳瑤向許應道∶“適才我們冤枉了你,應叔叔不要怪罪了。”
許應收下明珠,心中歡喜∶“我若是送給未央妹妹,她一定喜歡,會買來更多的胭脂!”
“我也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不死民,你們有所懷疑在所難免。不死民只有儺法這條路徑可以分辨嗎”許應詢問道。
鳳瑤搖頭道“還有血脈中的烙印。”
她收起衣袖,露出雪白的肌膚,道∶“應叔叔請看。”
她的手臂下,血液流動之時漸漸有金色光芒從血脈中滲透出來,化作一只彩鳳圍繞她胳膊飛舞。
“這是我族人常居昆侖瑤池,常與青鸞為伍,又服用各種仙藥,體內有著不同尋常的血脈力量。”
鳳瑤道,“除此之外,便是昆侖一脈的儺法與當今世上流傳的儺法不同,不死民不同部族的儺法中,也包含了血脈的力量。催動儺法時,會有相應的異象。”
她近前指點許應,然而許應無論如何催動儺法,都沒有相應的異象,也沒有血脈的異象。“天道眾的奸細!”
青鸞見狀,便要發作,鳳瑤連忙把她扯到一邊,道∶“青鸞,他可能與我們不同,但一定不是天道眾的奸細,否則無法瞞過陸吾上神。上次我經過神山,陸吾上神便認出我是不死民,讓我喚出槍的名字。我因為出生的晚,不知他名字,所以無法喚醒袍。你猜,是誰喚醒了陸吾上神”
青鸞頓時醒悟,望向許應,喃喃道∶“他知道陸吾的名字,而且他說他已經兩萬多歲了.....可是,他不是靠儺法長生,是怎么做到活得這么久的”
“他自己尚且不知,我們如何得知”
鳳瑤帶著她回到許應身邊,繼續尋找瑤池,道∶“應叔叔,儺仙不能做到真正的長生,還是會衰老,也會死亡。隱景潛化,并不做到真正的長生,體內仙界終有天人五衰,仙界凋敝的那一天。”
青鸞道∶“我們曾見過一個年邁的不死民,他的大道腐朽,肉身元神皆壞,坐化在昆侖墟外。他臨終前自言,自己活了三萬六千歲。”
她說到這里,看向許應,心道∶“他是大商時期的不死民,那么此刻應該蒼老了才對,為何還是少年”
就在這時,許應突然感應到從山上傳來一股浩瀚深邃的氣息,仿佛綿綿緡,如昆侖群山之廣大,如母性之至柔,如中天之神,萬神之圣。
“是西王母的氣息。”
鳳瑤道,“我和青鸞上次來到昆侖,便嘗試喚醒西王母,未能將袍喚醒。”
青鸞快言快語道∶“上次我們距離太遠,未能喚醒袍,這次離得近一些,一定可以喚醒。”內部交流使用,偷盜死全家。
鳳瑤有些黯然,低聲道∶“西王母是萬山之神,她恐怕在大劫難中已經遭遇不測,永遠也醒不來了。”
他們迎著那浩瀚的神威,繼續前行,尋找瑤池下落。
不知不覺間,他們漸漸來到山頂,只見這片山巒的神力肉眼可見,形成了燦燦金光,籠罩著山頂。
越是靠近山峰的頂端,神力便越是宏大,神威也越是厚重!
這種神威是天道,淳和質樸,沒有天道諸神那般霸道。空中還隱約傳來道音,道音綿長,有一種令萬物滋長的力量。
然而與許應先前所見的天道之音不同的是,這種萬物滋長并不會讓人體和草木四仰八叉胡亂生長,而是讓各個器官依舊維系其形態,達到完美的健康狀態,提升人體機能。
“天道誠然有生長有衰老有毀滅,但天神的天道實在太混亂了,有悖天道本質。西王母散發出的天道氣息,才是真正的天道。”許應心中感慨。
他們穿行于金光之中,鳳瑤呼喚西王母,引起陣陣神力漣漪,然而卻始終無法將這股神力的主人喚醒。內部交流使用,偷盜死全家。
許應細細感應,只覺神力之中有無數混亂的神識,那是西王母的意識,已經被打得粉碎,變得混沌一片。
“西王母!”許應呼喚一聲。
山中的神力如同汪洋大海,動蕩愈發劇烈,漣漪化作滔天巨浪,然而混沌一片的意識卻無法聚集。
鳳瑤和青鸞驚訝不已,紛紛向許應望來。
青鸞悄聲道∶“小姐,許應應該是不死民,但這個不死民好像與我們有點不一樣。”
“西王母!”
許應再度呼喚一聲,神力掀起潮汐,動蕩不休,驚人無比。
鳳瑤和青鸞立刻感應到山間無數混亂破碎的意識相互碰撞,神力汪洋中風火涌動,雷霆滋生,變得無比危險 而在神力的中心處,雷霆竄動如同電光火球,風火席卷,混沌一片,恐怖異常!
鳳瑤面色蒼白,喃喃道∶“青鸞,他可能不是我們叔叔輩分的不死民,他可能是從山中走出的那一代不死民...“
青鸞化作少女依偎在她身邊,警惕地望向四周,悄聲道∶“那還要叫他應叔叔么”
鳳瑤犯愁道∶“不叫應叔叔,還能叫什么”
青鸞低聲笑道“應哥哥呀。”
鳳瑤羞怒,在她腋窩下重重扭了一下,青鸞連忙擋住,去撓她癢癢,用羽毛搔她腋下脖頸和小腹。
鳳瑤慌忙還擊,向她身上摸去,撩動少女薄衫。
許應瞥了一眼,立刻眼觀鼻鼻觀心,心道∶“我是她們叔叔,不能亂看。”說罷,又偷偷看了一眼。
“鐘爺不在,我拴不住自己的心了。”他心中暗道。
玉珠峰的峰頂神力動蕩不休,中心一片混沌,籠罩范圍越來越廣,動蕩也越來越劇烈。
突然,只聽一聲悶哼傳來,一艘小舟從那片混沌中破空而出,斗笠男子頭頂的斗笠被燒壞半邊,小船也被點燃了火,倉皇而去。
他與許應擦身而過,許應正要看清他的真面目,卻看到一張被燒焦的臉,心中一驚。
“這么強大的存在,被西王母的神力燒焦了面孔!”
他剛想到這里,突然又有一個偉岸的身影從混沌中沖出,恐怖的法力激蕩,試圖滅掉身上的雷火。
“泥丸宮主人!”
許應驚訝,險些叫出聲來。
這時,又有一個個強大無比的存在從混沌中沖出,有人聲音憤怒,冷聲道∶“何方神圣膽敢在我取水時暗算我”內部交流使用,偷盜死全家。
青鸞正要說話,突然一左一右,兩只手掌齊齊捂住她的嘴。
這兩只手掌一只是許應的手,一只是鳳瑤的手,都唯恐她話多,暴露了許應,惹怒了這些可怕的存在。
鳳瑤的手壓在許應手上,臉色微紅,悄悄收回手掌。
許應則被青鸞咬了一口,也連忙縮手,手心里濕濡濡的,不知是不是青鸞的口水,心道“她咬得真疼。”
最后一人沖出神力汪洋中的混沌,過了很久,都沒有人再從中沖出來。
“鳳瑤,青鸞,我們進去”許應突然道。
突然,他們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許君,你取來瑤池仙水,分我一瓢。”
許應心神震動,轉過身來,果然看到一塊方方正正的仙山便飄在不遠處,徐福黑衣紅帶站在仙山上,與他一樣的裝束。
他們倆人,便像是兄弟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