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蚖七和薛贏安終于落地,蚖七瞥見一只腳就在不遠處,連忙道:“贏安,你的腳!”
薛贏安單足而立,跳到跟前,將自己的腳撿起來,打量四周道:“這里是天譴之地,沒有什么食物,這只斷腳不要丟,若是餓得受不了,還可以果腹。
許應欽佩不已:“贏安是個狠人,自己的腳都敢吃。”
蚖七連連點頭:“阿應,要不要告訴他,我體內存了幾千斤的食物,夠我們吃兩個月?”
他肚量頗大,很能吃,但若是省著點吃,還是可以吃兩個月的。
薛贏安聞言,正色道:“兩個月可不夠,天譴之地貧瘠無比,兩個月后,我們便會餓死。”許應取出一粒豆子,丟在地上,只見豆子飛速生根發芽,抽枝生長,開花結豆。
眨眼的功夫,那株豆子便成熟炸開,百十個豆粒落地,又自生根發芽,飛速生長,結出新的豆子。新的豆株成熟,豆莢再度炸開,更多的豆粒落地!
須臾之間,他們便身處在一片百畝豆田中,百畝豆子生長,啪啪炸開,數以萬計的豆粒落地。
此次,那些豆粒落地后并未生根發芽,而是化作一個個指頭大小的金甲小人兒,迎風便長,頃刻間長到尺許高。這正是撒豆成兵的儺術。
許應吩咐道:“爾等探路!”
那數以萬計的金甲小人兒齊齊躬身,異口同聲道:“尊法旨!”說罷,漫山遍野的金甲小人呼嘯而去。薛贏安看得瞠目結舌,拎著自己的腳,不知該扔了好還是留著備用。
就在剛才遍野豆田出現的時候,他察覺到自己被砍斷的那條腿奇癢無比,竟然又生長出一只腳來,知道是許應用儺術幫助自己療傷。
擁有許應這等神乎其技的儺術,根本不必在乎是否備有食物。跟著他,永遠也餓不死!
“贏安,你若是想學儺術,現在還來得及。”
許應笑道,“等到你修成元神,那就晚了,再也打不開人體六秘。你要學嗎?”
薛贏安正要說儺法是歪門邪道,突然想起李逍客的作為,笑道:“當然要學!傻子才不學!”許應一邊前行,一邊傳授他六秘的尋龍定位術。
薛贏安頗為聰慧,學得很快,沒多久便掌握了玉池的尋龍定位術,尋到自己的玉池秘藏。他已經錯過了開啟秘藏的最佳時機,想要一鼓作氣打開玉池秘藏困難重重。
打開秘藏最佳時機,便是采氣期。
薛贏安已經修煉到交煉期,金丹大成,他的六秘靠煉氣士個人的力量無法打開。他自己煉制的法寶,也無法打開如此厚重的秘藏,開不了洞天。
“七爺,取一件法寶給他用。”許應吩咐道。蚖七張開嘴巴,道:“你自己選。”
薛贏安看去,只見大蛇血池大嘴中,漂浮著數十件法寶,每一件法寶的威力都極其驚人!這些法寶,即便不如逍遙鐘,也非同小可,是頂級的寶物!
薛贏安選了一口青銅鐘,反復祭煉,掌握純熟,這才祭起青銅鐘轟開玉池秘藏,打開一座洞天。這座玉池洞天開啟得極為勉強!
薛贏安定了定神,再度尋龍定位,尋到自己的混沌海和混沌泥丸,心中駭然。那混沌海怒海滾滾,混沌泥丸如同巨球,能否以青銅鐘開辟,尚未可知!
“這口鐘絕對打不開泥丸。”
薛贏安將青銅鐘還給蚖七,選了一把青銅劍,道,“用此劍還有機會!”他努力祭煉青銅劍,許應與蚖七跟隨著金甲小人兒向前趕去。
“此地叫做天譴之地,一定有所靈異之處。”
許應心中微動,仰頭望去,韭菜嶺插在天空中,“韭菜嶺上,逍遙鐘之所以不斷進發威能,激發自己的各種烙印,其實是為了防備外邪入侵。那么,逍遙鐘在防備什么?”
能夠讓逍遙鐘也如此緊張,天譴之地的危險一定非同小可!
許應用金甲小人在前方探路,無須自己親自涉險,可以避開很多危險。他們可以全力趕路,速度大增。
許應心中只覺奇怪,他們一路走去,只見韭菜嶺所在的世界,像被人嚼了一遍的甘蔗渣,吐在地上后又被人撿起來再嚼一遍,天地元氣被榨得一干二凈。
他們放眼看去,到處都是枯死的樹木,干涸的河流,湖泊也已經見底,一片荒涼。湖底遍布死魚的骨架。
前方,一具巨大的骨骸映入眼簾,應該是遠古巨獸的骨架,看不出是什么物種,高大如山。
許應等人從巨獸的肋骨下穿過,他們頭頂無數金甲小人兒嘰嘰喳喳,飛速從這些骨頭上攀爬躍過,向更遠的地方奔去。許應仰頭,看著那輪正在落山的夕陽,心中疑惑。
這個世界有著兩顆太陽,其中一顆太陽光芒黯淡,沒有太陽精氣,而另一顆太陽的光芒蘊藏的太陽精氣并不少。按理來說,這個世界可以形成天地元氣,蘊生萬物,但此地偏偏荒涼得很。
突然,蚖七道:“阿應,你看前面!”
許應看去,遠遠只見前方一片紅色血肉覆蓋了大地和高山,那片血肉寬達數百里,蓋在地面上,不斷向前蠕動。
一座高山已經被血肉吞沒,只剩下最頂層的山頭未曾被血肉覆蓋,那座山頭上有異寶,不斷有亮光進發,一次又一次將這片血**退。
許應急忙催動天眼,向山峰看去,但見山頂有一座廟宇,那亮光是從廟中一具端坐不動的尸體手中飛出的一粒明珠,光芒璀璨,蘊藏不凡的威力!
突然,那片血肉中無數觸手飛出,猛地將那明珠纏住,隨后血肉如一片血云覆蓋上去,將廟宇吞沒!
而那枚明珠在血肉中掙扎,屢次突破觸手的封鎖,卻又被捉住,漸漸變得黯淡,終于被那片血肉吞沒,威能盡失。“啪!”
明珠炸開,毀的一干二凈。
“那座山頭,應該是一位不凡的煉氣士的苦修之地。那位煉氣士已死,法寶不舍離去,守著主人的尸體,沒想到卻還是沒能擺脫厄運。”許應收回目光,心中暗嘆。
那片血肉不斷向前蠕動,將那座高山吞沒后,沒多久便吐了出來,高山上一切生機盡去。血肉靠近他們,許應耳畔頓時傳來陣陣嘈雜的噪音,像是無數人在自己的腦海里竊竊私語!“不對,這東西是天神的血肉!”許應驚訝。
他正要走上前去,突然只見那片寬達數百里的血肉騰空而起,如同巨大的蝠鲼,在天空中游動飛行,選擇新的吞噬地!那片血肉的速度太快,許應追之不及,只好放棄。
他們沒走多久,便又遇到一塊血肉,也在蠕動前行,貪婪的汲取大地上的一切養分。
這塊血肉的邊緣,還有一座高塔狀的怪東西,高約二十余丈,像是一根挺立在那里的塔樓。只是古怪的是,這塔樓上遍布血肉,塔頂的那一層,內部還一顆心臟,正在咚咚跳動。
而在一層層血肉之塔的其他幾十層,每一層都有一顆巨大的眼珠子,塞在寶塔的內部!此刻這些眼珠子正在骨碌骨碌,上下左右滾動,注視著滿地亂跑的豆子小人兒。
“這是什么怪東西?”許應失聲道。
那座血肉之塔突然拔地而起,從塔下長出八條粗壯無比的大腿,那些大腿沒有皮膚,只有血肉。
血肉之塔邁開腳步,轟隆隆走動,塔中一只只怪眼突然目射神光,所過之處,金甲小人紛紛化作灰燼!
那座血肉之塔共計三十三重,最頂層存放著心臟,其他各層都是眼睛,四面八方照射,很快將數以萬計的金甲小人掃蕩一空!
許應、蚖七急忙轉身,撒腿就跑,背后一道道毀滅一切的光芒照射而來!“七爺,薛羸安呢?”許應大聲問道。
蚖七腦袋一懵:“不是你帶著他嗎?”
許應回頭,只見薛贏安恍若無覺,還傻乎乎站在那里,應該是在祭起青銅劍,試圖開辟泥丸秘藏!許應咬牙:“七爺,你繼續往前跑!”
他猛地折向,調頭向后沖去,遠遠探出手來,試圖催動儺術,將那血肉之塔的一切生機活性剝奪!然而,無往不利的泥丸儺術,竟然失效了!
許應一怔:“它不是正常天道下的生物!正常天道下的生物,不可能讓我儺術無效!它是異道生物!”不在天道的范疇之中的生物!
血肉之塔中一只只怪眼射出神光,將無形的儺術打得粉碎,神光掃來,摧毀沿途一切!許應縱身飛起,貼地飛行,避開一道道神光,向薛贏安飛速接近!
血肉之塔的怪眼一道道神光照來,許應身法靈動無比,在神光之間穿梭來去,距離薛贏安越來越近。突然塔中一只怪眼發現薛贏安,目射神光,向薛贏安照去!
許應暴喝,速度大增,猛地身形一閃,擋在薛贏安的前方,神光洞照,落在他的身上!這道神光將他身形打得向后退去,肉身火辣辣做疼!
他最近一段時間,領悟出“囚”字道文的破解方法,解開了一世又一世的肉身修為,而今已經解開了百世肉身。雖然其中肉身有大成就的不多,但積少成多,他的肉身成就已經今非昔比,是從前的數倍強度!
然而這血肉之塔的目光,凌厲無匹,威力極強,竟然還是能傷到他的肉身!突然,血肉之塔其他眼睛一起看來,三十二道神光重疊,齊齊照在許應身上!這一照,哪怕他肉身強橫,也將被煉成飛灰!
就在此時,許應眉心光芒一閃,當的一聲巨響,無數華麗的道象烙印振動,飛出,形成一口大鐘的光壁,將那三十二道神光悉數擋住!
“鐘爺這家伙···.·”
許應怔住,這是大鐘不知何時在他的眉心中留下的烙印,在他危難之時便會自主爆發,保住他的性命。許應心中一暖,內觀存想,右臂肌膚表面浮現出奇異的紋理,向那座血肉之塔一指點去!
“嗤!”
他這一擊,天雷浩蕩,天威滾滾,天道之力爆發,強橫指力沖破三十二道神光,嗤的一聲從血肉之塔的心臟中穿過!那心臟炸開,血肉寶塔八條腿東搖西晃,終于難以支撐身軀,轟然倒下。
他這一擊,正是從龍淵天神之手上的天道符文,所參悟出的天道神通,天道一指!此時,許應還是頭一次動用這種神通,不曾想竟然一擊奏效!
許應一指格殺那座血肉之塔,立刻一手抓起正在開辟混沌泥丸的薛贏安,存想巴蛇,身后巨大的巴蛇浮現,尾巴一掃,卷起那座死掉的血肉之塔。
許應撒腿狂奔,向蚖七追去,遠遠高聲喝道:“七爺張嘴!”
他的身后,那片覆蓋大地的血肉似乎因為血肉之塔的死,而陷入暴怒之中,呼的一聲騰空而起,血肉舞動,如垂天之云,向他們追來!
那片血肉寬達數百里,飛過之處,一座座血肉之塔從中墜落下來,落地便從塔中伸出八條粗大的腿腳,邁步如飛,追趕許應!
“嗤!嗤!嗤!”
許應身后,一道道光芒激射,掃平沿途的一切!
蚖七在前方狂飆,聽到許應的呼喚扭過頭來,張開大嘴,然后便見許應把一座血肉之塔往自己嘴里塞去!“阿應,你不能什么東西都往我嘴里塞!”蚖七嚇了一跳。
許應快步追來,散去巴蛇神通,喝道:“七爺,到我肩頭來,我速度快!”
蚖七立刻縮小體型,跳到他的肩頭,許應一手拎起薛贏安,叱咤一聲,周身劍氣頓時狂暴!他所祭起的,正是天誅劍氣!
“咻!”
許應周身天誅劍氣繞體,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去,速度之快,令那些追擊的血肉之塔望塵莫及!那片血肉在空中振動,飛行,速度也是極快,呼嘯追趕許應。
許應向后揮出一道天誅劍氣,他所存想的天誅劍氣,比姜齊姜太師手中的那件天道神器更為純粹!
天誅劍上的天道符文錯漏百出,而許應手中的天誅劍雖然只是內觀存想的劍氣,其中的天道符文卻無一錯漏。也就是他修為不高,倘若修為高深,他的劍氣蘊藏的天道威能,只怕還要在天誅劍之上!
那塊血肉被這一劍劈開十多丈,頓了一下,便見許應帶著一人一蛇,還能快若流光,已經很難追上。那片血肉停止追擊,緩緩飄落下來。
許應飛過之地,一塊塊覆蓋在大地上的血肉紛紛裂開,露出一只只巨大的眼睛,幽幽的注視著他,古老的意識在波動,相互交流:“古怪,他身上有天道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