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走后,天神殿上空有天道宇宙的最高意志化作雷音滾動:“能查到跟腳嗎?”
“查無此人。”
“查出生地。”
“查無此地。”
“查其父其母。”
“數量太多,無法查詢。”
最高意志沉默,過了良久,一尊天神意志詢問道:“君上,需要上報嗎?”
“先別報上去,萬一得罪了人…壓下。”
最高意志化作雷音炸開,聲音隆隆作響,“今日之事便當做沒發生過,天道神器上的所有記錄,抹除。瘟神,不得尋仇。”
“尊法旨。”
天神殿外,蚖七和元未央均是不信,尤其是蚖七,案犯許某有些案件,還是和他一起做的,怎么就沒有作惡了?
難道,牛七爺的案子也消了?
“我真的很清白,前所未有的清白。”
許應向他們解釋道,“天神殿的天神老爺調了卷宗,查我三世,干干凈凈,沒有任何案底。不信你們可問鐘爺!”
“你撒謊!”
周齊云很想指著他的鼻子,呵責他信口胡言,但還是忍了下來。
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同時對抗天神殿的萬神而幸存。天神殿的天神,掌握著天道神器,天綱、天條、天理、天罰等一眾天道神器,擁有著蓋世之威。
將來他要做的第三件事,也與天道世界有關,對于天道世界的實力,他太了解了。
只要天神殿認定你有罪,就算是踩死一只螞蟻都是死罪!
對于天神殿來說,一個人,只要一出生,便有了罪惡,想治罪還不簡單?
因為祂們掌握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可以為任何事情定罪!
許應也絕非純良之人,這一路上弒神殺官,所做之惡罄竹難書,甚至在槐花宮,便有十幾位周氏子弟死在他的手中!
但許應從天神殿內好端端的走出來,著實嚇到了他,以至于面對許應再無從前的頤指氣使。
“天神是不可以從飛升地中走出來的,祂們的力量太強大,為人世所不容。”
周齊云定了定神,沒有繼續追問許應如何從天神殿中走出,而是回答許應的問題,道,“想要天神降臨,便需要足夠的祭品,祭祀于天,天神順著通道才能降臨。天神殿中的天神,無法走出天神殿。至于飛升地是否會變質,我便無從聽聞了。”
許應虛心求教,道:“周老祖,天神能否從天道世界徹底降臨到人世?”
周齊云搖頭道:“未曾聽說過。”
許應詢問元未央,元未央也是搖頭,道:“我也未曾聽聞。不過我元家藏書頗豐,或許藏書中有關于天神降世的記載。”
許應看向蚖七,蚖七搖頭道:“我家的藏書也沒有過這方面的記載。”
許應心中疑惑,大鐘鎮壓在石山井中的除了棺中少女之外,還有一個龐然大物,大鐘說它鎮壓的是天神!
這么說來,天神其實是可以完全降臨的。
但為何沒有這方面的記載?還有,大鐘為何會鎮壓天神?或者說,大鐘的主人為何要鎮壓天神?
而今這尊天神脫困,不知道會惹出什么事端。
“鐘爺同時鎮壓棺中少女和一尊天神,全盛時期該是何等剛猛?”許應看了看周齊云,心道,“應該比周齊云不遑多讓吧?可惜鐘爺豁達了。”
前方便是陰間天庭,許應這時才來得及觀察這個統治陰間的龐大組織,遠遠看去,只見一尊尊難以想象的巍峨神像屹立在廣袤的山河之間,神像之間漂浮著泛著絢爛色彩的隱景潛化地。
那些神像比山川還要高大,巍峨,四周的山川僅僅只到祂們的腰身處。
祂們身上纏繞著無比厚重的香火之氣,香火之氣形成飄帶,化作厚重的云層,一座座華麗的建筑漂浮在云層之上。
那些建筑,便是隱景潛化地,是一處處仙境。
這些仙境,構成了陰庭的主體。
處處仙境之間,皆有長長的街道相連,街道兩側,是四面八方生長的建筑,高矮錯落。反正這里是陰間,又飄在天上,居民又都是鬼,房子無須頭朝上,頭朝下也是可以的。
有些陰神在這里開店,各類店鋪應有盡有。
陰庭,全稱是陰間天庭,許應原本以為這里一定是陰氣森森,鬼氣極重,沒想到這里卻因為隱景潛化地而富有色彩,甚至連陽間也尋不到如此壯麗的景色。
許應等人跟隨周齊云來到陰庭的街道上,這里到處都是香火的氣味兒。
忽然許應小腿被撞了一下,低頭看去,卻見許許多多五短身材的土地神帶著書信在街上飛奔,口中叫道:“遲了,遲了!”
其中一個土地大聲道:“我的事情最緊急!都讓開,都讓開!零陵悍匪周齊云,進入陰庭啦!悍匪周齊云,自投羅網,斬之以壯天威!”
其他土地神慌忙讓路,讓那個小土地一溜煙跑到最前面。
周齊云不緊不慢道:“帝紀中說,這些土地負責傳遞消息,要將每日各地發生的事情傳到陰庭,陰庭的專門負責消息的神祇會處理這些消息,匯總起來。如此一來,陰陽兩界的天下事,都逃不出陰庭耳目。”
許應被深深震撼,土地神是最常見的神,不僅山里有,各個小小的村落里也有,甚至城里街道里,也都有矮小的土地廟。
這些土地神,消息靈通,若是所有消息在陰庭匯總,可以說天下事盡在陰庭掌控。
“當年至道大圣皇帝與陰庭訂下皇權神權一體,非常有遠見。”許應道。
周齊云輕輕點頭,道:“至道大圣皇帝平定陰庭,一統神州,打造陸上神國,從此神權皇權一統,再無隱患,于是至道大圣皇帝就安享淫樂,重用宦官、權臣,可見女色誤國。”
元未央揚眉,問道:“那么權臣呢?”
周齊云淡淡道:“我就是權臣。若非至道大圣皇帝沉迷女色,我焉有崛起的機會?”
又有土地神向前狂奔,叫道:“永州下三濫捕蛇者周齊云,已經到了鬼門關,前來送死也!”
一群土地神大呼小叫,四下躲藏,叫道:“這兇神打上來了!”
又有綠皮大鬼叫道:“我乃鬼門力士,捕蛇者周齊云若是敢踏入鬼門半步,看我鬼頭刀斬他!”
蚖七錯愕,道:“周老祖,看來你的名聲在陰庭并不好。”
周齊云哼了一聲,繼續前行,過了鬼門關,那鬼門力士丟下鬼頭刀便跑,速度之快令人瞠目其后。
又有土地神狂奔而過,叫道:“周家老祖殺上回魂門也,回魂門鬼將力戰不降!”
鎮守回魂門的鬼將還未與許應等人接觸,便丟盔棄甲,倉皇而逃。
蚖七驚訝道:“這次祂們的語氣尊敬了許多。”
走過回魂門,又是鬼王殿,有土地神狂奔而過,叫道:“人間周大宗師蒞臨陰庭,拜訪鬼王!”
鬼王殿的大門轟然關閉,顯然鬼王不樂意見周齊云。
到了判官府,又有土地神高叫道:“周家儺仙,大駕光臨,爾等陰庭小神,還不叩拜迎迓?”
還有土地神叫道:“快繡龍旗!把陰庭天子的旗換下來,繡上周天子旗!”
待來到森羅殿,一眾陰神站在道路兩旁,唱了個大喏,紛紛叩拜,高聲道:“上仙,我等小神奉上珍饈,恭候上仙王師法駕陰庭,推翻那陰庭天子暴政!”
森羅殿前的街道上,早就擺好了各種珍饈佳肴,還有些妖嬈的女鬼吹拉彈唱,載歌載舞。一鬼女叫道:“今夜奪得花魁,便入宮侍寢!”
周齊云哈哈大笑,朗聲道:“陰庭天子何須弄這一套來糊弄我?陽間周齊云,前來拜會,還請賜見!”
話音剛落,忽然只見那一處處陰間隱景潛化地中,道道仙光沖天而起,一個個高大的身影浮現,道骨仙風,飄飄蕩蕩,氣勢攪動陰庭天空,霎時間讓這片天地風云變化!
而在前方的陰間天庭的至高大殿中,明亮無比的光芒浮然躍出大殿,形成一尊衣袂籠罩至高大殿的神祇。
那神祇衣袂飄飛,起伏不定,周身光芒燦燦,道道皆是仙光,神圣非凡,仙光濃郁令人難以直視。
周齊云面色微微凝重,這是一尊元神。
他雖然博采眾家之長,又挖掘古墓、洞天,嘗試著復原煉氣士修煉體系,但迄今為止他并未修成元神。
雖然他的魂魄強大,但畢竟還只是魂魄,比陰庭天子的元神還差了很多火候!
周齊云環視四周,只見陰庭各個隱景潛化地中的儺仙氣息強大,皆是不凡人物,不過這些儺仙往往是已死之人,空有魂魄精氣,而無肉身。
那陰庭天子周身的仙光漸漸淡去,收斂氣息,笑道:“陰庭天子不過是一個稱謂,我可以做得,你也可以做得。周道友死后可來陰庭,朕將天子之位讓與你。”
周齊云邁步走上前去,笑道:“我對死后一事并無念想,我想要的,是長生永壽,是渡劫飛仙!”
那陰庭天子哈哈大笑,周身仙光完全斂去,元神收攏,回到殿中。
他的聲音從殿中傳來,幽幽道:“誰又不想呢?即便是朕,也想重回人世,做個快樂逍遙的神仙。周當家的,伱已經是人間儺仙了,逍遙自在,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嗡——”
殿內突然有仙光沖擊而出,直奔登殿的周齊云而去,似要將他淹沒!
周齊云腳下一頓,神州隱景四周展開,驚訝道:“你是鬼仙?”
許應、元未央早就停下腳步,沒有近前,即便如此,兩大強者恐怖的氣息依舊壓得他們心跳如鼓,難以喘息!
不僅如此,他們的神識也有些錯亂,令人無法理解的道法從仙光中侵襲而來,影響他們的正常思維。
驍伯一身青衣,擋在他們面前,忍著不適,喝道:“退!”
許應、元未央連忙后退,蚖七也慌忙調頭便走,退到判官府這才好受一些。
周齊云的聲音傳來:“陰庭天子,你原本是仙人,被毀了肉身,只剩下元神,便做了鬼仙!我猜得對不對?擁有肉身和沒有肉身,差距極大,你雖然是鬼仙,但不是擁有肉身的儺仙對手!”
森羅寶殿中傳來陣陣恐怖的悸動,四面八方爆發,余波席卷沿途一切,即便是驍伯也承受不住,嘴角溢血,穩不住身形!
突然鐘聲一響,一口大鐘浮現,倒扣下來,大鐘與余波稍一碰撞,便咣的一聲震響,鐘身浮現龍蛇般的紋理,流光溢彩,化作厚重光壁將眾人罩在其中!
突然,那一座座隱景潛化地中,一尊尊鬼儺仙紛紛伸手一指,潛化之地中隱景頓時飛出,帶著厚重道象,向森羅寶殿壓去!
許應突然只覺鼻孔溫熱,一抹手上都是血,卻是被鬼儺仙的隱景中蘊藏的道象壓迫得血液外流!
他向元未央、驍伯和蚖七看去,只見他們也被壓迫得眼耳口鼻中有血液滲出!
“鐘爺,你一定要挺住啊!”許應大聲道。
大鐘悶哼,突然鐘身一橫,呼嘯旋轉,叫道:“挺不住了!走了!”
大鐘被那恐怖的道象碰撞形成的余波撞擊,當當彈起、落下,砸塌沿途一棟棟房屋,沿著長街一路砸下去。
而在鐘內,許應向驚魂未定的元未央和驍伯道:“放心,鐘爺扛得住。這種情況我已經遇到很多次了。”
“咣!”
大鐘將鬼門關撞出一個豁口,一路當當作響,從陰庭跌落下去。
蚖七縮成一團,突然醒悟過來:“等一下,我們是不是可以擺脫周齊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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