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神靈只是鬼魂被吸到神像的體內,做了神靈,懵懵懂懂,只知道服從白衣儺仙的一些簡單的命令,如殺死入侵者、煉制萬靈丹等。
祂們無法分辨許應是不是自己人,但白衣儺仙見多識廣,肯定知道許應這個無常鬼不是自己的石像神靈。
而且他見過許應,必然看到許應背上背著的無常面具,到那時許應便是自投羅網,死得無比凄慘。
只是,這么多比他高比他壯還比他粗的神靈環繞左右,許應想開溜也沒有機會。
許應心中暗暗叫苦,偷偷從布袋里掏出一枚萬靈丹塞入口中,心道:“我死了,你們也別想活,大家一起完蛋。我把這些萬靈丹吃光,看你們如何向鬼儺仙交差!”
他鬼鬼祟祟,東張西望,每當這些神靈不注意時,便一口一個萬靈丹,又偷偷往布袋里塞了幾顆石頭。
諸神一路橫沖直撞,遇神殺神遇人殺人,許應跟著狐假虎威,當真是神見神怕,人見人逃。
“這倒很威風!”許應心中大爽。
白衣儺仙控制大廟,一路追殺進入破廟世界的高手,吞人血肉,此刻在追殺永州刺史周衡,一心要將他吞噬。
至于凌通判,因為是死后封神的緣故,沒有真實肉身,反倒因此逃過一劫。
周衡雖然腦滿腸肥,但畢竟是周家鎮守一州之地的節度使,本領極為高強,盡管不敵,卻施展三十六天罡隱景功變化多端,拼命逃竄。
白衣儺仙一路追擊,向水口廟的門口去了。
許應身邊五大三粗的諸神也紛紛騰空而起,跳出仙山,腳踩香云,向水口廟門口趕去,打算堵住水口廟,讓里面的人無法逃出。
祂們飛去,只剩下許應站在原地。
少年喜極而泣,突然兩尊神靈從天而降,一個抓住他左臂,一個抓住他右臂,許應頓時有種騰云駕霧的感覺,被那兩尊神靈帶著向大廟飛去。
“阿應,你死后之后,我找其他少年竊取氣血,不算不講義氣罷?”
大鐘小心翼翼問道,臨了,補充一句,“你放心,我不會忘記你。我會讓那少年給你立個牌坊讓人供奉你,不過那時你多半魂魄也不存在了。鬼儺仙肯定會把你碎尸萬段,再加上魂飛魄散。”
許應悶哼一聲,沒有理會他,心道:“古怪也哉,我吃了這么多顆萬靈丹,為何一直沒有感覺到什么異狀?難道真如鐘爺所說,這個鬼儺仙不學無術,萬靈丹煉錯了?”
沒多久,兩尊神靈還是沒能追上大廟。大廟載著白衣儺仙依舊在橫沖直撞,試圖吞噬刺史周衡,那胖刺史身后飄起巨大的胖鳥,圓嘟嘟胖滾滾,振翅而飛,速度之快,令大廟也追之不及。
“奇怪,鬼儺仙似乎沒有仙人的戰力。”
大鐘喃喃道,“不應該啊。按理來說鬼儺仙再加上隱景,就算只剩下人皮,也足以輕而易舉將胖刺史滅掉。鬼儺仙卻追殺這么長時間,也未能將胖刺史拿下,與儺仙的稱謂不符。”
許應趁著那兩尊神靈停下,立刻悄悄向水口廟廟門走去,低聲道:“鬼儺仙只剩下一張皮囊,能有多少力量?”
大鐘道:“儺的最高境界,應該與煉氣士的最高境界差不多,否則如何能取代煉氣士?倘若是煉氣士的最高境界,別說剩下人皮,就算剩下一根發絲,也足以斬殺那個胖刺史了。我觀鬼儺仙,恐怕連巔峰時期百分之一的實力也沒有!”
許應溜到廟門口,心中一喜,連忙向外走去,道:“不用管他。只要走出這扇門,我們便自由了!這破廟,我是再也不想回來了!”
廟門口處,許多神靈守在那里,殺氣騰騰,但有逃到這里的,無不被祂們生擒。
許應來到諸神之間,雙手叉腰,與祂們站在一起。等待自己與祂們混熟了,便悄悄往外挪,那時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走出水口廟。
幾個高大的石像神靈寵溺的摸了摸他的腦袋,還有神靈扯了扯他的舌頭。
那牛首神靈力氣有點大,只聽啵地一聲,便將這個乖巧的無常鬼的舌頭拔了下來。
那牛頭神靈呆了呆,只見與舌頭相連的,還有無常鬼的臉皮。
牛頭神靈驚叫一聲,以為把小兄弟扯死了,卻見那個“小兄弟”飛速縮小,轉身撒腿就跑,沖出水口廟。
牛頭神靈納悶一下,猛然醒悟過來,怒吼一聲:“泊依呼嚕(他是騙子)!”
蚖七候在廟門外,不敢離得太近,突然遠遠見到一道人影從廟門中沖出,不禁又驚又喜:“應哥兒果然吉人自有天…嚇!”
只見許應身后,十六七尊神靈呼嘯追來,殺氣騰騰。
蚖七原本打算接應,見狀連忙轉身便逃,心道:“應哥兒又犯了什么案子?怎么有這么多神靈追殺他?”
許應向前飛奔,后方一眾神靈紛紛聚集香火之氣,化作一口口數丈飛劍,天空中頓時如同下了一場劍雨!
“應哥兒好像挺招人恨的,看來這次犯的案子也不小。”蚖七心道。
許應高舉黑色染血布袋,迎上那一口口香火飛劍,一眾神靈驚呼,急忙各自調轉飛劍,不敢傷到那黑色布袋分毫。
許應大喝一聲,用力一擲,將布袋遠遠拋開。
那些神靈立刻直奔布袋而去,許應趁機亡命,蚖七也慌忙趕過來,叫道:“阿應,你又做了什么?”
“偷了幾枚萬靈丹。”
許應道,“布袋里沒有靈丹,都在我這兒,快走!”
后方傳來一聲聲憤怒至極的吼聲,蚖七回頭,便見那些狂暴的神靈以更快的速度追來,怒火沖天。顯然布袋里沒有祂們想要的東西。
此時已經是夜晚,四周一片昏暗,只要能逃出一定距離,這些破廟神靈想找到他們并不容易。
就在此時,突然鬼火成片成片的向這邊涌來。鬼火中,有高大的身影提著長鞭,長鞭啪啪的向鬼火抽去!
那高大身影人身牛首,高達數丈,站在一團陰風中,手中鞭長六七丈,每每抽到鬼火,鬼火便發出鬼哭之聲,凄厲無比!
那鬼火中還有不少活人和異獸,看裝束,有的是附近的村民,有的是妖怪,還有的是剛才從破廟世界逃出的儺師,被牛首怪物驅趕著,成群結隊的往前走!
他們像是牲口一樣,而牛首怪物便是放牧人,趕著他們趕路!
許應和蚖七沖至跟前,只見有儺師被那鞭子抽到,外表無傷,卻發出凄厲的慘叫,似乎疼痛無比,被牛首怪人驅趕著加入牧群!
“還有薛城隍!”
許應大吃一驚,只見零陵城的城隍薛靈府,竟然也在鬼魂群中,被打得瑟瑟發抖,對那牛首怪物很是恐懼,不敢離開這片牧群!
薛城隍看到許應,臉上露出喜色,隨即便挨了一鞭,痛得涕淚橫流。
那牛首人身的怪物不止一個,每隔數十步便有一頭牛首怪人,持鞭鞭笞鬼魂和活人。
“是陰間鬼神牛魔,阿應小心!”
蚖七叫道,“書上說祂們原本是修成妖神的牛妖,進入陰間做了鬼神,吸收眾生的香火和幽冥之氣,變得異常強大。祂們手中的鞭子可打神魂,叫做打魂鞭,若是被抽中,便會被打在神魂上,疼痛無比!”
許應急忙折向,逆著牧群,向牧群來向狂奔,道:“小七,你自己當心!”
那些牛魔與無常一樣,也是陰間極為強大鬼神,見誰打誰,見許應沿著牧群狂奔,便紛紛揚起打魂鞭,迎著許應抽來。
許應身形閃動,避開一道道長鞭,后方一口口香火飛劍飛來,卻被那一道道長鞭擊中,紛紛啪啪炸開。
許應心頭一跳:“這些陰間的神靈,實力極為高明,居然能打斷香火飛劍!此地有如此多的陰間神靈,難道陰間又入侵了?”
他看向四周,但見附近的地理大改,山川走勢大異,多出了許多古怪的山川,如刀削斧劈,很是險峻。
許應望向無妄山,但見無妄山也不見蹤影!
“阿應小心!”
蚖七聲音傳來,一道打魂鞭呼嘯抽來,許應驚得一身冷汗,急忙縱身避過,然而第二道長鞭啪的一聲抽在他的身上!
這一鞭打在身上,他卻沒有感覺到徹骨的疼痛,只覺得仿佛一根鞭子抽在魂魄上,打得自己魂魄動搖。
許應怔住,看了看那些被打得慘叫不已的人們,有些茫然。
他原本以為自己也會被打得痛徹心扉,慘叫不休,沒想到幾乎沒有感覺。
那個打中許應的牛魔也是頗為不解,又是一鞭抽來,附近其他幾個牛魔也紛紛揮鞭,啪啪抽擊許應!
許應這才來得及打量所謂的打魂鞭,只見那長鞭竟是由人的脊梁骨組成,一節一節,白森森。
長鞭的前端,還有一截頸骨,頸骨最前方是一顆骷髏頭,嘴巴咔咔張合,喜笑顏開,似乎很是快樂。
不過,這白骨打魂鞭打別人時,很是歡樂,打許應時,一個個愁眉苦臉,似乎鞭打許應并不是件快樂的事。
蚖七大急,沖上前來營救許應,卻被一鞭子打在身上,頓時痛徹神魂,被抽得身體扭曲,慘叫起來,凄厲無比。
抽他的那根鞭子又自咔咔的笑了起來。
許應被幾個牛魔輪圈抽了十幾鞭,還是沒感覺到疼痛,后方那十幾尊破廟神靈追近,許應心中焦急,一把抓住一道抽向自己的白骨打魂鞭。
那牛魔勃然大怒,與他爭奪長鞭,但許應的力量是何等驚人?他修成象力牛魔拳后,等閑神靈根本無法與他的力量抗衡,此時又突破到叩關期,元氣暴漲,力量也直線提升!
那牛魔被他連牛帶鞭一起掄到半空,牛魔雙眼茫然,正在無可奈何之際,只聽啪的一聲,長鞭連同這牛魔一起掄在其他牛魔身上。
“哞——”
那幾個牛魔疼得叫喚起來,眼淚頓時奪眶而出,便是長鞭的主人也被打得痛徹魂魄,不由松手。
許應掄起長鞭,劈頭蓋臉的抽下,將那幾個牛魔抽得滿地打滾。
后方,那個扯下許應無常面具的牛首神靈追來,怒吼一聲,縱身躍起向許應撲去,許應不假思索,揮鞭便抽。
“啪!”
鞭聲響亮,這一鞭抽在那牛首神靈身上。牛首神靈頓時只覺神魂撕裂般的劇痛傳來,像是肉身也要跟著四分五裂一般,比五馬分尸還要痛苦,不由慘叫一聲,從空中栽了下來。
許應又驚又喜,揮鞭再抽,饒是這牛首神靈香火之氣無比深厚,也被抽得魂魄劇痛,忍不住慘叫出聲,十指扭曲,身子抽搐,臉疼得變形。
神魂撕裂造成的痛感實在太強烈了,讓祂無法凝聚精神,更別提聚集法力去殺許應了。
剛才被許應抽得滿地打滾的那幾個牛魔趁機爬起來,各自抄鞭在手。
許應心中凜然,不料這幾個牛魔卻與他站在一起,揚起鞭子,不由分說向牛首神靈抽下!
“啪!啪!啪!”
鞭子聲響亮,抽得牛首神靈不住長嚎。
許應又是一鞭,把牛首神靈抽得滿地打滾,那幾個牛魔手起鞭落,牛首神靈哭喊聲震天,掙扎不休,卻無力反抗許應和一眾牛魔。
一旁的蚖七看得呆了:“阿應總是能快速的和別人打成一片…若是我也有一支鞭子,就可以加入他們。”
后方那十幾尊破廟神靈追來,許應見狀,連忙抽鞭便走。
那幾個牛魔也慌忙收鞭,快步跟上許應,逆著牧群方向趕去。
蚖七驚訝莫名,卻見這幾個牛魔并沒有繼續抽打他和許應,仿佛認為他們是自己人。
又有破廟神靈追來,許應與幾個牛魔出手,將祂一鞭子放倒,抽得滿地打滾。說來也怪,這些牛魔自從被許應打了一頓,便仿佛認定了他,許應抽誰,祂們便跟著抽誰!
蚖七從一尊牛魔手中搶過白骨打魂鞭,用尾巴卷著鞭子,狠抽地上的倒霉蛋,也過了把癮。
“此地不宜久留,速去!”許應大聲道。
蚖七這才戀戀不舍的停鞭,連忙跟上他。
許應蚖七帶著這群牛魔奔行二三十里地,還是沒有看到無妄山,正自焦急,卻見前方奈河邊有一柳樹,柳樹掛著一盞青燈。
燈下,一人,一桌,二椅,一壺茶,兩盞茶杯,一把青紙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