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周陽面色一沉,鳳華樹隨著他的氣機爆發而爆發,只一瞬間,一根根枝條舞動著上百口寶劍,如百臂神魔,向許應刺來!
那些寶劍上下翻飛,或快或慢,靈動至極,讓人眼花繚亂!
許應見識過巨人神靈的劍術,巨人神靈可以同時控制四把劍,雙手各持一把,精神控制兩把飛劍。
祂的劍術讓許應屢屢吃虧,甚至肩胛骨被刺穿,險些喪命!
不過與周陽的周天斬妖劍相比,巨人神靈的劍術便不值一提。
周天斬妖劍施展出來,上百口寶劍穿梭來去,施展不同的劍法,便如同上百位能施展飛劍術的神靈同時施展不同的劍法,攻向許應!
若是沒有學過劍術,在第一個照面只怕便會被斬斷四肢頭顱,身體被刺得千瘡百孔!
許應手持柳枝,腳步移動,手中柳枝為劍,不退反進,迎著百口寶劍沖入周天斬妖劍陣!
“叮!”
他的柳枝迎上第一口寶劍,柳枝與寶劍碰撞,將那口寶劍彈開的一瞬間,柳枝端頭劍芒暴漲,將劍柄后的枝條斬斷!
許應踏前一步,避開身后襲來的寶劍,手中柳枝回劍挑開另一口寶劍,劍氣掠過枝條,又是一口寶劍落地。
二十多口寶劍從不同方向攻來,許應頓時險象環生,任由他劍術如何精妙,也不是三頭六臂,同時應對這么多攻擊。
突然,他手中柳枝脫手飛出,在半空中劃過一道道優美弧線,疾如飛矢,將一根根舞動的枝條斬斷!
“飛劍術!”
周陽心中一驚,短短一瞬間,攻向許應的寶劍便被斬落了三十余口,并且隨著許應的身形移動,越來越多的寶劍跌落下來。
許應身形翻起,如魚躍龍門,從一口口寶劍中穿過,柳枝圍繞他飛舞,但凡有寶劍進入丈余之地,都會被柳枝切斷劍柄后的枝條!
寶劍沒有了枝條依托,便會失控,直接墜地。
只聽叮叮當當之音不絕,他落地的瞬間,身后便落滿了寶劍,都是劍柄處的枝條被斬斷!
周陽冷笑,只見那些落地的寶劍,劍柄處的枝條扎根大地,飛速生長,一根根枝條越來越長,靈動無比,揮舞著寶劍從后方向許應殺去!
“許應,你根本不知道我周家的周天斬妖劍是何等厲害!別說你這等妖王,就算是享受香火祭祀的妖神來了,也要飲恨!”
許應落地之后,距離周陽不過數丈,抬手一指點出,咻的一聲,柳枝速度大增,直奔周陽襲來!
周陽暴喝:“金剛不壞身!”
他的身軀瘋狂生長,很快高約丈二,遍體金光,手腳寬大,手掌彌漫一層纖薄的金氣,迎上柳枝!
他的手掌與柳枝相觸的一瞬間,柳枝劍芒大盛,嗤的一聲,劍氣將他掌心金氣刺穿。
下一刻,柳枝抵住他的掌心,巨力爆發,周陽掌心與柳枝相觸的地方,光芒如波紋動蕩。
同一時間,許應穿過層層寶劍的包圍圈,手掌抓住柳枝的另一端,猛然一劍刺出!
周陽大喝,鼓蕩法力,只聽啪的一聲,柳枝刺斷他的掌心中指骨,從他手背整個透出,再度從許應手中脫手飛出,直指他的眉心!
周陽急忙后退,另一拳揮出,將柳枝擊碎,突然許應抓住一口落地的寶劍,屈指一彈,長劍在空中呼嘯飛行,劍氣暴漲,向他斬來!
周陽這才注意到,許應身后竟然懸著十多口寶劍,圍繞少年飛舞,將鳳華樹攻來的一口口寶劍悉數擋下!
這些寶劍并非法寶,可以為他所用,也可以為許應所用。
周陽用手硬抓,突然手掌一痛,五指齊飛!
周陽催動泥丸秘藏,斷指再生,就在此時,許應一拳轟來,身后浮現象王神體,神力爆發。
周陽頭顱中拳,龐大的身軀飛起,向后飛去!
“狗官!你魚肉零陵百姓時,可曾想過也有今日?”
許應向前奔行,如香象渡江,腳步落地,地面便自炸開,聲勢駭人,他身后一口口寶劍流光般射出,蘊藏龍象之力,向周陽刺去!
周陽又驚又怒,連忙高聲喝道:“還不快來幫忙?”
一口口寶劍來到他的面前,他急忙伸手抵擋,剛剛擋住三口寶劍,許應身形轉動,一腳掃在他的臉上。
“轟!轟!轟!”
周陽連翻帶滾,砸入山林,隨即一道道劍光射入山林,劍氣爆發,縱橫切割,將一株株大樹斬斷!
零陵縣衙的官吏急忙沖來,叫道:“案犯休得猖狂!”
話音未落,突然青光一閃,一根柳枝將一人頭顱刺穿!
那道青光如同靈蛇,在空中急速穿行,速度極快,令人眼花繚亂,剩下的十二位官吏急忙各自催動儺法,四周青藤飛舞,試圖阻擋那道青光。
青光咻咻穿行,發出奇異的嘯聲,速度極快,所過之處,青藤紛紛炸開。
突然,一個官吏頭顱一偏,青光從他的左側太陽穴穿過,從右側太陽穴穿出。他的四周,青藤頓時失控,如狂蛇亂舞,直到他大腦死亡,無數舞動的青藤這才力竭,紛紛撲地。
一個青衣官吏聽到左側有動靜,轉頭去看,突然后心一疼,柳枝從他后心穿過,前胸穿出。
那青衣官吏心臟被柳枝中激蕩的劍氣炸裂,吐血倒地。
那道青光宛如催命符,很快在山林中掃蕩一遍,尖銳的嘯聲也漸漸放緩,速度漸漸放慢,不疾不徐來到許應身后。
許應身后,巨大的青藤穿過山林,瘋狂生長,舞動,隨后漸漸力竭,倒下。
青藤下,掩蓋著十三官吏的尸體。
許應前方,周陽渾身是血,被一拳砸在對面的山崖上。
山崖上,不知誰人所書,寫著“無妄”二字。
“咻咻咻咻!”
四口寶劍射出,釘入周陽四肢,將他釘在山崖上。
周陽努力掙扎,怒吼,試圖掙脫。
“周縣令,我曾經很羨慕你們這些官老爺。”
許應狂暴的氣息逐漸平靜下來,看著被釘在山崖上的周陽,面色平靜道,“你們鮮衣怒馬,高高在上,是百姓父母官。你們所過之處,人人叩拜請安,敬畏你們如敬神明。你們們一聲令下,一紙公文,便可讓百姓進獻家財,托妻獻子!你們比神靈過得還要舒服!”
周陽停止掙扎,哈哈笑道:“許應,你想做官,何不早說?本官乃周氏子弟,安排你一個官職還不是輕而易舉?”
他目光閃動,鳳華樹無聲無息卷起一口口散落的寶劍,枝條飛舞,就在此時,一道劍光將這株妖樹連根斬斷。
周陽臉色一沉,不敢再有其他動作。
許應回憶起自己在蔣家田的生活,道:“神靈不過坐在供桌后,神龕上,接受人們叩拜和香火,一個月只吃初一十五兩頓飯。祂們還要受民祈愿,調節風雨,滿足人們愿望。而官老爺,拿著朝廷俸祿,錦衣玉食,走到哪里人們便跪到哪里,遠勝神靈!小時候,你們鮮衣怒馬路過,我站在路邊,臉上滿是泥濘,是你們馬蹄踐踏的泥水甩在我臉上。我多羨慕你們,我曾經憧憬我也能像你們一樣。”
周陽暗暗催動儺術,笑道:“現在也不算太晚。我周家與你本就無冤無仇,只是你這個人有才華,所以打算武力脅迫你歸順。既然是一場誤會,何必撕破臉皮?我周家可以給你安排官職。”
許應自顧自道:“我跟著干爹和祖父做捕蛇者的時候,晚上睡覺總是睡不踏實,總是驚夜,聽到官老爺捉人,婦人慘呼,兒童夜啼,老嫗跳墻逃命。白天時,我看到官老爺縱馬入村,威風八面,劫掠如匪。那時,我就有個夢想,我也要想官老爺一樣威風。”
周陽笑道:“你可以的。只要你效忠,我周家不會虧待你。”
許應繼續道:“不過第二天,我看到婦人投井,漢子吊死在自家大門口,我那時就覺得,成為官老爺似乎也沒那么好。”
周陽嘆了口氣,道:“我也時常感念民生不易,奸臣弄權,以至于上行下效。許應你既然有改革政弊的想法,更應該為官。你掌握大權之后,革舊鼎新,治理民生,豈不可以一展抱負?”
許應臉色黯然:“后來祖父捉蛇,被咬了,中毒死了,我爹便擔起照顧我的責任。我爹不是親爹,卻把我照顧得很好,拼死拼活干了幾年,積累了點銀子,買了兩畝地。他跟我說,阿應,不要捕蛇了,你捕蛇的話,早晚會死在蛇口。他說,你種地吧。他買下地的第二天,官老爺就來收青禾稅。”
他嘴角動了動,沉默片刻,道:“他沒錢交,地被收走了,賣給了蔣員外。”
周陽微微皺眉,道:“繳稅乃是王法,與我零陵的官吏無關。”
許應道:“我干爹哭了很久,說買地的錢是祖父用命換的,應該給我留著,讓我將來長大娶媳婦。他說他對不起我,對不起祖父,他要把這筆錢賺回來。他就進山了,去抓異蛇。他好幾天都沒回來。后來我找到了他,他死了,中毒死的,連妖怪都不敢吃他。我把他背回來,和祖父安葬在一起。”
周陽道:“你有這樣凄慘的過去,更應該投靠我周家,做個官吏。你做了官,便可以避免更多的人像你一樣。”
“周老爺你錯了,我向你說這么多不是為了賣慘求可憐,討個官職干干。”
許應抬起頭,目光直視他的眼睛,輕聲道,“我之所以說這么多,原因是村里人告訴我,人死得不明不白,會變成厲鬼。而我的好朋友蚖七告訴我,對著尸體解釋顯得多此一舉。”
柳枝緩緩從他身后飛出。
“所以,我在殺你之前,向你解釋清楚我為何殺你。”
許應轉身,柳枝如一道青虹,貫穿周陽眉心。
無妄者,至誠也。
所謂無妄,至誠于心。
許應的作為,只是誠于心而敏于行,說要他死得瞑目,就要他死得瞑目。
周陽雙目瞪圓,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死不瞑目。
許應回頭看了看他的神態,搖頭道:“村里人多半是騙我的,我解釋得這么清楚,他還是死不瞑目。以后還是殺過之后再解釋,比較穩妥。”
這時,大鐘從許應腦后飛出,道:“阿應,你知道你為何實力提升如此迅捷,能快速斬殺這么多儺師嗎?”
許應不解。
“因為你是煉氣士。”
大鐘幽幽道,“你采氣期已臻絕頂之境,見體內玄關,即將叩關而通天河。到那一步,掌握神通,才是真正的煉氣士。”
“這一步走出,你將不同于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