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薛靈府和周一航各自冷哼一聲,氣息收緊,把許應捆得更緊一些。
兩人氣勢越來越強,針鋒相對!
城隍薛靈府目光閃爍,笑道:“周老爺,明人不說暗話,周家想得到他,莫非為了他注解導引功這件事?”
周一航微微揚眉,腳下地面突然噼里啪啦龜裂,被他的氣勢壓得青石板越來越碎,呵呵笑道:“看來城隍爺的消息也很靈通。沒錯,許應殺了蔣員外,殺了幾尊神靈,我都不管。但是他能注解導引功,這件事老朽不得不管。城隍爺親自出動,難道是許應讓陰庭也有了興趣?”
他們的氣勢讓四周人群急忙四下退去,遠離這座鎮中廟宇。
即便是剛剛入住神像成為神靈的黃三多黃員外,也連忙跳下神龕,躲到廟后。
城隍薛靈府哈哈大笑,衣袍無風自動,飄來蕩去,道:“你們周家四處挖掘上古洞府,探索上古的奧妙,陰庭看在眼里,豈能不知?實不相瞞,陰庭這些年也得到了許多上古隱秘,需要有人來破解!”
他神威彌漫,香火之氣在身后凝結,形成一座高大的神龕,神威越來越強!
神秘聲音在許應腦海中響起,道:“我若是未曾受傷,一縷氣息便將他們處置了,但我現在受了傷。不過你不用擔心,聽他們的意思,你很重要。既然如此,便先讓他們把你擄走,只消幾天,我借你的氣血恢復少許,哪怕只能施展一絲手段,也足以除掉他們!”
許應聞言,大受鼓舞,心里又有些疑惑:“借我的氣血恢復?那么這位前輩難道是…”
周一航身上一股奇異的能量流動,對抗城隍越來越強的神威,目光閃動,微微一笑,道:“但我周家卻不想與人分享上古隱秘。若是得不到許應…”
他嘆了口氣,道:“那么許應,最好變成死掉的許應。魂飛魄散,神魂俱滅,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城隍薛靈府露出笑容,道:“陰庭也是這個意思。今天我若是帶不走許應,就必須殺掉他,不能留給陽間!”
許應臉色頓變,悶哼一聲。
他腦海中,大鐘也當的響了一聲,顯然這個轉折,讓這口大鐘也有點懵圈。
“不過周老爺,有一點我占優勢。”
城隍薛靈府呵呵笑道,“你就算殺了他,也還得再度出手,毀掉他的魂魄。而這就給了我機會,我帶不走他的肉身,帶走他的魂魄也是一樣。”
周一航氣勢提升到巔峰,即便是城隍祭出神龕,也絲毫不能壓住他的氣勢,淡淡道:“你大可放心,我若是出手,一擊之下,許應必然形神俱滅,死得不能再死!”
許應再度悶哼一聲。
此時,街道上人跡全無,只剩下他們三人。
剛才的喇叭嗩吶大鼓,聲音全消,祭品和元寶蠟燭丟了一地。
風漸起,吹動飄零的紙錢,有小牛在風中孤單的哞了一嗓子。
許應站在料峭寒風中,顯得幾分悲涼,心道:“蚖七還在等著我抓藥回去…”
突然,城隍薛靈府率先出手!
他身后香火之氣形成的神龕光芒萬道,伴隨著他翻手為印,神龕中也迸發出萬民念誦之音,讓人神智錯亂,難以穩住精神!
同時,城隍薛靈府身上由內而外泛出燦燦金光,那是神靈的金身!
神靈吸收香火,百年修成法力,三百年煉成金身,城隍薛靈府享受香火五百年,金身穩固,非同凡響!
他翻手為印,打出驚世雷音,聽到這雷音,許應只覺魂魄震蕩,下一刻便見自己飛了起來!
他向下看去,只見另一個自己站在原地,這才知道自己魂魄竟然被城隍這一印震出了肉身!
不僅如此,借著魂魄狀態,他還看到了肉眼看不到的東西,那是城隍薛靈府掌印下一團團浮動的火焰!
城隍薛靈府掌印下那些火焰給他一種大毀滅、大恐怖之感,仿佛魂魄只要粘上一絲,便會飽受痛苦煎熬,甚至將魂魄點燃,魂飛魄散!
然而,城隍薛靈府這一印并非針對許應,而是攻向周一航,許應只是聽到掌印迸發的雷音便被震得魂魄離體,可想而知直面祂攻擊的周一航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當!”
許應耳畔突然傳來一聲鐘響,便覺肉身仿佛化作了一個大漩渦,把自己的魂兒拉著往下墜,下一刻又落回肉身之中。
許應驚魂甫定,卻見周一航面對這一印,依舊倒背雙手,盡顯從容。
下一刻,這老者腋下竟然又長出兩條手臂,翻手迎上城隍薛靈府的印法,他竟要與修成金身的薛靈府,以硬碰硬!
修成金身的城隍爺,其實力超凡脫俗,香火法力雄渾,比許應先前遇到巨人神靈高出不知凡幾,他的印法又是針對魂魄,豈能硬接?
然而周一航手掌伸出的一瞬,這個清瘦老者竟然骨骼瘋長,渾身筋肉迸發,頃刻間從清瘦狀態化作幾與城隍爺差不多高大的巨人!
其人肉身,筋肉如虬龍盤結,恍若神靈!
許應眼睛險些瞪出眼眶,他原本打算趁著周一航與城隍爺交鋒的時候,觀摩其招法,與得自丁泉之手的泥丸隱景煉氣法相對照,參悟周家絕學。
但周一航動起手來,與泥丸隱景煉氣法完全對不上!
一絲一毫都對不上!
丁泉是周家栽培的儺師,跟隨縣令周陽,實力也算不俗,許應原本以為丁泉視若珍寶甚至不惜為之殺掉同僚的泥丸隱景煉氣法,就算不是難得的功法,也不會太差。
但現在看來,他還是把周家想得太善良了。
泥丸隱景煉氣法,恐怕是周家用來給下人練的功法,真正的周家人,煉的是另一套甚至是另一種功法體系!
丁泉這些底層儺師,賣命都得不到真傳!
僅僅周一航的肉身變化法門,便足以與城隍金身相媲美,甚至還要更強!
再加上四條手臂,周一航簡直就是肉身成神的存在!
“嘭!”
兩人掌印相交,迸發出沉悶驚人的聲響,許應身處兩人交鋒之地,被震得眼睛耳朵鼻子,都有鮮血流出。
而掌印相交的城隍爺與周一航各自悶哼一聲,身軀大震,周一航自忖魂魄穩固,與肉身凝練為一體,但這一印幾乎將他魂魄震裂!
而城隍爺薛靈府自恃金身強大,絕非周家的泥丸秘藏所煉的肉身所能媲美,但甫一交鋒,他的金身便裂開一道縫隙!
“我將他格殺之時,我的金身(魂魄),必然寸寸斷去!”兩人目光交錯,心中同時生出一個念頭。
城隍爺薛靈府和周一航心有靈犀,目光錯開的一瞬,便各自落在許應身上。
“既然我死戰也無法得到許應,那么就只有干掉許應,讓對方也無法得到這一條路可走了!”他們同時想道。
下一刻,城隍薛靈府與周一航同時出手,向許應擊去!
城隍薛靈府的掌印之下,是覆滅一切神魂的降魔陰火!
周一航拳印如山,至陽至剛,那是周家老祖所傳的無上儺法,東君平天印!
這一拳印,必要將許應肉身連同魂魄,一起轟碎成渣!
就在此時,一口一人多高的大鐘突然出現,倒扣住許應,城隍薛靈府的降魔陰火和周一航東君平天印齊齊轟在這口大鐘上!
“當——”
大鐘被兩人敲響,城隍薛靈府臉色劇變,金身啪啪啪出現一道道裂痕,巨大的力量向后倒飛而去,轟然撞斷一株街頭老柳樹!
另一邊周一航擊中大鐘的粗壯手臂突然皮膚炸裂,雄壯無比的肌肉扭曲,化作齏粉,隨即臂骨啪啪炸裂。
周一航口中吐血,倒跌飛出,撞塌身后廟宇,栽入廟中。
大鐘下,許應呆立,又驚又喜,驚的是那個碰瓷自己的大鐘突然出現,喜的是大鐘居然幫自己擋下這一劫!
突然鐺啷一聲大響,大鐘墜地,在他屁股后面滾動幾周。
許應腦海中傳來那個神秘聲音,道:“我把最后的力氣也用完了,你自求多福吧,我睡了。”
“大鐘就是那個指點我的前輩!”
許應回頭,只見大鐘倒地,鐘鼻朝向自己的屁股,鐘口向外,像個大喇叭。
他轉身,大鐘也鐺啷啷的跟著轉動了半圈,始終在他屁股后面。
這可能是大鐘的自保方式,現在它陷入昏死狀態,卻始終鎖定許應的身形,不離不棄!
“也就是說,我現在逃跑的話,這口大鐘會一路鐺啷啷敲鑼打鼓的跟著我…”許應眨眨眼睛,有些絕望,這讓他怎么逃亡?
“咳咳咳…”突然,廟后傳來咳嗽聲。
許應轉過身來,只見周一航所化的巨人血肉模糊,扶著墻緩緩的站起身來,一邊咳血一邊盯著自己。
這老者筋軀猙獰,被鐘聲震蕩毀了大半,然而泥丸秘藏卻藏有無盡的活力,讓他肉身不死!
只是,那鐘聲也傷到了他與肉身緊密相連的魂魄,讓他渾渾噩噩,一身實力折損了七八成。
但即便折損七八成,他也足以掌控許應生死!
“你竟然有一件法寶護體,是我大意了。”
周一航身子搖晃,血肉一塊一塊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身上卻有新的血肉生成,然后新生的血肉裂開,再度脫落。
他的傷勢之重,超出許應想象!
但周家的泥丸秘藏修煉法門著實神奇無比,即便傷成這樣,他依舊未死。
周一航盯著許應身后的大鐘,驚訝道:“這件法寶能夠擋住我和城隍全力一擊,也算不壞,它此刻威能耗盡,已成廢物,再也無法保護你。”
他的目光約過許應,看向城隍,只見城隍薛靈府那巨大的身軀腦袋砸入一戶人家的墻頭中,身子被壓在柳樹下,不知死活。
“嘿嘿,原來我的實力,還是比城隍強一些。”
周一航一搖一晃的向許應走來,身上還不斷有血肉從骨骼上剝離墜落,他的目光奇異,伸手向許應抓來,笑道,“許應,你將是我周家崛起的珍寶…”
他話音未落,只見許應猛地轉身,周一航聽到鐺啷啷的聲音傳來時,為時已晚。
許應屁股后面,那口倒下來還有一人高的大鐘,在許應轉身的那一刻呼嘯掃來,伴隨著鐺啷啷的聲響,狠狠砸在他的身上!
周一航被大鐘碾壓著,生生掃飛出去!
他人在半空,腦袋里還有些懵然:“發生了什么事?”
“嘭!”
他砸穿廟宇另一側的墻壁,連翻帶滾,翻出數十丈外,砸在一堵石墻上才堪堪停下。
周一航掙扎起身,雙腿卻啪啪作響,那是脛骨斷裂的聲響!
周一航心中一驚,不敢再動,剛才被大鐘砸中,傷到了他的脛骨,若是貿然行動,只怕他雙腿骨骼立刻斷開!
他猛地抬頭,看到許應躍起的身影,心中大怒:“這小子竟然不逃走,反倒向老夫殺來,真是作死!”
許應人在半空,向他面門一腳掃來,正是象力牛魔拳中的招式。
在周一航看來,這一招粗鄙不堪,然而伴隨著這一腳的卻是一口偌大的銅鐘,呼的一聲掄了過來!
“當!”
周一航被銅鐘掄在身上,雙腿盡斷,砸回廟宇。
周一航渾渾噩噩,剛剛掙扎起身,便見許應已經來到身前,背對著他筆直跳起,落下。
大鐘砸在周一航腦門上,老者半截身子入土,許應再度跳起、落下,當當當,連續十多次,把廟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許應向坑中看去,周一航依舊未死。許應皺眉,遠處傳來城隍薛靈府的咳嗽聲,他顧不得這些,立刻沖出廟宇:“不能讓城隍爺緩過氣來,也得給他來兩下!”
路面并不干凈,大鐘砸到地上的石子,把石子碾成齏粉,便像鐘口噴煙。
許應走一路,身后的大鐘便煙噴一路。
“亡命之徒,好生囂張!”
周一航雙腿盡斷,雙臂發力爬出大坑,盯著許應的背影,氣得咬牙,“逃命還要屁股冒煙!你這是在挑釁我零陵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