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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0章 指點

  張廷玉想暗中坑了玉柱。結果,玉柱張了張嘴,就輕而易舉的把他趕出了京城。

  趕出京城倒也罷了,問題是,老皇帝需要銀子買西北的軍糧。

  這么一來,即使張廷玉再不想做惡人,也必須下狠手去擠兌江南大儒們了。

  這本來就是一道二選一的選擇題,要么得罪了老皇帝,要么得罪了江南大儒們,就看張廷玉自己怎么選了?

  只是,令玉柱沒有料到的是,他前腳剛整走了張廷玉,老皇帝后腳就命弘皙給他當助手。

  “柱叔,請您過目。”弘皙雙手捧著一份折子,遞到了玉柱的面前。

  玉柱接著過折子,仔細一看,原來是一份彈章,彈劾的對象是老九的門下秦道然。

  秦道然,出身于無錫秦氏。

  無錫秦氏家族是北宋著名詞人、蘇門四學士之一秦觀的后代。

  秦觀的后半生,因元佑黨人桉屢遭貶謫,極不得意。但沒有想到的是,他的文名歷代傳誦,為時人所稱頌。

  在大清朝,無錫縣雖然很小,但是因為大運河穿城而過,水上的交通極為便利。

  另外,由于歷史文化積淀深厚,市井繁華人物俊秀,山水園林甲天下,所以深得康熙和乾隆的喜歡。

  在本朝,康熙的七次南巡,每次都要特意的經過無錫縣,并駐蹕于寄暢園。

  寄暢園,便是無錫秦氏的祖產。

  老皇帝第四次南巡,游覽寄暢園時,負責接駕的秦家人是秦松齡兄弟。

  這次南巡之后,秦松齡最喜愛的一個兒子秦道然,便跟著老皇帝進了京城。

  秦道然和老九相見恨晚,他不僅是老九的老師,還是九爺貝子府的管領,也就是大總管。

  硬說起來,玉柱和無錫秦氏,也有點瓜葛。

  話說,前任順天府尹王懿的繼室夫人,就是秦家的嫡女。

  康熙恨極了王懿的私下勾結老九,索性把王懿的妻妾女,都當作是玩意兒,賞給了玉柱出氣。

  實話說,王懿的妻女,一直被玉柱安置在暢春園對面的弘雅園內。

  老九畢竟是老皇帝的親兒子,時圈時放,對他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罷了。

  趁老皇帝高興的時候,拍對了馬屁的老九,趁機說了秦道然的好話,讓這家伙官復了原職。

  因是主要敵人的緣故,玉柱對老九的羽翼,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折子里彈劾的是秦道然,寫折子的卻是王掞的門生,玉柱不須多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奧妙。

  弘皙比他的阿瑪,老二礽,低調得多,做事也很有章法。

  既然選擇題落到了玉柱的手上,玉柱索性放下了折子,溫和的說:“你可想清楚了,此折一旦上奏,只可能對你阿瑪不利。”

  弘皙眨了眼,顯然沒有想明白其中的關竅。

  玉柱輕聲一嘆,小聲說:“勞你喚我一聲柱叔,我不忍心看你吃排頭,便點撥一下你吧。王中堂的門生,寫折子彈劾你九叔貝子府上的管領,是吧?汗阿瑪看了此折,肯定會認為,咸安宮的看管不嚴啊!”

  弘皙仔細的一琢磨,立時面色大變,黃豆大的汗珠子,當場淌下了前額。

  見弘皙裝得挺像,玉柱不由暗暗一嘆。

  可惜了啊,囂張的礽,不是心機深沉的弘皙!

  不然的話,只要忍到老皇帝駕崩之時,江山唾手可得。

  “敢問柱叔,當如何處置?”弘皙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向玉柱問計。

  玉柱端起茶盞,澹澹的反問弘皙:“你問我,我問誰呢?”

  指點一下弘皙,那是因為,彈劾秦道然的折子遞上去之后,很容易惹來老皇帝對玉柱本人的疑心。

  凡事不可越界!

  偶爾指點一次,那是順水人情,不送對自己反而有害。

  持續性的指點,那就是暗中勾結皇孫了呀!

  照園子里的規矩,折子只要遞到了玉柱的跟前,內、外奏事處肯定都有詳細的記錄。

  也就是說,即使弘皙不遞折子上去了,老皇帝也肯定知道,毛病出在了玉柱和弘皙這里。

  “唉,我這就向汗瑪法請罪去。”弘皙想定之后,鼓足了勇氣,出門去找老皇帝了。

  玉柱看著弘皙的背影,心說,他若是打算擁立弘皙,只怕是擁立了另一個心狠手辣的老四啊。

  實話實說,弘皙比礽更了解老皇帝的性子。

  老皇帝的脾氣,向來都是,不怕你犯錯誤,就怕你成心想隱瞞。

  玉柱干的壞事兒,在私下里,就從未瞞過老皇帝。

  這叫啥?

  事君父以誠!

  你對君父無隱,等你有麻煩的時候,君父自然會罩著你了。

  弘皙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找到了最合理的補救措施,顯然不是等閑之輩。

  不過嘛,隱藏在弘皙背后的王掞,肯定要暴露了。

  成熟的男人,做的都是選擇題。

  兩害相權取其輕,死道友不死貧道,都這樣做。

  等老皇帝叫玉柱進去的時候,弘皙并不在室內。

  “王掞太老了,是不是幫他挪個地方?”老皇帝冷冷的問玉柱。

  玉柱小聲說:“王掞不過是理學儒臣罷了,汗阿瑪何苦與他一般見識呢?”

  老皇帝仔細一想,漸漸消了氣。

  王掞名為內閣大學士,實際上,他的手里從未掌握過大實權。

  說句大實話,王掞不過是老皇帝故意給天下漢臣們,立的一塊牌坊而已。

  老皇帝一直把滿漢一體,掛在嘴巴邊上,年年說,月月說,天天說。

  實際上呢,掌握兵權的重臣,幾乎全是滿洲旗人。

  清軍入關,靠的可不是虛無縹緲的所謂民心,而是實打實的八旗勁旅。

  但是,關內的所有旗人,包括漢軍旗人在內,至今為止,一直沒有超過百萬。

  全天下的漢人呢,據老皇帝自己的推測,至少過億了。

  少數人統治絕大多數人,必然要分化瓦解,拉一派,打一派。

  所以,屢屢逆龍鱗的王掞,一直安然無恙。

  玉柱的心里比誰都清楚,從某種意義上說,王掞就相當于大清朝的魏征,屬于是老皇帝千斤市馬骨的陽謀招牌。

  臨出門的時候,老皇帝忽然問玉柱:“弘皙,可堪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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