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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0章 擁立誰?

  老十四離開了大同府之后,朝廷專門派出了禮部尚書湯炳,提前去宣化府遠迎。

  在大清朝,派禮部尚書遠迎某個皇子,顯然具有非同尋常的暗示性。

  用罷午膳后,玉柱在竹林里熘彎消食,無意中聽見了一段太監的對話。

  “我說,十四爺此次回京,八成要被立為皇太子了吧?”

  “不一定吧,我可聽說了,皇長孫尤為受寵。”

  “皇長孫從來沒有管過部辦過差,他當皇太子的話,那幾位爺甘心當叔王?”

  “這可說不準呀,八爺當年不僅管部,而且好多人支持他,不照樣被萬歲爺厭棄了?”

  “唉,照你這么一說,還真說不準了呀。”

  “噓,慎言,你們兩個不要腦袋了?”

  玉柱站在原地沒動,等太監們都走了,他才緩步回了值房。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老皇帝越是禮遇老十四,弘皙即位的可能性,就越大。

  十余年來,玉柱一直在琢磨一件大事,也許老四不是篡位,而是老皇帝讓老四成為弘皙將來上位的鋪墊?

  別人也許不清楚,玉柱很清楚,乾隆登基之初,出了一樁離齊的大桉:弘皙逆桉。

  這件駭人聽聞的大桉子,參與的人,頗為不少。

  主謀自然是弘晳,配合他的有:莊親王祿及其子弘普、老五的長子弘升、老十三的兩個兒子寧郡王弘晈和貝勒弘昌。

  這些人居然另立小內務府,大肆打造各種皇家禁用品,打算擁立弘晳為新君。

  妄行篡立之事,沒有足夠的兵馬相助,那不是找死么?

  老四登基之初,靠的是隆科多和年羹堯所掌握的兵馬作為后盾。

  老十四掌握著十余萬大清朝最精銳的野戰兵團,卻不敢起兵反抗老四,除了年羹堯的牽制之外,更重要的是,老十四手下將士們的家卷,都在京城里。

  玉柱身兼勇銳營都統,和步軍統領之職,依舊不敢妄動,原因其實并不復雜。

  除了勇銳營的基本盤之外,步軍衙門里的兩萬八旗兵和一萬綠營兵,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不可能跟著玉柱造老皇帝的反。

  而且,京城外邊,還有六十幾萬八旗兵和綠營兵,以及十幾萬蒙古騎兵。

  不僅實力相差太過于懸殊,而且,弒君謀反,天然不具備對八旗兵的號召力。

  遍觀歷史,首倡之人,都成了他人的墊腳石。比如說,武昌首義的大功臣張振武。

  申時四刻,玉柱下值之后,沒有回府,而是徑直去了兵部左侍郎塞愣額的府上。

  生于康熙二十年的塞愣額,姓瓜爾佳氏,隸于滿洲正白旗下,他和玉柱是同科進士。

  客觀的說,塞愣額能夠青云直上,靠的就是玉柱的大力提攜,以及上三旗的出身。

  今天,是塞愣額親媽的六十大壽,他特意提前登門,恭請玉柱出席。

  在玉黨小集團里,真正算是玉柱一手提拔起來的死黨,除了塞愣額之外,就是阿克敦了。

  在大清的官場之上,同科進士之間的關系,非比尋常。

  這種榮辱與共、同氣連枝的同年關系,甚至比一般的親兄弟,還要親密得多。

  心腹老部下的家里辦喜事,玉柱自然要攜厚禮到賀了。

  玉柱到的時候,塞愣額、阿克敦、謝盛和錢明鼎等人,一起站在大門外,恭迎他的到來。

  “請相國安。”

  “拜見相國。”

  玉柱趕緊抱拳拱手道:“諸位兄長,咱們都不是外人,勿須如此多禮。”

  一圈見禮下來,玉柱發現,塞愣額還真是個有心人。

  今天,在門外迎接玉柱的人,幾乎全是康熙四十五年丙戌恩科的同科進士。

  比較有趣的是,這一科的三鼎甲,在塞府門前聚齊了。

  其中,玉柱是狀元郎,謝盛是榜眼,錢明鼎是探花郎,這三位都是進士及第。

  另外,塞愣額和阿克敦,學問也很扎實,他們兩個都是二甲賜進士出身,而不是三甲的賜同進士出身。

  眾人簇擁著玉柱,先去拜見了塞愣額的額涅,然后一起坐進了西花廳。

  等坐定之后,玉柱才發現,趙東河沒在場。

  盡管同為玉黨小集團的一員,但是,塞愣額和趙東河,嚴重不和。

  只是,生母的六十大壽,塞愣額都沒有邀請趙東河。由此可見,這兩個人算是徹底的決裂了。

  不過,令玉柱感到驚訝的是,吳驤居然也被請來了。

  吳驤是吳琠的第三子,他中了舉人之后,進士科屢試不第。

  吳琠臨死前,曾經將吳家托付給了玉柱。

  所以,玉柱花重金,禮聘吳驤為兒子們的啟蒙老師。

  打狗還須看主人!

  不管怎么說,只要吳驤是老佟家的西席先生,就沒人敢隨便欺負吳家人。

  沒想到,塞愣額這個正兒八經的滿洲旗人,居然會和吳驤這個典型的漢人,十分投緣。

  西花廳內,玉黨小集團的核心成員,都到齊了。

  和老八那里滿洲勛貴滿屋子的情況,迥然不同,玉黨小集團滿打滿算,也就是十幾個人而已。

  想當年,索額圖和明珠當權的時期,不管是索黨,還是明黨,哪個不是黨羽云集,一呼百應?

  “相國,今兒個機會難得,大伙兒都想聽您面授機宜呢。”

  已是理藩院左侍郎的阿克敦,故意起了個頭。

  所謂的面授機宜,放在當下的朝局環境之中,自然是想問一個要命的大問題:玉黨小集團,應該如何站隊?

  專制皇朝時期,一切的站隊,都涉及到了皇權。

  說白了,阿克敦問的問題,是大家普遍關心的屁股問題,即:咱們應該擁立誰?

  玉柱沒有急于回答,他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這才慢條斯理的說:“我是純臣,不管大小事務,全聽皇上的吩咐。”

  聽了玉柱的表態,大家就都明白了,玉柱不打算支持任何一位皇子。

  “我聽相國的吩咐。”塞愣額第一時間跟著表了態。

  “沒錯,相國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錢明鼎搶在阿克敦的前邊,也跟著表了態。

  玉柱瞟了眼錢明鼎,心說,見識和眼光都不差的老錢,和張廷玉相比,主要差距是,沒有一個曾任內閣大學士的好爹。

  拼爹的社會,爹不行,就少了一塊至關重要的敲門磚。

  玉柱敢于大力提拔塞愣額和阿克敦,那是因為,他們兩個都是滿洲旗人。

  錢明鼎再有本事,畢竟是漢臣,又是玉柱的同年,老皇帝故意沒有將他納入南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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