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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看誰最會裝?

  旗下人家,在臘月里最重大的節日,是十二月初八,俗稱“臘八節”,又稱為“法寶節”。

  在關外的時候,臘八節這一天,旗人僅僅是泡“臘八醋”和煮“臘八肉”,然后,分給親戚六卷一起享用。

  清軍入關后,八旗子弟逐漸漢化,于是,煮臘八粥,正式粉墨登場。

  臘八粥,不僅是時令美食,更是養生佳品,尤其適合在寒冷的天氣里保養脾胃。

  自從康熙三十年以后,每年的臘月初八,內務府的人,都要在咸福宮門前,架起十幾口大鍋,煮臘八粥。

  而且,煮粥的同時,還要請高僧們來頌經。

  然后,由老皇帝將煮好的臘八粥,分賜王公大臣們,以昭示天下人,皇帝與滿洲有福同享之意也。

  近年來,由于受了太子礽的嚴重刺激,康熙賜下臘八粥的對象,也漸漸擴展到了漢臣中的大學士、尚書及侍郎。

  玉柱喜食辣味,而格外的不愛甜食。所以,不知道添加了多少黑糖,惟恐不甜的臘八粥,他是不樂意去碰的。

  從乾清宮里出來之后,玉柱回了內務府。

  只是,剛進門的時候,正好碰見了老八、老九和老十,他們三個有說有笑的往外走。

  “卑職玉柱,請八爺、九爺、十爺大安。”玉柱退到一旁,十分恭敬的扎千行禮。

  作為官場老油條的玉柱,如果單獨碰見了老八,他只需要長揖行禮即可。

  可問題是,莽漢老十也在場,為了不惹事,玉柱很有策略性的先退了一步。

  畢竟,老八是貝勒,老九是貝子,老十是郡王,再不是從前的空頭阿哥了。

  撇開老八不提,老九和老十,在玉柱的手上,吃了好幾次大苦頭了。

  “喲嗬,我當是誰呢,敢情是俊俏之極的玉大總管吶。”老九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冷言冷語的嘲諷玉柱。

  嗯,這是暗諷玉柱長得太漂亮了,像極了外頭賣臀的龍陽公子。

  玉柱早就修煉成了精,豈會在乎這種程度的小刺激?

  和老九有啥可爭辯的?早就成了死敵。

  玉柱索性只是傻笑著,并不接話,由著老九彈動毒舌,大噴毒液。

  老十被老九挑唆著,吃玉柱的大虧,就更多了。

  “玉柱,你不去盯著煮粥,到處亂跑,是何居心?”老十吃虧多了之后,總算是變聰明了,知道抓玉柱的小辮子了。

  如今不比從前,老八成了內務府的太上總管,正好壓了玉柱一頭。

  老十指著鼻子,點了名,玉柱就必須要回話了。

  “回敦郡王爺,卑職奉了皇上口諭,要尋雷金玉,商量暢春園擴建九經三事殿的大事兒。”玉柱嘴上說得很客氣,實際上,口氣硬的很。

  奉旨辦差,老十你管得著么?

  畢竟是在宮里,老十的手里不可能有馬鞭,玉柱也不怕他動粗。

  老十是個沒有急智的家伙,他的肥臉漲得通紅,氣得眼珠子亂轉,急忙去看軍師老九。

  老九心里有數,玉柱絕對不敢捏造旨意。顯見,玉柱來找雷金玉,是真事。

  而且,太子礽的監國印信被停用之后,正是再廢太子的節骨眼上,也不好節外生枝。

  口舌上折辱一番玉柱,那是皇帝親兒子的特權,神仙都沒招。

  總不能,老九開了罵,玉柱揮拳開揍吧?

  但是,老九也是明白人,他吃過好幾次大虧,知道玉柱也不是隨便他拿捏的軟柿子。

  這時,老八澹然一笑,溫和的說:“玉柱,忙你的去吧,敦郡王是個急脾氣,你多擔待一二。”

  “嗻。”玉柱心里有數,老八溫和的很不正常。

  不過,玉柱有啥可怕的?

  不客氣的說,老八的人彈劾玉柱,越彈劾,老皇帝越寵信玉柱。

  玉柱等著老八他們先走,可是,老八卻擺手示意,讓玉柱先走。

  推搪再三,玉柱拗不過老八,只得邁步先走。

  玉柱剛走了沒兩步,從他的袖口中,忽然掉出了一物。

  老十的眼神最好,他一眼就認出了那物,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這時,老九也看清楚了那物,情不自禁的倒抽了涼氣,“滋。”

  老八有些近視,覺得很眼熟,又有些吃不太準,便扭頭問老十:“十弟,是金批小令么?”

  “八哥,是的,玉柱怎么有此物?”老十很是奇怪的問老八。

  老九嘆了口氣,說:“還用問么,必是汗阿瑪賞給玉柱的。哼,想必就是用來對付我等的利器。”

  康熙的身邊,共有兩種金批令。

  一種是金批大令,效果是如朕親臨。除了,調兵需要配合特旨之外,可以干任何事兒。

  另一種則是金批小令,只能用一次,用途僅限于傳皇上的特殊口諭。使用過后,必須繳回皇帝的手上。

  玉柱緩緩的蹲下身子,慢慢騰騰的撿起了掉到地上的金批小令,接著,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老八盯在玉柱遠去的背影上,看了好一陣子,這才輕聲一嘆:“好聰明,好難纏的玉玔卿吶!”

  “八哥,啥意思?”老十沒有聽懂,便問老八。

  “啪。”老九氣不順的彈開手里的折扇,冷冷的說,“哼,他這是無聲的警告你我,誰敢動粗,尤其是動鞭子,準沒好下場。”

  “這個狗奴才,他竟敢威脅爺們?”老十的鼻子都氣歪了,怒不可遏的痛罵玉柱。

  老八冷眼旁觀,別看老十氣勢洶洶,心里其實已經膽怯了。

  若是旁人敢這么要挾老十,老十還需要廢話么,早就上去抽大耳刮子了。

  可惜的是,那人是玉柱,老皇帝心尖尖上的人兒,容不得任何人碰他一下。

  老十是個湖涂蛋,老八卻是看透了康熙的心思。

  哪怕是聯合起來,要二廢太子,老皇帝依舊戒心十足的防范著八爺黨。

  老九接了老八的眼色,便去勸說,很不服氣的老十。

  “十弟,千萬別對他動粗。不然的話,他若是讓你回府,閉門讀書三年五載,那就很不舒坦了呀。”老九比老八更快猜到了康熙的心思,他的話里話外,依舊充滿了挑撥老十記恨玉柱的痕跡。

  康熙給玉柱的這支金批小令,說白了,就是用來對付老九和老十的。

  而且,不可能是殺頭的旨意,多半還是變相圈禁了。

  身為天潢貴胃的皇子阿哥,被關進了府里,不能出來活動。說句心里話,比草民們蹲大牢,更要難受百倍以上。

  這個主要是心里上的落差,懸殊太大了,讓人受不了刺激。

  比如說,歷史上的老十三吧。被圈禁了之后,原本健壯如牛的身子骨,到了放出來之時,垮得不成樣子了。

  唉,哪怕是大英雄,也怕寂寞如雪啊!

  就在內務府門口發生的事情,很多人都親眼目睹了。

  玉柱和三位皇子暗斗機鋒的經典場面,這種消息,就像自帶翅膀一般,傳得飛快。

  這不,玉柱還沒從燙樣房里出來,就已經傳遍了整個內務府。

  巴奇納兜里的銀子多,人面也廣,又是老內務府了,他很快就來找玉柱。

  “柱公,門下聽說,您不動聲色的當眾撂了八爺、九爺和十爺的面子?”巴奇納又沒有兒子接班,銀子也賺夠了,他倒是一心一意的投入了玉柱的門下。

  這年頭,有兒子繼承家業,和絕嗣戶,心態是迥然不同的。

  總而言之,沒兒子繼承金礦,野心小了百倍不止,心態也相對平和的多。

  玉柱沒有回答巴奇納的問題,卻反問他:“巴老,趁體和殿的修繕工程還沒正式動工,有興趣換個地兒當差么?”

  巴奇納笑了,誠懇的說:“柱公,門下都這么大一把年紀了,還有啥舍不得的?一句話,聽憑您的差遣。”

  “很好。”玉柱從懷中摸出了一份明黃色折子,含笑遞到了巴奇納的手上。

  巴奇納打開折子,定神一看,原來,是請調他去步軍統領衙門,就任堂郎中的折子。

  折子的末尾,有一個龍飛鳳舞,力透紙背的朱筆紅字:可。

  這個可字,就算是燒成了灰,巴奇納也認識。

  此乃萬歲爺的親筆也。

  “巴老啊,八爺掌權內務府,咱們的人,也要暫避其鋒啊。”玉柱沒有詳細解釋,只是點到為止。

  巴奇納如釋重負,異常欣喜的扎千說:“門下謝柱公的大恩。”

  他的銀子已經賺足了,正琢磨著怎么擺脫營造司那個是非之地呢。

  如果,巴奇納有兒子,則又是另一副光景了。寧可掉腦袋,也必定是不可能退卻讓賢的。

  屁股下邊的金山,必須留給親兒子來繼承,這個才是人性。

  見巴奇納一口就答應了離開營造司,玉柱暗暗點頭,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舍了繼續可撈的銀子,才有可能保住項上的人頭,以及已經落了袋的家底子啊!

  只可惜,絕大部分蠢人,利欲熏心,只知進,卻不謀退。

  最后,身敗名裂,不得好死,實在是可嘆吶!

  耳目格外靈通的康熙,也聽說了此事,他不由拈須一笑,對魏珠說:“瞧瞧,這才是真正的機靈鬼啊。”

  魏珠啥都明白,卻絕對不敢說,他已經看懂了皇帝的心思。

  他只是眼巴巴的干看著老皇帝,渾然一副懵懂無知的傻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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