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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虎皮帥椅

  進門之后,玉柱徑直坐到了大堂正中的虎皮帥椅之上。

  大熱的天,椅子上鋪了張虎皮,豈能不燒屁股?

  后來,玉柱才知道,這張虎皮帥椅,是托合齊喜歡的派頭,由隆科多延續了下來。

  眾人以為,玉柱既是隆科多的兒子,本著子承父業,三年不改父規的邏輯,大家也就沒敢拿掉那張虎皮。

  “標下拜見玉帥,請玉帥大安。”

  以八旗左翼尉德昌為首的部下們,正式行了堂參大禮。

  在八旗軍營之中,一直殘留著奴隸制的流毒,堂參也分為好幾個層次。

  左翼尉和右翼尉,因是正三品軍職,地位較高,只需作揖拱手即可。

  正四品的步軍協尉,則需要長揖到地。

  自正五品的步軍校以下,就都需要打千行禮了。

  至于,單膝跪地,其實是心腹部下們,或是犯錯者,額外加的戲,大清會典里并無此規定。

  當然了,這是和平時期的禮節。

  臨戰之時或是重大事件發生之時,為了突出步軍統領的權威性,不管是誰,都需要打千行禮。

  托合齊和隆科多,都是實缺正任的正二品步軍統領,他們的補服和頂戴,都天然具有可識別性。

  玉柱不同,他只是署理步軍統領,本缺還是正三品內務府總管。

  為了讓部下們更好的區分,誰才是步軍統領,玉柱今天是一身伯爵的打扮。

  紅寶石的頂戴,上綴兩顆東珠。石青色的補服,前胸后背,各有一條四爪正蟒。

  步軍統領衙門里,有資格戴紅頂子的,唯有玉帥也!

  一目了然,絕不可能認錯了!

  玉柱第一次來衙門里,也不想給大家玩什么下馬威的把戲。

  不說別的,就沖他指揮幾百人,正面擊敗了七、八千蒙古鐵騎,就足夠夸耀好一陣子了!

  善戰之帥,自有赫赫之名,無須節外生枝的所謂立威。

  “都坐吧!”玉柱很客氣的讓了座。

  實際上,在玉柱的跟前,有資格落座的也就兩個人而已,八旗左翼尉和右翼尉。

  其余的人,包括步軍協尉和兩個總兵在內,不好意思了,您吶,就老老實實的站著吧。

  第一次到衙,玉柱主要是想認識四個副手。

  左翼尉德昌,右翼尉隆興。兩個綠營總兵,一個叫劉驊,一個叫張幽。

  至于副將、參將、游擊、都司和守備,就太多了,玉柱也沒打算和他們一一見面。

  散了堂之后,玉柱叫來了衙門里的堂郎中伯珍,仔細的交代了幾件大事。

  為首的一件,便是任命哈哈珠子牛泰,為正五品的步軍校,負責親兵戈什哈們的管理。

  其次,玉柱的弓馬教習師傅,拜興被委任為提標中軍的參將。

  沒辦法,玉柱直屬的提標中軍,至關重要,不可能一直交給羅興阿去管轄。

  至于,玉柱的心腹,一直追隨于左右的文德納,則被題補為伯珍的副手,成了統領衙門的員外郎。

  這三個人,都是玉柱已經奏明了康熙,并得到了允準的常規人事安排。

  玉柱的奏折里,和康熙解釋的很清楚,若要肅清托合齊的流毒,他的身邊必須用幾個自己人。

  一任統領,一任僚屬,乃是人之常情。

  再說了,玉柱又不是剛上任,就要動左翼尉和右翼尉,康熙自無不允之理。

  等伯珍退下后,文德納和往常一樣,親手拿著濕抹布,替玉柱擦拭干凈了書桉,又親手沏了一壺碧螺春,倒了一盞,雙手捧到了玉柱的跟前。

  “東翁,請用茶。”

  文德納是玉柱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在私下里,他一直以東翁相稱。

  玉柱的小集團里,手下們因為各自的淵源和關系不同,對他的稱呼,也各有不同。

  比如說,后來加入的劉瞰,就一直尊稱柱公。

  玉柱的老師,已經被提拔為鴻臚寺卿的湯炳,就有資格直呼其名,叫他玉柱。

  至于,頭一個入伙的孫承運,就是哥哥和弟弟的關系了。

  文德納的職責,類似于玉柱秘書,私下里叫東翁,恰如其分。

  玉柱接過茶盞,小飲一口,文德納便趁機稟報了今日的行程安排。

  “東翁,孫監督派人來遞了話,說是晚上在‘翠喜苑’,為你接風洗塵。”

  玉柱點點頭,孫承運面子,還是要給的。

  只是,老孫這家伙,特別喜歡姬院里,那種燈紅酒綠的氣氛,這也算是他的一種特殊嗜好了。

  見玉柱點了頭,文德納接著稟道:“孫監督說了,今晚的主陪是簡親王雅爾江阿,次陪是御前二等侍衛塞勒。”

  玉柱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簡親王雅爾江阿,自從上次犯了大錯誤之后,就被康熙冷落至今。

  堂堂鐵帽子的親王,竟然放下身段,主動來陪玉柱喝酒作樂。

  唉,還真的是,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呀!

  想當初,玉柱剛進宮,當上二等蝦的時候,正好歸雅爾江阿管轄。

  那個時候的雅爾江阿,圣寵正隆,位高權重,別提多神氣了!

  塞勒,是玉柱的堂姐夫,又是侍衛時的同僚,這點面子也是要給的。

  見玉柱默認了今晚的安排,文德納又說:“恒親王也下了帖子,約您明兒個晚上,過王府一敘。”

  老五,那是鐵桿的安答了。即使他不下這個帖子,玉柱也要去登門,討杯酒吃。

  只是,老五居然把帖子下到了步軍統領衙門里來了,可見,老五是擔心刺激了隆科多。

  沒辦法,玉柱掌握了京城內的兵權,隆科多就只能離開直隸總督的寶座,轉任理藩院尚書了。

  正好,老五是理藩院的管院阿哥,請了玉柱,不請隆科多,那就很尷尬了。

  “七爺那邊,一直沒有動靜?”玉柱放下茶盞,問文德納。

  文德納搖了搖頭,說:“一直沒有見著淳郡王,下的帖子。”

  玉柱想了想,說:“我前段日子,都在暢春園里養傷,七爺可能還不知道我已經到任了。你替我擬個帖子,送到七爺的王府去,請七爺約個時間,我陪他小酌幾杯。”

  同樣是面對阿進泰的猖狂進攻,玉柱戰而勝之,而老七卻大敗虧輸。

  可想而知,老七的心情,一定很郁悶了。

  這人吶,只要處在逆境,心思肯定格外的敏感。

  這個時候,若是玉柱不親自去登門安撫老七,兩人之間的老情分,恐怕就要褪色了。

  打打殺殺,只是廟堂上的小插曲罷了。

  廟堂上,真正通行的潛規則,其實是你來我往的人情世故。

  玉柱和老七,相識于微末之時,這份感情自然是彌足珍貴。

  就在這時,留在隆府的劉武來了,進門稟道:“老爺,方才雍親王府派人送了請帖來,說是雍王福晉想請咱們太太過府去賞桃樹。”

  玉柱啞然一笑,老四這個家伙,就是鬼心眼多。

  這哪里是雍王福晉想請秀云呀?分明是,雍親王本人,想試探玉柱的立場了。

  “嗯,雍親王那里,宜早不宜遲,絲毫也不能馬虎或是怠慢了。劉武,你等會親自去一趟雍王府,就說,我晚膳前,過去蹭酒喝。”

  老四這人,非常之敏感,往往喜歡以小事來試探人,尤其恨人怠慢了他。

  “東翁,那我親自通知下孫監督,您稍微晚些時候,再過去?”文德納想得很周到,主動補了交際上的日程。

  玉柱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說:“老孫那里不急的。他所謂的晚宴,一般都是亥正才可能開席的。”

  亥正,晚上十點整,正好是吃夜宵的時間。

  孫承運是個典型的夜貓子。除了夜陪公主之外,他基本上都是在各大知名姬院里,享受著豐富多彩的夜生活。

  處理人際交往之后,玉柱坐在書桉前,開始翻閱衙門里的舊檔。

  仔細查看舊檔,已經是玉柱的老習慣了。

  如今這個世道里,大清律和大清會典,看似條款甚多,卻并不健全。

  條款的不健全,就給了各級主官們,極大的自由裁量權。

  但是,朝廷為限制這種自由裁量權,也定下規矩,即,在不違背大清律例的前提下,有律循律,無律按例。

  說人話,也就是,有法可依的事務,照法條去辦。

  沒有法條的事務,照先例去辦。

  若是,連先例都沒有,才可以自己創個例出來。

  一般情況下,官僚和胥吏們,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凡是無先例可循事務,都會被推脫給上官去決斷。

  在衙門里用罷了豐盛的午膳后,曹春和秀云,不約而同的派人來稟,家里的洞房已經備妥。

  玉柱感慨的一笑,康熙賜了兩名美妾,因他一直養著傷,至今尚未圓房。

  為了避免麻煩,兩個宮里的賜妾,玉柱按照一碗水端平的原則,隆府和慶府,各安排了一個。

  現在,問題來了,曹春和秀云隱有暗中叫勁的架式。

  原本是破瓜的美事,如今被夾在了當中的玉柱,反而甚覺頭疼了。

  “今晚的應酬甚多,我就不回府了。”

  玉柱心里有數,以曹春和秀云的段位,只要他沒有一碗水端平,總會被她們摸到實情的。

  與其左右為難,玉柱索性都不去了,干脆回愛麗絲那里,陪著長女說說話,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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