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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皇孫之師

  蒙古漢子喝馬奶酒,都是用的碗。

  玉柱的酒量自然是極好的,只是,這馬奶酒他以前也喝過,始終喝不慣。

  只是,祺今天是替他的高中解元而高興,玉柱再不喜歡喝馬奶酒,也得兜住了。

  總不能,讓祺喝馬奶酒,他卻喝燒酒吧?

  玉柱陪著祺,連干了五大碗馬奶酒,喝得確實有點猛了。

  祺豪性大發,大聲吩咐道:“來人,把弘晊領了來。”

  很快,祺最疼愛的兒子,即次子弘晊,便被帶了玉柱的面前。

  “安達,我這兒子才五歲,呃,還算是喜歡讀書吧,你這個解元公就替我教教他?”臉色發紅的祺,死瞪著玉柱。

  玉柱心里暗暗一嘆,趕鴨子上架,都到了這個份上了,豈容拒絕?

  見玉柱沒有當面拒絕,祺不由大喜,當即吩咐兒子:“還不拜見恩師大人?”

  “學生弘晊,拜見恩師大人。”弘晊乖乖的聽話,行了拜師禮。

  就這么著,未來的恒親王弘晊,就成了玉柱的第一個入室弟子。

  孫承運一看就明白了,祺故意把兒子藏在后頭,恐怕是擔心玉柱找理由推拒為師吧?

  也是,玉柱雖然是史無前例的滿洲解元公,畢竟方滿十五歲不久,虛十六歲而已,只比虛六歲的弘晊大了十歲而已。

  祺和玉柱是安達,弘晊是玉柱的入門弟子,這兩種關系疊加到了一起,就格外的親密了。

  一時間,酒宴上的氣氛,好的不得了!

  因玉柱還需要參加會試和殿試,又要教弘晊讀書,他便和祺商量了一下。

  不如,就讓弘晊每天也去湯炳那里讀書,弘晊讀百家姓和千字文,玉柱練習八股文章,兩不耽誤。

  祺本就是異常豪爽的性子,玉柱這么一提議,他便點頭同意了。

  這頓酒,一直喝到亥時七刻,才各自散場。

  孫承運也懶得回去了,直接窩進玉柱的馬車里,不肯挪窩了。

  一更三點已經敲響了夜禁的暮鼓,但是,玉柱的馬車,隆科多的部下們誰不認識?

  所謂的規矩,從來都是約束草民的,卻一直被權貴們踩于腳下。

  “唉,五阿哥忒喜歡這位嫡福晉。只是,這人吶,有了男人的寵愛,卻失了子女緣,實在是有些可憐啊。”孫承運感嘆不已。

  玉柱心里明白,五阿哥祺的嫡福晉他塔喇氏·雪梅,至今無所出。而且,她的出身也很低,其父是從五品員外郎張保柱。

  而弘晊的生母,側福晉瓜爾佳氏,乃是正三品一等侍衛碩色之女。

  側福晉的家世,竟然比嫡福晉高得多,這種亂點鴛鴦譜的破事,也就康熙干得出來。

  玉柱沒有吱聲,他琢磨的是,八叔慶泰就是五阿哥祺的門下。據隆科多說,慶泰已經在回京里的路上了,即將就任吏部滿員左侍郎。

  這么要害的崗位,給了慶泰,沒有祺的大力推薦,其實是難以想象的事體。

  由此可見,因臉上的恐怖傷痕,早早失去爭奪皇位資格的祺,其實深得康熙的信任。

  除了臉上有傷之外,祺的漢語水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也是一個巨大的硬傷。

  祺的蒙語再流暢,卻無法和漢臣們深入交流,天然就被排除了繼承皇位的可能性。

  正因為,五阿哥祺對康熙的皇位毫無威脅,所以,玉柱才敢收下弘晊這個小弟子。

  “哥哥,你就放心吧,我就是我,靠自己的真本事獲取高官厚祿。我呢,既不是七阿哥的門下,也不可能是五阿哥的門下,更不可能是十二阿哥的門下。實話說,我只能是個忠于皇上的純臣。”玉柱明白孫承運的擔心,他索性打開了天窗說亮話。

  距離山陵崩還早得很,說白了,康熙只要不閉眼,玉柱就要一直偽裝成純臣。

  隆科多,就是玉柱的好老師。

  貪財,納賄,搶岳父之妾,作風囂張霸道,得罪了不少權貴,隆科多都占全了。

  偏偏,康熙就是信任他,并委以京城里的最大兵權和警權。

  重臣的垮臺,從來都不是因為所謂的污點,而是看康熙是否還信任你,以及你是否還具有利用的價值?

  在康熙的眼里,他的皇位和江山大于一切,對誰都可以下得了手。

  以玉柱對隆科多的近距離觀察,隆科多的格外張揚,何嘗不是自污的故意所為?

  純臣有兩種,一種是張廷玉那等謹小慎微,惟恐踏錯半步的細致人兒。一種就是隆科多這種,跋扈到了極點,寧可得罪天下人的孤臣。

  當然了,玉柱要做的純臣,肯定是第三種了!

  接下來的十天,玉柱忙得腳不點地。順天府尹舉辦的鹿鳴宴,必須參加。座師宴和房師宴,也必須參加。

  只是,李光地總喜歡出妖蛾子,他直到張榜后的第五天,才半遮半掩的露了面。

  李光地只接見了此次鄉試單數前五名的舉人,別的舉人,依舊被拒之門外。

  玉柱是老官僚了,他一看李光地的架式,就知道,李大學士其實是不想單獨見他,免得惹來眾人的非議。

  但是,座師不見解元門生,又實在說不過去。

  所以,李光地故意只叫了五個人進門,一起見見他們。

  李光地只是簡單和玉柱聊了幾句,便和其余的門生們,聊得火熱。

  能夠考中舉人的家伙,九成九以上,不可能是真傻子!

  玉柱側身干坐著,一直沒怎么說話,旁邊的同年們也就都明白了。

  李光地是漢人重臣,隆科多是滿洲重臣,這兩個人若是攪到了一塊兒,必定會一起倒霉。

  玉柱不需要李光地的提攜,他的同年們就不同了,一個個把座師大人捧到了天上。

  李光地就這么一直晾著玉柱,玉柱也不生氣。大家笑,他也笑,只是不說話而已。

  有人的馬屁拍到高處之時,大家一同起身行禮,玉柱也跟著行禮。

  泯然眾人矣!

  “諸位,多多努力,爭取會試的時候,更上層樓。”李光地說的全是廢話,很快就端了茶盞,卻沒喝。

  旁邊的仆人,立即高聲叫道,“送客!”

  身為解元,玉柱第一個起身,長揖到地,拜別了李光地。

  從李光地那里出來,今天也沒有別的安排,玉柱就直接去了湯炳那里。

  本次順天府鄉試,按照二十取一的比例,共取了一百零三位舉人。

  其中,和玉柱有來往的同年,不足八人。不想和玉柱來往的舉人同年,占了絕大多數。

  原因嘛,其實也很簡單。說是滿漢一家親,旗人沒把漢人當自己人,漢人也羞與旗人為伍。

  和玉柱有來往的,都是京里的官宦子弟。

  彼此的父輩都在官場上混,抬頭不見低頭見。即使不想深交,也要留個可以見面打招呼的余地吧?

  圈子不同,為人處事的態度也不同。真正書香官宦之家的家教,普遍都有盡量少得罪人的言傳身教,免得給整個家族惹禍。

  伴君如伴虎!

  大家都是握有權力之人,誰還沒個倒霉丟官的時候兒?到時候,墻倒眾人推,都來落井下石,誰扛得住?

  混官場的人,做事喜歡走極端,不給自己留下后路,那就等著吃大虧吧。

  玉柱踱到湯府的內書房門外,隔著老遠,就聽見書房里傳出朗朗的讀書聲。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他不由微微一笑,一定是湯炳又忍不住的去教兩個徒孫了。

  沒錯,是湯炳的兩個徒孫,就是玉柱的兩個入室弟子。

  一個是弘晊,五阿哥祺的次子,未來的恒親王。

  一個是弘曙,七阿哥佑的貝勒世子,但也僅僅是個世子而已。

  上次,玉柱榮登院試案首的時候,七阿哥佑就想讓弘曙拜玉柱為師。

  誰曾想,弘曙居然瞧不上旗人的院試案首,當場就拒絕了。

  俗話說,性格決定命運。

  歷史上的弘曙,因為行為不謹,于雍正五年被革去了親王世子之爵。他的異母弟弟弘景,撿了個大便宜,襲了多羅淳郡王。

  玉柱成了解元之后,五阿哥祺搶了個先,讓弘晊拜了玉柱為師。

  七阿哥佑聽說后,馬上不干了,硬逼著弘曙,也拜了玉柱為師,每日跟著來湯府讀書。

  就這么著,還沒中進士的玉柱,就已經成了兩個皇孫的師傅。

  兩個皇孫都在湯炳這里讀書。湯炳豈能不知,這是玉柱故意給他親近五阿哥和七阿哥的機會?

  湯炳嘔心瀝血的培養玉柱成為解元公,玉柱投桃報李的引了兩個皇孫來讀書。

  這對師徒之間的感情帳和利益帳,已經算不清楚了。

  剛開始,湯炳忍了幾天,憋著沒去教徒孫讀書。

  后來,玉柱的應酬太多了,就求了湯炳幫著教徒孫。

  這一教,湯炳就上了癮。只要玉柱不在的時候,他都會找借口過來,教徒孫讀書。

  玉柱回來后,湯炳也沒覺得有何尷尬,依舊督促兩個皇孫朗讀。

  一回尬,二回半尬,三回就徹底沒事兒了。

  因康熙怕熱,移居于暢春園里,皇子們都跟了去。

  暢春園的住處少,去的人太多的話,就擠不下了。于是,上書房的總師傅,及幾個鴻儒師傅跟著去了暢春園。

  湯炳是個考試奇才,卻不是出了名的大鴻儒,就被留在了京里。

  詹事府左春坊里,能有多少正經的差事可做?

  湯炳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索性窩在家里,教皇孫們讀書了。

  看見玉柱站到了門口,湯炳不由微微一笑,悄悄打了個手勢,領著玉柱去了隔壁的靜室。

  “妙得很,只收一個皇孫的話,還可能惹來攀附皇子的無聊非議。你一次性收了兩個皇孫,嘿嘿,看誰還敢多嘴多舌?”湯炳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凡事都要多多思量,謀定而后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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