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里,隆科多和李四兒早就起了身,就等著新婦來給他們請安了。
“兒子,叩見阿瑪,額涅。”
“兒媳,叩見阿瑪哈,額莫克。”
“伊立。”隆科多滿意的拈須微笑,佳兒年方十六齡,已是四品京卿了,豈能不喜?
秀云再次喊了額莫克,李四兒十分滿意,也就沒有故意刁難她了。
照規矩,新婦拜見公婆,要敬茶。
李四兒沒有絲毫的刁難,很順利的接了秀云敬的茶,并賞了很貴重的一整套瑪瑙鑲金首飾。
用早膳的時候,隆科多、李四兒、玉柱和玉煙,各自坐在餐桌前。。
秀云就站在李四兒身旁,丫頭們遞來的早膳碟盤,均由秀云親手擺上餐桌。
李四兒沒看秀云,卻一直盯著玉柱。不客氣的說,只要玉柱敢替秀云說半句話,李四兒就敢折騰秀云。
可是,玉柱像是沒有看見似的,一直埋頭用早膳,壓根就沒看一直站在桌邊,服侍大家的秀云。
玉柱喜歡廣式早茶,時間一長,李四兒也愛上了蝦餃。
秀云手里拿著筷子,見紅梅夾了三次蝦餃到李四兒面前的碟子里,她便心里有了數,婆婆愛吃蝦餃。
等李四兒將碟子里的無骨鳳爪塞進嘴里后,秀云很機靈的夾了一只蝦餃,擱到了李四兒面前的食碟內。
李四兒有些詫異的看了眼秀云,緊接著,她又瞅向玉柱。
玉柱以前吃過大虧的,如今再掉進婆媳大戰的坑里,那便是腦子進水了。
只見,玉柱埋頭用早膳,
連眼皮子都沒夾秀云一下。
今天是第一次立規矩,
鑒于秀云的表現良好,
算是順利的過了關。
玉柱喜歡吃啥,寒霜和紅梅全知道,她們夾啥,
他就吃啥,滋潤得很,
沒有絲毫的不適。
膳罷,
丫頭和婆子們收拾碗碟的時候,
秀云已經親手端了漱口的溫水杯過來。
李四兒愜意的拿起一只漱口杯,慢條斯理的漱了口。
只是,
李四兒無意中,將漱口水吐歪了點,漱口水竟然濺了秀云一手。
秀云像是沒事人一般,
依舊穩穩的捧著托盤,
仿佛濕手的是別人。
李四兒不動聲色的瞅了眼秀云,
倒是個沉得住氣的兒媳婦,難纏得很呢。
等李四兒漱完口后,
秀云又接過丫頭手里的托盤,恭順的將托盤遞到了李四兒的手邊。
李四兒拿起托盤里的大棉帕子,輕輕的擦拭了幾下唇角,
心里對秀云的評價,不禁又高了幾分。
說句大實話,
李四兒完全不怕秀云炸刺。秀云膽敢炸刺,李四兒多的是手段和陰招收拾了她。
現在的問題是,
秀云不僅態度異常之恭順,而且,
伺候得異常周到。
即使,秀云的托盤略微抬高了點,不符合李四兒日常的習慣,也屬于夾不上筷子的小事兒。
李四兒根本不可能,因為區區小事,就當著玉柱的面發作出來。
實際上,李四兒也很有些投鼠忌器。
李四兒是玉柱的親媽,
她折騰秀云,禮法上站不住腳,玉柱的感情上卻完全站得住腳。
但是,既折騰了秀云,
又不能讓玉柱和李四兒離了心,這就大有難度了。
李四兒能夠端上婆婆的架子,完全是靠著玉柱的真本事。
折騰秀云,只不過是個下馬威的風俗罷了,并不是終極目的。
若是因此讓玉柱不爽了,反而偏心于秀云,那就大大的得不償失了。
玉柱的表現甚好,明知道秀云被李四兒夾磨了,卻仿佛沒有看見一般,始終一聲不吭。
李四兒原本擔心的是,如此美艷的秀云,勾走了玉柱的魂,反而把她這個親娘擱到了一邊去。
現在,玉柱由著李四兒耍婆婆的威風,嘿,顯然還是親娘排第一呢。
李四兒心里滿意了,也就高抬貴手,輕輕的放過了秀云。
婆媳斗爭,總要兒媳婦激烈的反擊了,才會激起婆婆更大的斗爭動力。
秀云不吵不鬧,沉著冷靜的態度,反倒讓李四兒失去了斗爭的對象。
此所謂,以柔克剛也!
“下去用膳吧。”李四兒吩咐的是秀云,眼睛盯著的卻是玉柱。
玉柱若是傻乎乎的當面說,是啊,賢妻,你餓壞了吧,趕緊去用早膳吧。
嘿嘿,明兒個,李四兒就該加碼折騰秀云了。
然而,玉柱始終低頭喝茶,像個聾子似的,一聲不吭。
婆媳之間的斗法,在所難免。若是兒子冒失的摻合了進去,這種斗爭必定是逐漸加碼,日趨白熱化。
玉柱聰明的選擇了閉嘴,李四兒哪怕再挑剔,也要顧忌到他的感受,不可能亂來的。
鑒于玉柱頭天的表現過了關,臨告辭的時候,李四兒也沒有故意留下秀云,而是放她跟著玉柱回去了。
回房之后,玉柱攆了丫頭們出門,用了點蠻力,強行把秀云摟到了貴妃榻上。
室內無人,玉柱稍微耍了點橫,秀云掙扎了幾下,也就依了他。
伊爾根覺羅氏,教過秀云。在外人的面前,正室的派頭,必須要端著,不端便是跌分了。
但是,私下里和男人相處,若是處處都端著正室的架子,男人還敢和你親熱么?
玉柱是老江湖了,他用左臂牢牢的固定住秀云的螓首,迅雷不及眼耳的對準了秀云的櫻紅菱唇,狠吻了一通。
親夠了之后,玉柱這才松了嘴,小聲說:“秀兒,辛苦你了。我額涅一直無法進佟家的門,受過大刺激,你多擔待些。”
泥菩薩還有些土性呢,何況是秀云乎?
但是,男人的親熱和體貼,卻讓秀云的心里舒坦了許多。
男人知道她吃的苦,并溫柔小意的撫慰她,她也就知足了。
“我要吃王致和的臭豆腐。”秀云很自然的和玉柱提了個小小的要求。
玉柱自然是滿口答應了,他笑瞇瞇的說:“等你住夠了半個月,我悄悄的帶你出去吃,可好?”
秀云不由兩眼放亮,情不自禁的摟住玉柱的脖子,喜道:“真的?”
按照旗下的風俗,新房,一個月內不許離人。
秀云若想出門,只能等回娘家住了對月,再回來的時候,才有可能。
現在,玉柱主動答應秀云,領著她偷偷的出去閑逛玩耍,秀云豈能不感動?
以心換心,就是,秀云替男人吃了苦,受了折騰,男人心里要有數,并適當的予以彌補。
新婚的生活,既甜蜜,又舒適。
一連十幾天,不管李四兒怎么變著花樣的折騰秀云,玉柱一律視若無睹,始終不吭聲。
秀云呢,也異常之聰彗。李四兒吩咐啥,她就做啥,乖順異常。
一個巴掌,其實是拍不響的。
時間一長,新鮮勁兒過去了,李四兒也懶得再折騰秀云了。
伊爾根覺羅氏,教過秀云,絕對不能把李四兒當作是親媽看,而應看作是上司。
上司刁難下屬,下屬想方設法的討好上司,這個心態才是正確的。
過了半個月,玉柱真的領著秀云,悄悄的出門,美美的吃了頓王致和的臭豆腐。
以前,玉柱的身邊,李四兒的眼線密布。
現在,有了秀云帶來的幾十號人的幫忙,借著歇晌的機會,夫妻二人避開眼線出門,也就完全有條件做到了。
再說了,以玉柱如今的地位,他院子里的丫頭和下人們,誰再敢私下里通風報信。
嘿嘿,那真的是自己找死,不可活也。
下人們,也都很現實。誰勢大,就聽誰的。西瓜偎大邊,才是常態。
康熙四十七年,當了三十四年太子的礽,被康熙耍著無賴的給廢了。
邏輯其實很簡單,康熙掌握了最大的權力資源,誰不聽他的,誰倒霉。
以前,玉柱僅僅是李四兒的兒子罷了,無權無勢,大家都必須看李四兒的眼色行事。
如今,十六歲的滿洲狀元,已是四品京卿。
等玉柱銷了婚假后,天天都要待在皇帝的身邊,被人私下尊稱為小相國,這是何等明確的崛起之勢?
腦子進水的下人,才會舍了西瓜,去撿芝麻,繼續抱著李四兒的大腿不放。
再說了,李四兒也是三十多歲了,眼角已有魚尾紋。
形勢已經倒轉,現在的李四兒,確實需要依靠玉柱的鼎力支持,才能讓隆科多不敢起納妾之心呢。
很快,新婚滿月,玉柱把秀云送回娘家,讓她回去住對月。
對月者,新婚一個月后,回娘家休息一個月也。說白了,也就是怕新娘子被姑爺在榻上折騰得太狠了,回去歇一陣子罷了。
第二日凌晨,玉柱洗漱完畢,用罷早膳,直接就出了門。
吳江昂首挺胸的跟在玉柱的身后,樂滋滋的往外走。
今天的玉柱,身穿四品的云雀文官補服,涼帽上綴著青晶石頂子。青晶石頂子,又稱暗藍頂。
三品大員們的頂子,都是藍寶石,又稱亮藍頂。
若是二品以上的大員,那便是紅頂子了。
大太監李蓮英,就是整個韃清時代,唯一的紅頂二品太監。
大清朝,最有名的紅頂商人,除了依附于左公季高的胡雪巖之外,便是李鴻章的錢袋子盛宣懷了。
玉柱的品級,未到三品,所以,他在京的時候,依舊只能坐二人官轎。官轎的形制,錫頂、皂蓋和皂幃。
二門外,幾名下人的手里,分別提著一只大燈籠。
異常醒目的“從四品”大燈籠,在官轎的前后,各一只。
這個是在黑燈瞎火的時候,便于前后的官員們,識別及避讓,免得出現失禮的行徑。
(ps:玉柱進了核心權力中樞上班,會遇見不少有趣的辦公室政治。大過年的,一天沒斷過更,真心不容易了呀,跪求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