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妖敗走蓋遠城,只有雁岫逃出生天,他捂著隱隱作痛的屁股,一路加速直奔相柳王城。
聽聞前因后果,尤其是孔暨執意要見柳琮,向來處變不驚的柳咸也不禁愣了一會兒。
柳咸在朝為官時,是輔左妖皇的重臣,在相柳一族是長老級別的大人物,什么牛鬼蛇神沒見過,細細思索之下,很快便醒悟過來。
有問題。
從一開始就有問題!
雁岫和孔暨私交甚密,有矛盾也會一笑了之,絕不會翻臉動真格的。
哪怕真翻臉,兩妖身為一族之長,都是識大體懂進退的妖王,他們知道好歹,尤其是孔暨,不會把事態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再看雁岫,第一次敗走,帶回去兩個幫手,第二次敗走,繼續求援需要幫手…
問題來了,會不會還有第三次,第四次?
呵呵,你倆擱這演誰呢!
想通關鍵,柳咸大抵是明白了什么,笑著和雁岫點點頭:“鴻鵠妖王,此事的前因后果老夫心下了然,你且下去養傷,此事因孔暨而起,必然因他而終,不會讓你鴻鵠一族平白受了屈辱。”
“柳咸長老,晚輩傷得不重,尚有一戰之…”
“鴻鵠妖王客氣,你我兩族相識相交多年,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好好養傷,后面的事交由我相柳一族處理便可。”
“既如此,有勞長老了。”見柳咸軟中帶硬,雁岫不敢再說什么,郁悶退出屋外。
品一品,味不對,朱雀大哥辦事不地道,哪有這么坑小弟的。
柳咸信不過雁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果斷將其踢出局外。
鴻鵠一族為相柳一族效力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柳咸念及情分,不會大動干戈,事后敲打一二,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柳咸走一步看三步,謀劃前因后果,料定孔暨背后有蠱凋一族授意。
同為王族,蠱凋一族可比孔暨棘手多了。
“趁著八大王族齊聚的空檔渾水摸魚,蠱凋一族這次出息了,不過你們有那個本事嗎?”
柳咸不急著去找族長,犯不上,不至于,什么事都要族長出面,他這個長老豈不成了擺設。
他決定再等等,至少等到蠱凋一族的回信。
在此期間,還得針對孔暨展開布局。
柳咸沉吟許久,神念傳至屋外,招來幾名族人,授意道:“爾等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都聽明白了嗎?”
“吾等領命。”
“快去快回,記得,以和為貴,不要多生事端。”
幾條相柳蛇妖離去,柳咸思前想后,取出算盤珠子撥弄起來,喃喃自語道:“還是不對,蠱凋一族沒這么大膽子,此事怕是還有別的王族參與其中。”
“妖皇執政手段一般,能打能殺但不能服眾,萬妖國又該亂上一陣了。”
柳咸收起算盤,招來王城四大守將,下令全城戒嚴,一旦有風吹草動便開啟星斗陣法,屆時會由他親自主持大陣。
時間一晃便是一天。
蓋遠城中,陸北仰頭望天,沒等到送上門的經驗,心下頗為不滿。
極西之地的魔修一個個都是荀或,萬妖國的妖族又格外成熟,妖魔鬼怪一個比一個精明,他這個正道人士想掙點經驗實在太難了。
好在他也沒閑著,昨晚去了太傅屋中,打著妖氣不足的幌子,要給太傅敷幾張面膜。
太傅什么都沒說,澹然一笑,回了一個當雞立斷的眼神。
有膽子你就試試!
陸北沉默,雖然他對自己的不朽劍體很有信心,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以防留下心理陰影,退而求次換了個穩妥的方法。
那晚,太傅屠戮億萬,兩手膠黏,憑此役沾染了天人合一的妖氣。
忽略過程只看結果,陸北想常人之不可想,開發出了天人合一的新用法,開天辟地至今頭一回,悟性達到了前無古人的境地。
閑來無事,接著奏樂,接著舞。
蓋遠城歡歌熱舞,孔雀城則是另一種光景。
孔暨和孔慈在家中父慈子孝,孔暨日常噴不過,在逆蛋的嘲諷聲中,灰熘熘離開家門,去妾室處避避風頭。
孔暨離家出走,音訊全無,除了避開嗡嗡嗡的逆蛋,還有閉門造蛋的意思。
說來也怪,孔雀下蛋殊為不易,孔暨多年耕耘,只有正妻孵出了一枚逆蛋,妾室們顆粒無收。
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搞得他都懷疑孔雀一族被老天爺詛咒了。
這一天,孔慈日常晃悠,尋找犬父蹤跡。
父子二妖就跟捉迷藏一樣,孔暨帶著小妾到處搬家,孔慈則四處尋找,一旦被他找到,這位小姨娘可就慘了,輕則挨一頓揍,重則被吞入腹中。
“孔兄!孔兄————”
城中,孔慈探頭四處亂逛,走著走著,聽到身后呼喊,停下腳步望去。
三個相柳一族的蛇妖,孔慈記得其中一個,叫柳什么來著,是個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因為生得好,合體期就獲得了妖王封號。
年年領俸祿,月月有錢花,混吃等死更加理所當然了。
“柳兄,你怎么在這?”孔慈面露驚喜,好兄弟闊別多年,勾肩搭背無比熱情。
“閑著也是閑著,陪兩位族兄出來逛逛,不承想,一路向西,就到了孔雀城。”柳棩也很意外,好友巧遇,拉著孔慈讓他推薦本地特色。
孔慈愛莫能助,孔雀一族人丁凋零,數遍萬妖國也沒有比孔雀更小的部族,偌大的孔雀城多為雜毛小妖,全靠孔暨這個暴發戶撐起了一城興旺。
再有,孔暨急著傳宗接代,特色都被他養在外面當小妾了。
三條蛇妖倍感失望,但來都來了,不愿掃興離去,柳棩做東,邀孔慈去城中富貴酒樓痛飲一番。
孔慈急著去找不成器的犬父,哪有心思搭理蛇妖,況且他連柳棩叫什么都不記得了,真不熟,這頓酒喝不喝都一樣。
怎奈氣氛到了這個份上,不想去也得去。
人情世故是這樣子的。
到了孔雀城,孔慈是當仁不讓的東道主,這頓酒于情于理都該他來請,領著仨蛇妖在街邊晃了兩圈,徑直走入一家酒樓。
觥籌交錯,幾杯酒下肚,大哥賢弟更加親切。
“孔兄,小弟在外奔波多年,最近才返回萬妖國,你這邊如何,評上妖王了嗎?”
“哈哈哈,看來孔兄已經胸有成竹,是小弟多嘴了。”
柳棩笑呵呵端起酒杯,勸道:“妖王的封號聽起來威風,實則可有可無,比如我這兩位族兄,他們都是妖王,大家平起平坐,誰也不比誰差。”
乍一聽,是在勸人,仔細一聽,分明是炫耀。
孔慈酸熘熘道:“我覺得也是,妖王而已,有沒有都一樣,咱們妖族,終究還要靠拳頭講話。”
“孔兄真要在意,也不是一點辦法沒有。”
“不用,等我熬死了爹,孔雀妖王的封號自然是我的。”
酒桌上陡然一靜,柳棩眼皮抽抽,半晌后贊道:“孔兄志向遠大,吾等不及也。”
“不說這個,晦氣。”
孔慈擺擺手,壓低聲音道:“適才柳兄說了,你有辦法評上妖王,計將安出?”
“簡單,去萬妖國邊境,和人族接壤的那片區域,都能領個妖王封號。”
“是挺簡單,但…”
孔慈還以為是什么高招,聞言失望搖頭,他倒是想出門遠游,可這個家沒他不成。
孔暨對繁衍血脈頗為熱衷,在外養了許多妾室,孔慈完全可以想象,沒有他嚴加管教,孔暨只會更加放肆,三天兩頭不沾家,娘親連個說話的鳥都找不到,遲早落個陰郁成疾。
不妥,這妖王不做也罷!
“也對,孔兄是家中獨子,血脈天賦不凡,輕易不可前往人族邊境。”
說到這,柳棩大倒苦水,說著年輕時不懂事,信了族中長老的邪,傻夫夫奔赴邊疆,本以為是個肥差,結果差點一命嗚呼,死在了鳥不拉屎的十萬大山。
聽到倒霉事,孔慈立馬樂了,讓柳棩展開了細說。
沒別的意思,無法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快樂,是不圓滿的快樂。
柳棩直翻白眼,責罵了孔慈一聲,酒桌上氣氛到位,他自認倒霉,說起了如何遭遇強敵,如何逃得小命的過程。
“聽起來很兇險啊!”
“誰說不是呢,小弟我差點回不來了…”
兩個時辰后,一鳥三蛇勾肩搭背離開酒樓,柳棩表示興致未消,還想再來第二輪,這次他做東,邀請孔慈前往相柳王城。
那邊特色。
特色有多色,孔慈表示無所謂,只想痛快喝上幾杯,去去身上的晦氣。
柳棩時運不濟,他又何嘗不是,出門撞邪,屁股上的鳥毛一根沒剩。
年輕不懂事,天真地以為屁股只有一種疼法,后來才反應過來,是他誤會了大伯父。
作為一只孔雀,五色尾羽被薅,是大仇,但看在大伯父辦事公道,沒放過家中犬父的份上,這個仇他就不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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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兄,什么好事這么開心,說出來大家一起笑笑唄。”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爹,那只死鳥撞邪,前段時間被人收拾了一頓。”孔慈笑道。
三蛇眼中齊齊閃過精光,重要情報,孔暨一反常態的原因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