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白錦御劍升空,行色慌張離去。
能把合體期修士嚇成這樣,想來剛剛一定是死里逃生,遭遇了莫大險情。
事實的確如此,明知道陸北分享先天劍體,只為誘惑自己一步步沉淪,直至深陷泥潭無法自拔,白錦仍舊壓不住一顆劍心蠢蠢欲動,選擇從了他。
但她萬萬沒想到,小師弟竟膽大包天至此,你不喊停,他就不停,你喊停,他更來勁了。
想想便是一陣后怕,白錦以為的雙修就是雙修,沒想到陸北的雙修另有其意,且兩個都要,好在千鈞一發之際及時脫身,否則她今天就交代在三清峰了。
話雖如此,白錦卻沒怎么生氣,原因她不敢細想,給了自己一個足夠心安理得的理由。
先天劍體立意非凡,于劍修而言堪稱無上至寶,小師弟能將此神通拿出來分享,還助她入門小有所成,此傳道之恩,些許小瑕疵無傷大雅。
這次原諒他,下次可不能了。
嗯,下不為例!
心里想著下不為例,但白錦自己也不怎么信,事實擺在眼前,自欺欺人的效果遠不如之前。
心緒雜亂難平,她打定主意,回山后便閉關苦修,爭取在下次見到陸北之前,斬斷擾亂劍心的雜念。
“校長好。”
“校長好。”xn
“嗯,大家好,大家都好。”
送走白老師,高校長走進皇極宗大營,出于對頂頭上司尊重,親自蓋章頒發任務。
其實,相對玄陰司,皇極宗的任務更加符合玩家短平快的需求,尤其是他兼任統領職務,分配的任務要么追殺魔修,要么抓捕寧州境內不安分的修士。
玩家們現在擠破頭都要穿一件玄陰司的狗皮,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說來也是機緣巧合。
狐三狐四升任紫衛,兄弟二人聯手霍霍寧州,先有東王府抄家,拔出境內余孽黨羽,后有鏟除前任紫衛留下的爛賬,四處抓人拿贓,玄陰司衙門忙得腳不沾地,皇極宗大營相對清閑,自然不被玩家們待見。
陸北表示無所謂,不管玩家站哪邊,他都有的賺。
“時也命也,天助我也!”
發放完任務,陸北招來秘書陳玄彬,詢問近期可有大事發生,得到一個治安穩定的答復。
理應如此,寧州這片地頭,修士水準普遍不高,縱有魔修作亂,也是外地流竄而來。尤其是東王府事件過后,各個山門家族愈發老實,只有他們玄陰司欺負別人,從沒有別人敢欺負他們玄陰司。
今天嘗到不少甜頭,陸北心情大好,勉勵陳玄彬一句,提前結束他為期三個月的實習期,讓其進入復試,再實習六個月。
“紫衛大人,營地外有人求見,自稱飄香派趙施然。”一名銀衛走入屋中匯報。
“趙掌門,稀客啊!”
陸北抬手摸了摸下巴,吩咐快快有請。
說起來,自從他突破化神境之后,趙施然頗為黯然,回山閉關苦修,有段時間沒來送點心了。
現在他煉虛了,希望趙施然堅強點,別因此一蹶不振,自暴自棄搬進三清峰地下室。
營地外,守衛得到命令放人,趙施然款款而行,在韭菜們的指指點點下,走進了紫衛專屬的辦公室。
“那位美女誰啊,好漂亮的樣子。”
“你新來的,不知道,她是飄香派的趙掌門,據說是九竹山第一美女。”
“盤正條順,耐看氣質又好,這還用據說,難道九竹山還有其他美女?”
“以前是沒有的,但咱們高校長為人博愛,四處降妖伏魔,和九竹山有關系的美女就越來越多了。前段時間,那個金翅大鵬的視頻看過沒,他在岳州還有個白老師呢!”
“啊這…你在說什么呀,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裝模作樣,就你這樣的,我…快看,她進去了,光天化日之下,又是辦公室這種公共場合,呸,我都關著門。”
“有沒有可能,只是談公事?”
“你都說可能了。”
耳邊閑言碎語不斷,趙施然聽在耳中,很想為正人君子陸北解釋兩句,但又怕越理越亂,索性裝作什么都沒聽見。
“見過陸掌門。”
“趙掌門太客氣了,快坐,不必見外,就當自己家。”見趙施然有些拘謹,陸北和顏悅色道。
眾所周知,對玩家他重拳出擊,對npc他和風細雨,對漂亮的女npc,他態度謙和,舉止文雅。
哪怕是女反派,他也一向寬容大度,大事化小,能抓就抓,從不痛下殺手。
這不,前段時間抓捕魔女的時候,朱齊瀾抬手要砍,他拼死相勸,可算把對方的小命保住了。
現在人在皇極宗吃牢飯,是死是活全看她是否配合,若能乖乖供出同黨,并透露一些有用情報,長老院不介意為其提供一份長期穩定的工作。谷叩 兩人寒暄幾句,陸北見趙施然仍有些放不開,言行舉止頗為拘束,心下了然,笑著說道:“許久沒有釣魚,手都癢了,趙掌門若是不介意,我們去后山寒潭邊釣邊聊。”
“愿聽陸掌門吩咐。”
趙施然偷偷松了口氣,起身跟在陸北身后。
玄陰司紫衛、皇極宗統領,三清峰一夜之間兩座大營拔地而起,且都是陸北說了算。
趙施然想不通,武周自有國情在此,就算有人同時捧著兩個飯碗,也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光明正大同吃兩碗飯的還是頭一回聽說。
再有,壁畫為今天子御筆親賜,忽略奇奇怪怪的畫風,陸北深得帝心是肯定的。
在玄陰司衙門和陸北面對面,趙施然頗有些壓力山大,后山深潭就不一樣了,拋去亂七八糟的身份,兩人都是九竹山上的掌門人,距離更近一些。
后山,深潭。
風輕云靜,寒潭無波,山林鳥鳴不斷,一片祥和愜意。
陸北放下小馬扎,甩手就是一桿,趙施然立在一步之外,視線關顧周邊,實則偷看背影。
“趙掌門,今日沒有帶點心來嗎?”
“有。”
趙施然聞言臉色一喜,取出食盒打開,彎腰呈在陸北面前:“大營是公家地盤,恐閑言碎語壞了陸掌門的聲譽,這才收著沒有拿出來。”
“無妨,下次直接拎進去,我不要臉的,名聲好壞無所謂。”陸北取出一塊做工精致的點心,扔在口中嗚嗚說道。
趙施然搖頭微笑,靜靜看著陸北釣魚。
忽而風起,推走閑云,擾亂青絲,山林樹海晃動,預示一番心思復雜。
陸北專心釣魚,知道趙施然有心事,也不說話,等待對方主動開口。
片刻后,趙施然定下心思,咬咬牙道:“陸掌門,實不相瞞,今日登門拜訪,實則有事相求。”
“但說無妨,只要陸某能幫上忙,定不推辭。”
“那,那我就說了…”
說到這,趙施然喉嚨眼有些打顫:“陸掌門應該知道,我錯拜師門,修習功法殘缺,重陰少陽,修行至先天已是極限,再想突破…”
修行中人,選對山門和老師很重要,趙施然無疑是個失敗的例子。因不俗的資質被師父選中,卻不想師父眼中只有大師兄,余下弟子包括她在內,都修習輔助性功法,集萬千靈氣于一身,只為成全大師兄修行所缺。
說白了,就是爐鼎。
得某人英雄救美,大師兄在九竹山到處都是,趙施然擺脫了爐鼎的悲劇命運,卻因為功法殘缺的緣故無法寸進。
想要突破,也不是不行,前提條件是…
“條件是什么,趙掌門,話到一半別停下呀!”
陸北定睛望著一動不動的魚竿,屏氣凝神,小聲催促道:“別怕,大膽說出來,陸某什么人伱還不知道嗎,你敢說,我就敢做。”
啐,你已是化神境修士,見多識廣,豈能不知。
趙施然幽怨望著釣魚佬的背影,破罐子破摔道:“重陰少陽,天數不全,若想彌補,需得一道陽氣。”
“陽氣?!”
陸北疑惑轉頭:“陸某還以為多大的事,聽起來很簡單,我不缺陽氣,這就分你一點。”
“陸掌門,我所說的陽氣,非六腑之氣,而是…”
趙施然的聲音陡然小了下去,低頭道:“我聽說,大抵是精血津液之氣,傳渡之法…有些復雜。”
“是挺復雜,我都給你整不會了。”
陸北掏了掏耳朵:“你剛剛說傳渡之法很復雜,怎么復雜了,麻煩細說一下。”
趙施然騰一下整張臉燒紅,險些抬腳將陸北踹下河,支支吾吾解釋幾句,含糊其辭,避開中心,始終沒有說到點子上。
她雖然沒說清楚,但陸北可算聽明白了,原地張大嘴巴,雙手交叉身前比了個x。
“趙掌門,你說得對,傳渡之法過于復雜,陸某資質愚鈍,怕是…怕是掌握不了這么高深的技藝。”
誠然,趙施然人美氣質好,標準的大家閨秀,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有賢妻之姿。但這種不正經的雙修實乃邪道,經常練著練著,就遺忘了練功的目的,道心變質,追求短暫的無我和升華,在跑偏的路上死不悔改。
更有甚者,一個不留神就搞出了人命。
見陸北拒絕,趙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時也松口氣,取出一本道書遞向陸北,飛快揭過雙方都尷尬的話題:“陸掌門所言極是,我這里另有一門轉修功法,可替代原先殘缺之功,你化神有成,勞駕替我參考一二。”
有b計劃,你怎么不早說?
陸北定定看著趙施然,目光凜然滿含正氣,直到把對方看得低頭認罪,這才雙手接過道書看了起來。
入眼,是四個頗為眼熟的大字。
兩儀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