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寧國府 后宅廳堂中,門窗緊掩,一架架金絲楠木的云母屏風隔成數個暖廂,而桌椅板凳纖塵不染,布置軒敞明麗,而放著點著炭火的銅盆,爐火熊熊,也將臘月的寒意驅散。
室內暖意融融,更有一股馥郁幽香彌漫開來。
這就是公侯豪門之家,錦衣玉食,縱是數九凜冬,也如春日無別。
一眾釵裙環襖的少女坐在廳堂中,對弈的對弈,看書的看書,繪畫的繪畫,各得其樂。
湘云揚起粉嘟嘟,似一掐能掐出水的白膩臉蛋兒,問道:“寶琴姐姐,還記得我們去年冬天,在大觀園的蘆雪庵聯詩嗎?”
“記得呀,怎么了?”寶琴臉上現出好奇之色,問道。
“我想吃烤肉了。”史湘云輕聲道。
寶琴啞然失笑,說道:“云妹妹又想吃烤鹿肉了?”
記得她當初還覺得鹿肉烤的黑乎乎的,有些腌臜,后來禁不住云妹妹的不停勸說,嘗了一塊兒,發現倒也可口。
湘云悵然若失,幽幽道:“可惜那次珩哥哥不在。”
寶琴聽提及賈珩,眸光微怔,心神也有些恍惚,似浮現那少年親昵自己的情形,許是想得深了,心口位置竟有幾許熟悉的灼燙,頓時,白膩的臉蛋兒浮起淺淺紅暈,雪肌生暈,豐艷嬌媚。
聽兩人敘話,寶釵輕輕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鞋樣子,翠羽秀眉下的水潤杏眸波光瀲滟,柔聲說道:“云妹妹是想家了吧?”
湘云不由撅了噘嘴,紅潤如霞的蘋果圓臉上見著一抹怏怏,說道:“咱們離家也有一年了,說是來玩兒的,但也不見珩哥哥。”
縱然見著了,也不怎么和她玩兒,一有時間就去尋寶姐姐和林姐姐。
黛玉罥煙眉之下,那雙粲然星眸明亮剔透,輕笑了下,說道:“你珩哥哥還在海上打仗呢。”
少女說話間,星眸恍惚,心底也有些思念,轉眼已經是一兩個月了,他還沒有個消息傳過來。
“不打仗的時候,也不見陪我們玩,就陪著林姐姐還有寶姐姐。”湘云小臉悶悶不樂,聲音嬌俏爛漫,只是更多還是孩子氣。
聞聽此言,黛玉臉頰“騰”地一下子紅了起來,星眸嗔惱地看向湘云。
寶釵粉膩如雪的玉容之上,神色也有幾許不自然。
差不多每次回來都要和她癡纏。
探春笑道:“云妹妹,珩哥哥很忙的。”
隨著年齡見長,少女愈見英媚、明麗的眉眼間,漸漸蒙起一絲幽幽之色。
姊妹們都大了,珩哥哥平常更多還是陪著寶姐姐和林姐姐,珩哥哥和寶姐姐她們,將來是要在一塊兒生活一輩子的。
黛玉輕聲岔開話題,問道:“三妹妹,你和蘭妹妹這幾天沒有商議戰事的結果?”
探春道:“這幾天和蘭妹妹簡單商議了一下。”
說著,看向正在與迎春下棋的甄蘭。
甄蘭方才就聽著幾人的敘話,聞言,放下棋子,將座位讓給一旁觀戰的甄溪,那張略見刻薄、冷艷的臉蛋兒現著笑意,說道:“林姑娘不用擔心,珩大哥肯定能打贏的,這次剿寇聚集了登萊水師、粵海水師、江南水師,兵力高達十幾萬,只是近來邸報上登載的少,倒也不知現在是什么進展了。”
寶釵秀眉彎彎,轉眸看向甄蘭,目光盈盈如水,輕聲問道:“那甄妹妹對此有何推測?”
這個甄家三姑娘在這些事兒上有著異乎常人的天賦,或許他原就喜歡這樣性子的女孩兒?
在寶釵身后侍立的鶯兒捏著一方手帕,撇了撇嘴,目中分明見著一絲不喜。
這個甄三姑娘,闔府這么多姑娘,就屬你是有見識的?
甄蘭就近落座下來,輕聲道:“珩大哥多半還是想收復大員島的,邸報上說荷蘭紅夷占據了大島,此外,還有不少海寇盤踞,劫掠來往海貿通商的商船,寶姐姐應該也察覺到了,最近幾個月海貿生意不大好做。”
寶釵翠羽秀眉下,水潤杏眸中訝色流溢,點了點頭。
甄蘭柔聲道:“等拿下大員島,那時海寇沒了巢穴,再想興風作浪,劫掠商船,自也就不能了,那時海貿往來,再無阻礙,朝廷國庫也能漸漸殷實起來。”
在眾人愈發詫異的目光中,探春抿了抿粉唇,解釋說道:“如今海關關稅已為朝廷稅源,待海寇清剿一空,海貿繁榮,朝廷以后也能收更多的關稅。”
甄蘭轉眸看向氣韻纖弱,嫻靜而坐的黛玉,輕聲道:“林姑娘的父親如今不就是督辦海關的要員?”
既是官宦之女,按說耳濡目染,應該通達經濟事務,成為男人的賢內助才是,可惜平日里悲春傷秋,尖酸刻薄…嗯,以后絕不是她的對手。
黛玉螓首點了點,星眸神色莫名,柔聲道:“爹爹現在是負責海關。”
這個甄三姑娘懂得倒是不少,可惜,他應是不喜歡這樣心機深沉的才是。
平常,比起寶姐姐,他還是喜歡她…多一些。
甄蘭秀眉之下,明眸顧盼流波,笑道:“等海寇一去,明年海貿不受桎梏,海關收繳的稅銀也會更多,以林姑父的能為,只怕將來做好了,還能因功入閣呢。”
這是前不久大姐提到的,如今內閣輔臣缺位,朝臣幾次廷議人選,宮中都不滿意,多半會將林如海提拔入閣。
黛玉晶瑩玉容微微頓了頓,輕聲道:“這個就不知了。”
就在幾人敘話之時,但聽珠簾嘩啦啦響起,鳳姐進入廳堂之中,笑道:“你們幾個說什么呢,這般熱鬧?”
身后不遠處,一襲蘭色衣裙的李紈,身形豐腴有致,秀雅玉容笑意淺淺,眉眼溫婉如水。
“沒說什么,正在說珩大哥前往海上打仗,何時回來呢。”寶釵笑著接過話頭兒。
鳳姐艷麗臉蛋兒上笑意浮起,說道:“是呀,也該回來了,這都快一兩個月了,都快過年了。”
說來都一兩個月了,她肚子怎么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李紈這會兒與丫鬟放下食盒,柔聲道:“剛剛吩咐后廚熬了一些紅棗糯米粥,你們喝點兒,大冷天的也好暖暖身子。”
湘云笑著相迎過去,道:“我正說餓了呢,嫂子,我嘗嘗。”
眾金釵說笑著,轉而吃起米粥來。
“公主殿下來了。”就在眾金釵吃著米粥,說笑不停之時,一個嬤嬤自外間而來說道。
廳堂中的眾人面色都是一愣,旋即驚訝地看向那嬤嬤。
少頃,咸寧公主與李嬋月以及宋妍,款步進入廳堂之中,笑道:“姐妹們都在呢。”
湘云起得身來,笑著相迎而去,說道:“咸寧姐姐,嬋月姐姐,你們來了。”
咸寧公主拉過湘云的手,看向小胖妞,輕笑了下,道:“嗯,過來看看云妹妹,云妹妹長高了啊。”
湘云甜甜笑道:“真的嗎?”
此刻,一眾金釵也紛紛上前向咸寧公主行禮。
咸寧公主笑道:“今個兒過來,主要是給你們說個好消息。”
“這…”
廳堂中諸金釵聞言,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甄蘭彎彎秀眉之下,清眸眸光閃爍了下,芳心微動,隱隱有了幾許猜測。
咸寧公主明澈清眸掠過一張張千嬌百媚,氣韻不同的臉蛋兒,清麗玉顏上笑意縈起,輕笑說道:“剛剛錦衣府傳來的消息,先生打敗了荷蘭紅夷,收復了大員島,夷寇以及東虜都被先生打的大敗虧輸,四散而逃了。”
此言一出,恍若一股春風刮進廳堂,在場眾金釵臉上皆是現出欣喜之色。
“珩哥哥又打贏了?”湘云欣喜道。
又…可以說,湘云是聽著賈珩的捷音長大的。
探春玉容同樣見著振奮之色,說道:“咸寧姐姐,珩哥哥年前應會回來了吧。”
相比釵黛兩人這聲咸寧姐姐多少還有些喊不出口,探春這個小姑子倒是喊得熟練。
只是不是該喊嫂子嗎?
甄溪蹙了蹙秀眉,眨了眨靈動的眼眸,心頭如是想道。
咸寧公主笑了笑,說道:“這次不僅剿滅了海寇所部,還收復了大島,這又是開疆拓土之功,如果按照平常,縱然不能封侯,也至少封為伯爵。”
雖然海寇還未徹底清除,豪格以及朝鮮水師尚在潛逃,但僅僅是收復一方大島,就可能封伯爵以贈。
麗人說著,清冷目光掠過在場一眾鶯鶯燕燕,心神涌起一抹古怪。
先生也不知要給哪位請封誥命?
釵黛,蘭溪?
寶釵玉容微微恍惚,輕輕抿了抿粉唇,水潤杏眸似有波光漣漪圈圈生出,旋即一閃而逝。
黛玉星眸眨了眨,手中帕子絞了絞,忍不住瞥了一眼那肌骨瑩潤,面似梨花的少女。
暗道,只怕這次封賞是寶姐姐的了。
而鶯兒心頭更是欣喜莫名。
大爺剛剛封了一等國公,急切之下應該也晉不了爵,那這次應該是輪到她家姑娘受封誥命夫人了才是。
湘云問道:“咸寧姐姐,珩哥哥有沒有說什么時候回來?”
“海島之上還有不少善后之事,還要追擊海寇余孽和豪格的八旗精銳和朝鮮水師,等回來,估計還要不少功夫了。”咸寧公主笑了笑,柔聲道。
這會兒,鳳姐艷麗玉容上笑意浮起,說道:“那就等珩兄弟班師的消息了。”
那個冤家,一走就是一兩個月,哪怕回來她也是饑一頓,飽一頓的。
李紈在不遠處站著,秀眉之下,美眸中頓時也見著幾許期待。
他這次又打贏了,應該回來了吧。
另一邊兒,晉陽長公主府 晉陽長公主府正在抱著襁褓中的嬰兒,聽元春說話,輕聲道:“贏了就贏了吧,也不知年關能不能回來呢,。”
元春道:“殿下,打算什么時候啟程?”
晉陽長公主柔聲道:“再等等吧,這天寒地凍的,小寶兒這一路也不好顛簸,一靜不如一動。”
畢竟當年也是將小郡主一手養大,深知嬰兒未足周歲的兇險,不敢有絲毫冒險。
元春豐膩、白皙的玉容上現出擔憂之色,遲疑道:“那太后那邊兒?”
馮太后一年多未見晉陽長公主,也有些想女兒。
“沒事兒,本宮這兩天再修書一封,就說南邊兒大戰不停,須臾離不得。”晉陽長公主玉容上現出一抹悵然,柔聲道。
說著,看向襁褓中的自家寶貝兒子,親了一口那粉雕玉琢的臉蛋兒,笑道:“等明年開春,帶你去見外婆,好不好?”
元春:“…”
如果太后知道多了這么一個外孫,定要詢問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
此刻,隨著時間如水流逝,江南官場同樣收到了衛國公賈珩在海戰之中大勝,一舉剿滅海寇,收復荷蘭紅夷的消息。
甄宅的甄晴要稍晚一些收到消息,因為這段時間楚王一直在幫助水師征討海寇籌措糧秣和軍械,并且去了福州府,而水溶也隨水師出征。
故而,甄晴再次將甄雪接到府中一塊兒居住,至于甄雪的兒子還是讓北靜太妃照顧著。
北靜太妃當初也是生養過孩子,對照顧小孩兒倒也頗有經驗。
后院,廂房之中 甄晴坐在鋪就著軟褥的床榻上,頭發挽成端莊的秀眉發髻,轉臉看向一旁正在做著針線活的甄雪,豐潤美艷的臉蛋兒上滿是幽幽之色,抱怨說道:“水師去了這么久了,還沒有消息。”
甄雪將手中的針線放下,輕聲說道:“姐姐放寬心,子鈺用兵如神,應該沒什么大礙的。”
甄晴輕聲道:“我也不是擔心,這么久了,一點兒進展都沒有。”
湊到麗人耳畔,說道:“妹妹,你說咱們生了男孩兒,感覺他好像也不是多上心的樣子。”
甄雪聞言,晶瑩如雪的玉容想了想,低聲道:“不大方便吧,姐姐還想讓他怎么上心?”
江南耳目眾多,也不適合天天在一塊兒癡纏著。
甄晴幽幽嘆道:“就怕他真是個狠心絕意的。”
現在,她就擔心將來拿捏不住他,想起那人以往的狠心,甄晴心底也有些氣惱。
就在這時,外間一名女官快步進入廳堂,面帶喜色,柔聲喚道:“王妃。”
甄晴聞言,螓首抬起,柳眉之下那威嚴、清冽的鳳眸詫異地看向那女官,道:“怎么回事兒?”
女官遞過去一封書信,說道:“王爺派信使遞來了家書,說是水師在海島大勝,剿滅了海寇。”
賈珩報平安的家書自不會先遞送給,但楚王在福州府聽到水師大勝的消息之后,就派了六百里加急的信使,將水師出征海寇,大獲全勝,收復臺灣的捷音遞送給身在金陵的甄晴。
當然,也借此傳揚整個金陵,他楚王供應大軍軍需,同樣也不差魏王多少。
甄晴聞言,見著豐麗瑩潤的臉蛋兒喜色流溢,聲音中頗有幾分急切,說道:“拿過來,我看看。”
那個混蛋又打勝仗了。
待從女官手里接過書信,麗人迫不及待地閱覽而畢,冷艷的臉蛋兒上現出喜色,說道:“妹妹,海寇被清剿一空,他還收復了一座大島。”
甄雪溫寧如水的眉眼間同樣蒙起喜色,輕笑道:“那這場戰事差不多結束了。”
這會兒,外間的水歆似乎聽到了甄晴與甄雪的對話,糯聲說道:“大姨,娘親,干爹要回來了嗎?”
甄雪看向自家粉雕玉琢的女兒,笑道:“你干爹打贏了勝仗,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回來了。”
“好呀,我也想干爹了。”水歆輕笑說著,忽而又變得怏怏不樂,糯聲說道:“阿弟在婆婆那里,見不到干爹了。”
甄雪伸手揉了揉自家女兒的劉海兒,眉眼含笑,柔聲道:“會見到的。”
有她這個當娘的,他們父子怎么會沒有相見之日呢?
神京城,宮苑 自進入臘月以來,關中大地在寒風呼嘯中渡過了數天,終于紛紛揚揚下了一場大雪,宮苑朱墻黛瓦都被雪花覆蓋,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這無疑是一場瑞雪。
內書房外的軒窗之畔,崇平帝宛如一株枝干遒勁的蒼松立于風中,身上披玄色鵝毛大氅,佇立在閣樓前,面色不無欣然之色,感慨說道:“瑞雪兆豐年啊。”
戴權笑道:“陛下,關中和河北都下了大雪,明年應該是個好收成呢。’
崇平帝點了點頭,說道:“讓京兆府時刻查看積雪,莫要壓塌了房梁,影響了百姓安居。”
“奴婢這就吩咐人去知會京兆府。”戴權輕聲說道:“陛下,天冷兒,先回殿中吧。”
崇平帝問道:“內閣的幾位閣臣還有軍機處的幾位都到了京中。”
戴權道:“已經到了含元殿了。”
因為今日是當朝少保、兵部尚書李瓚自北平府進京述職,故而,崇平帝召集了內閣的閣臣以及軍機大臣并六部尚書,齊聚含元殿議邊事以及開年之事。
這場御前會議主要還是根據李瓚的述職內容,商議下一步對抗女真的策略以及明年開春的新政舉措。
江南這段時間顯然沒有閑著,新政如火如荼,已經在江蘇全境完成清丈田畝的工作,下一階段就是登記丁簿,以便推行攤丁入畝。
此刻,含元殿中 內閣首輔韓癀、次輔李瓚、閣臣齊昆,以及軍機大臣施杰并軍機司員杭敏、石澍,以及剛剛到軍機處履新聽命的魏王,大漢朝的內閣軍機并六部九卿濟濟一堂,俱在等候。
“陛下到。”就在這時,內監尖細聲音傳入殿中。
殿中群臣聞言,神情一肅,皆是打起精神,殿中鴉雀無聲。
崇平帝在內監的扈從下,落座在御案之后的龍椅上,這位中年帝王經過幾次吐血暈厥之后,面頰更為消瘦,但瘦松眉下眼神銳利,讓人見而生畏。
“微臣見過圣上,圣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殿中群臣紛紛向崇平帝行禮說道。
崇平帝目光掃過下方群臣,聲音溫和幾許道:“諸卿平身。”
“謝圣上。”在場眾朝臣道了一聲謝,紛紛起身,恭謹而立。
崇平帝將目光投向那身形瘦高,精神矍鑠的李瓚,單刀直入問道:“李卿自北平府而返,邊境敵我局勢如何?”
李瓚手持象牙玉笏,向前邁過一步,朗聲道:“回稟圣上,女真自年中大敗,奴酋授首以后,又在西北煽動陰謀,前不久再遭挫敗,已不敢再興蠻騎南下劫掠、騷擾我邊境,目前薊鎮、北平、宣府軍士皆已重新募訓,兵額、軍械齊備,戰力較年初已大為提高。”
崇平帝頷首道:“李卿在邊關鎮守一年有余,梳理邊務,勞苦功高。”
李瓚道:“此臣分內之責,不敢當圣上贊譽,臣回京之時,聽說軍機處動議籌建海師,進逼遼東,未知此事緣由,還請圣上示下。”
崇平帝道:“邊關敵我相持不下,只能開辟海上戰場,遏敵虜南掠,如今女真先下手為強,彼等自遼東南下,興兵進犯山東,前日為登萊水師所逐,如今又南下閩粵海域,與雞籠山上紅夷沆瀣一氣,意欲亂我大漢海疆,衛國公已經領水師滌蕩夷寇,墟其賊窟,而海師正是要統合幾方水師,近可逐海寇,為海貿護航,遠可伐東虜,削弱敵寇國勢。”
李瓚拱手說道:“如今北平府與薊鎮之軍兵剛剛整訓,不宜出兵遼東,如能以水師先側襲遼東,倒也未嘗不是一條反制之策、”
崇平帝點了點頭,清朗的聲音在殿中響起,說道:“朕已經讓軍機處擬就條陳,六百里急遞至賈子鈺商議,等南方海疆一定,一二年間,就可揮師北上遼東。”
這時,吏部尚書姚輿皺了皺眉,出班奏道:“圣上,水師南下已有月余,尚無捷音傳來,十余萬水師漂泊海上,戰事遷延日久,靡費國帑龐巨,微臣以為剿滅海寇與籌建海師,皆不可急于求成,當從長計議才是。”
崇平帝道:“衛國公用兵,姚卿難道不放心?”
賈珩用兵,萬無一失,這都是經過正反兩個方面驗證,顛撲不破的真理。
姚輿道:“圣上,年關在即,軍卒遠征于外,思鄉心切,如是海寇一時剿滅不完,大軍長期遠征海外,也于國社不利。”
趙默在下方聞聽此言,暗暗點頭。
他現在已得天子嫌惡,縱有忠君之言,天子也難以聽得進去了。
“可不僅僅是海寇,還有女真的水師,彼等操舟船打到了我大漢家門口,難道放任不管,縱容彼等在岸上劫掠?”崇平帝聲音就有些冷,說道。
魏王陳然在一旁聽著幾人敘話,俊朗面容上現出思索之色。
這幾天,隨著南方海戰一直沒有消息,京城中的文臣也再次開始有了異議。
主要是覺得整個崇平十六年一直在用兵,這次率領十幾萬水師出征不說,又要籌建海師,武勛勢力一漲再漲。
如海師籌建,豈不是仍落在衛國公掌控之中,這豈能不讓人憂心?
但因為這等誅心之言,先前已經說過不知多少次,都被崇平帝厭棄,故而誰也不敢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