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 崇平帝在宋皇后的侍奉下用罷晚飯,接過茶盅漱了漱口,正要服用湯藥。
忽在這時,大明宮內相戴權神色匆匆自殿外而來,喚道:“陛下。”
“事情可辦好了?”崇平帝急忙問道。
“已經著人前往鎮國公府宣讀旨意,拿捕相關人等。”戴權低聲說著,不等崇平帝再問,從袖籠中取出簿冊,躬身,雙手呈遞過頭頂,道:“陛下,奴婢去傳旨途中,碰到了錦衣府的千戶,是賈子鈺的飛鴿傳書,剛剛編譯轉過來,還請陛下御覽。”
他之所以沒有前往鎮國公府上親自宣旨,就是因為在路上碰到了錦衣府奏事千戶。
根本不用想,賈子鈺的飛鴿傳書,定是好消息!
戴權如是想道。
不過再是好消息,他也不敢先行拆看,如獻寶一樣奉上去了。
前日的教訓慘痛!
“快,快拿來給朕看看。”崇平帝聞聽此言,眉頭一挑,放下手中的湯藥,連忙喚道。
如戴權一般,哪怕是這位天子也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會是一個好消息,起碼不是壞消息。
見天子放下湯藥碗,宋皇后秀眉凝了凝,旋即舒展開來,如今前線戰事關乎大漢社稷安危,陛下也不可能不上心。
而賈子鈺的飛鴿傳書,多半是好消息。
想起賈子鈺,不由想起那天,天子暈倒時,他…
崇平帝拿過簿冊,在宋皇后纖纖素手接過女官宮燈,燭火照耀下,“刷刷”翻閱來看,原本冷硬面容上的焦慮之色漸漸散去。
“陛下,賈子鈺怎么說?”宋皇后柳眉下的清亮鳳眸,滿是關切。
崇平帝長出了一口氣,面容都有幾分振奮之意,放下箋紙,說道:“子鈺已領兵抵進洛陽,洛陽城沒事兒了,此外,奏報上還說,衛鄭兩藩歷年欠繳河南府糧秣逾三百五十萬石,已被賈子鈺著錦衣緹騎和京營兵卒配合河南府尹孟錦文從衛鄭藩邸中追繳啟獲,詳細奏報,有軍報和奏疏以六百里急遞送到。”
宋皇后聞言,心頭也暗松了一口氣,道:“洛陽無事,這就好。”
如果洛陽失陷,大漢的天可真就要塌了,這幾天哪怕是太后不說,但依然能看出太后心情的焦慮。
唉,也不知四弟在開封府怎么樣了。
送皇后心頭幽幽嘆了一口氣。
崇平帝望向殿外的深沉夜色,說道:“如今朝廷大軍都在洛陽,洛陽已是安若磐石,不過糧秣一事,子鈺不說,朕還差點兒忘了,子鈺領大軍前往,糧秣輸送也是個問題,打仗打的就是錢糧,還有平亂之后的安撫,可都離不得錢糧,河南歷年受災,入不敷出,今以衛鄭兩藩欠繳稅糧補虧府庫,鎮撫河南局勢,可以說也為朝廷解決了個大麻煩,朝廷不用再向河南千里轉運糧秣了。”
說到最后,語氣已有幾分激動。
什么叫省心的臣子?
不僅是走一步看三步,而且事事有料,不讓你操心。
三百五十萬石米糧充入河南府庫,這下子連戰后安撫所需錢糧都不短缺,三百五十萬石鎮撫河南亂局綽綽有余,這又省了朝廷多少功夫?
念及此處,不由想起那少年那堅定、自信的的言語。
“縱河南皆反,臣自詡能從容彈壓,唯圣上因兵事錐心…”
如今看來,子鈺未雨綢繆,有的放矢,真是并非輕狂之言。
崇平帝思忖著,心頭也涌起對河南戰事的信心。
或許,賈珩之言在后世之人眼中,正如魏延守漢中豪言:“若曹操舉天下而來,我為大王拒之,若十萬之眾,為大王吞之。”
嗯?魏延腦后生反骨,多有不吉。
至于,對太上皇的幾個兄弟,這位天子自然沒有什么憐憫和不忍的情緒,而且后續還要懲治兩藩,讓其退回侵占糧田,安撫河南百姓民心。
宋皇后聽著崇平帝語氣中的激蕩心緒,玉容恬然,心頭也生出幾分欣喜,柔聲道:“陛下派子鈺去河南對了,如今難題似乎已經解決了大半,就差平叛了,只是這衛鄭兩藩?”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衛鄭兩藩是太上皇的堂侄。
崇平帝冷聲道:“兩藩前后拖欠朝廷稅糧數十年,河南地方官員不能制約,拖延至今日,如今括其糧而實府庫,以紓國難。”
宋皇后輕輕嘆了一口氣,也不好說什么。
崇平帝眉頭緊皺,忽而想起一事,道:“說起錢糧,京營派過去步騎八萬,聽說科道還有上疏說錢糧周轉不及,以京營強兵剿寇未必需得如此多的兵馬,誠迂腐之見也,如不以重兵迅速剿滅,難道任由賊寇裹挾百姓,糜爛數省?”
除卻軍機處能上庸下,清理濫竽充數之徒,還有科道言官,明天就行整頓,貶一批,關一批。
好像是那個云南道御史龔延明,前不久上疏妖言惑眾,蠱惑人心,背后站的是誰,真當他不知?
念及此處,這位天子看向一旁的戴權,沉聲道:“知會左都御史許廬,云南御史龔延明妖言惑眾,奸猾狂狷,當下獄問罪,另讓許廬借京察之機,嚴加整飭都察院。”
隨著這位天子收到洛陽安穩,米糧到位的消息,心思也隨之安定下來,開始將心思重新放到朝局上。
“奴婢遵旨。”戴權拱手應是。
見天子臉色又陰沉不定,似又為國事思慮過度,宋皇后雪膚玉顏微微一變,美眸擔憂地看向崇平帝,心頭不忍,柔聲道:“陛下,也不知芷兒如何了,她長著般大,還沒出過遠門,子鈺飛鴿傳書可有提及咸寧?”
崇平帝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想起自家女兒,冷硬面容上就有幾分欣慰之意,說道:“密報中也有敘說,咸寧就在子鈺身旁,一同去了洛陽,倒沒什么大事,也難為她一個女孩子,奔波勞苦的。”
說著,轉而對宋皇后,溫聲說道:“讓人也和容妃說說,不要太過掛念了,子鈺向來心思縝密,既然愿意帶著咸寧同去,就不會讓她有著閃失。”
如今兩個人一同去河南平叛,歲在同齡,朝夕相處,說不能就培養出感情來。
以后既是君臣,又是翁婿,也能齊心協力收復遼東。
宋皇后應了一聲,轉頭吩咐著女官前去通知端容貴妃。
崇平帝看向戴權,說道:“另外去派人通知內閣和軍機處值宿的臣工,就說子鈺已領兵到了洛陽,上下勿憂。”
既然洛陽未失,神京驚惶的人心也能稍稍安定下來。
崇平帝想了想,又喚住戴權,道:“對了,再派人知會一下賈家,就說子鈺到了洛陽,將前日江寧織造局送來的絹帛撥出百匹,賞給寧榮兩府。”
有罰有賞,應該能沖淡一些刑戮過盛的兇戾之氣,崇平帝如是想道。
見天子心情不錯,戴權心頭也暗松了一口氣,尋思著好消息就是好消息,白凈面皮上的晦色散去許多,躬身施禮,低聲道:“奴婢遵旨。”
榮國府,榮慶堂 燈火輝煌,珠翠環繞,鶯鶯燕燕,錦繡盈眸,賈母坐在羅漢床上,在薛姨媽、王夫人、鳳紈等人的陪同下說著話,也是剛剛用過晚飯,坐在一塊兒說話。
左右兩邊兒的繡墩上列坐著元春、迎春、探春、寶釵、黛玉、湘云幾個姊妹,低聲說著話。
“珩哥兒去了也有兩三天了,也不知到了洛陽沒有。”賈母忽而嘆了一口氣,開口提及賈珩。
元春豐美、婉麗的臉蛋也見著擔憂之色,粉唇微啟道:“老太太,珩弟如果到了洛陽,應該會派人來稟告朝廷,以安人心。”
“大姐姐說的是,洛陽安危,這兩天京里不少官員也在關注著。”探春英秀雙眉蹙起,接話說道。
沒有隨著咸寧公主一同前往洛陽,少女這幾天一直遺憾。
“老太太,老爺回來了。”就在這時,林之孝進入廳中,向著坐在上首的眾人說著。
賈母聞言就是一愣,說話間,就見賈政換了一身長袍儒衫,從外間舉步而來。
“政兒,你不是在前面見客了,怎么?”不等賈政行禮,賈母目光投向賈政,瞧見賈政臉色不對,心頭微動,問道:“外間出事兒了?”
此言一出,王夫人、薛姨媽都目帶詢問地看向賈政,元春、探春也看向臉色較往常要凝重幾分的自家父親。
“母親可知,鎮國公府出事兒了?”賈政落座下來,面色復雜說道。
賈母驚訝道:“鎮國公,牛家?他家能出什么事兒?”
王夫人心頭一動,暗道,莫非為著假捷報的事兒,宮里怪罪下來了?
那天,牛家和柳家那天,一唱一和,還拿著她家大丫頭說嘴,也該遭報應了。
“剛剛宮里傳了圣旨,牛繼宗變節事賊,圣上除了鎮國公府上的爵位,另外…夷其三族。”賈政說到最后,面上也有幾分不忍之色,聲音低沉幾分。
開國勛貴自太祖打天下后受封,四王八公多是老親,雖因先前果勇營事起齟齬,但畢竟是多少年的老交情,如說除爵、流放,十幾年過后,或許圣恩浩蕩,還有赦免可能。
這下子,夷三族,幾乎不用說了,鎮國公府徹底斷了香火,或許等再過幾代君王,后世之君為顯天恩仁德,憐恤開國之初勛貴香火斷絕,隨便給個低等爵位奉祀宗廟。
而賈政所言一出,榮慶堂中眾人無不凜然。
夷三族?
鳳姐艷麗的瓜子臉上,殘留的一絲笑意都斂去,心頭生出一股驚懼,過了片刻,想起前日之事,心頭冷笑。
賈母連忙問道:“那鎮國太夫人還有牛家一應誥命呢?”
賈政嘆了一口氣,唏噓道:“傅通判說,女眷應是要充入教坊司的,不過此刻關押在內廠廠獄,等甄別了身份,要發往教坊司。”
賈母一時默然,蒼老面容上倒沒有什么幸災樂禍,唏噓不已。
李紈秀雅眉頭蹙了蹙,心頭只覺一股寒意涌起,目中現出驚疑不定。
縱是超品誥命的鎮國太夫人,這一朝不慎,竟也落得這般下場?
薛姨媽面上也有幾分懼意,定了定心神,暗嘆一聲,雖然她不是什么誥命,沒有前日赴宮觀禮的體面尊耀,但起碼也不用冒這么大的險。
教坊司那等地方,可謂世間最為污穢之地,昔日的官太太落到那里,幾乎不能想。
一旁坐著的寶釵,攥著手帕,那張白膩如白海棠花蕊的豐美臉蛋兒,現出一抹思索。
黛玉倒無多少感觸,宦海沉浮,大抵是這般了。
賈母嘆了一口氣,蒼聲道:“牛家這…這是完了啊,鎮國公的香火祭祀斷了。”
哪怕以賈母之心寬體胖,面色凝重,心頭生出一股戚戚然。
開國勛貴中,地位尊崇的四王八公,從此鎮國公爵除、族滅,以后就只有四王七公。
嗯,不對,她榮國府好像也被除了爵?
念及此處,賈母呼吸一滯,榮國爵位沒有保住她百年之后又該如何去見兩代榮國公?
王夫人此刻面帶喜色,捏緊了佛珠,心頭暗呼解氣如果不是在榮慶堂,幾乎要罵出口。
活該!報應!
讓那老妖婆嘴碎,拿她家大姑娘說嘴!
元春柳葉眉下的美眸凝起,輕聲說道:“前日好好的封妃大典,如果沒有那出假捷報的事兒,宮里縱然驚怒,多少會憐憫著開國勛貴,不至這般…”
賈政搖了搖頭,嘆道:“以邀功奏疏欺君,原是死罪,又加上變節事賊,如今夷三族,唉…”
雖然賈政覺得殺戮過盛,但一想到天子因之吐血暈厥,也覺得這牛家這番下場也沒什么酷烈可言。
而就在眾人感慨著時,忽地外間一個嬤嬤,匆匆來到府上,道:“宮里天使來了。”
此言一出,幾是將榮慶堂中眾人嚇了一跳,這時候宮里天使過來,難道也是…
但片刻之后,就覺得自己是多想。
賈母看著那嬤嬤,問道:“天使這時候過來做什么?”
迎著一道道目光的注視,那嬤嬤笑了笑道:“老太太,太太,老爺,宮里天使說是傳將話來,珩大爺已經領兵抵達了洛陽,還賞賜了百匹絹帛過來,榮寧兩府都有的。”
眾人聞言,松了一口氣同時,心頭大喜。
探春道:“珩哥哥去了洛陽,那洛陽應該就無恙了。”
賈母聞言,心頭一喜,道:“政兒,你去看看,仔細別慢待了宮里來人。”
賈政面上也現出欣然,應了聲,往前面去了。
賈母先是看向正面色各異的薛姨媽和王夫人,然后瞬間就決定“放棄”,轉而看向元春和探春,微笑問道:“大丫頭,三丫頭,你知道這賜著絹帛,是怎么一說?”
事實上,在寶釵藏拙、黛玉靜默的情況下,元探才是賈家新生代小花的智力擔當。
元春明媚如花霰的臉蛋上若有所思,柔聲道:“珩弟現在到了洛陽,那洛陽就安然無恙,可倒也不至于賞著絹帛,這宮里天使也沒說明白。”
“許是還有著別的咱們不便知道的事兒,不過總歸是一樁好事。”探春輕笑說道。
“也是。”賈母笑了笑道。
寶釵在一旁坐著,目光似穿越遙遙的黑夜,望向洛陽那個魂牽夢縈的人身上。
希望,珩大哥順順利利平叛回來。
鳳姐笑了笑道:“老祖宗,這時候天色還早,我領著平兒去東府看看弟妹。”
這兩天,因賈珩領兵在外,不在家,鳳姐就時常過去尋秦可卿說話解悶兒,昨天兩個人說話到半夜,甚至留宿在寧國府秦可卿宅院的外廂房。
“去罷,她這兩天也擔心的不行,你多陪陪她。”賈母連忙說道。
這時,探春輕聲說道:“老祖宗,我也去看看嫂子。”
方才,以一只手撐著蘋果圓臉聽著眾人說話的湘云,也起得來,笑道:“三姐姐,我也過去。”
這時候,幾個姑娘都去著寧國府,元春猶豫了下,那張珠圓玉潤的白膩臉蛋兒上有著幾分躊躇之色,終究攥著手帕,嘆了一口氣。
她去見可卿,總有些心頭發虛,還是不去了吧。
賈母轉而看向寶釵和黛玉,微笑說道:“寶丫頭,林丫頭,你們也過去說說話,那天珩哥兒急著領兵,兩口子都沒怎么道別,也掛念的緊,你們姊妹過去說會話兒,也能親密、熱鬧一些。”
當時,軍情急如星火,賈珩注定不能與家眷一一道別。
賈母此言一出,寶釵抿了抿櫻唇,起得身來,對著薛姨媽說道:“媽,我也過去看看。”
薛姨媽笑了笑道:“去罷。”
這時候不去,什么時候去?
正是和東府打好關系的關口,自家女兒一向聰慧,這兩天倒也去了東府陪著珩哥兒媳婦兒坐會兒,可也不知怎么了,回來后就如同夢游,心不在焉。
薛姨媽如何知道寶釵的心事,既擔憂賈珩在外征戰,盼著平安歸來,又惦念著立功賜婚的事兒,還有心頭一絲隱憂,就是那位咸寧公主的事兒,一時間患得患失,不知如何是好。
迎春原本愣在原地,神游天外,忽覺衣袖被人扯了下,看向司棋,正見向自己使著眼色。
愣了下,也明白過來,起得身,凝腮新荔的臉蛋兒在燈火映照下,柔美紅潤,溫柔靜默,輕聲道:“老太太,那我先回去歇著了。”
司棋:“???”
眾人正覺得心頭古怪了下,這種感覺只是一閃而逝。
好在這時候,湘云拉過迎春的胳膊,笑道:“愛姐姐,這時候還早,回去睡覺什么意思過去東府做做唄。”
少女嬌憨爛漫,笑意只是說話咬舌不清,不僅將“二”念成了“愛”,還將“坐”,似乎念成了“做”。
迎春也只得由著湘云向著東府而去,只是看了一眼司棋,眸光迅速垂下。
于是,鳳紈、釵黛、湘云隨著眾姊妹向著東府過去。
寧國府 秦可卿讓蔡嬸從賬房支取了銀子送那天使離去,落座在內廳,正與尤二姐、尤三姐在一同說話。
尤二姐艷冶、靜美的臉蛋兒上見著一絲欣喜,花腸柳肚的少女,嬌艷欲滴,道:“秦姐姐,大爺他到了洛陽,宮里就賞了絹帛,這是什么意思?”
“還能是什么意思?圣眷榮寵,聽說宮里就擔憂著洛陽的事兒,這下大爺到了洛陽,想來宮里那位至尊也能放下心了。”尤三姐輕笑說道。
秦可卿柔聲道:“許是有著這個緣故,但別的還不知曉,那內監倒是說大爺帶來了好消息,也沒說具體什么。”
幾人正說話的空檔,就聽著外間傳來銀鈴的笑聲,說道:“東府里都說三姐兒是個足智多謀的女將軍,這對著外間打仗的事兒還知道。”
正是鳳姐的聲音。
卻是喚住了嬤嬤,并未讓稟告。
鳳姐這兩天時常過來與秦可卿說話,嬤嬤也知道這位璉二奶奶和自家奶奶的交情,也敬著三分。
說話間,鳳姐、李紈、寶釵、黛玉、迎春、湘云等大群鶯鶯燕燕,在丫鬟嬤嬤的簇擁下,來到內廳。
“鳳嫂子,你過來了。”秦可卿笑了笑,迎了上去,然后看了一眼寶釵,眼神相接,目光柔和幾分,說道:“薛妹妹,林妹妹、二妹妹、三妹妹,云妹妹。”
眾人也喚著嫂子。
寶釵看向那雍美華艷的麗人,落落大方走了來,輕笑說道:“嫂子,剛才在老太太那邊兒坐著說話,聽說天使過來了?”
因眾人在前,自然也不好直呼姐姐。
秦可卿嫣然笑道:“你也聽到了?說是大爺到了洛陽,就送了這些絹帛來,說是帶了好消息來,把我都說糊涂了。”
眾人雖隱隱覺得這話,有些一絲若有若無的古怪,但也不疑有他。
黛玉罥煙下的星眸則凝了凝,隱隱覺得這語氣有些不同尋常。
其實,更像是兩個同侍一夫的姐妹之間的日常對話。
否則,秦可卿應該說著“你珩大哥”,而不是“大爺”。
尤三姐打量了一眼著蜜合色襖裙,容止豐美,淺笑盈盈的少女,思忖著,那位好像就喜歡這等豐潤一些的,連晴雯都沒有拔得頭籌,難道她有些纖瘦了?
可纖瘦不纖瘦,也不是一眼能看出來的呀,不脫了衣服,那位大爺哪里知道她尤二奶奶的厲害?!
鳳姐拉過秦可卿的手,道:“弟妹,給你說個事兒。”
“嫂子,你說。”秦可卿一邊兒招呼著眾姊妹落座,一邊隨著鳳姐落座。
鳳姐柳梢眉挑了挑,丹鳳眼中見著寒芒閃爍,輕聲說道:“是老爺回來說的,我聽了都咯噔一下,說鎮國公府上被宮里降罪,夷滅三族。”
說著,就將先前和賈母的議事說了說,這等后宅婦人原就喜議著張家長、李家短。
事實上,這兩天,秦可卿與鳳姐這對兒在紅樓原著中的好閨蜜,幾是無話不談,鳳姐自是問到秦可卿在西府聽到的一些風聲,就是魏王封妃大典那天,鎮國公家和理國公家、南安太妃家,當著老太太、太太還有秦可卿面說的難聽話。
秦可卿聞言,玉容微變,道:“這…我還是剛聽到,怎么這么?”
一時間想不到好的形容詞。
若說心里有多少報復的快意,其實倒沒有,只是覺得有些慘了一些。
嘆了一口氣,道:“也太慘了一些。”
鳳姐道:“就知道你心底良善,可憐著,卻不知道人家不定背后怎么咒咱們的。”
秦可卿嘆了一口氣,道:“原也是老親,雖有著一些仇怨,但也不想著這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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