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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元春大不了……

  夜色低垂,萬籟俱寂。

  一如玉盤的明月爬上梧桐樹梢,灑下萬道清冷月輝,宮苑之內早已點起一盞盞八角宮燈,彤彤燈火,在夜中隨著涼風搖曳,在通明如水的丹陛上暈出一圈圈紅黃交織的光影。

  而雕梁畫棟之下,豎懸著一方以篆字書就「坤寧宮」三字匾額的宮殿內,燈火輝煌,錦繡盈眸,澄瑩如水的地板倒映著一個個垂手而立的宮女、內監身影。

  宋皇后正在招待著宋璟及其夫人沈氏,還有侄女宋妍,端容貴妃則攜一雙兒女—咸寧公主以及皇八子陳澤在一旁坐陪,此外還有在宮內作客的清河郡主李嬋月,以及梁王陳煒。

  “你到了內務府,要好好做事,不要辜負了陛下和我的期望。”

  宋皇后一身朱紅色繡鳳芙蓉衣裙,高立秀美的峨髻下,一張明媚、雍美如三月桃蕊的雪顏玉容,在鶴形宮燈投來的光芒映照下,柳葉細眉下的狹長鳳眸明亮有神,而涂著的眼影絢麗,只是臉上見著鄭重之色,這讓豐熟的麗人多了幾分溫婉母性。

  宋璟聽著自家大姐的叮囑,點頭應道:“臣弟定謹慎細致,將陛下交辦的差事辦好。”

  端容貴妃在一旁笑道:“姐姐,叔玉從來勤勉,倒也不用耳提面命的。”

  宋皇后柔聲道:“內務府不比旁處,會稽司更是度支錢糧,位卑權重,叔玉以往在鴻臚寺畢竟沒作過這些,需格外用心才是。”

  宋璟夫人沈氏,面帶微笑道:“娘娘說的是,多加一份小心,總不是壞事兒,臣妾回去也當提醒著老爺才是。”

  宋皇后點了點頭,正要說些么,忽而,殿外傳來內監尖銳的喚聲:“陛下駕到。”

  眾人都停了敘話,起得身來。

  不多時,崇平帝在大明宮內相戴權以及一眾內監的簇擁下,眾星拱月一般進入殿中,威嚴的目光掠向殿中幾人,目光落在宋璟臉上,頓了下。

  “微臣(臣妾)見過陛下。”

  宋璟與夫人沈氏連忙過來,向崇平帝行大禮參拜。

  端容貴妃以及咸寧公主也紛紛離座起身,向著崇平帝行禮。

  宋皇后笑道:“陛下用過晚膳了沒?”

  “已用過了。”崇平帝面色和緩幾分,輕聲說著,然后在主位上落座,看向宋皇后,面上現出幾分笑意,問道:“梓潼方才都說什么呢,看著這么熱鬧?”

  宋皇后笑了笑,珠圓玉潤的聲音柔婉如水,道:“剛才和叔玉叮囑著,待去了內務府,要好好辦差,不負陛下期望才是。”

  宋璟聞言,儒雅面容現出恭謹之色,也解釋道:“方才微臣正在聽娘娘教誨。”

  崇平帝沉吟片刻,面色有些不自然,道:“內務府的差事,只怕還要再看看罷,叔玉他畢竟從未習過庶務,朕的意思,不妨先調至工部料估所為郎中,自皇陵坍塌后,工程又當重建,比起先前,也需得加快進度。”

  宋皇后原本耀如春華的笑靨凝滯在臉上,心頭微驚,忍不住低聲道:“陛下先前不是說...…”

  崇平帝道:“內務府最近查抄著不少犯官,朕瞧著賬簿都摞了好幾大箱,叔玉他畢竟之前在鴻臚寺為典客,驟然去會稽司核銷賬簿,未必熟稔事務,朕想著不妨先到料估所,估銷皇陵土木物料支取,順便也能磨勘下庶務之能,以后才可大用。”

  崇平帝說著說著,心頭也有些尷尬。

  無他,君無戲言,先前都答應得好好地,現在驟然變卦,好在并未下旨,不然更為尷尬。

  暗道,晉陽可是給他出了個難題。

就在坤寧宮中空氣突然安靜,幾人面面相覷時,宋璟愣了片刻,連忙道:“陛下所言甚是,臣先前還和娘娘說,臣弟未作過這些,一下子只怕還不明就里,原想著如實在一兩個月不能勝任,當和陛下請辭,如今陛下讓臣去料估所,幫  著監修皇陵,與工部同僚共事,漲漲見識,說來正合臣意。”

  宋皇后這會兒,玉容蒼白,袖中的手帕被素手攥緊,心頭雖然失望不已,但見此,仍是笑著開口接話道:“陛下,叔玉去工部也好,臣妾想著工部最近是缺人,讓叔玉去鍛煉鍛煉也好。”

  崇平帝也覺得自己這事兒干得有些不地道,想了想,道:“叔玉去工部好好做事,如陵寢在這一兩年完工,工部一應吏員都要敘功,那時再簡拔叔玉為三品侍郎官兒,也不是沒有可能。”

  宋皇后聞言,面色微頓,壓下心頭的一絲異樣,忙道:“陛下,叔玉他并非科舉出身,只怕真為一部部堂,上下也有非議之聲。”

  “科舉出身也未必為官正直,想那潘秉義、盧承安兩人原是科甲出身,可一朝得了勢,利欲熏心,喪心病狂,跟隨著庶人陳榮在皇陵上動著手腳。”崇平帝說到最后,面色不好看,沉聲道:“這次工部兩位侍郎官兒,也不能局限科甲之途。”

  事實上,科甲出身只是在翰林院、詹事府、都察院這等衙門限制的比較死,尤其是前者,不僅要兩榜進士出身,還需得二甲之列。

  迎著宋皇后的目光,崇平帝沉吟道:“后日就行廷推,工部尚書趙翼既回本部理事,如是有一位部堂佐其事,倒也足以應對工部事務。”

  說來這還是臨時起意,工部只留下一位侍郎官兒,可無疑為剛才的話多了幾分說服力。

  不去內務府,而是去工部,辦好了差事,升為一部部堂。

  而且工部侍郎出缺兒,齊浙兩黨聞風而動,他是都不打算用著。

  宋皇后心頭微動,卻蹙眉道:“部部堂,叔玉他才具未必堪任,陛下還是要斟酌才是。”

  原本的打算,去內務府,一二年就可同知府事,內務府支取錢糧,來日說不得讓晉陽回去,四弟就可獨掌大權,那時然兒也勢必受得惠及,現在卻不知怎么的,又變卦起來。

  可這時候是萬萬不能流露出其他情緒。

  崇平帝點了點頭,道:“叔玉謹慎心細,去工部參與監造皇陵,朕也能放心,齊郡王和楚王他們終究年輕,經得事少,這是頭一次建著皇陵,叔玉過去,既是長輩,也能幫著提點下。”

  這時,見話說到這份兒上,宋璟連忙道:“娘娘,臣弟原就未在部衙中輾轉,貿然領著內務府差遣,不知要出著多少岔子,如陛下所言,這般去工部監修皇陵,磨勘才具,正是一樁好事兒。”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這時候只能將錯就錯,前往工部就職,將來為著工部侍郎。

  宋皇后見此,也不好再說什么,叮囑道:“去了工部也要好好辦著差事,恭陵出了那般大的紕漏,你去了工部,可要用心辦差。”

  端容貴妃看著這一幕,心頭嘆了一口氣。

  宋妍捏著手帕,看著自家父親,明亮的眸子現出關切之色,豆蔻少女柔婉白膩的臉蛋兒,五官極為肖似宋皇后。

  崇平帝坐了一會兒,叮囑了幾句,也沒有多留,領著內監重又返回大明宮。

  宋皇后這邊兒則吩咐女官將宋璟一家三口送離皇宮,咸寧公主與清河郡主也漸漸散去。

  宋皇后拉著端容貴妃的手,在宮殿里廂的鳳榻上坐下,婉麗玉容上現出疑惑,問道:“妹妹,你說陛下為何變卦起來?”

  端容貴妃搖了搖頭,柔聲道:“這誰知道?不過陛下從來都是一言九鼎,今日的確有些反常。”

  宋皇后柳眉微顰,轉頭看向一旁的女官,低聲道:“去吩咐夏守忠,問問今天下午誰去大明宮覲見了陛下。”

  她總覺得這里不尋常。

  那女官頓時領命去了。

  過了一會兒,女官回來,輕手輕腳來到宋皇后耳畔,低語幾句。

宋皇后白膩臉蛋兒上,頓時蒙上一層清霜,鳳眸也有幾冷芒一閃而逝  “姐姐怎么了,這是?”端容貴妃柔聲道。

  “今兒下午,晉陽去了大明宮。”宋皇后玉容重又恢復柔美,輕笑了一聲說道。

  “這.…..”端容貴妃秀眉微微蹙起,玉容怔了下,疑惑問道:“晉陽,她這是為了什么?”

  對那個小姑子,她既談不上什么喜歡,也談不上討厭,只是自家女兒與晉陽關系不錯。

  宋皇后抿了抿粉潤唇瓣,心頭也起了惱意。

  那個小姑子,她是一再忍讓,偏偏得寸進尺,現在她四弟去著內務府,也沒礙著誰的事,如何從中作梗?

  見宋皇后神色不虞,端容貴妃低聲勸了一句說道:“姐姐,其實去工部也好,方才陛下不是說了,等一二年,再為四弟升任工部侍郎做準備。”

  她先前也覺得不太妥當,四弟去了內務府,如是然兒需用銀,求到內務府,四弟也不會不允,長此以往,只怕會有不測之禍。

  可自家姐姐的心思,她是知道的。

  宋皇后美眸凝了凝,點了點頭道:“我沒說這里不妥,去工部也好。”

  晉陽背后有太后撐腰,她暫且也奈何不得,但這事兒,她記下了。

梨香院  已是夜色籠罩著府中,一輪皎潔明月懸于中天,匹練月華照耀在大地,為庭院深深的梨香院披上一層銀紗。

  廊檐下,寶釵與鶯兒挑開棉布簾子,屋內光線頓時隨之瀉出,將廊柱上的楹聯燙金字跡照得金黃熠熠,主仆進得廂房,寶釵將身上披風解開,遞給鶯兒。

  薛姨媽這會兒坐在高幾前,品著香茗,抬眸看向寶釵,笑道:“乖囡,回來了。”

  原來寶釵下午聽戲后,就去了東府尋秦可卿說話。

  “媽,怎么這般早回來了?”寶釵就近而坐,問道。

  “今個兒有些乏了,就早些回來歇歇。”薛姨媽輕聲說著,看向自家女兒,感慨道:“珩哥兒還是幫著你姨父謀成了那事,不想還是四品官兒。”

  想起下午時,見到自家姐姐眉梢眼角難掩的喜色幾乎要將皺紋撐開,心思也有幾分復雜。

  一母同胞,偏偏姐姐嫁得好。

  寶釵落坐在繡墩上,從鶯兒手里接過茶盅,垂下品了一口,少女肌骨瑩潤,舉止嫻雅,垂首之間,額前的空氣劉海兒也在臉蛋兒上掩下一團暗影,愈見溫婉如水,抬起瑩潤杏眸,柔聲道:“媽,珩大哥他說的話,什么時候沒有兌現過?”

  既能兌現著姨父的事,那么對她的允諾也能兌現著。

  薛姨媽點了點頭,道:“是啊。”不過,心底難免涌起一抹古怪,寶丫頭這話說的隱隱有些.….…

  薛姨媽壓下心頭乍起的古怪,問道:“乖囡,聽說東府珩哥兒媳婦兒的父親,也在工部,還是一司郎中,乖囡你說你珩大哥,會不會也有著謀劃?”

  寶釵容色怔了下,低聲道:“這個,我倒是不知了,這等事珩大哥不說,咱們也不好去問,但秦老大人原是郎中,想來怎么也不會比姨父低才是吧。”

  秦姐姐的父親也在工部,且為正五品,以他的性情,當不會厚此薄彼才是,就不知是四品還是三品了。

  如是三品…

  寶釵心頭不由響起少年的話,那時可就是服緋色官袍的顯宦了。

  薛姨媽見此,張了張嘴,終究化為一嘆:“乖囡,唉。”

  她也說不出為什么,心頭直冒酸水。

  再看自家,女兒嫁不出去,兒子還在囚牢里待著,人比人,氣死人。

  “乖囡,你說珩哥兒對你兄長的前途,能不能幫著操持著?”薛姨媽想著,忽而心頭一動,期待問道。

  寶釵面色一頓,輕聲道:“媽,人家和咱們家終究隔著一層,再說哥哥他也不是當官兒的料啊。

  “不是還能在軍中為武將?珩哥兒現在管著京營,你哥哥如在軍中,混個參將、游擊什么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兒?我可聽說了,同族里的爺們兒,都有在軍中任職的。”薛姨媽壓低了聲音,說道。

  分明見到賈珩幫著賈政升官兒,薛姨媽心思難免活泛起來。

  寶釵:“…”

  眸光閃了閃,勸道:“媽忘了那次哥哥受傷的事兒?軍中刀槍無眼的,也不是好待著的,富貴險中求罷了。”

  以哥哥的莽撞性子,去了軍中,如是出了什么事兒,媽說不得又該怨慰著他,這也不是什么好事兒。

  可自家兄長卻不能為助力,終究.…

  寶釵心頭幽幽一嘆。

  薛姨媽卻笑道:“我看未必,我瞧著你哥哥他是個有福氣的,再說珩哥兒只要想栽培他,也不用太涉險,你看司獄所里,你哥哥也不用吃什么苦頭。”

  寶釵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可咱們家終究隔著一層。”

  這其實也是某種引導,隔著一層,如是成了您老女婿,就不隔著一層了。

  “是啊,珩哥兒說著對親戚不錯,但我看也是分著親疏遠近的。”薛姨媽說著說著,就有些酸溜溜。

  “說來也是可惜的緊,要是咱們當初但凡早來半年,那時候珩哥兒他還沒娶親,媽說啥也要....”薛姨媽看向自家女兒,說著連忙頓住口,真是一不小心說出心里話。

  人都不是傻的,薛姨媽自然分出好壞,那樣一個金龜婿在東府擺著,豈能沒動過這番心思?

  寶釵嗔惱道:“媽說什么胡話呢。”

  “乖囡兒,唉,現在說什么都晚了。”薛姨媽嘆了一口氣,心頭不無苦悶,嘆道:“你瞧瞧那珩哥兒媳婦兒,她才多大?可就是一品誥命了,我瞧著你品貌不比她差了.....罷了,現在說這些也沒什么意思了。”

  卻是見著寶釵羞紅了臉,頓住不言。

  但忽而想起一事,目光緊緊盯著自家女兒,鄭重道:“丫頭,你常尋著珩哥兒,娘知道珩哥兒這般年紀,模樣生的好不說,又這般大的權勢地位,但你可別生了旁意,他現在已有正妻,縱是平妻,雖私下不講大小,可官府也沒承認過,那時想封著誥命也不可能。”

  唐時并嫡之風尤勝,在陳漢民間也有平妻之稱,但因禮法所限,并沒有在官府上予以承認,無他,會自下而上地動搖承祀禮法。

  寶釵這次一下子就羞紅了臉,嗔惱道:“媽,怎么說著說著又提到我身上了。”說著,就要起身返回房中。

  “好,好,媽不說了。”薛姨媽連忙伸手拉住寶釵,笑了笑道:“我家乖囡兒是個懂事明理的,不用媽提醒著,心頭也是有數的。”

  先前見自家女兒為著蟠兒的事,頻頻與東府珩哥兒來往,心頭未嘗不擔心,但想著那珩哥兒的性情,還有自家女兒打小就聰慧,應不會有什么。

  寶釵重又落座,岔開話題道:“媽,快別說這些了,嗯,兄長呢?怎么還沒回來?”

  因為薛蟠仍為戴罪之身,如是在外面出了事兒,只怕連他面上也不好看。

  正說著話,忽地外間傳來熟悉的聲音,“妹妹找我?”

  話音方落,薛蟠搖晃著大腦袋,高一腳、淺一腳地進得廂房,笑道:“祭祖之后,陪著幾個賈府爺們兒喝了兩杯,這明天可就要去司獄所了。”

  本來是想去翠紅樓聽聽曲,但誰想剛一出府,就被人攔下。

  “我的兒,怎么吃這么多酒?”薛姨媽見得薛蟠臉上紅光滿面,走路更是搖搖晃晃,面帶擔憂道。

  薛蟠笑道:“在獄中也不好吃酒,這就多吃了兩盅。”

  說著,看了一眼自家妹妹,笑問道:“怎么剛才聽著媽又和妹妹談著珩表兄?”

  卻是在外面聽了有一陣兒。

  薛姨媽道:“嗯,就是隨便說說。”

  “媽,妹妹不用你亂操心著,她比誰都明白著。”薛蟠笑道。

  他瞧著,妹妹和珩表兄今天還坐著一輛馬車,誰知道在馬車中有沒有…嘿嘿。

  以珩表兄的權勢地位,想來不會虧待了妹妹,當然,也不會虧待了他這個大舅子。

  薛姨媽惱道:“你吃多了酒,就在這兒胡心,趕緊去洗洗,明天還要走呢。”

  說著,也漸漸起了傷感,眼圈兒微紅道:“這半個月才見著一回的。”

  薛蟠笑了笑道:“好了,我又不是不回來,等過幾天就回來。”

  說著,也不多言,在同喜同貴的攙扶下回到居處。

  卻說另外一位王家女院落,廂房中燭火亮著,映照著兩道人影在窗紗上。

  王夫人同樣拉著元春的手,坐在床榻上,娘倆個說著體己話。

  “大丫頭,有幾天沒見著了,你在公主府上還好吧?”王夫人面帶關切問道。

  元春柔聲道:“媽,我挺好的。”王夫人點了點頭,道:“那就好,我就擔心你離著家,終究是伺候貴人,再受了人家欺負。”

  元春抿了抿粉唇,道:“媽放心好了,珩弟常過去看我,會照顧我的。”

  這話此刻卻有幾分一語雙關,只是珩弟也“欺負”她。

  “他再怎么說,也沒人家公主金貴,真有事兒,也未必護得住你。”王夫人嘆了一口氣,說道。

  她家大女兒,簡直快要視那東府的那位為親弟弟了,胳膊肘子一個勁兒往外拐。

  元春柔聲道:“媽,你也別誤會著珩弟了,這次父親的事兒,不就是珩弟操持著?”

  如果有可能,她還是想化解著自家母親和他的怨氣。

  “那是他應該做的,他自成了族長,你說家里生了多少事兒,你原在宮里好好的,他非要將你接出來,現在你的親事又不上不下的,還有寶玉的事兒。”王夫人低聲說著,見元春蹙眉,道:“罷了,知道你不愛聽,我也不說這些了,你爹現在聽他的,你呢,在宮里熬的苦,娘都知道,出來其實也是對的,不過你也少喝一些他的湯,他怎么安排你的親事,娘也看著呢。”

  元春心頭一跳,只覺玉虎微燙,灼得嬌軀顫栗了下,幾是以為被自家母親發現了她和珩弟的私情。

  不過,她大抵是喝了珩弟的湯吧,想起那帶著幾分咸腥.…..

  她為何又在媽跟前兒想起這些?真是..…太不知羞恥了。

  王夫人嘆了一口氣,低聲道:“你父親還好,將來能不能做三品官,我其實也無所謂,關鍵是你弟他還年輕,寶玉的前途他不能不管著。”

  說著對三品官兒無所謂,但偏偏在嘴里掛著,顯然也是嘴上無所謂。

  元春美眸微凝,柔美如春花的玉容怔怔失神,須臾,安慰道:“媽放心好了,珩弟他都會管著的。”

  有她在,寶玉的前途自也就有了著落,大不了...…她好好“伺候”珩弟就是了。

  王夫人嘆了一口氣,道:“唉,還有一樁事兒,上次我見著那秦老爺子,年歲那般大了,頭發都白了不少,也該好好榮養了,不知道東府是怎么謀劃的?”

  心頭也有些好奇,以她來看,該年老榮養才是,應該不會升著四品官兒了吧?

  “我也不知道,珩弟平時也不和我說這些的。”元春柔聲道。

  王夫人道:“你們平日里,好的跟什么似的,你也問著他,還有你弟弟的事兒,你也抽空和他說說。”

  元春心頭又一跳,說道:“媽,我會問著的。”

  王夫人又嘆了一口氣,心底浮上一抹隱憂。

  自從榮國府大房被除了爵后,感覺一切都變了。

歸根到底還是爵位,爵位才是旱澇保  收的鐵莊稼,當官兒也沒有當一輩子的,要是當初大丫頭封妃,寶玉為國舅就好了,哪怕是如那甄家,也比現在強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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