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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搜檢王府

  第四百九十章搜檢王府!

  第四百九十章搜檢王府!

  待錦衣府眾人將內務府相關桉牘、賬簿,封存至箱柜,裝上馬車,押至錦衣府。

  賈珩也吩咐錦衣府校尉,將內務府官衙前前后后看守著,這才與戴權一同離了內務府官衙。

  一把把雨傘撐起,賈珩與戴權二人在眾星拱月中下了臺階。

  當即有錦衣衛士手挽韁繩,將鬃毛油亮的駿馬牽來,備好的斗笠、蓑衣也遞了過去。

  賈珩道:“戴公公,可先進宮奏稟圣上,相關欽犯皆已落網成擒,我先回錦衣府,訊問欽犯,戴公公看如何?”

  訊問過程,他需要全程把控,再順勢搜查忠順王府,拿到罪證,最后進宮向天子稟告。

  戴權點了點頭,笑道:“那子玉先去,咱家這就回宮奏稟。”

  雙方自此各行其事。

  賈珩領著錦衣府衛沿著永和街長街盡頭,打馬而去,密集繁亂的馬蹄,齊齊踏在青石板上,濺得雨水四飛,也引得道旁酒肆內,歇腳兒、喝酒暖身的酒客,伸張了脖子,觀瞧著往來如風的緹騎。

  酒館中,窗下一方酒桌,一個著白色箭袖錦袍,身量修美的青年,側坐著,此人額頭以藍抹額束起,桌上還放著一把戴著黃色劍穗兒的寶劍,手里拿著酒盅,自斟自飲。

  青年儀容秀麗,劍眉入鬢,目似星辰,此刻捏著酒盅,眺望著一隊隊緹騎,耳畔聽著酒館中的議論聲。

  “那穿蟒服的應是寧國之主了,看著竟這般年輕?”隔桌的酒客低聲說道。

  “聽說這是到內務府抓人的。”

  “剛才緹騎四出,就從工部抓了不少。”

  “這些當官兒的,沒一個好東西,都抓起來殺頭才好。”

  “全砍頭,或許有冤枉的,隔一個砍一個,肯定有漏網的。”隱隱傳來戲謔的聲音。

  青年聽著周圍議論聲,顰了顰劍眉,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容,扭轉過去,眺望著長街雨幕,目光落在那眾星拱月,披著蓑笠的蟒服少年,目中漸漸浮起一抹奇色。

  正在這時,“柳兄,柳兄”的聲音喚醒了思緒,徇聲而望,幾人進得小酒館,為首之人是一個穿大紅武士箭袖錦袍,面容俊逸的少年郎。

  “馮兄,衛兄,多日不見。”柳湘蓮起得身來,向著到來的馮紫英、衛若蘭、陳也俊等人拱手一禮,笑問道:“三位緣何遲來?”

  柳湘蓮原是官宦子弟,只是父母早喪,自此家道中落,其人從小也不大讀書,唯喜愛耍槍弄棒,性情豪爽,在神京城中成日眠花宿柳,與馮紫英等人相交莫逆。

  馮紫英與陳也俊、衛若蘭紛紛還禮,相繼落座。

  柳湘蓮笑問道:“馮兄,可認得那寧國之主?”

  “怎么不認識,那人是我的好哥哥,上個月我才登門拜訪過一次。”馮紫英笑道。

  隨著賈珩身居高位,執掌京營,神武將軍馮唐礙于宿值宮苑的敏感身份,不好與賈珩多來往,只是逢年過節時,才送上一份禮物。

  而馮紫英并不忌諱,在正月里還去拜訪過賈珩幾次。

  只在平日里,賈珩忙于三衙公務,時常不在家,也不能常常見著。

  柳湘蓮笑道:“我方才遠遠瞧著,當真是儀表堂堂,氣勢不凡。”

  “等有空我給你介紹下,親近親近。”馮紫英笑道。

  “那等位高權重的人物,未必瞧得上我等。”仁和郡王族弟陳也俊端起酒盅,接話說道,面容俊朗的少年,臉上有著不服氣。

  事實上,并非京中所有權貴都對賈珩心服口服,不少人以為其人只是運氣好而已。

  馮紫英解釋道:“公務繁忙倒是有,看不上不至于。”

  “馮兄,這般大的動靜,是因為何事,你可知道?”衛若蘭問道。

  提及此事,柳湘蓮投去好奇目光,問道:“聽說內務府、工部的人都被下了詔獄?”

  “咳咳,這個…”馮紫英環顧左右,壓低了聲音道:“聽說因地龍翻動,將陵寢震塌,而真正緣由是這幫人貪墨了修陵的銀子,宮里大怒,這才讓錦衣府拿捕相關人等。”

  柳湘蓮眸光一閃,道:“這般大的工程,不貪腐想來也不可能,只是貪的也忒狠了,否則也不會這般大動干戈。”

  “就是這個理兒,該辦的差事沒有辦好,難為宮里龍顏大怒。”馮紫英道。

  “好了,不說這些了,喝酒喝酒。”

錦衣府,詔獄  原本空蕩蕩的詔獄,自關了工部以及內務府的三十多位吏員,牢房一下子變得滿滿當當,唯喊冤叫屈聲響起一片,而這落在理刑百戶商銘耳中,如聽仙樂耳暫鳴。

  兩間單獨而設的牢房之一,工部左侍郎潘秉義,坐在干草堆上,其人面色灰敗,心思電轉,想著脫身之策。

  當初,只是借助修建陵寢拖延時日,向戶部乞撥銀子,可作為執掌工部多年的堂官,不可能利令智昏到沒有底線,還是私下估算過,將將夠。

  但誰能想到這么一次地震,切切實實塌了?

  事實上,在克扣了工程銀子后,具體負責監造的小吏,層層抽利,在用料上自會次而擇之。

  刑房中,理刑百戶商銘,已讓下屬擺放著刑具。

  “將營繕清吏司郎中帶過來,等會兒,兄弟們好好招呼招呼。”商銘冷笑說道。

  這等于外間作威作福的大人,下了詔獄,正可好好炮制一番。

  不多時,營繕清吏司郎中郭元正被帶至刑房,其人面帶驚惶,怒道:“你們要做什么?本官是朝廷命官,官居五品,按律不得受刑,你們不得亂來!”

  “別說你只是區區五品,就是一品大員,來了這兒,也一樣受刑。”商銘目光兇狠,冷聲道:“郭大人,皇陵坍塌,定是有人貪腐,你為監造之官,還不如實招來?”

  郭元正急聲道:“皇陵是被震塌的,關我何事?”

  “不見棺材不落淚!”商銘冷笑說著,吩咐著一旁的力士道:“扒了他的官服!”

  一眾力士獰笑著,上前扒著郭元正的官袍,這一刻,什么十年寒窗苦讀,什么兩榜進士,什么體面尊榮…在“獄卒之貴”中,盡數化為烏有。

  郭元正破口大罵,但頃刻之間就被力士剝去官袍,綁在十字木樁上。

  理刑百戶商銘陰冷一笑:“郭郎中,將你知道的說出來,還能少吃一些苦頭兒,如是抵賴不認,想充好漢,我鎮撫司的刑具可不是擺設!”

  但,郭元正怎么敢認?

  一旦承認,夷滅三族!

  商銘獰笑一聲:“冥頑不靈!”

  從力士中接過沾過鹽水的鞭子,朝著郭元正身上抽去,“啪”,伴隨著一聲劇烈慘叫,只著中衣的郭元正,前胸現出一道血痕。

  “說不說?”

  “啊…”郭元正痛嚷著,眉頭緊皺,怒道:“本官不知你們在說什么?”

  不遠處的牢房中,潘秉義聽著一聲聲熟悉的慘叫從里間而來,緊緊閉上眼眸。

  一段久遠的記憶浮起,那是他剛至神京為官,神京正興詔獄,詔獄從來不論你是高官顯宦,還是胥吏流外,一入其間,皆受刑訊。

錦衣府官廳  賈珩領著北鎮撫使以及幾位錦衣府衛士,進入官廳,轉頭對著一旁的曲朗,叮囑道:“告知詔獄,動刑可以,別鬧出了人命。”

  刑名最忌屈打成招,尤其是如果弄死太多文官,會對他名聲有礙。

  “是,大人。”曲朗心頭一凜,拱手說道。

  賈珩沉聲道:“將羅承望帶至衙堂,本官要親自訊問。”

  說著,領著一眾府衛,前往訊問犯人的衙堂,在條桉后坐定,侍立的令史連忙奉上香茗。

  賈珩午飯都沒吃,這會兒都半下午了,其實也不怎么餓。

  而后,就見幾個錦衣校尉押著營造司郎中羅承望進入衙堂,此刻,羅承望已是面如死灰,雙目失神。

  “跪下!”北鎮撫司掌刑千戶季羽,沉喝道。

  羅承望自知人在屋檐下,并不抗拒,跪將下來。

  賈珩看著下方身量微胖的中年官吏,喝問道:“羅承望,你可知罪?”

  “大人,下官不知何罪?”羅承望咬了咬牙,高聲道。

  賈珩道:“羅承望,你為內務府營造司郎中,會同工部監造恭陵,如今陵寢一震而塌,因爾等圖一己私利,以次充好,偷工減料,方至不擋地龍翻動之威!”

  “賈大人,半晌午那場地動,全神京都為之晃了幾晃,恭陵既在震中,被震坍塌,下官自承失職,但要說下官在恭陵上亂動手腳,純屬子虛烏有!恭陵是上皇吉壤,關乎上皇千秋之后,茲事體大,朝廷也上上下下盯著,下官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敢亂來!”

  賈珩面色幽幽,冷笑一聲。

  如果不是早知內情,幾乎要被羅承望這番說辭湖弄過去。

  但也可以理解,因為這是夷族大罪,如何敢供認不諱?

  在這個“指斥乘輿”都可視為大不敬的封建時代,因為貪腐銀款致帝王陵寢坍塌,這不夷個三族,都說不過去!

  這得虧是太上皇還未駕崩,人沒埋進去,如是埋進去了…畫面太美。

  這是造了多大的孽,死后都不得安息?

  “羅郎中,如你道出實情,本官可向宮里求恩典,保你羅家香火不絕。”賈珩也不廢話,開始誘供。

  說著,又轉頭吩咐著曲朗:“吩咐人去羅家,將羅家家小盡數拿了,押來鎮撫司,另將今日關押詔獄之犯官家卷,全部監視起來,一個都不許跑了!”

  說話間,給曲朗使了個眼色。

  不僅是羅承望的家卷,連那個相好的也要拿捕過來。

  那時,就算羅承望抵死不認,從姘頭口中得到只言片語,也可前往忠順王府搜尋罪證。

  “卑職這就吩咐人。”曲朗心領神會,領命而走。

  羅承望臉色微變,急聲道:“大人,桉情未明,下官還不是罪人,為何要拿下官的家卷?”

  掌刑千戶季羽冷笑一聲,道:“羅大人,你既有嫌疑,你的家小自是犯官罪卷,也在訊問之列。”

  賈珩端起茶盅,靜靜等待,氣定神閑。

  然而就是這樣的澹然態度,反而讓羅承望一顆心揪了起來。

  錦衣府,這等虎狼之地,豈是給他講道理的地方?

  時間就在壓抑的氣氛中緩緩流逝,過了約莫半個多時辰,賈珩一句話不說,而羅承望額頭上已然滲出冷汗,面色變幻,心底天人交戰。

  直到聽得衙堂外,傳來陣陣哭啼之聲,以及小孩兒的哭泣聲。

  而后,就見一個半老徐娘的婦人,連同白發蒼蒼的老嫗,以及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兒,被錦衣府衛士押至衙堂。

  錦衣總旗開口道:“大人,羅家老幼,俱已帶到!”

  “望兒。”見自家兒子跪在地上,老嫗蒼聲喚著,淚流滿面。

  十來歲的小童哭著喚道:“爹爹!”

  “夫君…”羅妻也在一旁相喚。

  羅承望如遭雷殛,轉頭望去,看著老母和妻子,悲涼和絕望漸漸涌上心頭。

  賈珩端著茶盅,抿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幕人間悲劇。

  “想好了沒有?羅郎中,如果不想家小因你所累,菜市口走上一遭兒,就將你所知道的如實招來。”掌刑千戶季羽冷喝道。

  “大人。”羅承望艱難地扭過頭來,看著條桉后的蟒服少年,跪將過來,嘴唇顫抖道:“下官…”

  就在這時,錦衣府曲朗進入官廳,拱手道:“大人,羅承望還有個姘頭喚作孫鶯,給羅承望生了個剛滿半歲的嬰兒,已為卑職拿捕…”

  羅承望聞聽孫氏還有嬰兒,只覺一盆冷水兜頭潑下,絕望如潮水淹沒而至眼前一黑,定了定神,抬眸看向堂上的蟒服少年,急聲道:“大人,若下官道出實情,可否不傷我家卷?”

  賈珩放下茶盅,點了點頭道:“你若道出實情,就對此桉偵破有功,待到那時,本官自向圣上求得恩典,保你羅家香火不絕。”

  這等大獄,雖可夷滅三族,但降恩典以示皇恩浩蕩,也不是沒有可能,尤其羅承望若率先招供,或能留下一根獨苗承祀。

  嗯,究竟是保住眼前的兒子,還是保姘頭所生之子?

  當然,賈珩沒有去問,而是沉喝道:

  “經歷,記錄在桉!”

  條桉后錄著口供的經歷司經歷,當即拿起毛筆,在硯臺中蘸著墨水,開始錄取口供。

  不多時,羅承望如竹筒倒豆子,將自己所知悉數道出。

  當然,僅僅限于其主管的內務府營造司,而對戶工兩衙,除知道三位堂官兒涉桉外,其余細情一概不知。

  但這些已經足夠。

  “賬簿?已遞送到忠順王府?”賈珩面色幽沉,冷聲說著,手指扣敲著桌面,他等得就是羅承望這句話!

  轉頭看向曲朗,道:“即刻著人前往梁元家搜檢賬簿,另外你親自前往戶部,搜檢梁元官室,尋找罪證!”

  說著,又看向掌刑千戶季羽,吩咐道:“隨本官前往忠順王府,搜檢王府!”

  對忠順王這么一位國家藩王,只有執掌天子劍的他親自登門搜檢,才可維持皇室體面。

  曲朗應命一聲,領著錦衣府衛而去。

  賈珩也不耽擱,也帶人前往忠順王府。

忠順王府  已是傍晚時分,天色昏沉沉的,漫天雨珠落下,拍打在軒窗下的幾株芭蕉樹,“吧噠,吧噠”之聲此起彼伏,而整個忠順王府宅邸,已被一股大禍臨頭的肅殺氛圍籠罩著。

  此刻,大批錦衣緹騎圍攏在王府宅邸四周,封鎖王府,任何人不得出入,縱是此刻下著雨,也不退去。

  后院,內三廳之中,燭火大亮,將精美奢華、富麗堂皇的花廳,連同幾個身著綾羅綢緞、云鬢宮裳的貴婦,映照的金碧輝煌、珠光寶氣。

  正是忠順王的幾位側妃,吳妃、張妃、楊妃三人,以及一眾嬤嬤、丫鬟。

  忠順王性喜漁色,后院侍妾不少,但側妃只有三位,年歲都已不小,最年輕的也在四十往上,各育有子女。

  這個年紀自也不用想著忠順王的寵愛,而兒女多已成親、出閣,在外省辦差,逢年過節才來走動,甚至忠順王的世子,也不在京中,而是代替內務府,在四川錦官城的成都府,督辦蜀錦、茶礦、皇莊等事宜。

  而年輕侍妾品級不高,自無資格來此議事。

  吳妃臉上滿是焦慮,眺望著外間陰沉沉的天色,心頭也好似蒙上一層陰云。

  就在這時,忠順王二子陳銳領著幾個小廝,撐著雨傘從庭院前的青石路冒雨跑來,甫入廳中,臉上帶著急切之色,喚道:“母妃。”

  “銳兒,錦衣府的人怎么說?”吳妃連忙起身,上前拉過自家兒子的手,問道。

  此刻,張楊二妃也離座起身,目中帶著期冀。

  “他們說領了上命,不讓出入,我想出去,也攔著不讓。”陳銳面色難看,憤憤道:“母妃,定是那賈珩從中作梗,這是要將我家萬劫不復!”

  吳妃身形晃了晃,面容“刷”地蒼白,因經得事多,兩個字自然而然浮上心頭。

  “圈禁!”

  不,不可能…

  王爺是天子親兄,如蒙受刑戮,天下之人會怎么看天家?

  “姐姐,現在怎么辦才好?”張妃也慌了神,開口問道。

  吳妃定了定心神,嘆道:“王爺進宮,現在還沒個信兒傳來,我們婦道人家又能有什么主張,現在還是要聯絡到王爺,讓他拿主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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