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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他突然想給她一個承諾

第四百零七章他突然想給她一個承諾第四百零七章他突然想給她一個承諾  回廊之上,兩道人影并排而行。

  賈珩與黛玉緩緩散著步,隨意閑聊著,其實也沒走多遠,出了黛玉所居的小院,就在附近回廊中緩緩行著,彼時,微風吹拂著園中的梅花樹,發出音啞的沙沙聲,夜色下的榮國府,喧鬧過后,多了幾許靜謐。

  賈珩溫聲道:“妹妹以后用完飯,可以常出來走走,妹妹身子骨兒還是有些弱了。”

  黛玉罥煙眉下的秋水明眸,似倒映著廊檐上搖曳生姿的燈籠,幽幽嘆了一口氣:“這是娘胎帶來的不足之癥,小時候吃得藥倒比飯都多,上次還要謝謝珩大哥請著御醫診治,現在按著膳方用著,倒覺比以往好了許多呢。”

  賈珩點了點頭,看向黛玉,輕聲道:“那就繼續用著,一應相關用度,都不需擔心。”

  黛玉螓首點了點。

  賈珩面色遲疑了下,擔心黛玉不太上心,輕聲道:”剛剛還和妹妹說,可多吃一些魚蛋果疏,如是身子太過瘦弱的話,只恐將來…于子嗣不利的。”

  黛玉聞聽“子嗣”二字,芳心一跳,又羞又慌,嬌俏婉轉的聲音略有些發顫,問道:“珩大哥…這是這么一說?”

  賈珩面色和煦,溫聲道:“有些話原我不該多說,但想來這話,也是沒有人和妹妹說的,妹妹來日總是要出閣嫁人的,身子骨兒不能太弱了,需得好好調養調養,否則不知旁人怎么想。”

  如黛玉這樣羸弱的身子,將來婚事也是老大難,旁人一打聽,病秧子,幾乎沒人娶著。

  王夫人為何堅決反對木石姻緣?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黛玉孱弱多病,并非長久之相,王夫人幾乎是看著黛玉一路病大的,擱哪個當娘的,心里不犯滴咕?

  大戶人家娶正妻都講個宜室宜家,好生養的。

  而黛玉…

  說實話也是黛玉結局太過凄慘,焚稿斷癡情,估計死的時候都不足十八歲,花季少女,用情至深,等議親之時,被人拒上兩三回,只怕黛玉慪氣都能慪死。

  他這些話也算是肺腑之言了。

  黛玉聞言,卻如遭雷殛,嬌軀劇顫,不僅僅是這話,提及令人羞澀的出閣之事、還有這等如父兄的關懷、語氣的親近自然,卻生不出討厭情緒。

  反而心中涌起一股羞惱、感動、欣喜、震驚的復雜心緒。

  他怎么能這般自然說出這種關心她的話?

  還有出閣嫁人…

  黛玉臉蛋兒微紅,螓首偏轉,低哼一聲道:“珩大哥的話,我記下了。”

  賈珩道:“妹妹不嫌我多言就行。”

  有時候過度關心,別人也未必領情,反而被怨懟多管閑事。

  他今天說這些,已有些逾越了,說來還是對黛玉有些憐惜。

  從他目前與黛玉接觸而言,黛玉不愧“情情”之稱,或有幾分俏皮促狹的的打趣,但并沒有見過任性負氣的一面,實在不忍落得年輕早夭的結局。

  當然,人本來就有多幅面孔。

  戀愛期的男女,總是盡量將美好的一面展開給對方…嗯,哪里有些不對?

  黛玉罥煙眉下一雙明眸波光盈盈,緋顏生暈,道:“怎么會呢?只是從來…沒人和我說過這些,一時間…”

  就連紫娟也沒和她提起過這些,許是不知其中的門道罷。

  只是與一旁之人談及,心頭總有羞澀和欣喜。

  偷瞧了一眼那面容清雋的少年,這會兒將目光投向遠處,面色出神,倒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不對,他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幾歲,怎么能這般坦然自若和她說出這種話的?

  賈珩說完,也不多言。

  黛玉轉而抬起罥煙眉下的明眸,目光見著關切之色,問道:“珩大哥,方才聽大姐姐說,朝堂的事兒,對珩大哥不妨事吧?”

  賈珩道:“也沒什么事兒,李大學士雖離京,但朝堂中,并非楊閣老一家獨大,我自有依仗…嗯,不說這些了,林妹妹對這些原也不大感興趣。”

  說著,看著黛玉,自失一笑。

  黛玉卻被這燦然笑意晃了下眼,忙自錯開目光,抿了抿櫻唇,輕聲道:“珩大哥,宦海沉浮,還是小心為要,其實,我還是愿聽…珩大哥說說的。”

  賈珩怔了下,輕聲道:“那有時間可和妹妹說說。”

  其實也沒有當真,如果是寶釵,對這些仕途經濟還有興趣,但黛玉其實…總有些怪怪的。

  黛玉聽著少年的溫言軟語,心頭也生出幾分安寧。

  然而,兩人緩步行著,忽地瞧見遠處回廊盡頭的花墻,閃出一只燈籠,由遠及近帶來一團彤彤燈光。

  前面提著燈籠的丫鬟正是鶯兒,而身后那身姿豐盈的少女,不是寶釵,還是何人?

  寶釵外披澹紅色棉氅,上著粉色小襖,下著蔥黃色棉裙,鬢發之間唯一別著的簪子,彩光熠熠,反射著絢麗的光澤。

  白玉無瑕,宛如梨芯的臉蛋兒上,見著恬靜神色,而瓊鼻之下的櫻唇微微抿起。

  看方向,似是剛從王夫人院里過來。

  賈珩凝了凝眉,目光深深,發現一時…躲都不好躲。

  嗯,他為何要躲?

  “是寶姐姐?”黛玉罥煙眉下的明眸微動,訝異道。

  寶釵恰也抬眸見著回廊中兩人,步伐微頓,雪膚玉顏上流露出幾分疑惑和驚訝,目光旋即落在黛玉身旁的賈珩身上,水潤盈盈的杏眸凝滯了下,與鶯兒一同近前,笑喚道:“珩大哥,顰兒,你們怎么在這里?”

  話雖是問著二人,但目光卻落在黛玉臉上,并未看向一旁的賈珩。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黛玉倒也無扭捏之態,輕聲道:“寶姐姐,和珩大哥一同吃了飯,出來走走。”

  黛玉說話間,峨也不由端詳起寶釵,見著蛾眉婉轉的少女,臉蛋兒肌骨瑩潤,容貌豐美,尤其那胳膊,的確比她…要粗一圈兒呢。

  回想著方才那少年的話,心頭難免生出一股沒來由的氣悶。

  賈珩抬眸看向寶釵,問候道:“薛妹妹,用過飯了沒有。”

  寶釵杏眸中倒映著少年清雋的面容,輕聲細語道:“用過了,珩大哥和顰兒好生悠閑。”

  賈珩點了點頭,道:“薛妹妹,這會兒時候還早兒,不若喝杯茶敘話。”

  此刻不過戌亥之交,也就是后世晚上十來點左右。

  黛玉聞言,也款步近前,順勢相邀道:“寶姐姐,一起到我房里坐會兒罷,這般早兒回去也睡不著。”

  寶釵瞥了一眼神色自若的賈珩,上前挽住黛玉的手,笑道:“也好,去顰兒那邊兒坐坐。”

  賈珩心頭暗暗松了一口氣,誰能想到被寶釵瞧見?

  雖然和黛玉光風霽月,清清白白,但關鍵在于,自那天牽過寶釵手后,他很久都沒去梨香院了,如今被撞見陪著黛玉飯后散步…

  大抵是那種觀感,你都有時間陪著林妹妹散步,竟沒時間去梨香院?

  釵黛二人,輕笑說著話,重回黛玉所居小院。

  廂房之中,已撤去了宴席,三人圍著小桌落座,品茗敘話。

  黛玉問道:“寶姐姐方才去舅媽那里了吧?”

  寶釵梨渦淺笑說道:“在那兒吃了個飯。”

  其實,不僅僅是吃了一個飯,太太還試探著她對寶玉的口風。

  黛玉道:“這幾天姐姐在忙什么?”

  寶釵聞言,笑意微微斂去,偏轉螓首,瞟了一眼那少年,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倒也沒忙什么,幫著媽看看鋪子里賬目,過了元宵,兄長也要前往五城兵馬司,家里在京中的生意也亂糟糟的。”

  賈珩在一旁品著香茗,靜靜聽著,其實隱隱品出寶釵話語中的言外之意。

  如果沒有前情回顧,只以為寶釵是在說兄長被他送到五城兵馬司一事,其實只有他明白,這是在說他沒有將她放在心上。

  寶釵說著,凝睇看向黛玉,柔聲道:“不說這些煩心事兒了,顰兒,我瞧著你氣色是愈發好了,看來平時膳食起居改觀了許多。”

  先前御醫給寶釵以及黛玉都問診過,寶釵私下里也來串門兒,對黛玉的一些飲食起居也不陌生。

  黛玉輕聲道:“我覺得平時胃口也好許多了,這吃飯,倒似比吃藥好一些。”

  寶釵語笑嫣然道:“書上說,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氣者神明而壽,黃帝內經上也有,五谷為養,五果為助,五畜為益,五菜為充的句子,珩大哥給顰兒的食譜,我倒也想用用看了。”

  賈珩靜靜聽著,看著那笑容明媚的少女,不由憶起原著來。

  在紅樓原著中第四十五回,寶釵竟曾引用古人“食谷者生”,你素日吃的,竟不能添養氣血,竟不是好事,來勸黛玉吃燕窩。

  可見寶釵于養生之道,也有心得。

  黛玉點了點頭,瞟了一眼賈珩,道:“珩大哥說,每人體質不同,應不能一方用著多人吧。”

  寶釵:“…”

  賈珩點了點頭,道:“等御醫過來,再會商著給薛妹妹單獨制一份兒。”

  黛玉:“???”

  寶釵轉眸看著賈珩,道:“那倒不必勞煩了,動靜太大了。”

  黛玉也覺得方才所言有些不妥,岔開話頭,問道:“聽姨媽說,姐姐的生兒是在二十一?”

  寶釵輕笑道:“離著還有半個月呢,左右也是那么過,倒是妹妹的生兒,聽說是下個月罷?”

  紫娟笑著接話道:“我們家姑娘的生兒是二月十二。”

  黛玉嘆了一口氣道:“生兒年年都過,說來,倒也沒什么新鮮的。”

  賈珩放下茶盅,輕聲道:“二月十二,好像是花朝節。”

  寶釵笑了笑道:“花朝節,真是個好日子,那時珩大哥若得空暇,可以帶著林妹妹,在長安城游園賞花,或是郊外踏青折柳什么的。”

  賈珩面色頓了頓,不知為何,隱約聽到了幾分醋意,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林妹妹若嫌悶的慌,那時候是可以一起去踏踏青什么的。”

  寶釵臉上笑意微頓了下,拿起一旁的茶盅,低頭品茗,只是茶盅中茶水蕩起圈圈漣漪,一如心境。

  黛玉也沒聽出什么不對,主要在黛玉眼中,二人平時也沒怎么說話,而且前不久賈珩還將薛蟠送了進去。

  寶釵則放下茶盅,抬眸看了一眼天色,淺淺笑道:“妹妹,今兒個就先到這兒,我得回去了,你也早些歇著。”

  黛玉聞言,忙盈盈起身,輕聲道:“那我送送寶姐姐。”

  賈珩這時也起身,溫聲道:“林妹妹,我也回去了。”

  黛玉螓首點了點,輕聲道:“那珩大哥路上慢點兒。”

  一路送著兩人出了院落,黛玉方在紫娟的陪伴下,回得廂房。

  卻說賈珩離了黛玉院里,并未返回寧國府,而是在不遠處朝著寶釵的背影喚道:“薛妹妹留步。”

  寶釵步伐微頓,轉眸看向那面容沉靜的少年,梨芯臉蛋兒不見絲毫異樣,語氣客氣道:“珩大哥有事?”

  賈珩看著對面的少女,沉吟道:“剛才突然想起來,有些關于文龍前往司衙里的機密之事,想和薛妹妹說一下。”

  寶釵聞言,抿了抿櫻唇,思索了下,看向一旁的鶯兒,叮囑道:“鶯兒,你先回去,等會兒我就過去。”

  鶯兒倒也不疑,只是道:“姑娘,天色不早了,姑娘等會兒早點兒回去,不然,太太該著急了。”

  “去罷,我和珩大哥說兩句話,等下就回去。”寶釵玉容恬然,輕笑道。

  鶯兒應了一聲,提著燈籠向著梨香院去了。

  一時間廊檐下就剩下二人,相對而望,一時無言。

  賈珩看向寶釵,面色頓了頓,向著一旁拐角的花墻處行去。

  寶釵也沒有說話,貝齒咬了咬下唇,輕步跟上。

  二人行至花墻下的陰影下,正是廊檐燈籠不及之地,因有皓月當空,倒不顯得昏暗。

  寶釵容色幽幽,語氣有著刻意而起的澹漠:“珩大哥有什么話,不妨…”

  忽地一驚,分明自家的小手被拉住,而后身形不受控制,輕輕帶入溫厚懷里。

  “珩大哥,你…”寶釵芳心大羞,螓首低垂,雪顏緋紅如桃芯芳菲,一顆心幾乎跳到嗓子眼兒,低聲道:“珩大哥你別…別讓人瞧見了。”

  如是讓旁人瞧見,她真的沒臉見人了,勾引有婦之夫,她…

  “妹妹放心,我留心著。”賈珩附耳說道。

  寶釵:“…”

  雖覺得這回答平常,但心底卻仍生出一股氣苦,她和他只能偷偷摸摸…

  賈珩擁著寶釵,鼻翼間馥郁、怡人的馨香浮動,撩撥著心弦,懷中豐腴有致的身段兒,哪怕隔著大氅仍能感受到少女的青春與美好,低聲道:“這幾天不是族里的事兒,就是京營和衙門的事務,一直脫不開身,還有三妹妹還有林妹妹請著吃酒,這才沒去梨香院。”

  他與寶釵之間眼下還只能偷偷摸摸,因為獨處的機會原就少,如在梨香院,就需防著薛姨媽還有下人的目光,在寧國府其實還好,可在書房敘話。

  但寶釵顯然不會主動去。

  寶釵被少年擁在懷中,嗅聞著男子的氣息,嬌軀就有些發軟,已是羞不自禁。

  芳心既有欣喜,又有唯恐發現的恐懼,將螓首埋在賈珩胸口,顫聲道:“珩大哥忙,我知道的。”

  這幾天又是晉爵,領著族人年節祭祖,又是進宮面圣,升授官職,原就忙得抽不開身,探丫頭和顰兒還牽絆著。

  賈珩緊緊擁著寶釵,溫聲道:“這個月二十一是妹妹的生兒,我在想送什么給妹妹才好?妹妹喜歡什么?”

  寶釵杏眸微垂,忍著芳心之中洶涌澎湃的的羞意,低聲道:“珩大哥送什么,我…都喜歡的。”

  兩人相擁著,寶釵卻分出一些心神,留心聽著遠處的動靜,終究有些不放心,纖聲道:“珩大哥,等會兒下人再過來了。”

  賈珩聞言,輕輕松開寶釵。

  其實他挑選的地方,恰恰是偏僻的視野盲區,而這會兒各處都在安寢,并無人來,不過也需得小心一些,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可放開寶釵,借著熹微的燈火,打量著那偏轉螓首,一張白膩臉蛋兒嫣紅如血,嬌羞不勝的少女,心頭卻生出幾分怦然。

  眉不描而翠,唇不點而紅。

  澹極始知花正艷,任是無情也動人。

  況這等蛾眉低垂,任君輕薄的模樣?

  幾讓人難以自持。

  他突然想給寶釵一個承諾。

  “妹妹。”

  寶釵聽著這一聲輕喚,不由抬眸望去,水潤杏眸忽地迎上那一道略有幾分炙熱的目光,芳心一跳,眉眼低垂,聲音漸漸纖弱了下來,似乎意識到什么,慌亂道:“珩大哥,若無事,我先回…唔~”

  寶釵還未說完,忽地感受到唇瓣上的溫軟,嬌軀輕顫,如遭雷殛。

  柳葉細眉下,秋波盈盈的杏眸睜開,怔怔看著那少年,目光似難以置信,而后感受到檀口受得侵襲,芳心歡喜與驚慌齊齊涌起,如潮水一般淹沒了過來。

  秀眉之下,彎彎睫毛顫抖著,倏然闔起,嬌軀幾近癱軟成泥,原本手中捏著的梅花絲絹手帕,一下掉在地上。

  過了一會兒,兩個人喘著細氣。

  寶釵緊緊垂著螓首,兩片桃花唇瓣泛著瑩潤的光澤,杏眸顯出絲絲茫然神色,心頭喜悅與悵然交織在一起。

  只有一個念頭在心底盤旋,她方才被珩大哥…

  她這輩子…

  賈珩平靜了下神色,彎腰撿起手絹,遞到寶釵手里,溫聲道:“夜深了,我送妹妹回去罷。”

  寶釵回轉過神,聲若蚊蠅地“嗯”了一聲,這會兒心緒多少有些懵然。

  賈珩也不多說什么,與寶釵一同出了花墻,來到回廊,拿起一旁的燈籠,安慰道:“妹妹放心,文龍在五城兵馬司,不會讓他受委屈的。”

  寶釵聞聽此言,以為某處來了人,連忙斂去慌亂心緒,柔聲道:“兄長的事兒,讓珩大哥費心了。”

  賈珩點了點頭,提著燈籠,一直將寶釵送至梨香院門口前,輕聲道:“薛妹妹過去罷。”

  寶釵低頭“嗯”了一聲,整了整神色,伸手摸了摸仍有些發燙的臉頰,向著燈火闌珊的梨香院而去。

  賈珩一直望著寶釵進入庭院中,站了一會兒,方轉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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