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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集兵而來,意欲何為?

  隨著賈珩命令發布,蔡權率先騎卒,堵住了耀武營向龍首原方向的通衢要道,再將騎兵散開成十隊,在茫茫雪地上,攔截著傳信的信使,以及打探消息的斥候。

  而果勇營參將單鳴、邵超二人,也第一時間率領騎卒,旋風般直奔耀武營駐地。

  兩方幾乎有條不紊進行,因為賈珩的雷厲風行,甚至在羅銳剛剛以李勛等人的人頭,號令、煽動耀武營時之時。

  單鳴率領的騎卒已趨近耀武營營門外,向著立足未穩的耀武營展開進攻。

  而賈珩則率領著教導營并風林火山四營頭,直抵龍首原所在的中軍大營。

  然而在路途之上,恰逢聽到號角示警的揚威營參將龐師立,率領大隊神樞騎卒,浩浩蕩蕩,迎面而來。

  “前方可是龐將軍?”

  賈珩坐在馬鞍上,一手執著韁繩,眺望向對面的大批騎卒,沖著一個國字臉、絡腮胡,頭戴銅盔,身穿鎖子甲的中年將領,高聲喊道。

  龐師立見到賈珩,勒停韁繩,目中閃過一絲詫異,高聲問道:“賈云麾,你這是從哪里來?”

  搭話卻并未下馬,反而暗自警惕,握緊了掛在馬鞍上的長刀。

  賈珩面色沉靜,朗聲道:“本官從神京城來,立威營參將羅銳,因其弟耀武營游擊羅凱將軍被李勛所害,遂領所部騎卒攻襲耀武營,意圖謀叛,本官察其叛意,已領五城兵馬司接管四城防務,現本官欲至中軍大營坐鎮平叛!龐參將,王節帥可在中軍大營?”

  賈珩三言兩語將事發緣由道出,龐師立面色倏變,目光劇縮,驚聲道:“怎么會這樣?”

  他本以為是耀武營軍卒鬧事嘩變,不想竟還參雜著立威營的事,這…亂子鬧大了。

  羅銳與他同為騎將,他深知此將有著一些本事,這下造反作亂,勢必裹挾、鼓噪軍卒,如被其煽動其他團營,只怕…

  念及此處,龐師立沉聲道:“賈將軍,節帥此刻不在中軍,由紀參軍主事,而節帥一早兒就進城,往戶部討餉去了。”

  賈珩面色一肅,沉喝道:“龐參將,耀武營只怕已落入羅銳手里,本官已封鎖道路,并令果勇營剿捕,本官以天子劍,命令龐將軍即刻前往平叛!”

  說著,舉起手中的天子劍,向龐師立示意。

  因為賈珩曾以天子劍提調果勇營,在京畿三輔剿寇,更在出師前,就斬殺了一位都督僉事,號令全軍,故而十二團營軍將,皆知賈珩被天子命以生殺之柄。

  可以說,基本都沒人愿意招惹賈珩。

  哪怕知道賈珩無事不會擅動天子劍!

  龐師立凝眸看著那金龍劍鞘的天子劍,心頭同樣閃過一念。

  此人所領果勇營,之所以在京營整頓之外,就是因為握有天子劍,圣心屬意,節帥這才給予容忍。

  龐師立面色變幻了下,松開握緊刀柄的手,抱拳道:“末將遵命。”

  賈珩再不多言,高聲道:“諸營聽令,給楊威營的兄弟讓開路途。”

  之后,隨著號令,身后風林火山四營軍兵呼啦啦錯開,陣列嚴整,一絲不亂。

  見得這井然有序一幕,龐師立面色怔怔,有些難以置信。

  不僅僅是龐師立,就連身后的五千神樞騎卒,都瞪大了眼睛,心頭震撼,那種如水銀瀉地,流暢自然的陣列,在任何將校眼中都是一種視覺享受。

  “這特娘的…”

  分兵于道,井然有序的場景,在揚威營將校士卒心頭留下深刻印象。

  龐師立深吸了一口氣,沖賈珩拱了拱手,不再耽擱,領著一眾騎卒向著耀武營旋風般襲去。

  賈珩見著這一幕,面色微頓。

  暗道,他之所以調集新軍所部,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造成震懾。

  “以龐師立所部五千騎卒,果勇營近萬人馳援,鎮壓耀武營叛亂,只是時間問題,現在當務之急,是調動節帥大營的中護軍,一同彈壓局勢。”賈珩目光深深,思忖著。

  其實,王子騰整軍前就考慮過會不會出亂子,給龐師立整整配置了五千騎卒的機動兵力,用以警戒嘩變,這能說全無防備?

  但隨著整軍深入,這個兵力就有些逐漸鎮不住局勢,再加上王子騰十分不得軍心,一旦一營炸雷,京營哪怕三五萬人起勢跟隨,王子騰絕對鎮壓不住局面。

  這邊廂,龐師立既知是叛亂,十萬火急,領著騎卒火速趕往耀武營鎮壓。

  賈珩也領著軍兵,直奔節帥大營。

  此營依托山勢而建的營寨,門有鹿角、壕溝。

  左邊十五里外駐有奮武營,右邊八里駐有振威營,

  由護衛節帥的中護軍三千人——也就是王子騰的牙兵,四方守衛。

  而賈珩終于在小半個時辰內,來到節帥大營。

  鹿角之后據守的千戶,見著官道上黑壓壓的兵卒,臉色警惕,高聲道:“哪一營的?”

  賈珩沉聲道:“本官云麾將軍賈珩,執天子劍,號令京營,爾速速去報記室參軍紀閔!”

  那千戶看著賈珩掌中的天子劍,目光深凝,又見著身后大批的果勇營將校,不敢怠慢,返身向著營房中記室參軍紀閔稟告。

  記室參軍紀閔,此刻正與中護軍的兩位游擊將軍,站在營房廊檐下,臉色凝重看向耀武營方向,憂心忡忡。

  自整軍以來,這還是頭一次出現這般急促的號角。

  其實,不僅僅是紀閔等人在看,就連龍首原周方駐扎的其他團營,都在疑惑出了何事,怎么突然吹起號角。

  有些甚至打發了斥候,向著耀武營方向打探消息。

  而賈珩這時候封鎖消息的好處就體現出來,此時又沒有電報電話,無人知耀武營發生了什么。

  而沒有命令,不得出營,又不知耀武營發生了什么,不可能神經病一樣,就開始領兵作亂罷?

  但事實上,這種消息也瞞不過太久,不是耀武營方向,而是神京城。

  拖延的時間一久,“清君側、殺王子騰”的口號一旦傳揚開來。

  甚至王子騰哪怕來到中軍大營,不自量力召集眾將平叛,京營諸將轉身調兵都有可能倒戈一擊。

  但這段時間,對賈珩而言,已經足夠。

  記室參軍紀閔一聽軍兵來報賈珩率兵前來,驚疑不定,連忙領著兩位游擊將軍,向著營寨門前趕來。

  “這…”見著遠處浩浩蕩蕩,遮天蔽日的旗幟,紀閔心頭就是一凜,下意識生出與先前龐師立一般無二的想法。

  集兵而來,意欲何為?

  但見那年輕武官,手持天子劍,朗聲道:“本官賈珩,掌天子劍,提調諸營,見天子劍,如圣上親臨,爾等還不速速打開寨門?”

  紀閔作為王子騰的親信,自然對賈珩印象不佳,但情知賈珩的的確確有天子劍傍身,否則,自家恩主也不會對這少年忌憚,整軍都只當未見。

  有些事,他都覺得圣上對這小兒寵信太過,以致亂命,天子劍都不收走,號令不一,以致節帥威信大打折扣。

  紀閔面色變幻了下,一邊吩咐打開寨門,一邊問道:“賈云麾,本官紀閔,不知云麾妄動天子劍,有何要事?”

  賈珩并不回答,而是領著軍卒入營房中,吩咐著跟著的參將杜封,接管了防務,這才直奔節帥衙署所在的營房,先著人把里外圍攏得水泄不通,這才看向紀閔等人,冷聲說道:“立威營參將羅銳反了。”

  而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如石破天驚,紀閔面色大變,驚聲道:“方主簿一早兒去了耀武營,難道…”

  賈珩搖了搖頭道:“現在說這些已無用,耀武營號角吹響,必是羅銳攻襲大營,羅銳原領三千騎卒,往來如風,李勛猝不及防,耀武營勢必不能久持,一旦為其裹挾、煽動軍卒,只怕后果不堪設想!”

  紀閔急聲道:“賈將軍,現在當如何?”

  “本官已封鎖風聲,派果勇營鎮壓叛亂,龐師立也帶了騎卒前往剿捕,不出意外,不久就會傳來捷音,另,本官掌天子劍之令,要召集諸營游擊將軍以上將校前來此地議事,紀主簿準備好酒好菜,本官等下要宴請諸將。”賈珩面色平靜,言辭鏗鏘說道。

  紀閔平復著心緒,面色遲疑道:“賈將軍,召集諸將…這不怕出亂子?”

  賈珩瞥了一眼紀閔,冷聲道:“不召集他們,就不怕出亂子了?況本官雖封鎖消息,但不把這些領兵的將校帶過來,誰知道他們要做什么?先在此地好生招待著,本官再向朝廷請旨。”

  他此舉用意,自是集中監管,等耀武營叛亂平定后,朝廷同時派人來安撫,這次嘩變的影響,就能降到最低。

  否則,哪怕耀武營被剿滅,這些人也難保不會起心思。

  紀閔想了想,拱手道:“遵命。”

  說著,出去吩咐著兵丁,去知會留守諸營的將領,至此議事。

  而就在賈珩坐鎮中軍大營,召集眾將只身前來議事之時。

  隨著時間流逝,王子騰領著十幾個親兵,快馬加鞭,踏雪狂奔,趕至節帥大營。

  王子騰此刻臉色難看,騎馬一路趕來,就聽到了耀武營傳來的號角示警,心頭祈禱著耀武營一定不要出事,京營不能亂。

  待見著前方營門依稀在望,見著平靜如初的局勢,不由長松了一口氣,一顆懸到嗓子眼兒的心,緩緩落回肚子里。

  “如果京營皆亂,大營絕不可能如此平靜,看來沒有出什么大亂子。”

  王子騰慶幸想著,喚著一個親兵驅馬上前喚營門。

  這時,只見上方一個小校,高聲喝道:“來者何人?”

  “節帥在此,還不速速打開營門!”親兵高聲喊道。

  那小校臉色一頓,就吩咐著一個軍卒進去稟告。

  而此刻中軍大帳中,已聚集了四威營、四勇營以及四武營除耀武營外的軍將,濟濟一堂,人頭攢動。

  眾將也有些疑惑,都督果勇營的云麾將軍賈珩,以天子劍為令,召集他們有什么事,或者說更想知道耀武營究竟發生了什么?

  至于不來,局勢未明之前,還真有些不敢。

  這其實也是賈珩當初斬殺果勇營一位都督僉事,換來的赫赫兇威。

  都知道這廝平常拿著天子劍,也不妄動,這一旦使用,說不得就是得了宮中的暗中授意。

  萬一他們不來,秋后算賬起來,誰也吃不了兜著走!

  懷著這一種心思,除耀武營外,其他十團營的游擊將軍以上的高階將校,幾乎座無虛席,齊聚于此。

  賈珩此刻坐在帥案之后,條案之上,正是高高供奉著金龍劍鞘的天子劍,便于讓眾將矚目而望。

  下方一位游擊將軍仗著膽子,問道:“云麾將軍,不知召集我等,宮里有何旨意?”

  賈珩目光逡巡過下方諸將,坐在由他讓人事先準備好的凳子上,黑壓壓的約莫有近百人。

  好在這座議事大廳,頗為軒敞,否則也不足以容納這般多人。

  賈珩道:“本官受皇命賜以天子劍,監察整軍不法之事,聽聞京營整頓,將校怨念頗大,本官受天子之命,也想聽聽諸位對京營整頓的意見,諸將可暢所欲言,后廚已備酒宴,本將稍后與諸位邊飲邊談。”

  這自是他想出既拖延時間,又留意將校思想動態的方法。

  顯武營一位參將,高聲道:“賈云麾,不知耀武營出了什么事兒?以致號角吹響?”

  眾人聞言,都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賈珩默然片刻,嘭地一怕條案,冷聲說道:“耀武營都督僉事李勛,在整頓京營時,以職務之便向軍將索賄,橫行不法,本官受圣上密令,以天子劍監察整軍諸事,原不欲干涉整軍事務,然李勛等人喪心病狂,致使裁汰軍卒圍攻兵部衙司,又逼死耀武營游擊將軍羅凱,惡跡斑斑,絕難容忍!本官已派軍卒前去拿捕此獠,遞送都察院法辦,方才想必是耀武營以為敵襲,而吹響號角,至于王節帥也有御下不嚴之責,本官以防其為李勛張目,火速接管中軍大營,召集諸位,就是要聽諸位對整軍的想法,以向圣上奏達!”

  他這話半真半假,并沒有透露立威營參將羅欽謀反一事,否則百十軍將,一旦鼓噪起來,不容小覷。

  但他說去拿捕李勛,也沒有說錯,李勛捅了這么大簍子,他派果勇營就是去拿捕的。

  眾人聞言,恍然大悟。

  怪不得賈珩占據王子騰的節帥大營,原來是要替大家伙兒做主來了?

  但唯有奮武營都督同知戚建輝眉頭緊皺,目光閃了閃,有些不信。

  其實,心底隱隱有些猜測,但不太確定,這時候只能靜觀其變。

  這邊廂,隨著賈珩開口,一些將校躍躍欲試,開口道:“云麾將軍掌天子劍,簡在帝心,可愿聽我等一言,代為陳奏圣上?”

  賈珩沉聲道:“這位將軍請說。”

  那游擊將軍道:“京營整頓兵馬,我等不敢多言,但李勛、姚光、岳慶等人實在太過可恨,以整軍之名,行斂財之實,末將鼓勇營游擊魏正,愿劾舉李勛等人,借整軍貪贓枉法!”

  賈珩道:“本將定向朝廷如實具稟,宋主簿,你在一旁記述。”

  宋源拿了紙筆在一旁記述著。

  賈珩道:“整軍是朝廷大計,如今北疆東虜肆虐,我輩武人累受皇恩,正是為國家社稷效死之時,但京營戰力如何,諸位也知底細,如不整飭,難堪大用!但總有人借整頓而排除異己,胡作非為,本官最是看不慣這些,諸位將整軍不法之事敘說了,本官讓文吏記述,奏于朝廷!”

  “好!”

  此言一出,營房內眾將就有人大聲叫好。

  賈珩見著這一幕,心頭也松了一口氣。

  他說這些,當然并非以大義感召,指望下方眾將群情激憤,而是不使自己成為王子騰一路,而和這些將領對立起來,從而引起沖突。

  但言語中,又不能動搖朝廷整軍經武的大計。

  然而,就在這時,外間軍卒來報,“報督帥,王節帥至營門外了!”

  營房中眾將都是一愣。18113/10543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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