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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凡人何須仰真仙

  一聲聲的皸裂聲中,整片天空如同被閃電劃開的云層,又像是從外部破裂的雞蛋。

  一道道粗細不同的絲線在飛快的出現,串聯。

  瞬間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個天空。

  乍一看上去,整片天空猶如一塊破碎成千萬塊的玻璃。

  隨時都有可能破裂,化作無數尖銳的刺片如雨一般砸落。

  可就在天空即將被這些碎裂所占滿時,忽然,李臻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抽象的人形輪廓。

  那人形如同籠罩著云霧,看不清正臉,看不清形體,甚至看不清衣著。

  可哪怕透不過云霧,李臻還是可以感覺到,這人形所散發的那種…己身所代表的道理。

  從他出現的那一刻開始,萬魔俯首!

  霧氣之中,那人形明明是靜止的,可卻有巨龜震嗥,靈蛇吐信之聲。

  帶著萬魔俯首退避之勢,踏波而來,持劍而立。

  天空之中,碎裂之聲依舊響徹不停。

  密密麻麻,如同萬千絲線。

  而當那霧氣籠罩的人影踏波而來的那一刻,李臻福至心靈,以心底之聲,念誦道:

  “北極鎮天真武玄天上帝玉虛師相金闕化身蕩魔永鎮終劫濟苦天尊。”(注1)

  聲音如同波浪,自出現起,便昭告諸天!

  天空之中的皸裂之聲戛然而止!

  接著,纏繞在人形周身的云霧飛速膨脹。

  瞬間籠罩住了整片周天。

  無數皸裂的絲線在與云霧接觸的一剎那,就像是被按下了倒退鍵一般,那無邊無際蔓延的裂縫開始了時光倒流,所有的絲線朝著云霧在聚攏。

  原本已經碎裂成無數拼圖的天空登時倒轉,被吸收進了云霧之中。

  云霧越來越多,越來越濃。

  最后,鋪天蓋地!

  接下來,云霧開始縮小,匯聚。

  最后,在北方形成了一團濃厚的云層。

  云層之上,那終于自云霧中露出陣容的真武蕩魔帝君腳踏龜蛇,披頭散發,持劍而立。

  立北,朝南。

  靜止不動。

  靜默之中,道人的意識立足于地,仰頭看天。

  蕩魔天君俯瞰眾生,腳踏虛空,靜止無言。

  李臻看了這位好久好久。

  這,就是觀想?

  觀想真武圖箓,化作身外法身,降妖除魔?

  抬著頭,仰望那徑直于北方的人影。

  想到這,他緩緩收攏了目光。

  低下了頭。

  他本在這空間無形無質,甚至都不存在天地一說。

  可是,就在剛才,他忽然有了一個…很微不足道的發現。

  那就是…抬頭看久了。

  脖子有些難受。

  也就是說…

  “低了。”

  寂靜的空間中,雖是念頭,可伴隨著心念一起的層層震動。這靜深的心湖之中,蕩起了層層波紋。

  這里,是他的世界。

  抬頭時間長了,不舒服。

  可真武帝君就在天空之上。

  它是不會下來的。

  此處無魔,何須下界?

  既然這樣…

  那么,山不向我走來,我便向它走去。

  帝君既然習慣了俯瞰眾生,不遠足踏凡塵。那…弟子就站的高一些吧。

  于是,無形無質的李臻,飛了起來。

  飛起之時,在這片黯淡星河之下,他的手,還拔起了地面。

  他在升高。

  轟隆隆隆…

  地面同樣在升高。

  千百年來,真武無親身下凡顯圣之景。

  而這世道…也不該有仙。

  上古時代,妖族以人為血食。始皇承春秋之遺,驅趕妖族至極北,筑長城、立盟約,使之無犯。

  后因焚書坑儒,被人稱其為暴君。

  那時,沒有人說那一統六國、奠定華夏之基的始皇帝是什么神仙下凡。

  再往前,自堯舜軒轅之史,或神農嘗百草,燧人氏盜天取火開人族彌蒙,亦是與天抗爭。

  人族自誕生之日起,就是一部與天地妖神的抗爭之史。

  我敬的是天地,修的是順心。

  雖心中亦不敢對三清諸神心懷褻瀆…

  可終究,這天地,仙佛不見。

  神仙高高在上,我心懷敬意。

  可若讓我始終仰視…

  不好意思,抬頭久了…

  會頭暈的。

  “我敬天地。”

  “天地自然敬我。”

  “我見青山多嫵媚。”

  “料定,青山見我應如是。”

  道人口中訴說著無人聽的到,甚至有些對仙佛不敬之言。

  可大地卻一直在拔高。

  拔高。

  再拔高!

  升高!

  升高!

  再升高!

  高功之意,可是讓我觀想這真武蕩魔大帝圖箓,煉就法身,抵御外魔?

  雖然后學感激。

  可終究…后學是個抬頭不起,低頭無用,認為平視便是最好的…普通人而已。

  后學,是不能變的。

  因為變了,她們,便會認不出后學了。

  真武帝君顯圣,后學觀其形神,體悟其威,鑄就己身,沒有問題。

  可若讓我一直抬頭…

  真武帝君可不會為后學治療頸椎病的,不是么?

  于是當道人提拔大地,終于與天平齊,目視那仿佛自始至終都站在那里,與他平視的真武帝君時,他拱手一禮:

  “多謝帝君無怪。弟子…舒服多了。”

  “撲棱棱”

  “咕咕”

  京城之中,某處豢養鴿籠的商行內,當一只單獨的信鴿飛落在架子上時,被早就等候在旁的一人捉住,從腿上取下了還封著火漆的竹筒,快步離開了。

  珍獸欄。

  “咚咚咚。”

  “進。”

  聽到這一聲略帶蒼老的動靜,紅纓推開了門,看著明明已經是深夜了,卻還未就寢歇息的老者,恭聲說道:

  “門主,大小姐那邊已經回信了。”

  “如何?”

  看著坐在桌前的商撼山,紅纓恭敬的遞上去了字條。

  片刻…

  “紅纓。”

  “在。”

  “你可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明白。”

  “…嗯,既然明白就好。去準備吧,明日,可要展露出我飛馬城的威風!”

  “是。”

  紅纓點頭,默默的退了出去。

  “哈唔。”

  大年26,大清早。

  揉著脖子的李臻從廚房里走出來,打了個哈欠后,不緊不慢的朝著門口走去。

  他今日起的晚了一些。

  昨晚有些消耗心神不說,中途還不得不又謄抄了幾章《黃庭經》,今日還要去給那位高功送過去。

  實話實說,他是有些打怵的。

  對方的能耐…

  真的挺邪門的。

  不過今天倒是有個不錯的消息,就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天上午的《九頭案》,就是最后一段了。

  眼下所有該交代的扣子都交代出來了,縣衙之光周仵作把該抓的人也都抓了,昨日把所有線索都抖出來后,今天這一段書,就到了真正意義上的結局。

  他挖了那么多坑,終于能填完一個了。

  雖然《九頭案》這書,他已經說了好多次。可每每把坑填上,看著大家伙那意猶未盡的表情,心里還真挺美的。

  心里美,好心情。

  開門迎客!

  柳丁這孩子怎么還沒來?

  今年的年終獎不想要了?

  腦子里想著一些有的沒的,他直接打開了門。

  跨出了門檻,在門口打算伸個大大的懶腰。

  可腳步剛邁出去,看到街上的情景時,他就愣住了。

  倒不是說什么楊廣又出巡了。

  而是此刻街道上正有一隊人馬。

  自珍獸欄的方向而出,往西邊走。

  他開門的時候,剛好,這隊人馬離開自己家的范圍。

  人馬一共四五十人左右。

  騎著的坐騎只有三種顏色,白、紅、黑。

  白的,是墨云踏雪。

  紅的,是赤焰。

  墨的,是烏龍騅。

  飛馬三宗之坐騎!

  而此刻,騎在馬上之人,身穿的同樣是白、黑、橙黃三色之衣,看起來整潔如新,雖然不是鎧甲,可只要遠遠看上一眼,就能記住這三色鮮明的色彩,以及那…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威勢的底蘊!

  李臻乍一看,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回到了飛馬城。

  又遇到了一起出任務的飛馬三宗之人。

  只見這些人各個挺胸抬頭,兩騎一排,一字長蛇延伸,為首的,是一身穿黑色大麾的魁梧老者,身后跟著的是一些同樣看起來身手不凡之人。

  紅纓,便在其中。

  而聽到了他開門的動靜,對方還回頭看了一眼。

  當和呆滯住的李臻視線對上了之后,女子卻只留下了一個極為復雜的警告眼神,接著就扭過去了頭。

  仿佛與李臻形同陌路。

  但他卻看懂了對方的眼神:

  “別靠近,離遠點。”

  離什么遠?

  答案不言而喻。

  就這樣,在道人的注視下,一眾看起來威風凜凜的飛馬城之人頭也不會的沿路而走,一路上不管是早起忙碌的,還是出來玩的…所有人都看的到他們。

  或者說,他們本身就已經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可卻一刻不停。

  似乎專門為了惹人注目一般,行進的速度不快不慢,卻又讓人無法忘記。

  就這樣,他們一路走遠,最終,消失在了李臻的視線之中。

  李臻的眉毛不知何時已經皺緊了。

  盯著他們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語。

  心里有些捉摸不透…為何飛馬宗要一改低調之態,大張旗鼓的出來!?

  這里可是洛陽!

  他們…

  “先生,您在等我?”

  忽然,趕過來的柳丁打斷了他的思緒。

  李臻看了這孩子一眼,點點頭:

  “去準備吧。”

  “誒,好嘞。…先生,這是我娘給您熬的醬豆,這幾天家里做醬呢。”

  “哦,好,替我謝謝你娘親。拿著放屋里吧“

  “嗯嗯。”

  柳丁與他擦身而過。

  李老道依舊駐足在門口,眉頭緊鎖。

  (注1:真武帝君的名號是一個朝代一個朝代加的,這里有些與歷史不符,但還是以我為準,各位不用較真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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