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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我來

  片刻之前。

  伴隨著兩道金光飛入的場景收進眼簾后,攙扶著紅纓,李臻看著走路都搖晃的商撼山…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的見到商撼山。

  而如果說整個飛馬三宗,他對誰家印象最好?

  答案肯定是雷虎門沒跑了。

  商年那些人,可是他的朋友。

  而看著身材極為魁偉的老人此刻卻面如金紙,李臻想了想,說道:

  “商門主,你們的傷勢…就算上去了,又能做的了什么?”

  商撼山一直以為李臻應該是百騎司之人。

  畢竟在飛馬城時,一系列的陰錯陽差,讓他并沒親眼見過李臻。

  所以聽到這話后,黯淡的雙眸中反倒出現了一絲驚訝。

  仿佛李臻是個二五仔。。

  老人搖頭,挎著那把隨時都有可能斷裂的斬雷刃,聲音嘶啞:

  “去,不過身死。不去,祖宗千年基業毀于一旦。”

  聽到這話,李臻便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沒用了。

  面子。

  區區兩個字,一個詞。

  可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為了維護這二字,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上頂?

  他不由得看向了旁邊。

  這一趟,能看得出來,飛馬宗之人來的皆是好手。

  首先歲數都偏大,其次就是那股精氣神…

  那股人倒,架子不能倒的精氣神。

  就在他們臉上。

  包括紅纓在內,所有人都沒有一絲退卻之意。

  “…唉。”

  他嘆了口氣。

  一群連炁現在都不能用的“普通人”,還各個身上帶傷。

  你們去了能做什么?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看著走路都有些搖晃的老人,就要把手攙扶上去。

  可商撼山卻拒絕了。

  努力的挺直身板,展露出了自己一門之主的威風!

  明明說話都困難,深陷絕境。

  卻像是一頭虎。

  虎雖老邁,可依舊是百獸之王。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了一個聲音:

  “你該走了。”

  紅纓在說話。

  氣若游絲。

  李臻腳步一頓。

  “你不該摻和到這里面來。今日之事,是我們的選擇…你與我們無關。”

  紅纓極盡全力的在幫李臻遮掩身份。

  又在側面提點著他。

  想讓他退出去。

  可是…

  李臻扭頭,看著她那虛弱的模樣…

  是啊。

  明明打定主意不摻和這些事情的。

  明明知道這一灘渾水自己一個窮道人瞎摻和,除了添亂,可能起不到別的作用。

  明明他最不應該的就是和飛馬城的人再扯上關系。

  可是…

  心里找不到任何借口摻和進來。

  也找不到任何借口離開的道人,在紅纓眼里,露出了一抹復雜至極的苦笑。

  似乎有千言萬語,皆化作了這一笑之中。

  紅纓只覺得心里有些堵。

  堵的厲害。

  她不是孫靜禪,

  只是一介被買來的侍女。

  所以此刻她忽然有些委屈。

  替道人委屈。

  他心里…一定很苦罷?

  可是,

  這份苦,

  究竟有多少人能理解呢?

  于是,她眼睛紅了。

  可又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哭。

  甚至不知道這份委屈該怎樣去宣泄。

  而就在這時…

  起風了。

  一陣微風,不知從哪吹了過來。

  吹動了侍女的發絲。

  吹亂了女子的心。

  吹過了眾人的傷口。

  也吹寒了他們的四肢百骸。

  而就在這冰冷的風中,

  路邊,有一輛馬車的篷布似乎沒綁緊,

  被風這么一帶,

  一下子就開了。

  篷布隨風招展,

  露出了馬車駝負之物的模樣。

  李臻一愣…

  這物件…眼熟。

  仔細看看…不正是那日自己初到洛陽時,遇到的那一隊黑衣白帶之人所運送入城之物么?

  一顆…材質非金非鐵,

  顏色暗黃,可卻如同真身的…

  虎頭!

  看輪廓,與自己那日所感知的無二。

  只是上次虎頭空有輪廓。而這次它的雙眸已經鑲嵌上了兩顆暗紅色的珠子!

  篷布應該是有阻擋他人探查的作用。

  剛才還感知不到。

  可現在李臻也好,

  其他人也罷,

  都從那虎目之中,

  感受到了一股磅礴之炁蘊藏其中!

  而在感知到這兩個珠子中所蘊藏的炁時,

  商撼山似乎明白了什么,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嘲弄一般的苦笑。

  李臻也愣了…

  看著那隨風招展的篷布下那顆虎頭。

  就這么看著當清風吹過后,

  篷布重新垂落,遮掩住的那顆巨大虎頭…

  呆呆的。

  愣愣的。

  接著抬起了手。

  看向了道袍的衣袖。

  衣袖上的酒漬早就干涸了。

  可在那干干凈凈的深藍道袍上面,李臻仿佛還是看到了那八個字:

  “遇虎而出,

  逢兇化吉”

  中原,無虎。

  那虎從何來?

  眼前,

  不就是么?

  難道這句沒頭沒尾的卦象箴言…真正的解意,是在這?

  遇虎,

  而出。

  逢兇,化吉?

  是這個意思嗎?

  他呆愣了一息的時間。

  接著,

  在女子眼中,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堅決了起來。

  一股金光化作的繩索憑空而出,轉瞬之間纏繞住了所有人的身子。

  眾人心頭一驚。

  想要掙扎。

  可這會兒他們連炁都沒法用,除了反應過來的商撼山勉強提起斬雷刃,把繩索抵在了刀刃前,其他人直接就被捆住了。

  “你!!”

  商撼山還有些不明所以,以為李臻也是個“二五仔”。

  畢竟他剛才的話…身為一個“百騎司”可是不想讓自己等人前往龍舟的。

  而現在這忽然“暴起”,

  可不就是二五仔的作為么。

  見文的不行…這孫賊直接來武的了!

  可是,斬雷刃再鋒利,或許他巔峰之時三加五除二便能收拾了住李臻。

  但現在他終究是不行了。

  斬雷刃只是堅持了一息,就和主人牢牢的被捆在了一處。

  “商門主。”

  李臻搖頭:

  “貧道守初,

  門主應該聽說過貧道。”

  商撼山和所有人皆是一愣。

  這名字…

  而李臻沒有管他們的想法,扭頭對唯獨沒被綁住的紅纓說道:

  “一會會有人來照顧你們…我去了。”

  全場之中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道人脾氣的女子,在聽到這話后…抿著嘴,攥著拳。

  指甲都陷入到了肉里面。

  看著李臻…眼里是萬千的情緒在翻滾。

  可千言萬語,只是化作了一聲:

  “為了我們…真的值得么?”

  “哈”

  道人一聲輕笑。

  笑的輕松的很。

  “路見不平,不吼這一嗓子…心里總是不痛快的。”

  修的是順心意。

  若連心意都不順。

  那還修個什么?

  而女子并沒有被這敷衍至極的借口所欺騙。

  可是…

  卻真的不知要說什么了。

  兩行熱淚根本控制不住的從眼角滴落。

  落入雪中,化作了一顆晶瑩的冰珠。

  能說什么?

  我不許你去?

  你不要死?

  我不許你為我而死?

  為我們而死半點不值得?

  世間文字足萬。

  此時,卻沒有任何一字可與他言。

  唯有那眼淚。

  怎么止,都止不住。

  而看到女子落淚,道人卻微微一笑,信步走來,再她的臉頰上輕輕一擦。

  一言不發,轉身整理了下衣裳。

  剛要出發,就聽見一聲:

  “等等!”

  扭頭望去,就見魁梧老人在金繩之中掙扎著,從袖口掏出了一封書信:

  “這是…禮單。”

  “嗯,對,大過年的,空手去,總不合適。“

  道人面露欣喜之色,仿佛只是去串門,而不是以單人去闖那殺機生死均在一線之間的龍潭虎穴!

  接過了信封,打開看了看,眉毛一挑,裝入了懷里。

  “無論如何,老夫擔保,舊怨一筆勾銷!今日之后若能回來…定要與你把酒言歡!“

  聽到老人的話,李臻笑著聳聳肩。

  毫不在意。

  轉身后…

  “咳咳。”

  他清了下嗓子。

  看著龍舟的方向…腦子里閃過了一人發怒的模樣。

  嘴角的輕笑化作了苦笑。

  轉瞬即逝后…道人的清朗之聲在伊闕山水之間響徹:

  “飛馬城李守初,攜禮而來,為江山賀,為陛下賀!”

  話音落下,道人抬步而走。

  江南某地憐人館,有老道開懷大笑。

  巨舟之上,有坤道眼含荒唐。

  酒宴之中,有人雙眸皆煞。

  而就在這時,天邊有金光亮起。

  一片祥和。

  道人隨光而出,越過眾生,踏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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