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不應該有的結局
“鐘離春扮好了妝，扭頭往鏡子那一瞧，嚇了一跳！呔，妖精！…一旁的侍女趕緊言語了一聲：娘娘，那是鏡子。”
“哈哈哈哈哈哈…”
“那侍女說完，心里還嘀咕呢：好家伙，也是夠瞧的。您這模樣也稱不上妖精啊，妖精長的都好看著呢。您啊…最多，也就是個妖怪。”
“噗…哈哈哈哈哈…”
“各路大臣一瞧這位娘娘的模樣，一個個也都傻了。你瞅瞅我，我瞧瞧你…幾個大臣就在那嘀咕。”
“這…這是個什么玩意？”
“哈哈哈哈”
“心說番邦進貢來的怪獸？”
“哈哈哈哈哈”
“什么品種？”
“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的女的？”
“哈哈哈哈”
“廢話！我要知道男的女的，我還問你啊？”
“哈哈哈哈哈…吁”
《丑娘娘》，顧名思義，講的就是春秋戰國時，齊宣王皇后鐘離春的故事。
這故事講的是啼笑皆非，笑料真的挺多的。
一開始是齊宣王因為沒有國母而悶悶不樂，得到了宰相晏嬰的指點，去一桑葚林找媳婦。結果找到了這個一米九多，力大無窮，模樣奇丑的女子回去當了國母。
故事至此開始，笑料主要也都集中在一個“丑”字上面。
以丑襯托著，幾乎是五六句話就是一個包袱。
觀眾聽的是哈哈大笑。
李臻呢，說的也開心。
而說一會兒，他就往上場門的方向看看。
三個女子語笑嫣然。
顯然，她們也喜歡聽。
既然喜歡聽。
那我就說給你聽！
哪怕長了點…
《丑娘娘》這單口如果想說全，得說七八個鐘頭。
和九頭案的時間其實也差不多。
可他不管了。
答應了。
這次要說全。
我沒說全之前，大伙…
咱們不散場。
于是，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李臻一口氣壓在丹田，整整說了三個小時都沒散過。
觀眾的狀態好極了。
捧的很。
該叫好的叫好，該起哄的起哄。
可不知何時開始…
上場門那邊的三個女子卻不笑了。
看著他的三雙眸子里全是擔憂。
與不舍。
還有掙扎。
而大齊也不知何時，出現在上場門的方向。
李臻說到了包袱點上，他就哈哈大笑。
李臻說到妙處，他就鼓掌叫好。
仿佛在帶動著全場觀眾的情緒一般。
可李臻沒有停。
四個小時。
五個小時。
六個小時。
從一開始齊宣王要加害丑娘娘鐘離春，到收了個花姿貌美的北宮娘娘建起梳妝樓。
再到鐘離春砸毀梳妝樓，去彩鳳山立牌招夫。
又說到齊宣王前去道歉，二人重歸于好。
接著說北宮娘娘和她的奸夫要謀權篡位。
繼續說丑娘娘被楚國人暗算，命在旦夕…
他一直說，一直說。
明明說了好久好久，可觀眾卻沒有一個走的。
坐在椅子上拼了命的叫好，拼了命的起哄。
那掌聲從一開始登臺，到此間這般，一直沒有斷過一次。
也沒弱過一聲。
而李臻也什么都不想了。
他的腦子里就只有一個念頭。
我…得說完。
這個故事的最后，是齊宣王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兒子，平了反賊，國泰民安，倆人最后過上了幸福安寧的生活…
結局…太好了。
太完美了。
我要說完。
我一定要說完！
可就在這時…
上場門后的小姑娘走了出來。
直接走到了李臻身邊。
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道長…道長…莫要說了，莫要說了。”
“口令：娘娘最漂亮！”
“哈哈哈哈…”
她的話，李臻充耳不聞，依舊在講述著這個啼笑皆非卻結局圓滿的故事。而觀眾也仿佛沒看到她一般，哈哈大笑。
就在這時，白衣女子也走了出來：
“郎君，不要再說下去了。”
“娘娘說…”
“郎君，不要說了！”
她握住了李臻的手。
可李臻卻要掙脫。
但偏偏掙脫不得。
一個拉胳膊，一個攥著手。
她們沒有撒開。
李臻也沒有停。
還再說。
直到…那綠衣女子終于走了出來。
她沒有拉住李臻，只是溫柔的走到了座椅后面。
溫柔的把手放到了李臻的肩頭：
“郎君，累了吧…咱們歇息一下，好嗎？”
“那齊宣王…”
李臻的話頭猛然一頓。
停了下來。
而他這一停，觀眾不樂意了。
“嗨！干嘛吶？”
“聽的正精彩呢！”
“憑什么啊，你們不讓說就不說了？”
“趕緊下去！別打擾我們聽書！”
“下去！！”
“吁！！！！”
“不說完就退票啊！”
“下去！起什么哄啊！？”
場面一陣嘈雜。
而李臻不知何時變得無神的雙眼之下，嘴角也露出了一個苦笑。
他沒扭頭。
只是問道：
“為什么…不讓我說完呢…”
此刻，他的嗓音再也不復之前的洪亮。
幾個小時的時間，在怎么用丹田發聲，嗓子也累了。
音色變得沙啞無比。
三個女子不言。
他自說自話：
“明明…這是個好故事啊…”
“明明…我就要說到結局了。”
“結局是什么你們知道嗎？是齊宣王和鐘離春幸福美滿的再一起了。”
“他們可開心了，踏踏實實的過上了自己的小日子。”
“齊國強盛，國泰民安，沒有什么戰亂，也沒有什么疾苦。”
“風調雨順，安居樂業…多好啊…多好的結局啊…”
“為什么…不讓我說完呢？”
“這是我第一次給你們說故事…不聽完…你們得多遺憾啊。”
“這個故事真的很好，很好…很開心…很幸福…很美滿…求求你們…讓我說完好不好…”
“讓我說完…”
說到最后，他的眼眶已經徹底紅了。
可就在這時，背后的女子一聲輕笑：
“哈”
她的手開始緩緩的揉動。
幫枯坐了幾個小時的郎君溫柔的揉捏起了肩膀。
一如當初那樣。
為他解乏。
為他緩解疲憊。
同時，似乎永遠未變的溫柔話語聲響起：
“既然知道是個好故事…便可以啦。只要是個美滿的結局…我們便…沒有遺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