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靠岸。
孫江帶著幾人,又向前行走了大約兩里的路程,方來到了凌霄峰山腳下。
登山路口,早已有凌霄宗的執事與弟子在登記迎接。
有很多武者聽到消息,想來看看熱鬧,但如果沒有請柬,又不是凌霄宗弟子的話,一般是不允許上山的。
當然,有名頭的武者,還是可以破例的。
孫江帶著洛青舟幾人,走向了那名正在迎客的老者。
那名老者身材瘦高,一襲青袍,顎下留著長須,看著精神矍鑠,仙風道骨,頗為適合充當迎客的門面。
他看到孫江后,立刻快步迎了上來,滿臉笑容道:“孫師兄,你可算來了,剛剛鐘長老還下山來問,孫師兄怎么還沒有到,其他地方的師兄弟可都快到齊了。”
孫江笑著道:“住得近,所以就偷懶來晚了一點,能趕上祭拜祖師就行了。”
隨即轉頭對身后道:“這是你們尚師叔,還不快過來見禮。”
洛青舟幾人連忙上前,躬手作揖:“弟子見過尚師叔。”
老者哈哈一笑,掃了幾人一眼,道:“好,好,大家都快上去吧,時候也不早了,等你們都到齊了,就要開始祭拜祖師了。”
孫江也沒敢再耽擱,拱手告辭。
幾人剛走上臺階,老者突然又道:“對了孫師兄,青云觀和金蟬寺的人也來了,都是當年與孫師兄一起去南疆誅殺妖族的人。鐘長老剛剛交代了,孫師兄如果來了,可以去幫忙招待一下,畢竟孫師兄與他們熟悉。”
孫江聞言微怔,點了點頭,快步上了臺階。
凌霄宗宗門坐落于峰頂之上,幾人即便中途沒有停歇,也花費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登上了峰頂。
此時的太陽,已經快要升到正空。
峰上怪石嶙峋,煙霧縹緲。
孫江帶著幾人進了大門,在仆役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座小型廣場之上。
因為新弟子要先祭拜祖師,所以此時的廣場之上,聚集著從大炎各地趕來的弟子。
每個人都在默默地打量著其他人。
當然,也有滿臉興奮,低聲說話的弟子。
孫江讓幾人找一處空位站好后,就去與其他師兄弟打招呼去了,順便去幫幾人登記信息。
每個新弟子的姓名,年紀,修為,以及出自那個分舵和師父等等信息,都要在宗門登記入冊。
等他們祭拜完祖師以后,宗門就會立刻為他們制作各自的腰牌,以后他們才算是真正的凌霄宗弟子。
孫江離開后,楚小小就開始興奮地唧唧喳喳說個不停,一會兒說這里好美,像是仙境,一會兒又說這里好高,上來好累,然后又開始議論其他弟子。
最后又憤憤不平地道:“那個金師叔好過分,不就是收了個武師后期的弟子嘛,有什么好炫耀的,還故意當著師父的面炫耀呢,一開口就譏諷師父,好可惡。”
張遠山連忙道:“楚師妹,長輩間的矛盾,我們就不要在這里議論了,小心被別的弟子聽見了笑話。”
楚小小哼了一聲,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又興奮道:“聽說我們的宗主紫霞仙子很漂亮呢,不知道待會兒能不能見到。”
聶云容道:“待會兒要去后山祭拜祖師,宗主應該會出現吧。”
幾人正說著話時,那名叫金松的矮胖老者,帶著他的八名弟子,大步走了過來,笑道:“你們的師父呢?”
張遠山拱手道:“金師叔,師父他老人家去跟其他師叔打招呼去了。”
金松一聽,滿臉笑容道:“剛來都到處去聯絡感情去了嘛,難怪能夠得到京都分舵的位置。你們這位師父啊,馬屁功夫可了不得。”
說完,哈哈一笑,對著身后道:“你們在這里與你們孫師伯的幾位弟子認識認識,好好學習一下人家的為人處世,為師也得去跟其他師兄弟聯絡聯絡感情去了,免得又落后于人。”
說罷,大步離去。
張遠山幾人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云婉柔幾人看了他們一眼,站在了旁邊,都沒有過來說話。
又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本來嘈雜的廣場上,突然漸漸安靜下來。
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帶著幾名中年男女,走上了石臺,目光看向了下面的新弟子。
這時,孫江和金松都趕了回來,站在了各自弟子的身前,安靜地看向了臺上。
待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后,那名老者方開口道:“老夫乃凌霄宗大長老吳有子,歡迎各位弟子今日回到宗門。這次除了要舉行一年一度的凌霄初試以外,新入門的弟子,還需要去祭拜祖師,宣誓效忠宗門。老夫現在來念一下名字,被念到名字的弟子,過去站在右邊的空地處,待會兒老夫以及其他長老,還有各峰峰主,會帶著你們去后山祭拜祖師。至于其他弟子,先行去歇息和吃飯,等下午時,進行第一場比試。”
說罷,拿出了名單,開始念著名字。
“白帝城分舵,柏子川,張瑤!”
“云州分舵,呂境,王當,苗小蘭!”
片刻后,方念道京都分舵:“玉京分舵,刀鈴,楚飛揚,周伯約,楚小小!”
“水城分舵,云婉柔,雷揚,賀如蘭,曹華!”
被念到名字的,都過去站在了右邊的空地處,那里早有身穿青衣的迎客弟子等著,讓他們排好了隊。
楚小小低聲道:“刀師姐,你在莫城時不就加入宗門了嗎?一直都沒有來祭拜過祖師嗎?”
刀姐低聲道:“當時我爹爹在養傷,我不放心離開,所以就一直沒有來過,不過師父早就幫我登記了。”
兩人正在說話時,旁邊突然走來一名青衣弟子,瞪了他們一眼道:“安靜!”
兩人立刻閉上嘴巴。
新入門而沒有來祭拜過祖師的弟子,一共有四十多名,此時皆聚集在空地處,排列成隊,安靜地等待著。
過了片刻。
大長老吳有子方帶著一群人走了過來,解釋道:“此次祭拜祖師,本該由宗主親自帶領的,不過最近宗主正在閉關修煉,無法出來,所以今日就由老夫帶領。爾等待會兒不可喧嘩,不可交頭接耳和說笑,要抱著虔誠與敬畏的心,去往祠堂。若是驚擾了各位師祖和前輩,老夫可饒不得你們。”
眾弟子皆低頭垂目,滿臉恭敬之色。
吳有子又掃了眾人一眼,方轉身帶著他們,從旁邊的青石小道上,去往后山。
出了后山山門,又穿過一片竹林,前方巨石堆砌,山霧繚繞。
拐過巨石小路,前方突然出現一座巍峨的建筑。
吳有子帶著眾人,踩著白玉石鋪成的道路,來到了祖祠的大門前,先是彎腰拜了拜,然后高聲道:“弟子吳有子,今日帶領宗門新弟子,前來祖祠祭拜祖師與各位前輩!”
話語剛落,縈繞在祖祠門前的白霧,突然消散一空。
一名身穿灰袍,身材句僂的老者,抱著一把掃帚,從祖祠里走出,看了眾人一眼,彎腰離開。
吳有子見他走遠后,方直起身來,帶著眾弟子進了祠堂。
祠堂里擺放著密密麻麻的靈牌,其中最中間最大的靈牌上,赫然寫著凌霄子祖師幾個大字。
吳有子去點燃了香,插在了靈牌前,先帶領眾長老,眾峰主祭拜,然后,每名弟子依次上前上香跪拜,舉掌宣誓。
至于宣誓的誓言,吳有子念一句,新弟子跟著念一句。
祠堂內,香煙鳥鳥,肅穆而莊嚴。
一名名弟子鏗鏘的誓言,在整個大殿回蕩。
輪到洛青舟時,他上前點香祭拜,隨即舉起手掌,目光注視著上面的牌位,嘴里跟著身旁的大長老,鏗鏘有力地念著。
當誓言出口的那一刻,他神魂微顫,總感覺自己的誓言像是觸動了這里的什么東西,而那些在鳥鳥煙霧中朦朦朧朧的牌位上,仿佛正有一雙雙眼睛,正盯著他。
洛青舟鎮定心神,肅穆念完,躬身退了下去。
待所有的新弟子都祭拜宣誓完后,方由幾名執事和迎客弟子帶走,回到了廣場,走回到了自己的隊伍。
然后由仆役帶領,先去休息吃飯。
孫江帶著幾人,跟在仆役的后面,來到了一排房屋前,進了一間屋子。
仆役很快端來了豐盛的午飯。
孫江讓大家都坐下吃,然后道:“為師還要去跟青云觀和金蟬寺的幾位朋友說說話,午飯你們自己吃,吃完以后,就在這里休息。下午是武生比試,等到明天一早,才是武師的比試。比試的地點,就在廣場左側的擂臺上,你們下午可以去看看,也可以就在房間休息。不過記住,不可亂跑,也不可惹事,想要走動或者看看風景,就在這附近,不能走遠,更不能去其他峰上,一定謹記。”
幾人恭敬道:“是,師父。”
楚小小看了一眼房間,道:“師父,今晚我們幾個都要擠在這里一起睡嗎?”
孫江道:“有三個房間,你們將就一下。這次來的客人比較多,其他地方都住滿了。至于其他峰上,對于你們來說都說禁地。不是內門弟子和親傳弟子,是不能隨便上去的。反正我們就將就兩晚,后天下午應該就可以離開了。”
楚小小“哦”了一聲,道:“師父,那晚上我們有地方洗澡嗎?不洗澡會很難受的。”
孫江頓了一下,道:“后面山坡上有一處溫泉,平時應該沒有人去洗,你們要是想洗,可以提前去洗一下。如果等到今晚的話,估計人會很多。”
正說著話時,一名青衣弟子匆匆走來道:“孫師叔,鐘師伯和其他師叔喊你過去,讓你陪客人。”
孫江一聽,連忙出了小屋,匆匆離去。
楚小小立刻湊到刀姐的身邊道:“刀師姐,聶師姐,我們待會兒去泡溫泉吧?反正下午的比試是武生比試,也沒有什么好看的,還不如我們自己去玩呢。”
聶云容表示同意。
刀姐猶豫了一下,道:“不知道安不安全,若是其他人也去了怎么辦?”
楚小小想了一下,目光看向了洛青舟三人,笑嘻嘻地道:“讓張師兄,楚師兄,周師兄他們幫我們在外面守著唄。如果有人來了,就提前通知我們。”
張遠山連忙道:“我下午還要去看比試,雖然是武生的比試,但我還是想要觀察一下。讓楚師弟和周師弟陪你們去吧。”
周伯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想去看看比試,畢竟第一次來宗門,也是第一次看這種比試,或許可以學一些經驗。”
張遠山笑道:“周師弟跟我想的一樣。雖然是武生的比試,但肯定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說不定我們明天上臺比試就可以用上了。”
此話一出,刀姐也連忙道:“既然張師兄這樣說,那我們下午都去看吧。希望這次可以拿得一個好名次,不然那位金師叔就更要譏諷師父了。”
聶云容也點頭道:“那我也去看。”
楚小小見此,有些小小的失望,又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洛青舟道:“楚師兄,你呢?你也要去看嗎?”
洛青舟道:“我不去。”
刀姐看了他一眼,挑眉道:“小小,看來你家楚師兄愿意陪你去泡溫泉,不過你要小心某人監守自盜。”
楚小小笑道:“楚師兄才不會呢,我身材又不好,楚師兄才不會對我有興趣呢。除非刀師姐去,楚師兄說不定才會去偷看幾眼呢。”
刀姐撇撇嘴道:“某些人說不定來者不拒呢。”
一旁聶云容笑道:“楚師弟,你下午準備去哪里?是要陪小小去泡溫泉嗎?”
洛青舟看了她一眼,頓了頓,道:“怎么,我如果要去的話,聶師姐也要一起去嗎?”
刀姐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聶云容笑道:“我不去,我去看比試。”
洛青舟沒有再說話,過了片刻,道:“我下午要在屋里修煉,哪兒也不去。”
刀姐低聲道:“要突破了?”
洛青舟搖了搖頭:“還沒,總感覺還差了一點什么。”
張遠山聞言,開口安慰道:“楚師弟,別著急,這說明時候還沒有到。等時候到了,自然就能突破了。”
其他人也安慰了幾句。
吃完午飯,又過了片刻,張遠山招呼其他人一起去看比試。
楚小小見沒有人陪她,自然也去了。
刀姐最后一個離開,見其他人都出了門后,方湊到洛青舟身邊低聲問道:“你這幾日怎么對聶師姐是那種態度?人家得罪你了?”
洛青舟走進房間,脫了鞋子,在床上盤膝坐下,閉上了眼睛,沒有理睬她。
刀姐握著拳頭,對著他的肩膀捶了一拳,生氣道:“楚飛揚,跟你說話呢?聶師姐人那么好,你干嘛總是懟她?”
洛青舟睜開眼,看向她道:“她人的確可以,不過,對我不好。”
刀姐一聽,滿臉疑惑,道:“什么意思?人家哪里對你不好了?你每次懟人家,人家都沒有生氣呢。”
洛青舟嘆了一口氣,道:“師姐,你待會兒跟著她,應該就會知道原因了。”
刀姐聽完,更加疑惑。
洛青舟道:“快去吧,待會兒就跟不上了,我還要修煉,別打擾我。”
刀姐又看了他一眼,方半信半疑地出了房間,快步追上了幾人。
五人一起到了廣場。
這個時候,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不過比試還沒有開始。
幾人正在聽楚小著話時,聶云容輕聲道:“我去方便一下,待會兒就過來。”
說著,轉身離開。
待她走遠后,刀姐懷著疑惑,跟了上去。
聶云容走出廣場,停在了一間房屋的后面,左右看了一眼,從儲物袋里拿出了一塊玉石,伸出手指,在上面寫著什么。
刀姐繞了一圈,躲在她側面不遠處的大樹后面偷看著。
不多時,一道高挑而熟悉的身影,走到了聶云容的面前,滿臉冷酷地聽她低聲說著話。
刀姐看著那道窈窕的身影,終于明白過來。
剛剛的屋子里。
洛青舟在房間里坐了一會兒,并未修煉,而是拿出靈液,在指尖各滴了兩滴靈液,然后起身出了小屋,關上了門,向著后山走去。
他感覺體內的力量躁動不安,比前幾日更加明顯起來,而且丹海中似乎有另一種陌生的力量在涌動。
所以他要找個安靜的地方修煉。
至于那間小屋,肯定是待不成了。
他一個人留在小屋的消息,估計不消片刻就傳出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某人很快就會來小屋找他了。
他這次一定要獲得一個好名次,至少要讓宗門高層注意到他。
不然,麻煩很快就來了。
他感覺洛長天已經在懷疑他了,而且不是普通的懷疑。
時間迫在眉睫。
所以他必須要抓緊時間修煉,如果能夠在今天突破,自然更有把握。
順著崎區的小路,一路向前。
待他爬上山坡時,忽地感到一股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又走了一段距離,前方果然出現了一潭霧氣氤氳的溫泉。
不過這個時候正值晌午,并沒有人來泡澡。
他沒有停留,繼續向前走去。
前面是一片怪石嶙峋的亂石崗,應該有不少無人洞穴。
來到亂石崗,他正在四處尋找洞穴時,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奇怪的叫聲,抬頭望去,前方仙霧繚繞,隱約間出現了一條鐵鏈橋,不知通往何處。
他猶豫了一下,繼續向前走去。
一股寒風撲面而來,前面竟然是一處萬丈懸崖。
懸崖之下,白霧鳥鳥,深不見底。
而在懸崖之上,則架著一座用鐵鏈和木板搭建而成的橋梁,橋梁的另一端,通往另一座山峰。
那座山峰隱藏在霧氣中,朦朦朧朧,看不清晰。
正在此時,那陣奇怪的叫聲再次傳來。
洛青舟順著叫聲看去,鐵橋正中的霧氣中,隱約站著一道身穿紅裙的婀娜身影,似乎正在呼喊著什么。
他走近了幾步,突然聽到那道身影在嬌聲喊道:“公子,公子,快過來扶一下小女子…小女子的腳受傷了,走不動了…”
洛青舟愣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那人似乎就是在對著他呼喊。
他瞇了瞇眸子,走到了橋頭,再次定眼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