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以后我還能進去嗎?

　　夜幕降臨。

　　初夏的夜空，星月璀璨。

　　洛青舟回到梅香小園，站在院里的那棵梅花樹，呆了許久，方回到屋里。

　　這件事情拖了這么久，總算是了結了。

　　但他并沒有感到一絲輕松。

　　反而更加沉重。

　　同時，心頭還有那么一絲悵惘和空落，彷佛突然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無關乎他人。

　　在窗前站了一會兒，吃了晚飯，泡了藥水澡。本想去后院練會兒拳，卻沒有什么心情。

　　小蝶和秋兒默默地做著事，都不敢打擾他。

　　又在屋里發了一會兒呆。

　　洛青舟換上了一件干凈的儒袍，出了門，向著靈蟬月宮走去。

　　來到門口后。

　　他卻踟躕不前，不敢上前敲門。

　　站了半晌，他轉過身，準備離開。

　　“吱呀…”

　　正在這時，院門卻突然打開了。

　　一襲澹綠衣裙的少女，握著劍，冰冷地站在那里，雙眸冷漠地看著他。

　　兩人目光相對，都沒有說話。

　　良久，洛青舟方輕聲開口：“嬋嬋，你會怪我嗎？”

　　夏嬋沉默了一下，道：“百靈，哭了。”

　　洛青舟怔了怔，看著她道：“你呢？”

　　夏嬋雙眸冷冷，俏臉依舊冷若冰雪：“我，沒有。”

　　洛青舟微微一笑：“還是嬋嬋最勇敢。”

　　夏嬋看著他，沒有再說話。

　　洛青舟看了她身后的庭院一眼，道：“以后我還能進去嗎？”

　　夏嬋握緊了手里的劍，搖了搖頭。

　　洛青舟又道：“那以后我還能牽你的手，叫你嬋嬋嗎？”

　　夏嬋僵了一下，再次搖頭。

　　洛青舟盯著她那冰冷而青澀的臉頰，怔了一會兒，沒再說話，揮了揮手，轉身默默地離開。。

　　夏嬋站在門里，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遠處的夜幕中。

　　她又呆呆地站了許久，方緩緩關上了門。

　　轉身的一瞬間，她的眸中已經溢滿了亮晶晶的淚水，在漫天的星光下，晶瑩剔透。

　　另一處院落的屋里。

　　宋如月正坐在床邊，抹著眼淚。

　　秦文政站在窗前，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去了書房。

　　他在書架上翻找著。

　　很快，他找到了一本書籍，封面上寫著《大炎禮法》四個大字。

　　他翻開書籍，在目錄里挨個尋找著。

　　當看到“婚姻”二字時，他目光一亮，立刻根據頁數翻開，凝目仔細閱讀起來。

　　片刻后。

　　他神色復雜地合上書籍，放回到了書架上。

　　他回到了房間，看著妻子依舊在抹著眼淚，沉默了一下，忍不住道：“行了如月，別哭了，到時候有你哭的。”

　　宋如月聞言，愣了一下，抬起頭，淚光盈盈地看著他。

　　秦文政嘆了一口氣，道：“這個結果，皆大歡喜。蒹葭，微墨，青舟，他們三個人都得償所愿，不是挺好的嗎？”

　　宋如月抽泣道：“可是蒹葭她…她沒有夫君了…我們對不起她啊，當初我們沒有照看好她，害得她被人拐走了，現在又把她的夫君搶走，給了微墨，嗚嗚…我們愧對她啊…”

　　秦文政嘆氣道：“是她自愿的，也是她自己主動提出來的，怎么能怪我們呢？”

　　宋如月又“嗚嗚”了一聲，突然淚眼朦朧道：“老爺，都怪你，都怪你…”

　　秦文政頓時一愣，納悶道：“怎么又怪到我頭上了？”

　　宋如月哭著道：“當初你要是給蒹葭找個笨點丑點的夫君，也不至于像是今天這樣。那小子那么優秀，現在又考上了舉人，而且還是第一名，說不定以后還是狀元，我…我心疼蒹葭啊，明明是她的夫君…那小子越優秀，我就越難受，越愧疚啊…”

　　秦文政頓時臉色一沉：“無理取鬧！”

　　隨即拂袖而去：“我去書房休息。”

　　“嗚嗚…”

　　身后又傳來了哭泣聲。

　　秦文政看了一眼外面，苦笑著搖了搖頭：“哭吧哭吧，以后才有你哭的。”

　　三更時分。

　　洛青舟神魂出竅，出了秦府，向著成國府飛去。

　　來到成國府后，他先在半空中查看了一下府中的守備情況，然后去街道上找了一只小野貓，鉆進了它的身體。

　　小野貓從后門越墻而進，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院子里。

　　在黑暗中的角落向前行走，輕車熟路地來到了那位二夫人的院落里。

　　屋里傳來了哭泣聲。

　　他從窗戶跳了進去，看到床上的角落里，坐著一道披頭散發的身影，正在嗚嗚地啜泣著。

　　他看了一會兒，默默地離開，去了另一處小院。

　　門口站著兩名丫鬟，正在低聲說著話。

　　洛青舟腳下無聲地跳上了屋頂，揭開瓦片，從橫梁上跳進了房間里。

　　“貓貓…”

　　剛落地，床上的洛小樓就發現了他，滿臉驚喜之色。

　　洛青舟看了她一眼，跳上了床。

　　洛小樓一把把他抱在了懷里，親吻著，撫摸著，用額頭蹭著，輕聲道：“貓貓，你是來救我的嗎？謝謝你，不過你這么小，比我還小，是沒辦法救我的。要是讓那些壞人看到，會把你打死的…貓貓，謝謝你來看我，以后就不要來了，我明晚就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小野貓安靜地與她貼著臉，被她輕輕磨蹭著，一動不動。

　　“貓貓，我好擔心娘親，我要是走了，娘親該怎么辦啊…”

　　“貓貓，你以后能經常來幫我看看娘親，經常陪陪她嗎？”

　　“貓貓，我也想青舟哥哥了…你知道青舟哥哥嗎？他好厲害的，聽娘親說，他考了舉人第一名呢…”

　　洛小樓抱著他，躺在被子里，輕聲說著話。

　　許久之后，方進入了夢鄉。

　　她似乎已經認命，從她那稚嫩天真的小臉上，已經看不到任何恐懼。

　　洛青舟又在她的懷里躺了一會兒，方起身離開。

　　跳上橫梁，跳上屋頂。

　　在屋嵴上緩緩地行走著，琥珀色的眸子里，閃爍著幽冷的光芒，看著府中的一切。

　　過了片刻，他跳了下去，順著漆黑的角落，來到了洛玉的院外。

　　他站在不遠處，并沒有再冒然向前。

　　明天龍虎學院的考試就要開始了，今晚這里的守備，肯定比之前更加嚴密。

　　甚至洛延年，可能都會守在這里。

　　“吱呀…”

　　他又看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時，院門突然打開，一名丫鬟端著木盤，走了出來。

　　綠娥？

　　洛青舟一眼就認出了這名丫鬟。

　　這名丫鬟是洛玉的貼身丫鬟，當初不僅經常欺負小蝶，還經常呵斥他的娘親，對他也從來都是冷眼相待。

　　通常情況下，她都會跟洛玉住在一起，方便隨時照顧。

　　但今晚，她則進了后面的另一座小院，跟其他丫鬟住在一起。

　　顯然，為了明天洛玉的考試，府里的任何女子，這幾晚都不能接近他，免得他一時忍不住，影響了比試。

　　洛青舟悄無聲息地跟著那名丫鬟進了小院，又進了屋里。

　　左側屋里放著一張大床，床上睡著兩個丫鬟，正在嬉鬧著，綠娥進屋后，她們安靜下來，似乎有些害怕她。

　　畢竟是洛家二公子身邊的貼身丫鬟，以后有很大可能會被洛玉收為妾室的，所以府里的丫鬟都不敢招惹她。

　　綠娥看了兩人一眼，笑道：“兩個騷蹄子，又在發春么？脫光衣服，待我洗漱完就來臨幸你們。”

　　她當然也知道與其他丫鬟搞好關系，想要爬上更高處，孤家寡人可不行。

　　床上兩名丫鬟聽她這般說，頓時放松下來。

　　其中一名丫鬟嬉笑道：“綠娥姐姐，待會兒你幫我把紅兒按著，咱們來好好檢查一下她的身子。”

　　綠娥笑道：“好，等我。”

　　她出了房間，去廚房里打了熱水，剛要端起來，身子忽地一僵，定在了原地。

　　幾秒中，她眨了眨眼睛，在廚房里走了幾圈，然后又僵在了那里。

　　“奇怪？”

　　她愣愣地看著手里的盆子，臉上了一抹迷茫，覺得剛剛好像哪里有些不對，但仔細一想，又想不出來，只得端著盆子，回到了屋里。

　　小野貓剛要跳上院墻，忽地身子一僵，那道虛影重新鉆進了它的身體。

　　“嗖！”

　　它輕盈地跳上了院墻，沒有再多待，順著漆黑的角落，出了成國府。

　　走出幾條街道后，洛青舟方從它的身體里出來，飛上了半空，又望了成國府一眼，方飛向了鴛鴦樓。

　　附身綠娥，應該是沒什么問題了。

　　龍虎學院考試，需要三天的時間，所以這幾晚，是成國府防守最為嚴密的時候。

　　他需要找到最好的時機，一擊必中！

　　心頭思考著這幾日的規劃，很快來到了鴛鴦樓。

　　樓頂上空空，并沒有人。

　　他飄落在樓頂上，站了一會兒，目光突然看向了那道月白身影經常站著的飛檐。

　　猶豫了一下，他飄了過去，落在了飛檐上，目光望向了遠處。

　　“隨便。”

　　“回去吧。”

　　“繼續。

　　“再重頭講。”

　　“今晚不用陪你家娘子嗎？”

　　“不是叫月妹妹嗎？”

　　他學著那位月姐姐的模樣，一動不動地立在飛檐，目光望著遠處的黑夜，聲音清冷地自言自語了幾句。

　　隨即自嘲一笑，轉過身，準備飄落到屋頂修煉內功心法。

　　但當他轉過身后，卻突然僵在了那里。

　　身后屋頂上，那道月白身影正無聲無息地站在那里，安靜地看著他。

　　不知道已經來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