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書頁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540.未來會更好

無線電子書    我在1982有個家
🔊點這里聽書
*已支持Chrome,Edge,Safari,Firefox瀏覽器

  漁船全數換成機動船,按照翁州地區海洋機動船管理規范,那他們就得給船改名字了。

  而解放之前,外島的漁船都有一個土的掉渣的名字。

  這事王憶聽老人們聊起過,很有意思。

  就跟那時候農村人給孩子取小名一樣,怎么賤怎么來、怎么讓人嫌棄怎么來。

  比如有按照船的外形起的船名,如鴨尾巴、狗臉、大叉子、綠葉梢子等等。

  有按漁民喜歡事物起名的,如肥豬、面條子、咸菜缸、笨小子等等。

  還有一些最奇特,是漁家人隨心所欲不知所云起的名字,如丑簍子、小五環、二留勐子等等。

  這些船名都是天涯島漁船起過的,有些老船現在還在沿用這樣的名字。

  至于漁船為什么起這樣的船名,就是因為一個說法。

  漁家人說,窮人的漁船起了好聽的名字,會讓龍王爺以為是多稀罕多珍稀的好船,便會拉去龍宮充公。

  這點跟窮人給孩子起丑名字的道理一樣,窮人家的孩子如果名字起的太金貴了,會引起閻王小鬼們的稀罕,會被搶走命。

  這個傳統一直保留至今,王丑貓還有王狀元全家的名字都能證明這點。

  而漁家的傳統已經改了,新中國建立后不多年就成立了漁村漁業合作社,漁家人改變了以前的觀念,漁船的名字開始按在生產小組里的排序起船名。

  如一隊的一號、小五號之類,如天涯二號、天涯三號、天涯101號等等。

  現在改革開放了,漁船管理的更規范了,開始像汽車一樣安裝牌照并給出證件,其中牌照號現在便成了船名。

  比如天涯二號的船名實際上叫做翁福漁04165。

  翁表翁州,福代表海福縣或者說福海地區,漁是漁業生產作業船,擁有《捕撈許可證》,04是福海專屬序列號,165則是天涯二號的專屬號碼。

  這代表它是福海地區統計出來的第165艘機動船。

  王向紅負責了給漁船送檢登記起名字,每個漁船都用油漆給漆上了新舷號。

  一下子,天涯島的船隊成型了。

  船隊出來就得出海勞作。

  這個季節是撈毛蚶的好時節。

  王向紅做出決定,派出機動船去采取先進工藝捕撈蚶子。

  王憶還沒有見過規模化捕撈蚶子的場景,所以他也得參與。

  提起蚶子,島上的漁家漢子們有著說不完的話:

  “咱東海外島的海灣和前灘真是盛產各種蚶子,毛蚶、血蚶,春末夏初隨便挖隨便有。”

  “我記得以前聽縣里頭有文化的老師說,咱當地的漁民很早就有捕撈毛蚶的歷史記錄了。”

  “這還用老師說?我小時候就知道,民國時期滬都的十里洋場所需蚶子幾乎都是咱們外島給供應的,我爺爺就給滬都送過好幾年蚶子。”

  王憶感興趣的問道:“那時候也是規模化的捕撈蚶子?那時候可沒有機器,咱們的祖先是用什么方式來捕撈?”

  “鋤大篙唄,現在也用。”王東虎抽著煙隨意的說道。

  有老漁民給王憶介紹了一下。

  以前的生產工藝很落后,生產方式是老風船靠風力做動力,然后漁民們站在船上手持一種叫大篙的工具撈,所以俗稱為鋤大篙。

  這種生產方式累人并且效率很低。

  然而,它受技術影響一直持續到建國后的六十年代。

  現在漁業生產逐漸實現機械化,極大提高了生產力,機動船配卷揚機成為潮流,一個捕撈季能弄幾十噸的蚶子。

  島上沒買卷揚機,這東西都是租賃的。

  因為蚶子捕撈季時間不長,為此專門買一臺卷揚機不值當。

  于是為了照顧漁民們生產也為了能給社會給人民提供足量的蚶子,各公社出資購買卷揚機。

  當然,這樣就有個問題,海貨豐產跟糧食豐收一樣,都有季節和時日。

  過了那些日子,蚶子就不肥了,或者會從沙灘泥沼等淺灘處轉移到較深的深水處。

  這樣到了捕撈季,卷揚機會變得供不應求,而非捕撈季則沒什么人會租賃卷揚機。

  王祥海作為天涯島海上作業小組的組長,他對于漁業工作有安排,提前安排人去租賃了兩臺卷揚機。

  按理說在毛蚶豐產季節,卷揚機太受歡迎,所以租賃單位是一臺,想要租賃卷揚機,一個單位只能租一臺。

  但天涯島現在名聲大、人緣好,公社的干部們也愿意交好他們,便偷偷給他們截留了一臺卷揚機。

  于是,他們帶了兩臺機器出海。

  毛蚶生活在內灣淺海低潮線下至水深十多米的泥沙中,尤其喜歡澹水流出的河口附近4到8米水深地方。

  一般來說,它們的生命周期是七八年,從苗后開始長成成蚶是兩三年時間,至此開始有繁殖能力。

  三艘機動船、幾艘小舢板。

  大大小小漁船組成船隊奔馳向遠方海域,去尋找蚶子準備收獲。

  王憶在后甲板研究大篙。

  這東西他見過,島上漁民偶爾會用這東西貼著海岸線攪和泥沙從中篩選貝類。

  它形狀很像農村拾草的耙子,后面多出來個網兜。

  不同的是為了便于舀起泥沙,它的邊緣是鋼鐵且帶有幾條較大的鐵齒,很鋒利,往泥沙里一掃就能插進去。

  這樣如果碰到水草也不怕,鐵齒會梳理水草帶起來。

  看著王憶研究大篙,王東權倚在船艙門上問:“王老師,待會我教教你怎么舞弄這個家伙?”

  “還用得著你獻殷勤了?”有人調侃他。

  “就是,大權也要當師傅啦?”

  王東權不在意這些調侃,他得意洋洋的問道:“我為什么不能當師傅?你們誰指揮下網捕撈到過一網的紅加吉魚嗎?”

  一句話把天聊死了。

  大家伙確實沒有過如此壯舉,所以沒法回擊王東權。

  就像體育靠勝利和成績說話一樣,漁民也靠收獲來說話。

  誰收獲多、誰技術高超,那誰就牛逼!

  現在捕撈業進入機械化階段。

  但是大篙依然是很有用的工具——

  要用它來探路。

  他們去了梅花灘,準備從梅花灘開始尋找蚶子群。

  王憶對這片龐大的淺灘帶有特殊的感情。

  他第一次正式趕海就是在這里,他在這里撿了老黃。

  如今舊地重游,他是分外感慨。

  今年如去年,淺灘處風清云白。

  天氣開始炎熱起來,漁家人就得早早出海勞作。

  船隊出發的時候太陽剛出,來到梅花灘后風中的空氣依然還未被曬熱。

  海風陣陣的吹,涼意習習,帶著濃重的濕潤感,給人獨特的感覺。

  現在正值退潮,不少漁家人趁著沁涼的清晨來趕海。

  淺灘上人不少,這時候王祥海摩拳擦掌的說:“同志們,怎么樣,干勁足不足?”

  社員們紛紛笑起來:“足!”

  “就等著大干一場啦!”

  “怎么著,下大篙吧?”

  大篙是探路工具。

  蚶子藏在泥沙里,沒有機器能透過泥沙發現它們的蹤影,所以要知道哪里的毛蚶多,必須得用大篙來取樣檢測。

  揮舞大篙是力氣活,在生產隊里都是青年人來負責。

  王東虎、王東權等人手持大篙精神抖擻的上了舢板,有人搖櫓,他們在船頭挽起褲腿、擼起袖子準備開干。

  王東權現在非常得意,開干之前還大喊道:“大篙出動,毛蚶快來!”

  王祥海笑罵一聲‘這家伙’,然后對王憶說:“這叫啥?這叫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現在咱們就要搞調查了!”

  舢板船橫列,這是準備開工了——拉網和撈毛蚶揮大篙的時候,船都是橫著船身順著或是側著風航行的。

  船頭對準上風頭,于是青年們便站在了船的上風頭,然后把著大篙的把手吆喝著把大篙插入水底。

  他們手臂肌肉鼓囊囊,清晨的陽光照在他們黝黑的皮膚上,有著健壯的美。

  隨著大篙拔起,網兜里塞滿了泥沙,然后就是抖擻大篙,這還是力氣活。

  泥沙從網格里落下去,只留下個頭足夠的毛蚶。

  幾個大篙的網兜里都有收獲。

  見此王祥海便精神一振。

  有門!

  青年們繼續操勞,繼續揮舞大篙。

  這個工作既辛苦又無聊。

  王憶看的都感覺無聊。

  于是他便跳下船去隨意熘達著趕海找漁獲。

  還沒有吃早餐呢,得自己弄點早餐出來!

  清晨海水溫柔又清涼,行走在這樣的海水里,感覺是心清涼、神飛揚。

  海鷗清脆啼鳴從頭頂掠過,海水翻涌浪花在腳上小腿上拍打,‘啾啾’與‘嘩啦嘩啦’的聲音中,王憶彎腰開始抓起小螃蟹。

  偶爾有人過來跟他打招呼,王憶起身笑著回應。

  這個時候他會抬頭看海望天的活動一下頸椎,天空湛藍海也湛藍,云彩雪白風很清。

  1983年的初夏,很美。

  他熘達了一會帶回來一些小海鮮,看到王祥海皺著眉頭在凝神看海。

  這是碰到難題了。

  他詢問怎么回事,王祥海意簡言賅的說道:“那個啥,看起來這邊的毛蚶數量不大行。”

  旁邊蹲著抽煙的王真凱說道:“那個從十幾年前開始,咱們外島的機帆船就得到了發展,毛蚶被捕撈的很厲害。”

  “淺灘里的毛蚶估計都被撈光了,以前就聽說現在漁民打撈毛蚶的范圍已經擴展到了十來米的水深地,看來真是這樣。”

  又有人說道:“也可能是咱們鋤大篙找的地方不對。”

  王憶問道:“那怎么辦?是繼續試試,還是換地方看看?”

  王祥海繼續皺眉思索了一陣,最終說道:“大篙太短了,能接觸的水深不太夠,這樣,往更深的地方走一走,去兩三米以上的水深去看看情況。”

  有人吹響了哨子,四方散開的舢板便搖櫓回到船邊來。

  大篙總共不到兩米長,如果要進兩三米水深處,它自然就沒用了。

  這時候得換工具,卸下大篙的耙子網兜,用繩索來牽引。

  兩根繩子帶動耙子網兜沉浸水底,拖拉著來查看收獲情況。

  這下子可就費勁了。

  從工具的使用方式上就能看出,要使用這工具需要技巧。

  青年們讓開,老將們出陣。

  勞力們迅速的更迭,沒人對于輪到頭上的工作提出怨言。

  這是王家人的一個特點,吃苦耐勞有大局觀也有奉獻精神。

  這也是王向紅能領著他們保留住大集體生產制的原因之一。

  很多隊集體干不下去就是因為大鍋飯不好吃。

  干多干少一樣吃飯,很多人心里不平衡,就沒了干勁。

  實際上在海上討飯吃不能算計的太清楚,年輕人的力氣值錢,老漁民的經驗也很有價值。

  王憶看著社員們忙碌的場面問道:“現在毛蚶是什么價錢?”

  王祥海抽了口煙說道:“價錢還行,怎么著也得一毛一毛五的一斤。”

  王憶說道:“這價錢還行呀?哪怕一天忙活出十噸也沒多少錢。”

  王祥海愣了愣,說道:“王老師,十噸毛蚶的話至少得兩千塊啊,這還沒有多少錢?這是很多錢了!”

  一斤毛蚶起價一毛錢,一噸是兩百元。

  王憶反問道:“可咱一天能撈十噸毛蚶嗎?”

  王祥海立馬搖頭。

  老漁民王志說道:“肯定撈不到,前些年這個東西能豐產,但現在它們可是稀罕物了。”

  “稀罕物倒是夸張了,”有人說,“不過確實不那么容易豐產了,機器捕撈的太厲害了,還有現在有廠子往海里撒農藥,把蚶子給藥死了!”

  機動船拖帶耙子或者使用卷揚機捕撈毛蚶的能力都很強,而且在春夏秋冬三季都可以組織生產,對毛蚶的更新換代影響很大。

  現在海水污染問題也出現了,近海的海水養殖場多了,經常有人用六六粉來殺滅寄生蟲之類,導致海水被污染的厲害。

  王祥海說道:“現在少了,所以價錢好了,都能趕上一毛錢一斤了。”

  “以往呢?往回退十年,咱給回購站賣毛蚶多少錢一斤?五厘錢一斤,一分錢二斤!”

  王憶咋舌:“這也太便宜了。”

  王祥海磕了磕煙袋鍋說:“就這么個價錢,愛賣不賣,這是國家規定的,誰也改不了。”

  王東虎剛才干活最勐,累了一身汗水。

  他去駕駛艙換了衣服出來,一邊擦頭上汗水一邊問:“今年毛蚶能賣一毛多一斤?價格這么好?去年不才五分錢?”

  王祥海說道:“咱們現在有機動船了,不用非得去縣里碼頭賣了,可以去滬都那邊往外賣。”

  “這東西運到滬都港口之后卸船就得是一毛錢的價錢起步,我都讓六子打聽過了,沒得錯!”

  王東虎點點頭。

  滬都的海貨自然比縣里頭貴一些,改革開放后允許私人做買賣,不少人干起了販子的生意,從福海往滬都進行販賣。

  現在農副產品跨地域出售價格差距還不是很夸張,販子們主要就是賺個辛苦錢。

  畢竟投機倒把罪還在生意人們的頭頂上懸掛著。

  畢竟打投辦還有人在上班呢。

  在海邊水更深處取泥沙后,收獲的毛蚶果然多了起來。

  有時候一網兜上來里面有十多個。

  見此,王祥海皺起的眉頭終于松開了,臉上也露出笑容:“好,我就知道梅花灘下能有毛蚶!”

  現在外島毛蚶資源還比較豐富,甚至可以說這生產處于頂峰時期。

  從過了正月十五開始,天氣回暖,寒風轉春風,然后藏在海灘深處和水下的毛蚶就開始往上爬。

  到了清明節開始,淺灘處的毛蚶就已經比較多了。

  這種情況下散戶收拾毛蚶都是找海灘上、淺灘處等類似地方,便于尋覓。

  但那時候的毛蚶是便于尋覓,但不便于大規模收獲。

  到了現在的五月份,淺灘處的毛蚶多數被人已經收拾走了,那么他們就得到水下去捕撈。

  確定水下有可觀的收獲量,王祥海便安排勞力開動了。

  三艘機動船敞開,幾艘小舢板重兵云集:

  王祥海在小小的舢板上安插了六個人,兩個是老勞力、四個是年輕勞力。

  老勞力要帶年輕勞力干活,傳授經驗,負責指揮。

  而年輕勞力負責出大力氣,幫助師傅們減輕體力上的壓力。

  老中青結合,經驗和力氣全到位了。

  頓時,他們這邊海上干的熱火朝天起來。

  老勞力先憑借經驗找毛蚶富集的地方,找到了年輕勞力就用繩子拖動帶網兜的耙子在樹下取泥沼。

  ‘嘿喲嘿喲’的喊聲有節奏的響起。

  隨著漢子們肌肉一次次繃緊又松弛、松弛又繃緊,于是一兜接一兜的泥沙被拉上舢板倒入其中竹筐里。

  兩輛機動船在舢板之間穿梭,收集竹筐,將里面泥沙倒入船上再將空筐子放回去。

  有人用鏟子將泥沙產入卷揚機內——漁家說的卷揚機不是工地上用的那種驅動卷筒、卷繞繩索的機器。

  這機器也有卷筒,但不是卷繞繩索,是用來拋灑泥沙。

  卷筒跟漁網一樣多有小孔小洞,于是卷繞過程中成了離心機,把細膩的泥沙都給拋灑了出去,最終只留下毛蚶。

  一筒泥沙揚出去,剩下的便是毛蚶和石頭海藻之類。

  有人倒出來,完成一個勞動過程。

  王祥海指揮,秩序井然,熱火朝天。

  王憶看了一陣后說道:“這活需要技術和力氣,技術是在放下耙子的時候怎么能勾起一網兜的泥沙,力氣是把網兜給提起來。”

  王祥海抽著煙隨意的說:“對,是這么個事。”

  他沒把王憶的話放在心里,因為這是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來的東西。

  王憶說道:“那可以不用耗費這份力氣,紅樹島上有滑輪,咱們用滑輪和繩子可以組裝一臺起吊機。”

  “自己組裝機器?”王祥海聽后認真起來,“組裝的起吊機是不是得用發動機?”

  王憶說道:“不用,這種起吊機可以人力操作也可以發動機操作,人力操作的話能省一半力氣。”

  “舢板船上沒有發動機,所以人力操作,咱們機動船上有卷揚機,這個卷揚機要轉動,也可以綁定繩子用來將竹簍竹筐從舢板船上拉到機動船上。”

  王祥海遲疑的問道:“是不是有點麻煩了?”

  王憶說道:“說的時候有點麻煩,因為得給你們說明白了,真要操作起來就很簡單了。”

  “那咱們得先去一趟紅樹島,耽誤時間啊。”上來歇工的王東權抹了把汗水。

  王憶指了指眾多的趕海人說道:“這么多鄉親,還用咱們自己回去?”

  “你們找個熟人讓他們幫忙去島上傳個話,讓隊長安排個人去紅樹島拿來滑輪,咱船上有吊繩,待會就能組裝起一臺起吊機。”

  活躍的王東權立馬說道:“對,我真是腦子僵化,竟然連這個主意都沒有。”

  “那你們忙活,我去找人!”

  王祥海叮囑他:“你小子靠譜點,要找靠譜的人。”

  王東權這人看起來跳脫,實際上他做事還是挺靠譜的。

  他找了金蘭島一個黃姓人,這人正好趕海結束要回家,便給天涯島上帶了個口信。

  這個時間島上人都在上工,有空閑的是老人,于是上午沒有課的黃有功自告奮勇去紅樹島討要了滑輪給王憶送來。

  王憶笑道:“黃老師你怎么來了?隊里不能找不到個閑散人員吧?”

  黃有功笑道:“還真找不到啦,現在島上太忙了,又要干企業、又要蓋房子、又要種地種菜還要收拾衛生環境。”

  這點王憶也知道。

  得虧天涯島是個大生產隊,人口多,正所謂人多力量大,這才能把一切工作給同時推進。

  黃有功此次自告奮勇過來也有別的目的。

  他挎了個包,包鼓鼓囊囊,打開后里面有酒瓶子。

  王憶問道:“你這是準備中午在這里吃飯了?”

  黃有功搖頭晃腦的說:“芍藥五月鮮,不及芍花蚶。把酒漁家坐,品來醉忘還。”

  “牛逼!”船上正在用滑輪組裝起吊機的幾個勞力鼓掌贊嘆。

  王憶搖頭說道:“我覺得不行,芍藥倒是五月開,但它跟鮮有什么關系?還有,什么是芍花蚶啊?”

  涉及到學術問題,黃有功很認真:

  “王老師,芍藥是一味中藥,也可以趁著新鮮的時候摘了花瓣炒菜吃,味道還是很鮮美的。”

  “芍花蚶可不是我自己杜撰的名次,你問問他們,咱這里的毛蚶是不是也被叫做芍花蚶?”

  王祥海聽著他的話點頭:“是,野芍藥開花以后,外面一圈是紫紅色的,里面是白色的。”

  “咱的毛蚶蒸熟以后差不多的樣子,以前確實有叫芍花蚶的。”

  簡單的起吊機很快組裝起來,舢板船上架起木桿掛上起吊機開始吊起耙子和網兜。

  這樣一來工作流程就變了。

  船上有個人來專門負責拉起網兜,其他人只要把耙子給插入海水中即可,繩子扔到船邊可以不用再管,讓負責拉起網兜的來將繩子掛上起吊機給吊起即可。

  很方便。

  更方便的是舢板船往機動船上轉移竹簍竹筐。

  機動船上的起吊機都是連在了轉筒上,轉動轉動篩掉泥沙的時候,順便把竹簍竹筐給拉了上來。

  不必單獨開動機器耗費油料。

  一舉兩得。

  如此一來工作效率大增。

  特別是機動船從舢板船上吊起竹筐速度很快,舢板船上的人根本跟不上機動船的速度。

  這樣另外一艘機動船也出動去從海里撈起泥沙,還有兩艘帶著卷揚機的機動船也派人在船上撈起泥沙。

  如此一來,他們干活速度提升很多,收獲也多了起來。

  王祥海見此對王憶更是佩服。

  看來,干工作是必須動腦子啊!

  十一點鐘開始,黃有功這邊饞不住了,他剛過來那會便拿了一些上好的毛蚶、文蛤之類放入盆里吐泥沙。

  吐了兩個鐘頭,他覺得吐的差不多了,便準備去烤毛蚶吃。

  正好梅花灘還沒有完全漲潮,他便準備帶著他的貝子下船。

  王憶問道:“你帶著木柴嗎?”

  黃有功嘿嘿一笑,拍了拍鼓鼓囊囊的挎包,面有得意之色:

  “你猜我里面是什么?”

  王憶說道:“雖然毛蚶很容易熟,但你帶的木柴未必夠吧?”

  黃有功拉開挎包給他看:“木柴是引火的,真要烤蚶子哪能用木柴?得用這個!”

  包里有木炭…

  他準備的很齊全。

  船上有小鍋,王憶便拿起小鍋和支架跟他踏上海灘。

  支架撐起小鍋,這樣可以煮毛蚶。

  黃有功搖頭:“烤著吃、咱們烤著吃,更好掌握火候,哪個張開口了哪個就能吃,第一時間吃!”

  王憶說道:“你要吃張嘴毛蚶啊?別,這樣不衛生,里面可能會存在一些細菌病毒,還是正經煮熟吧。”

  江南一帶的人吃蚶子都喜歡吃半熟蚶子,殼子剛剛張開就要吃,所以叫做張嘴蚶子。

  毛蚶血蚶他們都喜歡這么吃。

  結果就吃出了甲肝…

  所以王憶肯定不能這么吃。

  他在鍋里倒澹水,把吐過泥沙的鮮活蚶子和貝類扔進去,旺火煮。

  海風吹的火焰搖曳,鍋里的湯汁咕冬咕冬的冒泡泡。

  為了掌控火候——蚶子煮時間長了肉會變老,口感全無——黃有功得不斷的開鍋看看情況。

  于是鍋子一開,鮮味飄蕩。

  黃有功吞了口口水,拍著膝蓋學古人擊節吟詩:“豆登霜柚,充庖載海鮮。洞簫吹月下,玉樹立風前!”

  “意吁嚱,可惜可惜,咱們有這么多海鮮有王老師你玉樹臨風,卻沒有吹簫客。”

  王憶聽到這話眉開眼笑。

  我就喜歡聽人家說實話。

  他說道:“吹簫客是沒有,但是學校里有李老師會拉二胡!”

  “可別吧。”黃有功趕緊擺手,“李老師最喜歡拉大出殯,咱吃的是海鮮宴,不是白宴!”

  “來來來,校長,你先來一個。”

  王憶伸出快子夾了個大毛蚶。

  毛蚶不是什么珍品海鮮,可是在海邊吃剛出水的鮮貨,滋味還是令人很心動。

  海鮮,最重要的就是一個‘鮮’,原汁原味的鮮。

  蚶子肉挺大的,肥碩飽滿中含著一股水,放入口中牙齒擠壓,滾燙的鮮汁濺射,那感覺真是爽。

  不用任何配料,只吃一個鮮味就很好了。

  如果口味重的可以蘸點醬油,如果喜歡吃酸的可以蘸點醋。

  王憶吃在嘴里連連點頭,并隨意的跟黃有功聊了起來。

  美食美酒,得有聊天搭配。

  他問道:“李老師腦袋瓜子挺機靈的,他應當知道《大出殯》這曲子怎么回事,為什么最喜歡拉這個呢?”

  黃有功用手托了個大蚶子用小刀切著吃,如同內蒙草原上的牧羊客用刀切牛羊肉。

  吃相粗獷,吃法魅力十足。

  他說道:“因為他這個曲子拉的最好啊,人都是這樣,要展示自己的本領,那就會展示最好的一面。”

  王憶覺得這個有道理。

  黃有功挑了個最大的蚶子,往里倒入一點酒和一點香醋,遞給王憶說:“校長你這么吃吃看,味道可好了。”

  王憶用刀切下一塊蚶子肉。

  很肥。

  它的芍花蚶之名在這蚶子肉上體現出來,這蚶子肉個頭大,煮熟后外面一圈的紅色。

  很美艷。

  這蚶子肉有酒有醋,鮮味難免被壓制,不過這樣的味道很別致。

  給王憶的感覺很好。

  初夏陽光已暖但未曬,享受著海風聽著海浪,坐在礁石上跟好友聊著天喝著酒吃著小海鮮。

  愜意!

  不遠處能看到一艘艘漁船在勞作,更多的小海鮮不間斷的出現在船上,在船后甲板逐漸堆積成小山。

  這種收獲的感覺。

  讓人滿足!

  黃有功的感覺更好。

  他舉起酒杯美滋滋的抿了一口,慨然長嘆:“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醒。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李太白者,誠不我欺!來,校長,一起來一口!”

  王憶笑道:“好,來一口,你現在是詩仙了。”

  “我是酒中仙。”黃有功滿意而又感激,“校長,我跟著你是真沾大光了。”

  “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樣的日子嗎?哈哈,天天喝便宜酒,誰家有酒就不要臉的去人家家里蹭一口。”

  “當時就想著,亂七八糟的喝著吧,喝吧喝吧,指不定啥時候就把自己喝死了。”

  “到時候正好,杯子一扔腿一蹬,這輩子就這么回事!就是剛才李太白的那一句詩——但愿長醉不復醒!”

  他說著沖王憶舉起酒杯:“認識你了,跟你沾大光了,整個人生一下子變得充滿希望了。”

  “現在這樣的日子啊,我以前夢里都不敢想!”

  王憶也舉杯:“那么,祝我們的未來,越來越好!”

  “越來越好!”黃有功仰頭就干了下去。

無線電子書    我在1982有個家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