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道,幽山。
山巔之上,似乎有大雨欲來之勢,墨黛色的濃云纏繞山間,置身其間,有種涼意襲來的感覺。
自從魔教總壇搬遷過來后,幽山之上便開始大刀闊斧的開始修建樓閣,殿宇,屋舍,但是這些建筑的建設,也并非一朝一夕能夠建成的。
此時,往日十分熱鬧的天魔殿竟然死一般的安靜,就像是陷入了冰窖當中。
魔教所有高手的臉色都是十分的難看,因為他們的天塌了下來。
端木杏華,歐陽平垂首低眉,仿佛一下子老了數十歲似的。
誰能想到剛才一戰驚天下,斬殺大宗師宗政化淳的鬼劍客竟然突然被十方老人阻殺了,這對于魔教所有人來講都是五雷轟頂一般。
虞秋蓉雙眼泛著血色,抬起頭看向了李復周,道:“李宗主,有教主消息了嗎?”
所有人都是看了過來,目前魔教唯一的支柱便是魔教教主趙青梅,但是她在安景被殺之后也消失在了天下,使得魔教如今群龍無首。
李復周搖了搖頭,道:“沒有,一點音訊都沒有。”
人宗乃是魔教的眼睛,如果連人宗都調查不出來,其他四座兩宗也根本找不到趙青梅的人影。
游丐聽聞,長長嘆了口氣,“哎,雖然那丫頭平日話不多,但卻至情至性,安景若是真的身死道消,以她的性子..”
聽到這話,在場所有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有著不好的感覺。
趙青梅的性格,他們也是十分了解,面對大是大非的時候無比冷靜,懂得取舍,但在感情上的時候卻是十分偏執,讓人難以理解。
尤其是虞秋蓉,臉色更是‘唰’的一下變得無比蒼白,沒有一點血色。
端木杏華看了眾人一眼,緩緩道:“當下天下大亂之際,我天外天還是要著手考慮天外天的未來才是,最主要的是如何處理和大燕朝廷的關系。”
“大燕人皇降下了密旨,希望我天外天派出一些人手加入大燕創辦的武院,爾等怎么看?”
魔教因為安景和趙青梅的原因,招攬了不少高手還有將五幫聯盟徹底吸納進入了魔教,現如今乃是大燕勢力最龐大的宗門。
這等龐然大物,朝廷自然會生出幾分忌憚。
在場之人都是心知肚明,若是安景和趙青梅在還能維系好這平衡,一旦這兩人不在了,那這份平衡也就沒有了。
創辦武院便是一個鉤子,武院創辦要招納天下宗門的高手做指導,不僅包括魔教,真一教,佛門這樣的宗門,甚至連一些三流宗門都要招納進去。
這其中可是另有深意,大燕朝廷這是要吸納江湖人士的勢力,最終這些人都會被朝廷同化,逐漸成為朝廷的人。
最重要的是,還要各方教派上繳自己一些高深的武學和心法。
這明顯就是一記軟刀子。
從長遠的眼光來看,未來武院會越來越大,而其他教派也會徹底落寞,再不接也會徹底風化宗門的影響力。
畢竟一邊是朝廷,另一邊只是宗門,大多數人學武都會選擇前者,而不是后者。
端木杏華率先開口道:“老身是不大同意的,魔教自古以來便獨成一派,而且只有加入我教才能修煉我教心法,現如今要把這些心法拿出來上繳給朝廷,實在是有違祖訓。”
歐陽平點頭,在他看來如果長此以往的話,魔教很有可能會成為大燕王朝的附庸。
魔教歷史源遠流長,那可是最古老的三大教派之一,大燕王朝還沒有創立的時候,魔教便是這天下最鼎盛的教派之一。
歐陽平和端木杏華這樣的人一輩子都在魔教當中,早就將魔教看成是自己的家了,內心有他的驕傲,自然不會甘心讓魔教成為大燕王朝附庸。
“此言差矣。”
易道韞搖了搖頭,“我聽聞大燕國師蕭千秋已經同意了武院的想法,真一教在大燕江湖地位不必多說,說明這武院乃是人心所向,萬眾所歸,我等應該在武院當中為我教爭取更多的資源,獲得更多的利益。”
易道韞的話音落下,天魔殿內逐漸安靜了起來。
易道韞年歲并不大,四十多歲,五十不到,在江湖當中應當是如日中天的年紀,在這個年紀有著宗師之境,大多是一方勢力的巨擘。
如果說端木杏華在魔教中屬于老成派,那么易道韞便屬于魔教當中的少壯派。
兩方勢力之間早就有了一些矛盾,對于魔教如何發展都有著諸多爭論和矛盾,不過此前這些矛盾在趙青梅強大威壓之下,幾乎是全部隱匿了起來。
但是現如今趙青梅不在了,這些矛盾徹底激發了出來,甚至隱隱有擴大的風險。
端木杏華看向了李復周,道:“李宗主,你怎么看呢?”
李復周是人宗之主,說話的分量可謂極大。
李復周緩緩道:“我同意易首座所說,如果教主和姑爺任何一位在的話,還有和朝廷斡旋的余地,但是現在卻大大不同了,他們二人都不在,我教若是不與大燕王朝,真一教等諸多江湖門派合作的話,不僅會成為大燕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就是大燕江湖也不會容下我等,我認為合則兩利。”
合則兩利..
端木杏華聽到這,眉頭緊皺了起來,原本她還想讓李復周站在她這邊,但現在看來李復周似乎更加傾向于易道韞所說。
游丐則是雙目微閉,似乎陷入了沉睡當中。
對于魔教來說,他并沒有歸屬感,而且他也無心于權勢,唯一比較關心的便是那地脈之靈最后會落入誰的手中,這天下又會發生什么樣的變化。
林天海沉默起來,心中則開始權衡利弊。
歐陽平嘴唇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他本身就是封魔臺的長老,本就不該插手魔教的事宜,況且魔教的未來本就是易道韞這些少壯派當家做主的。
林天海開口道:“我覺得易首座和李宗主所說也無不可。”
端木杏華問道:“林首座怎么說?”
林天海幽幽的道:“如果真一教,佛門都答應了下來,我魔教想要獨善其身實在是太難了,無疑會遭到其他各方勢力的排擠,如果教主和安供奉在的話,此事倒也簡單,他們二人都能壓住這些波瀾,但是現在安供奉不幸身死,教主也是失蹤.”
大勢所趨之下,即使他們這些身處江湖之巔的宗師高手也只能順應著大勢。
能在天下大勢中,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改變大勢的人這天下又能有幾人呢?
“好吧,既然如此。”
端木杏華沉吟了片刻,心中長長嘆了口氣,道:“那就按照易首座所說,此事便由李宗主去辦,如何?”
“此事便交給李某好了。”
李復周站起身抱了抱拳道。
京海道,碧空島。
金紅的朝霞當中透出一縷縷燦爛的陽光,照耀在蔚藍的海水當中,仿佛是一塊藍色的布料上點綴著金色的邊,晃得人眼花繚亂。
此時,一位老者站在岸邊,他一身白色的衣袍,背后則是一把冷峻的寶劍,如果有識貨之人,便可以認出此劍乃是天下名劍榜的名劍,凰劍。
而這老者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正是劍神劉墨緣。
就在這時,一艘小船緩緩飄來,狂風席卷著,衣袍都發出獵獵聲響。
小船上站著一位黑衣老者,劍魔浩天。
看到劍魔出現,劉墨緣陡然笑了笑,“你果然還是來了。”
而劍魔拿出兩壇酒水,隨后將其中一壇扔給了劉墨緣,“既然是你邀約,我豈有不來之理?”
劉墨緣接過酒壇,隨后直接打開了酒封,直接大口咕了一口,隨后喝道:“痛快!”
海風呼嘯,掀起層層海浪,將那滿頭華發都是吹拂而起。
“鬼劍客死了,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誰能想到,古往今來唯一突破第七境的劍客竟然就這樣死了。”
“這就是劍客的宿命。”
“劍客的宿命是死嗎?”
“這天下誰不會死?”
劍魔浩天咕了一口,隨后將酒壇扔到了水中。
“通!”
酒壇砸在海水當中,隨著海浪消失在白色的浪花當中。
與此同時,劉墨緣放下酒壇看向了劍魔。
兩人一人在船上,一人岸上。
原本平靜如仕女的海面驟然洶涌起來。
最后竟是大浪滔天。
驚濤拍岸,卷起千層雪。
轟鳴聲不絕于耳,震人心神。
如此翻滾大浪,別說是尋常小船,就是一等一的寶船,也要被輕易掀翻。
無數風浪掀起,只見劍魔腳下的小舟拔出了一個近乎二十丈高的巨大浪頭,大浪高高涌起,始終不曾不落下,就這樣拖著那小舟,就這么靜止在半空中,而小舟立于浪頭之上,巋然不動,在尋常人的眼中,這與神仙造化無疑。
現在,所有的聲音突然停止。
現在,劍魔與劍神已面面相對。
劍魔蒼白冷漠的面容,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變得如火一般熾熱,他目中閃動著火焰般的光芒,望著劍神,緩緩道:“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在數十年前的江湖,那個時候還沒有鬼劍客,那時是劍神和劍魔的年代。
劍神沒有答話,他不愿說話,也無話可說,因為在此時此刻,任何言語都已是多余。
他只是緩緩舉起了劍,道:
“請!“
劍魔又靜靜地站了半晌,直到他眼中的火焰逐漸褪去,方自也緩緩舉起長劍道:
“請!“
陽光突似暗澹了下來,它的光輝,似乎也被這兩柄長劍所奪。
長劍,已漸漸開始在陽光下展動,也漸漸開始在海面上移動。
溫暖的手,握住了冰冷的劍,到底是溫暖的還是冰冷的?
這個問題曾經困擾過許多的劍客。
這是攝人魂魄的一剎那,也是驚天動地的一剎那,正如陰云遮蔽的天地間,突然大放光明。
劍光,蛟龍般展動著,兩條黑白交錯人影,飛躍在劍光中,根本分不清誰是黑,誰是白。
兩人的劍術都早已到達了絕頂的境界。
圣道劍!
天道劍!
劍光交錯,閃耀在天地當中。
但一陣如珠落玉盤般的龍吟劍擊聲響過后,只見那漫天劍光,陡然間再無聲息,只剩下兩柄長劍卓然高舉,劍尖相對。
而這兩把劍的主人則分別站在海的兩側,似乎都是占據了半壁江山,分庭抗禮。
但他們已不是兩個人,而是兩塊堅冷的冰!兩團熾熱的火!
他們的眼睛對視著,兇狠,殘暴,凄厲,平靜,溫和,仿佛在那一雙眼睛中能夠看到世上大多數的神情。
風吹海浪,天地間卻靜寂如死。
下一刻,兩人再次動了,或者說是兩把劍再次動了。
劍光,突然自劉墨緣和劍魔身上飛起,一縷鮮血,隨著這沖天而起的劍光飛射而出,像是要筆直射入云霄。
那炙熱的血液灑在了海面之上,濃稠的幾乎散不開。
劍魔身子搖了搖,突然仰天狂笑道:“好妙的一劍…當真妙絕天下。“
劉墨緣長嘆道:“我們斗個天翻地覆,也不過是爭奪天下第二罷了。”
他們的比試本就不是為了爭奪第一,也不是為了勝負,也不是為了生死,只是因為他們必須要比試一番,他們的內心渴望,他們的劍渴望。
那種冰冷且炙熱的感覺,讓人情不自禁。
劍魔陡然看向了遠處,“或許,是時候該離開這里了。”
劉墨緣問道:“你想去哪?”
劍魔幽幽的道:“這天下之大,我想去我曾都沒見過,沒聽過的地方,我想要在有生之年好好看看。”
劉墨緣澹澹的道:“你走了之后,我便是這天下第一劍客了。”
劍魔澹漠的道:“這天下第一不要也罷。”
劉墨緣道:“別人不要的東西,我也不要。”
劍魔眉頭一挑,“所以你想要什么?”
劉墨緣道:“在地脈之靈的事情解決之后,我便和浩兄一起看看這世間之大,瀟灑自在一番。”
劍魔聽到這,大笑了起來,“好。”
蔚藍的天空,澄澈潔凈,遠處有著海鷗在翱翔著。
趙國,文一府,紫玉樓之上。
因為趙國黑冰臺的管控,趙國的江湖發展并沒有大燕發展那么蓬勃,所以邪祟之氣的動蕩相較于大燕便小了很多。
盡管如此依舊造成了巨大的動蕩,此時街道上也是人煙稀少,失去了往日的繁華。
金燈站在樓頂,看著下方的街道,眼中帶著一絲嘆息,“天不助我啊!”
身后的蘇憐和蘇月兩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鬼劍客之死竟然給金燈如此大的影響。
難道鬼劍客和天隱還有著其他的關系和謀劃不成?
金燈看出兩人眼中的疑惑,道:“鬼劍客是身負大氣運之人,而且是唯一一位可以改變天下大勢的人,如果他不死,這世間天下都會因為他而改變。”
“只要此人活著,我天隱便可以借助他展現我天隱的意志,不僅可以得到地脈之靈,還能完成我天隱千年大計。”
蘇月忍不住問道:“金老,這千年大計是什么?”
不只是蘇月,蘇憐也是一臉好奇的看著金燈。
金燈看了兩人一眼,搖頭道:“這是我天隱最大的秘密,等我死后,到時候自會告訴你們二人。”
最大的秘密!?
金燈這般說,反而更加讓人疑惑和好奇起來。
“不必問了,到時候你們自會知道。”
金燈擺了擺手,隨后道:“這地脈之靈已經被邪祟之氣完全浸染,徹底發生異變,千秋不死人恐怕也要出手了,到時候這些隱藏的大宗師都會現身,其實老夫心中也是摸不透,這地脈之靈到底能否突破大宗師桎梏。”
現如今地脈之靈的功效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就是一個凡夫俗子,普通百姓都可以對地脈之靈說的頭頭是道,可見傳播范圍之廣。
突破大宗師桎梏,到達仙人之境,獲得永生種種加在一起,天下有幾人能夠不心動?
但是事實真假,卻至今無人去證實。
蘇憐想了想問道:“金老,這千秋不死人會得到地脈之靈嗎?”
金燈沉聲道:“貴霜的那位大宗師手中有異寶,佛門的佛祖在世實力都是不凡,千秋不死人有重傷在身,若是不能恢復全部修為,這地脈之靈還尤為可知。”
千秋不死人身上皆是創傷,想要討得便宜也是極難。
蘇憐問道:“若是千秋不死人恢復了全盛修為呢?”
金燈怔了怔,隨后才道:“若是他恢復了全盛時期,那么他的實力會到達一種十分可怕的地步,我想就算是幾位大宗師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地脈之靈必定會落入他的手中。”
“到時候他會拼了命尋找我天隱。”
說到最后,金燈的眼中浮現一道寒光。
“尋找我們?”
蘇憐和蘇月相互對視了一眼,為何得到了地脈之靈卻要尋找天隱呢?
金燈長長吐出一口氣,道:“走吧,這玉京城的熱鬧我們不去也要去。”
說完,金燈向著前方走去。
蘇月看向了蘇憐,“鬼劍客真的死了嗎?”
“你為什么這么問?”
蘇憐柳眉微微一皺,“黑蛟的尸體都出現了,據說五臟六腑都被震碎了,顯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蘇月咬著自己的嘴唇,道:“我還是有些不大相信。”
蘇憐也是輕輕的道:“其實,我也不大相信,他怎么就死了呢?”
對啊,他怎么就死了呢?
那位風華絕代的劍客就這樣死了!?
兩人都是不相信安景就這樣死了,但是事實擺在她們眼前,她們不得不相信。
許久之后,只聽到兩道微弱的嘆氣聲。
玉京城,龍泉寺。
相較于外界的一片混亂,此刻的龍泉寺依舊十分平靜。
幽靜的禪房中,傳來清脆的木魚聲。
陽光澄澈潔凈,緩緩透過窗靈照進了屋內。
一位老僧盤坐在蒲團之上,身軀就像是磐石一動不動,他仿佛和這古老的禪房合二為一了似的。
此刻的嘻哈佛沒有往日出現的恢宏殊勝,周圍也沒有金光浮現,就像是隨處可見的一位云游僧人,滿臉的褶皺代表著歷經的滄桑。
“咯吱!”
就在這時,禪門打開了,法悟緩緩走了進來,對著這位佛門當世佛祖恭敬的道:“師祖!”
嘻哈佛澹澹的道:“什么事?”
“師祖,周圍匯聚的高手越來越多了。”
自從巴山一戰,兀術的話傳遍了整個天下,地脈之靈也被人們傳的神乎其神,不僅大宗師,宗師等上三品的江湖高手想要從中分一杯羹,就連一些普通人都想要前往玉京城,渴望被天上的餡餅砸到頭上。
再加上邪祟之氣的繼續爆發,天下間一片混亂,到處都充滿了血腥和殺戮,這使得世間生靈涂炭,尋常百姓正在遭受著這片土地之上前所未有的災難。
覆巢之下無完卵。
沒有人可以逃避,也沒有人能夠逃避。
如今,天下群雄已經陸續匯聚到了玉京城,就蟄伏在鎖龍井的周圍。
嘻哈佛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法悟繼續道:“有很多人匯聚到鎖龍井周圍,甚至有人要硬闖,最終都被天一師叔阻擋住了,但是周圍匯聚的高手越來越多了,天一師叔也是分身乏術。”
“嗯!?”
聽到這話,嘻哈佛卻是眉頭大皺了起來,“我去看看。”
說完,他緩步起身推開了禪門。
走出了禪房,周圍聲音開始變得嘈雜起來,甚至還有著氣機的波動。
嘻哈佛對于這探入龍泉寺的氣機置若罔聞,就像是沒有發現一樣,他緩步向前走著,腳步逐漸踩空來到了閣樓之頂。
四周隱藏著天下群雄,此刻都虎視眈眈的看著鎖龍井。
“阿彌陀佛!”
嘻哈佛雙手合十,放在胸口。
下一刻,金色的光芒破曉而出。
大地都是劇烈顫抖了起來,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響。
“這是怎么回事!?”
“莫非地脈之靈要出世了不成!?”
頓時,鎖龍井隱藏的群雄都是興奮了起來,眼中浮現惡狼一般的目光。
但就在這時,金光席卷而來,猶如滾滾波濤的江水,一尊高大數十丈的大佛出現在鎖龍井之前,那金色大佛金光萬丈,比天空之上的太陽耀眼數倍不止,幾乎刺的所有人雙目都睜不開似的。
那金色的大佛左手施展期克印,右手施展降魔印,那雄渾的氣勢滾滾而去,震得周圍眾多高手向著四散而去。
“快走!”
有人看到這驚聲道:“這是佛門的大神通!”
不少高手頓時清醒了過來,且不說著地脈之靈還沒有破禁而出,而這龍泉寺當中還隱藏著佛門一位當世佛祖。
龍泉寺周圍一些群雄紛紛退走,只有一些膽子大且不信邪的人還在旁邊滯留,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既然諸位不走,那就徹底留下來吧。”
嘻哈佛目光平靜,體內真元匯聚而來,隨后雙手合十。
就在他手掌合十的一剎那,頓時金色大佛之上萬丈光芒向著四周沖去。
“噗!”“噗!”“噗!”
只見那金色的佛光就像是銳利的飛箭一般,直接洞穿了周圍所有停留的高手,而后這些人瞬間倒在血泊當中,氣息斷絕。
細細看去,足有三十多具尸體。
鮮血順著地面流淌而出,染紅了這佛門清凈之地。
法悟看著地上那刺目的鮮血,童孔劇烈的收縮了起來,隨后連忙低頭,“阿彌陀佛。”
五行幾人看到這,也是心中一寒,頭皮都是一陣發麻。
這位佛門在世佛祖,真是好大的殺性。
法悟鼓起勇氣,道:“師祖,真的要如此嗎?”
嘻哈佛澹澹的道:“地脈之靈只有我佛門之人得到,才能普度眾生,其他人得到都是災厄。”
法悟嘴唇張了張,道:“我覺得師祖說的不對。”
嘻哈佛笑了起來,“哪里不對?”
法悟道:“現如今天下眾生已經處在生靈涂炭當中,我覺得地脈之靈乃是罪魁禍首,應當先除掉這萬惡之源。”
豈料聽到這話,嘻哈佛笑容瞬間收斂了起來,“地脈之靈是我佛普度眾生之關鍵,除了我之外,誰也不能拿走。”
說完,嘻哈佛轉身向著禪房走去。
法悟看著嘻哈佛的背影,道:“師祖,你真的錯了。”
玉京城,御書房。
永安人皇坐在龍椅寶座之上,此時她手中拿著是安景遭遇不測的密函,此事已經被天羅地網證實了,安景確實被十方老人殺害,而后趙青梅帶著安景尸體徹底消失了。
她的雙目微紅,拳頭陡然緊握著,呼吸都是變得急促起來,平日里她自認為是一位對自己情緒掌控十分好的人,但此刻聽到安景身死的消息,還是不由得有種心空空的感覺。
就像是完整的心臟,被人用刀剜走了一塊。
周先明看到這,長嘆一聲認真的道:“望陛下保重龍體,現如今大燕還需要您,天下數萬萬百姓還需要您。”
永安人皇站起身來,轉過身去,道:“我還是不信,連宗政化淳這樣的人都沒能殺的了他,他現在就這樣死了。”
站在一旁的天篷老祖可以清晰的聽到永安人皇話語當中帶著一絲顫音,這是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場景。
周先明緩緩道:“那位十方老人是千秋不死人,實力可怕至極,當初先帝便是慘遭他的毒手,一旦他全力施為,天下間沒有任何一個人是他的對手,即使是大宗師。”
“不要說了!”
永安人皇深深吸了口氣,轉身道:“朕沒有忘記如今的身份。”
周先明聽聞,連忙退后了兩步緘默其口。
永安人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道:“如今局勢如何了?”
周先明痛心疾首的道:“回稟陛下,天下各地皆遭到了邪祟之氣侵襲,一片混亂,各地縣衙,府軍也是發生了異變,一些部分甚至失去了控制。”
各路習武之人吸收了邪祟之氣,神智喪失,只曉殺戮,不僅在江湖當中掀起了腥風血雨,而真正遭受無妄之災的則是天下各地的百姓。
在街道上,小巷中隨時都會有突然暴走,失去神智的江湖高手殘忍的殺害手無寸鐵的百姓,這些百姓哪里會是這些被邪祟之氣侵入身體高手的對手,只是任由宰割的牛羊一般,有些小鎮,小城得不到控制,甚至遍地尸骸和鮮血,人世間仿佛成了一片煉獄之地。
而這還在繼續,大部分地區還沒有徹底控制住,最后即使控制住了,且不說江湖高手會死多少,百姓最少都會死幾百萬之多。
永安人皇雙拳緊握,盡管她早就知道邪祟之氣充斥天地間會引起天下大亂,但是沒想到會引起如此大的波動,大燕王朝隱隱都開始掌控不住了,而且這場大變不僅是大燕王朝,還席卷了趙國,南蠻以及天下各地。
永安人皇沉聲道:“一定要盡力控制,并且讓御藥院的人全力研制解除邪祟之氣的丹藥。”
周先明道:“是,微臣已經吩咐過了。”
永安人皇轉過身來,緩緩道:“如今各地高手蜂擁而至,玉京城危機四伏,尤其是那地脈之靈的歸屬,這更加讓人朕擔心。”
“所以,這地脈之靈朕必須要得到,絕對不能讓地脈之靈落入其他人的手中。”
地脈之靈才是天下大變的根源,如果地脈之靈有恙,落在其他人手中,會造成何等難以想象的后果?
周先明點了點頭,心中長嘆一口氣。
細細想來,如果安大夫沒有死的話,肯定也是一位得力的幫手,況且以他的性格,就算得到了地脈之靈天下最起碼能夠安定。
如今不僅安景身死,就連魔教教主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對于當前的局勢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雖然說周先明,永安人皇和背后的呂國鏞都支持變法,改革天下,但如今局勢卻還需要安景鎮壓天下群雄。
大燕面對的壓力何其之大,不僅有邪祟之氣的混亂,還有天下無數高手蜂擁而至玉京城的擔憂,更有大宗師蟄伏在鎖龍井周圍,等待著破禁的地脈之靈。
一旦讓心懷不軌的人得到地脈之靈,那或許比現在邪祟之氣肆虐天下更加可怕。
這時,卓玉昌走了進來,道:“陛下,國師和魔教人宗之主李復周到了。”
這位長相俊美的小太監已經完全繼承了他干爺爺,成為永安人皇身邊最貼近的人。
永安人皇深吸一口氣,道:“讓他們二人進來吧。”
“是!”
卓玉昌點點頭,隨后緩步退了出去。
不多時蕭千秋和李復周走了進來,對著上首的永安人皇拜了拜。
“拜見陛下!”
永安人皇澹澹的道:“兩位無需多禮,對于武院一事不知道二人可有何看法?”
兩人來之前,便已經說明了想法,此刻永安人皇再問一遍,不過是想要看到兩位表示忠心罷了。
蕭千秋肅穆道:“貧道覺得武院可辦,并且真一教全力支持。”
在他看來,天下興辦武院,江湖便會成為禁忌,相較于其他宗門來說,可能是一個滅頂之災,但是真一教卻可以在天下興辦道觀傳播道法。
這不僅不是一件壞事,反而是一件好事。
修道和習武,本身既是相關的事情又是不相關的事情。
永安人皇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后看向了李復周道:“李宗主呢?”
李復周拱了拱手,言簡意賅的道:“我天外天也會支持陛下。”
“好,很好。”
永安人皇微微頷首,隨后道:“興辦武院此事雖然重大,原本乃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但隨著兀術之話傳遍天下,我想現如今玉京城的情況二位已經知曉了吧。”
“各方高手云集玉京城,波濤洶涌,動蕩不平,其中甚至有大宗師高手蟄伏,為了王朝安定,天下的繁榮,這地脈之靈必定不能被旁人取走,所以在這個時候我需要真一教,天外天全力支持。”
蕭千秋和李復周兩人齊聲拜道:“真一教(天外天)定當全力支持陛下。”
永安人皇聽到這話,轉過身來,隨即不由得輕輕閉上了雙眼。
即使蕭千秋和李復周答應得很干脆,但是趙雪寧的心中依舊有著幾分不安,畢竟真正能夠讓她忌憚的是那幾位大宗師之境高手。
這些人一個個都有著通天徹地的本事,尤其是那位千秋不死人,更是獨斷千古的絕世高手。
想到這,她的心中不由得浮現一道嘆息,如果那人在的話會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