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世堂,前堂。
安景看了一眼自己的小人書,心中有些奇怪,他看書的時候有個習慣,便是會在看的那頁做好記號,邊角微微一折,但是今日他卻找不到這對折的口子。
莫非是有人動了我的書?
就在這時,小黑仔一蹦一跳的跑了進來,而后檀云則抱著木盆跟在身后。
“檀云,你動我東西了嗎?”
安景隨意的問道。
“沒...沒啊。”
檀云心中一緊,面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姑爺,除了你的衣服之外,我怎么敢動你的東西。”
安景點了點頭,檀云平日確實不會翻他的東西,想到這,他的眼睛看向了正在賣萌的小黑仔。
不會是這小東西吧!?
這小人書怎么說也是不雅之物,萬一那天被這小東西拖了出去,那可就壞大事了。
“狗東西,你要是再敢亂動我的東西,我就把你燉了。”
安景拿起手中小人書惡狠狠的看著小黑仔。
小黑仔歪著腦袋,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姑爺,你怎么罵人?”
檀云看了一眼安景手中的書冊,臉色一紅小聲道。
“我說這小黑仔,又不是你。”
說著,安景向著后院走去。
他要把這書冊收起來。
檀云看到這,連忙問道:“姑爺,你這是要干嘛去啊?”
說著,眼睛還時不時的撇向了小人書。
“這書看過了,收起來。”安景隨意的道。
“三爺說了,要溫故而知新。”檀云有些著急的道。
“不用,從小的時候我爹就說我是天才,這東西我看一遍就記在腦子里面了。”
安景嘿嘿一笑,搖了搖手中的書冊。
檀云回想起昨晚書冊里面的內容,記得可謂是清清楚楚,那身體繪畫的各個細節都印刻在腦海一般。
“姑爺,其實我也是.....”
看到安景收起來,那種復雜微妙的情緒涌起,檀云頓時心中一陣失落。
看不到的時候想看看,看了覺得又刺激,又羞愧。
反正無聊的時候就是想看。
“這東西,姑爺應該還有很多吧?”
檀云突發奇想的道。
這時,安景已經收起了自己的小人書,哼著小曲走了出來,看著正在發愣的檀云,忍不住道:“你還愣著干什么呢,衣服洗完就去曬啊,今天可是一個好天氣。”
“知道了。”
檀云回過神來,抱起木盆向著后院走去。
小黑仔嘰里咕嚕的跟了上去。
安景活動了一下筋骨,感覺神清氣爽,準備取出一些草藥拿出來曬制。
“大夫在嗎?”
就在這時,門簾掀開了,只見一個衣衫整潔,長相年輕的道士走了進來。
安景看了一眼那青年道士,道:“我就是。”
青年道士聽聞,詫異的看了一眼面前年輕道士,沒想到這聞名渝州城大夫竟然如此年輕。
“在下是無量觀弟子松年。”
青年道士對著安景行了一個道禮,隨后道:“我家師姐受了重創,不得其法,還請安大夫能夠施以援手。”
無量觀!?
安景聽到這心中一動,無量觀那可是真一教的道觀,他口中的師姐應該也是真一教的弟子。
看到安景不說話,松年連忙道:“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還請安大夫出手救治我師姐。”
真一教立鼎大燕江湖數百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天下門徒號稱數十萬之多,弟子也是良莠不齊,魚龍混雜,而且其門人弟子一個個都是骨子中帶著傲氣。
在大燕江湖中,風評并不好,但眾人攝于威勢,皆是敢怒不敢言。
而像眼前這般禮貌的真一教弟子,卻是為數不多還保有玄門風骨的弟子了。
安景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們現在就動身吧。”
他現在是大夫,也不是那鬼劍客。
“大夫,請。”
松年微微松了口氣,連忙伸手道。
安景對著后院喚了一聲,“夫人,我出門問診去了。”
“知道了,記得早些回來。”
隨后,院后傳來了趙青梅清脆的聲音。
安景這才和松年急匆匆的出了濟世堂。
后院。
檀云放下木盆,準備晾衣服。
趙青梅緩步走了出來,道:“水中月調查去了嗎?”
“去了。”
檀云連忙回道:“我已經按照教主的吩咐和水中月詳細說了,他已經發動人宗所有的探子,正在全力尋找鬼劍客的下落。”
“那就好。”
趙青梅微微頷首。
原本水中月一直負責保護安景,但隨著渝州城近來風云變幻,高手眾多,若是水中月還跟在安景身邊,萬一被人發現,不免有種掩耳盜鈴之感 再加上安景身邊一直無事發生,并不需要高手保護,而且人宗高手的凋零,正是用人之際。
檀云心中也是帶著一絲欣喜,教主終于下定決心要調查這鬼劍客的下落了。
趙青梅看了一眼檀云,道:“這一次我回東羅關,來回大概可能要兩個月的時間,你就留在這渝州城當中,你知道該怎么辦吧?”
檀云眼珠一轉,連忙拍了拍胸脯道:“小姐放心,我一定會盯著姑爺的。”
她可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家教主擔心的是什么。
趙青梅滿意的點了點頭問道:“那羅子襄走了沒?”
檀云小聲道:“教主,羅子襄說自己身上還有地宗宗主的密令在身。”
“什么密令?”
“地宗宗主說漕幫召開除魔大會,此事是對我魔教挑釁,必須要給大燕江湖一個威懾,而羅子襄除了來渝州城給教主匯報消息,另一個便是要斬首劉青山。”
“斬首劉青山?”
趙青梅嘴角似笑非笑,“我似乎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吧?”
劉青山是誰,那可是漕幫的幫主,而且且背后正是當今太子,這樣的人物死,江湖定會發生巨大的震動。
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
檀云看著趙青梅的神情,心中頓時微微一寒,“那....屬下現在給羅子襄傳令.......”
“算了,不用了。”
趙青梅擺了擺手。
江人儀和趙夢臺私交十分不錯,而魔教之所以會和二皇子合作,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為這私交。
如今地宗的羅子襄前來渝州城斬首劉青山,明顯是江人儀想要幫助趙夢臺解決后顧之憂。
不管怎么說兩方都屬于暗中合作的關系,魔教出力越多,便會與趙夢臺關系越是密切,越是不可分割,將來進入大燕也便會容易的多。
除此之外,劉青山之死,將會讓這大燕江湖的水變得更加渾濁,對于魔教來講也算是一件好事。
江人儀的決定有錯嗎?
在趙青梅看來一點錯也沒有,甚至對魔教來講十分有利。
但是這樣的事情,卻沒有經過她的同意,若不是她詢問,甚至都沒有打算向她匯報,這就很讓人值得深思了。
“兩個月足夠了。”趙青梅心中自語了一聲。
以她的行程速度,回到東羅關根本就用不到兩個月,但是為什么要回去兩個月?
因為這一次她回去,便是徹底解決了這后顧之憂。
起初她剛剛成為魔教之主的時候,自身的根基還沒有穩固,封魔井中得到的造化還沒有徹底煉化,如今塵埃落定,局勢已經在她的掌控當中,也該是她亮劍的時候了。
趙青梅神情平靜如水,但是旁邊的檀云卻是如芒在背,不寒而栗。
“還有一件事,你要萬千小心。”
趙青梅看向了檀云,凝眉道:“待我走后,真一教的人很有可能會來渝州城,你無論如何也不能暴露了身份”
齊云是真一教推出來的青年一輩第一人,算是一桿旗幟,現在卻死在了渝州城,真一教定會有高手下山,還有漕幫幫主劉青山真的死了,到時候大燕江湖也會十分混亂。
這渝州城處于風暴的中心,危機四伏,波濤洶涌。
檀云二品修為,對付一般江湖人士自然不在話下,但是對付真正的高手明顯不夠看,若是暴露的話,到時候她不僅自己會被追殺,就連安景也會遭到牽連。
這是她最為擔心的一點。
檀云連忙道:“小姐放心,屬下會封閉丹田,封鎖體內所有的氣機,除非遇到了生死危機,否則絕對不會出手.......”
趙青梅雙眼瞇成一條縫隙,淡淡的道:“還有,就算找到了那鬼劍客,也不要輕舉妄動。”
畢竟都是女人,檀云近來的小心思她都看在眼中。
“屬...屬下明白。”
這一刻,檀云仿佛被看穿了一般,連忙低下了頭,不敢看著趙青梅的雙眼。
趙青梅拍了拍檀云的香肩,笑了起來,“如果你真的可以將那鬼劍客召入我魔教當中,我算你一件大功。”
那鬼劍客先是殺了玄衣衛兩個大天罡,隨后又是挑戰普惠菩薩,現在又想要擒住真一教齊云,此人行事可謂肆無忌憚,捉摸不透,這樣的人很大概率是一個孤膽游俠。
而且此人實力十分不凡,還能懾服千年黑蚺這異獸。
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尤其是魔教很快便會人才稀缺。
不過最重要的是,此人愿不愿意加入魔教,對她是否足夠的忠心了。
如果可行的話,讓檀云施展一次美人計又何妨?
“教....教主.....我”
檀云臉上泛起紅潮,說話都變的結結巴巴了起來。
“哈哈哈哈!”
趙青梅看到檀云扭捏的樣子,大笑了起來:“只要他愿意加入魔教,我可以讓他出任這地宗宗主之位。”
如果那劍客真的忠心耿耿的話,許諾他一個地宗之主也不是不行 檀云心中大喜,但很快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股寒氣從心底涌出,直沖天靈蓋。
教主這次回去,是準備要開殺戒了.......
渝州城外,無量觀。
真一教是大燕的國教,天下各地都有道觀,可謂遍地開花。
散落在天下的道觀都有著真一教弟子門人坐鎮,同時也會在當地招收一些新的門人弟子,如果表現優異或者良好的也都會送往真一教的祖庭真一山。
這無量道觀自然也是如此,其距離柳木山莊并不遠,大約四五里的路城左右。
“大夫,里面請。”
松年在前方引路。
安景跟在身后,心中突然暗道:“水中月似乎沒有跟來了.......”
對于他來講,這倒是一件好事。
李復周都走了,魔教中人還盯著自己干什么?
不多時,兩人就來到了無量道觀的后院廂房門口。
“咚咚!”
“師姐,大夫來了。”
松年叩了叩門道。
“進來吧。”
里面傳來了一道輕靈的聲音。
聽到這,松年帶著安景便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正中央擺放著玄門道祖的畫像,下方是一個古樸精美的香爐,此刻上面還染著輕煙。
在左側是床榻上,此刻兩個臉色蒼白的女冠正盤坐著,似乎正在調息打坐。
真是巧了。
安景看了一眼,心中不由的感嘆了一聲,這兩個女冠正是昨夜守護在齊云身邊的女冠。
松年對著兩個女子行了一個道禮,“松玉師姐,松荷師姐,大夫來了,師弟先告退了。”
其中名叫松玉的女冠睜開雙眼,不由得眼中一亮,道:“位俊俏小大夫還真是俊俏,那就有勞了。”
松年聽到這,輕咳了一聲,隨后緩步退了出去。
安景上前笑道:“那在下現在就給兩位仙姑號脈吧。”
“好。”
松玉伸出潔白玉臂,放在桌子上。
安景手指指肚搭在上面,隨后雙眼微微一閉,感受著脈搏的跳動。
原來是昨夜這幾個女冠也是遭到了波及,體內被鎮邪劍的劍氣沖擊,侵蝕進了身體當中,若是一品高手還能將其清除,但這幾個女冠不過是四品,五品的修為,自然無能為力。
“小大夫,我身上好似多了些什么,真是好生的難受呢。”
松玉美目含春,嬌滴滴的道。
“劍氣殘留,此事不難。”
安景不動聲色說道,隨后伸手取出了藥箱當中的銀針。
自己留下的劍氣,只要銀針刺入其體內,隨后將那劍氣吸收了便可。
“此事當真?”
旁邊的松荷也是一臉驚喜。
這一晚,她們被那鬼劍客殘留的劍氣困擾的十分頭疼,難受。
安景點了點頭,道:“當然,還請仙姑坐好,在下用手中銀針為仙姑化解體內劍氣。”
聽到這,松玉連忙盤膝坐好。
安景深吸一口氣,雙指夾著一枚銀針隨后緩緩刺入。
隨著那銀針的刺入,一絲絲內力也是涌入,開始吸收松玉體內殘留的劍氣。
只見的那銀針之上,漂浮著淡淡白色的煙氣,正是殘留在松玉體內的劍氣。
“嗯......”
松玉只覺得體內劍氣開始化解,不由得發出一道暢快的聲音,“舒服多了,小大夫你真是好本事。”
而一旁的松荷則是大為驚嘆,沒想到這煩人,折磨的劍氣,在這大夫面前竟然如此輕松就被化解了。
不多時,安景才拔出了手中銀針,看向了松荷,“這位仙姑該你了。”
松荷也是迫不及待,連忙坐了下來。
而松玉則開始調息,舒緩體內的氣機。
銀針刺入,白色的煙氣飄出。
一切照舊,很快松荷體內的劍氣也全部化解了開來。
感受到那種輕松,暢快的感覺,松荷重重吐出一口氣。
“小大夫不止長得俊俏,這醫術也是十分之高明。”
松玉看著安景那臉龐,忍不住嬌笑了起來。
安景拱了拱手道:“仙姑真是說笑了,不過是微末之技。”
松玉笑瞇瞇的從伸向了腰間,拿出了一些銀子,道:“小大夫真是謙虛了,這是診費還請收好。”
“多謝了。”
安景伸手準備接過診費。
就在手掌快要碰觸道銀錢的時候,頓時感覺一道輕柔在掌心一劃,癢癢的很是束縛。
“小大夫,你是要診費呢,還是要奴家以身相許呢?”
松玉嬌笑道。
安景頓時滿臉通紅,連忙收回了手掌,“仙...仙姑說笑了。”
大夫只是給別人扎針,并不是給別人打針.......
“師姐,你看小大夫都害羞了。”
松荷在旁掩嘴輕笑道。
看到如此一幕,兩人似乎更加大膽了起來。
“奴家可沒有說笑呢,何不一起快活一番?”松玉一把抓住安景的手臂,隨后便是在其手臂摩挲,附著耳邊,吐氣如蘭。
那一股溫熱的氣息吹來,仿佛要將魂都給吹走了一般。
松荷也是走上前,眼中帶著媚色,手掌伸向了安景衣衫內,“是啊,奴家的渾身解數你還沒有看到過呢,難道你真的不想見識一番.....”
“且慢!”
安景連忙退后了兩步,對著兩個女冠嚴肅的道:“在下已經有了家室,此時心中別無二心,況且也不敢冒犯兩位仙姑,還請見諒。”
松玉詫異的看了一眼安景,“真的別無二心嗎?”
“千真萬確。”
安景一臉嚴肅的道:“若有半分虛言,必遭天打五雷轟。”
昨晚一番苦戰,可是一滴都沒剩下......
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這世上還真有不吃腥的貓兒?
“既然如此,這銀子給你就是了。”松玉撇了撇嘴,將手中銀子扔給了安景。
“多謝二位仙姑,多謝,那在下就先行告辭了。”
安景接到銀子,對著兩位拱了拱手,如蒙大赦的向著屋外退去。
“真是可惜了。”松玉看著安景的背影,心中頗為惋惜。
這樣俊俏,靦腆的小大夫誰能不喜歡呢?
“這小大夫人還真是不錯呢。”松荷也是一臉感慨,心中泛起一陣酸澀:“可是已遇的良人。”
廂房外。
“這兩個女冠,想不交診費就算了,還想白嫖我,真是癡人說夢。”
走出廂房,安景輕輕吐出一口氣,隨后背著自己的藥箱便向著無量觀的觀外走去。
他早就聽聞真一教這顆大樹根部,已經腐朽不堪,以前還不怎么相信,現在看來傳聞并非空虛來風。
不過細細想來,此事也屬正常。
真一教執掌大燕江湖之牛耳,在廟堂之上更是國教,蕭千秋更是當今國師,大燕人皇特許其:上朝不拜君,下朝不辭君。
如此龐然大物之下,其中也是派系林立,魚龍混雜,滋生蛀蟲也是正常。
安景邁著步子,向著道觀外走去。
就在這時,兩道聲音響起。
“莫衍兄,這邊請。”
“請。”
順著聲音看去,只見的玉淮大真人和一個黑色錦衣,帶著面具的男子從另一邊走來,似乎也是向著觀外走去。
玉淮大真人看到安景,頓時眉頭一皺:“你是何人?”
“回道長,在下是渝州城濟世堂的大夫,此次是來給仙姑問診的。”
安景連忙抱拳道。
玉淮大真人微微頷首,問道:“那癥狀可根治了?”
“已經解決了,在下這便打算離去。”
安景回道。
玉淮大真人淡淡的道:“那就速速回去吧,此地乃是后院,不宜久留。”
“是,在下這就告辭。”
安景拱了拱手,隨后快步向著觀外走去。
“莫衍兄,請吧。”
玉淮大真人看到安景離去,隨后伸手道。
“好。”
莫衍點了點頭,跟在玉淮大真人身后。
“莫衍!?”
安景眉頭緊鎖,這個名字他聽到過,隨后想到了什么,眼中猛地一亮,“天機閣!”
莫衍正是天機閣的人,而那齊云搜尋自己,肯定是天機閣人泄的密。
想到這,安景心中泛起了一抹寒潮。
蔣三甲書信曾言趙夢臺和真一教交好,他若是知道自己身懷大羅心法,告訴真一教的話也屬正常。
昨夜齊云身死,這天機閣的人又來找到了真一教的人是為何?
難道是真一教想要讓天機閣的人尋找自己的下落?
思慮再三,安景走出了無量觀,隨后來到了一個角落當中換上了衣服。
他今天想要看看這天機閣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就在安景剛換上衣服的時候,只見莫衍在玉淮大真人的護送之下,已經從無量觀中走了出來。
“嗯!?”
安景沒有絲毫猶豫,快步跟了上去。
莫衍走出道觀后,腳尖踩在枝芽之上,身軀飛縱不多時就來到了渝州城外一小鎮。
這鎮子名叫黎鎮,距離渝州城不遠,鎮子上大多都是一些農戶。
安景的身法靈活,隱匿氣息的本事更是天下少有,就連那普惠菩薩這等宗師也是很難發現自己的行蹤。
即使莫衍十分注意,但是依舊沒有發現身后有人在跟著他。
只見莫衍走進了鎮子當中,左轉右轉,隨后落到了兩間草屋面前,抬步走了進去。
“難道這里是天機閣據點?”
安景眉頭微微一揚,心中暗自奇怪,仔細掃去,頓時微微一訝。
這看似平平無奇的茅草屋周圍,布滿了高手,這些人修為大多都有著玄衣衛銅字捕頭的實力,其中還有一些三品,甚至二品的修為。
安景身軀一縱,悄無聲息的落到了草屋之上,輕輕蹲了下去,隨后那草屋當中傳來了莫衍和人交談的聲音。
順著那細微的光線看去,安景看到了一個中年婦人。
那中年婦人長相平平,身穿淡紫色的宮裝,一雙眼睛含著幽冷的綠光,讓人一看便難以忘記。
不知道怎么,從中年婦人泄露出來的氣機來看,似乎有些熟悉。
莫衍坐了下來,那中年婦人親自給那莫衍倒了一杯茶水,隨后問道:“莫兄弟,齊云是被殺的?”
莫衍喝了一口茶水,隨后沉聲道:“此事說來話長,讓人聽后頗為蹊蹺,這齊云乃是被鬼劍客和一個神秘高手激戰誤殺的。”
“誤殺?!”
中年婦人聽聞,卻是愣住了。
齊云那可是一品修為,竟然被人誤殺致死?
若不是知道莫衍不是那種喜歡開玩笑的人,她還真的不信。
莫衍也是滿面凝重,“是的,那鬼劍客的實力,你們人宗的情報應該能夠知曉,雖然普惠菩薩被林逸揚劍氣重創,但畢竟是宗師,鬼劍客能夠將其擊敗,可見實力一斑,而那神秘高手的實力據說更是可怕......”
說到這,莫衍有些古怪的看向了中年婦人,“羅護法,難道那神秘高手是李復周?”
中年婦人擺了擺手,道:“怎么可能,李宗主早就離去了,這渝州城當中幾乎沒有我魔教高手了。”
當然教主還在,不過這話自然不可能和莫衍說。
莫衍也是點了點頭,雖然此事極有可能是魔教所為,嫁禍給佛門,但是魔教當中能夠擁有這樣實力的確實也不多,而如今出現在大燕的只有李復周一人。
那李復周殺了席繼魁之后,早就逃遁走了,應當不可能是魔教之人。
既然如此,那神秘高手到底是誰呢?
“但不論如何,此事對你們魔教來講都是有利的。”莫衍輕笑一聲道。
大燕江湖的水,越是渾濁,越適合魔教渾水摸魚。
上方的安景聽到兩人對話,頓時心中一震。
那婦人竟然是魔教中人,天機閣不僅和真一教有牽連,而且還勾結著魔教高手。
這天機閣到底想要做什么?!
或許說這趙夢臺到底想要做什么!?
中年婦人笑道:“莫兄弟說的沒錯,但是依我來看,這水目前來看還不夠渾啊。”
莫衍點了點頭,“齊云是真一教推出來的,真一教的人能夠推出第一個,也能推出第二個,雖然要花費一些心血和代價,但對于龐大的真一教來講,這并不是難事。”
“依我估計,在這個節骨眼上,真一教的高手可能并不會以此為借口對佛門大動干戈,他們最多會派遣人調查鬼劍客和那神秘人的身份。”
中年婦人那幽綠的眼光浮現出一道冷芒,“所以,這把火我們要澆上一點油,比如說殺了劉青山。”
莫衍也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劉青山一死,漕幫定然是群龍無首,必定方寸大亂,郭玉春雖然多智,但是卻沒有足夠的實力威懾漕幫以及諸多幫眾,到時候有心人再推波助瀾召開這五幫大會”
說到這,莫衍沒有再說話了。
五幫聯盟,天下不知道多少眼睛盯著看,有人忌憚,有人害怕,有人想要擠進來,有人想要瓦解,更有人想要將其握緊在手中。
五幫聯盟若是真的成功,那大燕江湖當中又是多了一方擎天巨擘般的存在,對于大燕局勢來說又多了幾分不確定的因素。
如果成為這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誰能不動心呢?
中年婦人深吸一口氣,道:“劉青山天花之境,背后可有其他高手了?”
莫衍看了一眼中年婦人,“天六人花之境,身旁應該還有一位地花境界的高手,應該是太子派遣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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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漕幫的實力,莫衍早就調查的一清二楚。
中年婦人深吸一口氣,道:“二月初二,是一個好日子。”
“確實是。”
莫衍點了點頭。
安景聽到交談的聲音逐漸減小,身軀悄無聲息的離去了。
走在小道上,他深吸了一口氣,還在消化著剛才的訊息。
天機閣明面上和真一教勾結,暗中又和魔教有所勾結,不得不說背后執棋之人還真是瘋狂。
“這個二殿下也是一個狠人啊......”
要知道魔教以前可是組建過叛軍,試圖在趙國和大燕發生大戰的時候,推翻大燕王朝統治,但是當時卻失敗了。
這才使得大燕人皇下定決心,驅逐魔教。
作為皇室成員的趙夢臺竟然還敢勾結魔教,此事若是捅出去了,那趙夢臺必定是龍頭鍘伺候.......
“二月初二嗎?”
安景眉頭緊鎖,想起蔣三甲給他的信箋。
真一教必定是不會放過找尋自己,而自己殺了玄衣衛兩大天罡,也遭到了玄衣衛的通緝,同時得罪了大燕最強的兩股勢力,自己可謂寸步難行。
趙夢臺為了結交真一教,肯定也是想要抓住自己,要不然也不會將自己的消息泄露給齊云。
自己是否要按照蔣三甲所言,借著這個機會,化解和漕幫的恩怨,順便搭上這太子這條船呢?
蔣三甲說那太子仁厚,想來他是不會看走眼的。
思忖了片刻,安景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離開江湖恩怨有多難!?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誰能避開的了?
這世間林林總總,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江湖。
愿做人間逍遙客,從此江湖無故人。
可惜的是,當你生下來的的時候,你的一只腳便已經踏入了江湖當中。
“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安景搖了搖頭,“乘著今日水中月已經離開了,我倒是可以將洞窟中的秘密去了出來”
趙青梅將要回去省親,這一路上說不得有什么危險,那兩個木頭人必須要取出來,否則安景怎么可能會放心她獨自上來。
濟世堂。
隨著春日的到來,天氣也逐漸變得溫暖了起來。
趙青梅坐在堂前,一手拿著針線,一手拿著繡帕,上面好似繡著數朵紅艷的赤薔薇,下面是一片片茂盛的雜草。
而檀云則躺在太師椅上打著瞌睡,胸前的波瀾壯闊隨著呼吸不斷起伏。
小黑仔則蜷縮成一團,趴在她的腳旁邊。
伴隨著點點陽光照射下來,這一幕溫馨且愜意。
“馭!”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馬車聲。
趙青梅放下了手中的繡帕,好奇的走了出去。
“這是三百文錢,你收下。”
“安大夫,這錢要是收了,我回去就會鎮子上人吐沫星子給淹死。”
“沒事,收下吧。”
“不不不,不能收,絕對不能收,我先回去了。”
只見安景正在和一個馬夫爭辯著什么,隨后那馬夫急匆匆的便離去了。
在安景的身邊,還站著兩個身高不高,但是卻身著斗笠的人。
“怎么回事?”
趙青梅上前奇怪的看著旁邊兩人,“這是?”
“走,回去和你說。”
安景一把提起了兩個木頭人,向著后院走去。
那馬夫正是白馬鎮上一個經常跑活的馬夫。
趙青梅看著安景背影,快步跟了上去。
“姑爺,你回來了.......”
聽到聲音,檀云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伸手下意識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夫人,你快來,我給你看個好寶貝。”
安景一邊向著后院走去,一邊道。
“什么好寶貝啊?我不是天天能看到。”
趙青梅眨了眨眼睛笑道。
安景聽聞,腳步一個趔趄,隨后一臉嚴肅的看向了檀云,“你先把門關了。”
“還有一刻鐘才打烊呢.....”
檀云咕噥了一聲,但還是關門打烊了起來。
趙青梅看到安景這副模樣,心中更為好奇。
很快,檀云便熟練的打了烊。
趙青梅忍不住問道:“夫君,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夫人,我上次不是和你說過嗎?你此次走的時候,我會給準備一些東西。”
安景輕輕摘下兩個木頭人身上的斗笠,“這就是。”
隨著斗笠落下,兩個木頭人也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汪汪!”“汪汪!”
小黑仔看著連個木頭人,頓時齜牙咧嘴一頓狂吠。
“去去去,一邊玩去。”
安景一腳將其踢開。
檀云摸了摸木頭人,嘖嘖道:“姑爺,這是你做的手工,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活。”
“這不是我做的。”安景搖了搖頭道:“這是別人做的。”
檀云點了點頭,恍然大悟道:“我就說嘛,姑爺怎么可能會有這么靈巧的手。”
安景:“.......”
“夫君,這是?”
趙青梅似乎看出了木頭人的不凡,其內好像是另有玄機。
安景緩緩說道:“這是機關傀儡。”
“機關傀儡!?”
趙青梅一聽,眉頭頓時一皺,好似想到了什么,“難道是墨家的機關傀儡嗎?”
安景笑道:“夫人不愧是書香門第,沒想到連墨家都知曉,沒錯,這正是墨家的機關傀儡。”
趙青梅一聽,心中一震,隨后連忙看向了機關傀儡,道:“夫君,這東西還是好的嗎?”
墨家的機關傀儡術,趙青梅怎么可能會不知道。
在魔教古籍的記載當中,當初大秦朝能夠制霸天下,其中這墨家的機關傀儡是便是其中重要手段之一。
可惜隨著大秦朝莫名其妙的衰落,這機關傀儡術也是徹底消失了。
而后雖然找到了一些機關傀儡,還有一些墨家機關,但是大多都是有損傷,而且沒有核心的圖紙和機密,仿制出來的機關和墨家所比不知道差了多遠。
安景凝重的點了點頭,道:“那肯定的,這兩個機關傀儡可都是三品的修為。”
趙青梅仿佛沒有聽到安景的話,不斷打量著機關傀儡,而檀云也是好奇的看著。
“這可是三品修為。”
安景又重復了一遍。
怎么回事!?
難道你們沒有聽到嗎?
“什么!?那豈不是比韓捕頭還厲害。”
檀云反應了過來,一臉驚訝的道。
安景點了點頭,這才滿意的笑道:“那肯定的啊,能打一百個韓文新。”
趙青梅則是心中暗想,雖然沒有圖紙,但若是拿回去研究的話,說不定有一絲機會研究出來這墨家機關的秘密來,萬一不小心就成功呢?
想到這,她的內心頓時一片火熱。
“夫君,這東西你是怎么得到的?”趙青梅一臉難以置信的問道。
“此事說來就話長了。”
安景輕咳了一聲,“那是五年前,我有次前往山上采藥,遇到了一崖壁上一株天化草,我便想要將其摘下,沒曾想這崖壁當中竟然還另有玄機,里面藏著一個洞窟,我小心走進洞窟,便發現了這兩個木頭人,還有一些武學書冊。”
安景早就想好了說辭,甚至將其雜事房可能被發現的武學書冊也圓了進去。
原來如此!
聽到趙青梅這樣說,她心中頓時豁然開朗。
五年前,安景已經十四五歲了,已經過了最為關鍵打磨筋骨的時期,再加上一窮二白,沒有丹藥服用,就算得到了這珍貴的武學,修煉起來也是事倍功半,能夠有些修為已經是十分不易了。
“姑爺,沒想到你還有這等奇遇。”檀云在旁卻是兩眼放光。
平日這些段落,不都是說書的當中才有的嗎?
“是啊,可惜了,這兩個木頭人好像是殘缺的,不過好在有控制的法門。”
安景點了點頭,道:“到時候我將控制的法門傳授給夫人,夫人回去省親我也就放心了許多。”
趙青梅聽到這,心中一暖,“夫君,你真是有心了。”
夫君擁有這等厲害的傀儡,但是一直都沒有拿出來。
可能若不是自己要走的話,安景一輩子都不會將這木頭人取出。
他定是喜歡過著這樣平靜,不爭名奪利的日子。
想到這,趙青梅便更加堅定她的內心,自己一定要盡早完成霸業,不讓哥哥陷入這場爾虞我詐,爭名奪利的旋渦當中。
安景笑道:“夫人,等下次你若是回去的話,我陪你一同回去。”
趙青梅重重點了點頭:“好,下次一同回去。”
等到下次,想來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夜色闌珊。
“你像風來了又走,我的身體剛滿又空”
韓文新哼著小曲,邁著輕快的步伐向著家中走去。
“咯吱!”
熟練的打開門,韓文新隨手將手中的靴子扔了去,隨后點燃燭火。
“那周老頭說我平時不讀書,只會舞刀弄槍。”
韓文新自言自語的走到了桌前,冷笑道:“豈知我不分日夜苦讀,而且還通過所學所得,化為己用”
說著,他從書櫥隔層拿出了一本《隔簾花影》。
“今日就學這本.......”
就在韓文新剛要溫故而知新的時候,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了窗前。
“你......你.....”
看到來人,韓文新頓時嘴巴顫抖的道。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之前多次毆打他的黑衣人。
“砰!”
韓文新話還沒有說完,一個拳頭惡狠狠的砸了過來。
“哎呦!”
韓文新連忙捂住自己的眼睛。
“我聽說你到達六品之境了?”
黑衣人冷笑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韓文新又驚又怒的道。
“我自然有我知道的道理。”
黑衣人說完,便是對著韓文新一頓拳打腳踢,邊打邊道:“你敢叫,我就天天來,打的你生活不能自理。”
“嗚嗚....嗚嗚...”
韓文新雙手死死抓住椅子角,不敢高聲言語,只能無助的發出嗚咽之聲。
暴風雨過后,一切都歸為了平靜。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黑衣人重重吐出一口氣,隨后看了一眼地上的《隔簾花影》,眼中不由得一亮。
“這書還有嗎?”
韓文新看到自己的《隔簾花影》被那黑衣人拿起,摸了摸眼角的淚水,“沒....沒了,就一本。”
“真的?”黑衣人眉頭一挑:“老子不信。”
“你!”韓文新頓時一怒,但卻十分委屈的道:“你把我韓文新當什么人。”
“這樣說吧,小捕頭,我打你是看的起你。”
“不,你不用看得起我。”
“砰!”
韓文新話音剛落,又是一拳頭打了過來,疼的眼淚直流。
“快把這些東西交出來。”黑衣人沒好氣的道:“我若是心情好了,可以少打你幾頓。”
“沒...真的沒了。”韓文新可憐兮兮的道。
“沒了?”
黑衣人眉頭一揚,隨后走向了那書架前。
“別找了...真的沒了。”韓文新連忙道。
“嘩啦啦!嘩啦啦!”
只見黑衣人打開了暗格,頓時書冊猶如雨下。
《國色天香》,《蓮花寶鑒》,《飛花夢想》
韓文新嘴巴張了張,面如死灰。
黑衣人看到這,眼中喜悅稍縱即逝,隨后惡狠狠的看向了韓文新,“臭小子,敢騙我?”
“嗚嗚....求你行行善,給我留一本吧。”韓文新一把抱住了黑衣人的小腿。
“滾!”
黑衣人一臉嫌棄的踢開了韓文新,熟練撿起地上書冊放在布上,隨后一卷背在了身上。
“如果我一天不看,我會死”
韓文新懦懦的道。
“那你死吧。”
黑衣人說完,一腳踩在窗欞上,飛縱而去,眨眼間就消失在了韓文新的院子當中。
“你這天殺的狗賊!”
韓文新站在窗前,怒吼道:“我死......我現在就去死,我死了以后看你還打誰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