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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畫舫中再談魔教

  秋風蕭瑟,吹起一地落葉。

  隨著深秋將至,天氣也逐漸變得寒冷了起來。

  渝州河兩旁的樹干光禿禿的,更是增添了幾分落寞和孤寂。

  但是濟世堂的日子就像往常一般,普通,平靜且溫馨。

  “小安大夫?”

  安景和趙青梅正在研磨草藥,門外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一個穿著粗布衫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

  “老李啊,怎么樣,你的腿腳好了沒?”

  門口站的人是在渝州河上撐船的船夫老李,近來天氣轉寒,游玩的人也是肉眼可見的減少,撐船的活計自然也少了許多。

  前段時間聽聞別人挑煤能賺些銀子,五十快六十歲的身體跑去挑煤,由于缺少經驗還有技巧,還硬撐著臉面,煤塊的分量絲毫不減,才干了兩天就扭了腳。

  “經小安大夫醫治,我的腿傷哪有不好的道理。”

  老李笑呵呵的拿出一個牛皮紙,道:“這里有幾個柿子,熟透了的,可甜了。”

  安景看到這,連忙道:“真是客氣了,這柿子我們家也沒人吃,你還是拿回去吧。”

  這船夫老李是個鰥夫,家中無兒無女,只有他一個人,平時的日子過得也是緊巴巴的。

  “挨,幾個柿子不值錢的東西,小安大夫和小安夫人拿著吃就是了,莫非是嫌棄老李不成?”

  老李一聽,頓時著急道。

  趙青梅輕笑一聲,拿起桌子上紅彤彤的柿子把玩起來,“夫君,既然老李都這么說,就收下好了,我也好久沒吃過柿子了呢。”

  “就是就是。”老李聽到這,頓時笑了起來,“小安夫人你要是想吃的話,我家里還有,掛滿了一樹,這腿腳不靈便了,我正打算找個小攤子,販賣這些柿子。”

  “我就不打擾你們二位了。”

  說完,老李一瘸一拐走出了濟世堂。

  安景看著老李的背影,心中感嘆了起來,這尋常百姓就是這么樸實無華,每年來他都能收到不少像這樣的人情世故,前幾日還有人送來了一只土雞。

  小黑仔吃骨頭都吃的肥頭大耳了起來。

  “夫君,忙了一早上了,來吃個柿子吧。”

  趙青梅掂了掂柿子,隨后將柿子皮都剝開了,伸到了安景的面前。

  安景嘿嘿一笑,“夫人,晚上我喂你吃,這白天不應該你喂我了嗎?”

  “死相。”

  趙青梅美目含水,嬌媚嗔怪的道。

  安景話是這樣說,但還是老老實實的接過了柿子,趙青梅的臉皮還是薄了一些,不像他。

  “姑爺,我剛才聽到說有吃的........”

  就在這時,檀云揉著眼睛,睡眼惺忪從后堂走了出來。

  “你個憊懶貨,天天就知道吃。”

  安景沒好氣的道。

  這幾日,檀云的精神似乎又變差了似得,做什么事情都像是沒睡醒。

  “柿子,剛才那人送來的是柿子嗎?”

  檀云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柿子,不由得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舔嘴唇,“姑爺........”

  “拿去吃就是了,我還能不讓你吃?”

  安景說完,坐到了椅子上繼續研磨草藥。

  “姑爺你最好了。”

  檀云興奮揣著兩個柿子,隨后坐到了門口。

  小黑仔歡快的尾巴跑了過來,繞著檀云的腳邊不斷轉圈,蹲在地上,圓鼓鼓的肚子都貼到了地面,雙眼好奇的看著檀云手中的柿子。

  “讓讓!快讓讓!”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道急促的聲響。

  安景和趙青梅不由得看了過去。

  只見兩個壯漢急匆匆的抬著一個擔架走了進來,擔架上躺著一個男子,男子面色發黑,雙目緊閉,臉上更是沒有任何表情。

  這三人安景都認識,乃是山中的獵戶,濟世堂有一些草藥就是從這些獵戶手中收購的,最前面的獵戶正是負責和安景交易的柳麻子。

  柳麻子一進來,雙眼通紅,連忙道:“小安大夫,你快看看陳小二.......”

  “別著急,我先看看。”

  安景安撫了一下柳麻子,隨后看向了躺在擔架上的獵戶陳小二。

  這一看,眉頭頓時一皺。

  陳小二身上完全沒有氣息的律動。

  隨后安景伸出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之上,發現陳小二的脈搏沒有任何波動,已經徹底停止了。

  這說明什么,說明眼前的陳小二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但是在陳小二的身上卻布滿著一層黑色的氣機,這氣機不像是兇猛的煞氣,也不像是詭異的陰氣......

  而且這氣機蠢蠢欲動,似乎正在向著周圍蔓延開去。

  趙青梅也是發現了那氣機,眉頭不由得一皺。

  “夫人,檀云,你們先退后。”

  安景深吸一口氣道。

  趙青梅和檀云聽到這,向著后方退了去。

  “你們兩個,先把他抬出去。”安景深吸一口氣道。

  兩個獵戶聽聞,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還是聽從安景的安排抬著擔架走出了醫館。

  安景從藥柜臺上拿出一些艾草,手指用力將其捏碎,隨后大步走了出來,將這些艾草的碎末灑在了擔架上的尸體。

  “小安大夫,人怎么樣?還有救嗎?”

  柳麻子看到這,不解的問道。

  安景搖了搖頭,道:“死了,只有大羅神仙才能救活,凡人根本就回天乏術。”

  “死了!?”

  柳麻子和另一個獵戶聽到,都是心神一抖。

  “陳小二去了哪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安景不禁問道。

  這黑色的氣機有問題,陳小二就是沾染了這黑色的氣機,最終才會命隕,而且看樣子這黑色的氣機凝而不散,似乎具有很強的傳染性。

  “就在昨日,我們幾人一同上山,準備在今年最后一次狩獵。”

  柳麻子咽了咽口水,隨后才道。

  秋季的時候,一般都是獵物最為肥美的時候,這個時候是打獵最佳時機,一旦過了秋季,那便是殘酷的寒冬時節。

  一般獵戶這個時候都不會再上山,一來搜尋到的獵物很少,二來防止獵殺太多,使得次年獵物急劇減少,這是行規。

  甚至有的村鎮都會封山,防止一些獵戶私自進山打獵。

  柳麻子繼續道:“我們上山狩獵,一般都是分開行動,只有遇到大蟲或者黑瞎子才會結伴而行,就這樣到了傍晚時分,我們準備下山,但是陳小二卻一直沒有出現,起初我們還以為他獨自回莊子里了,隨后便下了山,等我們回到莊子,卻沒有發現陳小二,這時我們才知道這件事嚴重性,隨后整個莊子獵戶都上山去搜尋陳小二,直到今天早上,才在一顆大樹下找到了這陳小二,發現他的時候他還有一口氣........”

  安景眉頭緊鎖,隨后看了那柳麻子和那獵戶一眼,道:“此事不簡單,你們最好先去報官要緊。”

  他是一個大夫,要做的就是懸壺濟世,醫治病患,其他的事情還輪不到他來做。

  “好.....”

  柳麻子和同伴相互對視了一眼,臉色都是十分的難看。

  “這樣吧,我帶你們一同去衙役。”

  安景沉吟了片刻道。

  韓文新此刻不知道躲到哪里偷懶去了,兩人去了衙役尋不到人,到時候還耽誤了事情。

  “那就麻煩小安大夫了。”柳麻子一聽,連忙感激道。

  安景點了點頭,隨后走進了濟世堂,“夫人,我去一趟衙役,你照看一下醫館。”

  “我知道,你也要小心一些。”

  趙青梅關心的道。

  “好。”

  安景背著小藥箱跟著兩個獵戶匆匆離去了。

  “小姐,這件事看起來并不簡單。”

  檀云柳眉微微一蹙,隨后欲言又止。

  她明顯能夠看的出來,那獵戶尸體之上有氣機殘留,心中不由得有些擔心姑爺起來。

  “我知道,夫君的醫術高明,應該不會出事。”趙青梅緩緩說道。

  安景的醫術她是看在眼中的,獨特且高明,甚至她覺得不比江湖一些名醫差,而且他還十分年輕,如果心思全部放在這上面的話,成為一代名醫想來是不難的。

  對于醫道之上的問題,她倒是不擔心,再說還有魔教人宗高手暗中保護,一個普通的大夫應該不會招惹到可怕的高手。

  “教主,我回來了。”

  就在這時,李復周從堂外走了進來,手中還拿著幾本書冊,“姑爺這是去哪?我方才看到他走的十分匆忙。”

  方才他和安景擦肩而過,發現安景眉頭緊鎖,一臉凝重。

  要知道這小大夫醫術還是十分不錯,平日一些疑難雜癥到了他手中基本都是藥到病除,很少會出現這樣的神情。

  檀云在旁道:“那獵戶上山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吊著一口氣沒死想要來問診的,現在送去了衙役去了。”

  “原來如此。”

  李復周點了點頭,隨后對著趙青梅抱了抱拳,道:“教主,何云開傳來了消息。”

  “說。”

  趙青梅坐了下來,神情淡漠。

  李復周沉聲道:“據他所講,劉青山已經在準備召開五幫大會,商討五幫聯盟的事宜,暗中正在和他通氣,不過被他言辭拒絕了。”

  何云開,當今天下五大幫之一三湖幫的幫主,二品巔峰的修為,當今大燕江湖虎榜之上排名第二。

  此人急公好義,俠肝義膽,備受江湖中人尊崇,聲名極大,而且他的實力也是極為不俗,雖然是二品的修為,但是江湖大多數拳掌指手,刀槍劍棒幾乎樣樣精通,曾經就斬殺過一個一品高手,從此名聲大震,使得排在這虎榜第二。

  此人在江湖受盡一些初出茅廬的小輩追捧,甚至奉為江湖君子。

  不過在場幾人卻是十分清楚,那何云開不過是一個偽君子罷了。

  此人真實的性情陰險毒辣,背信棄義,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擅長左右逢源,投機倒把之輩。

  也正是因為如此性子,他才能在大燕江湖諸多勢力當中站的一席之地。

  在爾虞我詐,危機四伏的江湖,沒有實力的君子就是死路一條。

  雖然三湖幫是五大幫實力最低的,聲名最弱,但好歹也是五大幫之一,也是實打實的一方雄主。

  “何云開言辭拒絕了?”

  趙青梅淡淡的道:“依我看,他是滿心歡喜的答應了才是,他敢拒絕劉青山?”

  劉青山是什么實力,那可是天花境界,幫內還有天六,郭玉春這樣的一品高手,就算七大金剛折損大半,但還有西山三怪,蒼山飛鷹等二品高手,總體實力可不是三湖幫能夠比肩的。

  要不是魔教暗中扶持這三湖幫,還有何云開見風使舵的本事,三湖幫早就沒了蹤影。

  何云開此人最擅長的就是左右逢源,除了暗中和魔教私通之外,此人不知道還暗地里投靠了哪一方大人物,這般兩頭吃,所以在大燕江湖當中混的也算是風水水起。

  “五幫聯盟。”趙青梅輕笑了一聲,“你說如果這五幫大會真的召開之后,五幫聯盟的盟主卻不是劉青山,會不會很有意思?”

  李復周聽到趙青梅這話,心中一震,“教主,你的意思難道是?”

  難道教主想要扶持一個傀儡?如果能夠掌控五幫聯盟這樣勢力的話,到手魔教進入大燕可就輕松多了。

  五大幫派實力明顯弱于七大派,但是為何在江湖當中聲勢卻不弱,很大原因便是五大幫派人數眾多,而且分布極廣,幫內眾人可以達到一呼百應的地步。

  趙青梅繼續道:“五幫聯盟,劉青山沒那么容易成功,他不過是一枚棋子,真正博弈的是他身后人,若是真的能夠擺盤,我們何不與其博弈一番?”

  李復周沒有說話,趙青梅想要摘取五幫聯盟勝利的果實,若是沒有竊取成功的話,那無疑讓大燕又增添了一方巨擘,到時候魔教想要進入大燕無疑是困難重重。

  但若是真的摘取成功,那無疑是讓魔教如虎添翼。

  在他看來,這分明就是在博一手。

  “幫主此計也不是不行,不過當下五幫大會能否召開還尤為可知。”

  李復周深吸一口道:“風雨樓,望京海,金角盟未必能夠和劉青山一心,而且其他有心人也未必愿意看到。”

  “這事便讓劉青山去操心好了。”趙青梅淡淡的道。

  李復周點了點頭,隨后思忖了片刻,深吸一口氣道:“教主,屬下還有一件事要匯報,根據鬼面佛陀的情報,發現了天魔令.......”

  “此言當真!?”

  趙青梅眉頭一挑。

  一旁的檀云也是瞪大了眼睛,心中一震。

  天魔令,魔教之人沒有人會不知道這天魔令是何物,此物乃是上一任魔教教主江尚貼身之物。

  江尚從來不離手。

  如此說來,消失數年的教主有線索了?

  天魔令重新出現了,莫非江尚真的死了?

  “據說是在楚南英之子楚懷的府邸發現,但屬下總覺得有些奇怪”李復周凝重的道。

  除了魔教頂尖高手之外,幾乎沒有多少人會認得這天魔令,難道說著天魔令是被楚懷僥幸得到?

  趙青梅深吸一口氣,才道:“一定要查清楚。”

  “是!”

  李復周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若是江尚還在的話,那魔教定能一掃頹勢,雄風重鑄。

  要知道江尚可是宗師境界的高手,在這天下當中難有敵手,七大派除了蕭千秋之外,無一掌門是他的對手,在大燕江湖也是能夠震動江湖的存在。

  他的生死,牽動著魔教的大勢。

  “有人來了。”

  趙青梅向著門外看去。

  “小安大夫,小安大夫。”

  不多時,一個老者拎著兩個又肥又大的兔子走到門口,高聲喊道。

  “家里兔子肥了,可以殺了吃,我給你送來了三只。”

  渝州城,衙役門口。

  “莫非是尸氣!?”

  安景腦海中還在想著那黑色的氣機,隨后心中一動。

  在古籍《歸葬》當中,他曾經看到過,關于天下氣機的介紹,里面不僅有陰氣,煞氣詳細的描述,還有一種極為少見的尸氣。

  所謂尸氣,便是大量尸體匯聚之后所形成,根據傳聞尸氣太過濃郁甚至會發生極為可怕的異變。

  至于具體是什么可怕的異變,《歸葬》當中也是沒有說。

  “安兄,還在想方才那事呢?”

  鼻青臉腫的韓文新這時從衙役里走了過來。

  “有些奇怪。”安景點了點頭道。

  韓文新吃痛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道:“很正常,每年上山獵戶死了不少多少,不是大蟲就是黑熊子所謂,要么就是被江湖仇殺。”

  韓文新作為捕頭,隔三差五就能看到死人和尸體,倒是沒有多想。

  安景幽幽的道:“那陳小二死的蹊蹺,仵作也沒有檢查出異樣來,我覺得此事并不簡單。”

  “這倒是十分奇怪,不過秦捕頭不是去調查了嗎?他的能力在我之上,若是有什么問題他必定能夠查出來的。”

  韓文新拍了拍安景的肩膀,笑道:“好了,我們就不要去糾結這些問題了,對了,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么好消息?”

  安景看了韓文新一眼,心中納悶,難道昨晚那黑衣人暴打他之后然后和他說恩怨兩清了?如果是真的話,那確實是一個好消息。

  “我爹今晚給我相了一個小姐。”韓文新嘿嘿一笑。

  安景:“........”

  “這事我還沒有和別人說過。”

  韓文新眼中帶著一絲希冀,“據說那小姐長得十分標志,性格溫婉純良,而且家底殷實,在臨江城都有鋪子,如果此事能成........”

  安景聽到著,不禁點了點頭,“那還挺不錯的。”

  “安兄安兄,來來來,我們邊走邊說。”

  韓文新一把拉著安景,向著遠處走去,越想越激動的道:“你來教我一些經驗。”

  “經驗,什么經驗?”安景不解的道:

  “就是你和弟妹之間相親的經驗,到時候我需要注意什么?”

  “注意別暴露本性。”

  “安兄,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韓文新頓時露出一絲不悅。

  “我說的可是事實。”

  安景一臉認真的道。

  韓文新若是暴露了本性,就依照他這條件也很難找到一個女子。

  “你說弟妹當初看上你什么了?”韓文新自言自語道:“莫非是長相嗎?”

  說到這,他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安景。

  不得不說,安景長得確實不錯,尤其是那一雙眼睛,他的眼睛看起來沒有一絲一毫的修飾。但是細看之下,他的眼睛如湖水般清澈見底、如皓月般皎潔明亮。

  “安兄,你覺得我長得怎么樣?”

  韓文新胳膊肘搗了一下安景道。

  “長得不丑的話,還是挺好看的。”

  安景看了一眼鼻青臉腫的韓文新忍不住笑道。

  “狗日的。”

  韓文新聽到這,頓時一沉,輕哼道:“我覺得我們差不多,半斤對八兩罷了。”

  “不不不!”

  安景連忙搖頭,“韓兄你這就錯了,長得嚇人和長的嚇人那可不一樣。”

  韓文新聽到這,頓時虎著臉。

  谷</span>我長得嚇人?你長得嚇人?

  兩人一邊走著,一邊閑聊,不多時已經來到了渝州河的古橋上。

  此時兩邊的河道停泊著密密的扁舟,幾個船夫稀稀疏疏地搖著船,等待著游客。

  “咦,那不是周老頭嗎?”

  就在安景準備告辭回家的時候,韓文新看到前方那熟悉的身影忍不住驚呼道。

  安景聽到這,也是看了過去。

  只見前方一艘小船上,周先明雙手背后,一臉陶醉的站在船頭。

  “離月姑娘,我周先明回來了。”

  感受著新鮮的空氣,周先明心中莫名的感覺放松,就在這時,一道刺耳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旁。

  “嗨,周老頭。”

  周先明頓時一個激靈,下意識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安景和韓文新正站在湖畔旁,而鼻青臉腫的韓文新正在不斷向著他揮手。

  “小安大夫啊,我終于見到你了。”

  周先明直接無視韓文新,看到安景就像是看到親人一般。

  “老東西,老子和你打招呼呢?”韓文新看到周先明對自己不理不睬,當下眉頭一皺。

  這粗鄙的武人!

  周先明心中暗罵一聲,但面上卻是賠笑道:“韓...韓捕頭你也在啊?”

  “老小子你考的怎么樣啊?回來的這么早?”

  看到這,韓文新頓時滿意的點了點頭:“是不是又落榜了?不過沒關系,此事早在我等預料之中。”

  周先明沒有理睬韓文新,轉頭看向了安景,似乎想要說什么,“小安大夫”

  “周先生,沒上榜沒有關系,千萬別氣餒。”

  安景安慰道:“做牛做馬習慣了就好了。”

  周先明聽聞,整個臉都是黑了下來。

  韓文新想到了什么,在旁提議道:“為了慶祝周老頭秋闈歸來,依我看,我們不如聽聽曲怎么樣?”

  “好啊。”

  周先明聽到韓文新的話,頓時眼中一亮,他第一次發現這粗鄙的武人也不是那么粗鄙。

  “算了吧,我要及時回去。”

  安景搖了搖頭道。

  “別啊。”

  周先明一聽,連忙道:“小安大夫,若是沒有了你,那滿天星河如同少了明月爭輝,還有什么意思?”

  韓文新在旁連連點頭:“就是啊,安兄,我和這周老頭隔了一代人,沒有什么共同語言。”

  周先明看了一眼韓文新,深吸一口氣,心中暗道:“算了,為了能夠勾欄聽曲,我忍了。”

  “我真的去不了。”安景搖了搖頭。他到現在還記得上次和周先明去聽了個曲,被發現的后果。

  說不定兩人就有內鬼,尤其是周先明,為了銀子隨時可以出賣自己。

  勾欄聽曲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周先明眼珠一轉,道:“不如這般,我去把李先生也叫來,我們一同前去,這樣人多也熱鬧。”

  “李老先生嗎?”

  韓文新聽后眉頭微微一皺,他和這些讀書的反正是尿不到一個壺里。

  安景聽聞卻是心中一動,上次沒有試探出李復周來,這倒是一個好機會,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也好。”

  安景想了想,道:“不過就勞煩周先生跑一趟了,順便.......”

  “小安大夫就放心交給在下吧。”

  周先明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

  果然,有誰能夠拒絕勾欄聽曲呢?

  渝州河上。

  一艘畫舫隨著水波飄蕩,清脆悅耳的琴聲從中飄逸而出。

  畫舫中,安景,李復周,韓文新,周先明四人分別坐在案幾之上,前方有著一妙齡女子正在撥弄著琴弦。

  “李先生,我們許久沒有這般聽曲了。”

  周先明轉頭看向了李復周感嘆道的。

  “一共是二十三天。”

  李復周點了點頭,隨后端起酒杯道:“來,我們喝一杯。”

  “來,喝一杯。”

  周先明也是舉起酒杯。

  兩人推杯換盞,惺惺相惜,盡顯情深義重。

  旁人不清楚之人的來歷,李復周可是十分清楚。

  周先明,蜀道夏城人,其父原本是夏城主簿,自幼便跟隨父親習文弄字,七歲時便凜然如成人,聞講《九國春秋》,即能了其內涵深意,其后手不釋書,至不知饑渴寒暑,乃是夏城有名的神童,在其十二歲的時候家中糟了大難,因為一場貪污案其父被發配邊疆,其母很快也郁郁寡歡而死。

  周先明沒有參加科考,反而變賣所有家產,游歷四方數十年,最后定居在了這渝州城。

  通過李復周的觀察,周先明卻是一個大才,一個隱沒在坊間的大才,可能他的文宮早就孕養出了一股文氣,若是具現的話前途一片光明。

  魔教正是用人之際,尤其是周先明這般能夠洞悉局勢的謀士。

  “哎,這二十多天不見,竟然如此漫長。”

  周先明放下酒盞,唏噓不已,“不知道諸位這段日常過得如何?”

  他在臨江城可是‘省吃儉用’,過得十分寒酸,哪有在渝州城夜夜笙歌的日子快活。

  “我的日常沒有常。”韓文新夾起一口肉食放到嘴中,搖頭晃腦的道。

  “粗俗!”安景忍不住道。

  李復周點了點頭,隨后淡淡的道。“閑來無事,不過插花弄玉耳。”

  安景:“”

  “小安大夫呢?”周先明看到安景不說話,忍不住問道。

  “我?”

  安景平靜的道:“我一天不過一日三餐,比不得他們瀟灑。”

  “聽到諸位安好,我就放心了。”周先明點了點頭。

  原來,他們過的都比我在臨江城要好的多,想到與勾欄隔湖相望,受盡冷風吹,他酸了。

  安景想了想,道:“對了,周先生,你這秋闈也過的差不多了,要不要回茶館說書?”

  “說書?”

  周先明搖了搖頭,道:“算了,秋闈之后,還要趕往玉京城會試與殿試”

  “會試與殿試?”

  韓文新手中動作一頓,“你不是落榜了嗎?”

  “我何時說過落榜了?”

  周先明沒好氣的道:“我中了,而且是高中榜首。”

  榜首!?

  韓文新聽到這,眼珠一瞪,隨后大笑了起來,“老小子,你又在白日做夢了?你若是中了魁首,我就把這渝州河的河水喝干。”

  周先明吹胡子瞪眼道:“這可是你說的。”

  韓文新冷哼道:“我韓文新說話,一口涂抹一口釘,說喝干就喝干。”

  “你就等著喝吧。”周先明也是不甘示弱道。

  “好了好了,別為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爭吵了。”

  安景在旁做起了和事佬,笑道:“周先生,你真要去玉京城啊?”

  “那是當然,此次秋闈不過是小試牛刀。”

  周先明點了點頭。

  他周先明既然選擇出仕,那自然就要做到極致,要不然不如在渝州城說書。

  安景一臉可惜的道:“那還真是可惜了,我一直很喜歡聽你講的書。”

  他這話可沒有作假,若是先來無事,他最喜歡的便是在旁邊茶館聽周先明說書。

  周先明擺了擺手笑道:“都是真真假假,道聽途說罷了,如果小安大夫想要聽,以后我無事了便告訴你一些好了。”

  安景心中一動,道:“不妨現在就給我講些,我一直很好奇那魔教之事。”

  “魔教!?”

  周先明聽聞,頓了頓。

  李復周也是看了過來,周先明對魔教的看法讓他也是很感興趣。

  “魔教有什么好聽的,不過是一群喪家之犬罷了。”韓文新擺了擺手,“安兄,你若是想聽,我可以跟你說說玄衣衛的屠戮各方宗門的故事,那可比魔教的有意思多了。”

  安景在旁看了一眼韓文新,心中卻是腹誹道:韓兄,你可知道你旁邊的那位是誰?你這是在作死的邊緣徘徊啊。

  李復周仿若沒有聽到一般,鼻觀口,口問心,眼中更是連一點波瀾都不沒有。

  看到穩如泰山的李復周,安景不由得贊嘆,這老狐貍真是太深沉了。

  周先明在旁連忙道:“此言差矣,那魔教可不是喪家之犬.......”

  “魔教?總有一天我要手刃幾個魔教妖人。”韓文新一口酒水喝了下去,隨后拍了拍腰間的長刀,顯得自己豪氣十足。

  但是在安景看來,韓文新仿佛在對李復周說:來打我啊,來到我啊..

  眼看韓文新還要繼續亂說,安景在旁道:“周先生,你說,我聽著呢。”

  若是讓李復舟心中產生不滿,韓文新能否活過今晚都尤為可知......

  韓文新看到安景打斷自己話,反而讓周先明說,撇了撇嘴,也沒有再說什么。

  “魔教嘛,確實是江湖天下一頂尖勢力。”

  周先明微微頷首,隨后道:“麾下天地人三宗,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座,高手云集,而且在東羅關扎根已深,據最近江湖傳聞,這魔教蠢蠢欲動,有再次席卷大燕的意向。”

  韓文新聽聞,訕笑道:“這都是江湖傳聞,你也信?”

  韓文新是渝州城捕頭,平日就是給玄衣衛打下手,自然知道魔教一些事宜,不過他內心認為魔教卷土重來不過是空穴來風,當不得真。

  畢竟當今大燕玄衣衛威震江湖,連真一教都要暫避鋒芒。

  粗鄙的武人!

  周先明瞥了一眼韓文新,心中頓時有了想法,道:“韓捕頭,你可知江湖之中的傳聞,并非全部都是無得方矢,定是有著蛛絲馬跡可尋,這才傳的沸沸揚揚,而且魔教發源地在大燕,回歸大燕是他們教內宗旨,怎么可能會放棄?”

  “當真?”

  韓文新聽到這,眉頭一凝。

  “千真萬確。”

  周先明點了點頭,笑瞇瞇的道:“魔教之人有天地人三宗,人宗專門負責稽查,打探情報,隱匿在市井,廟堂,江湖當中,可能這探子就在你面前,可能是這彈琴的佳人,可能是小安大夫,也有可能是李先生,更有可能是你同僚,平日你對魔教言語中傷,若是魔教真的卷土重來”

  說到這,周先明沒有再說話。

  韓文新卻是打了一個寒戰,原本他是無所畏懼的,但是此刻被周先明一說頓時感覺有些冷颼颼的。

  眼睛卻是掃向了在場眾人。

  “叮!”

  正在彈琴的女子被韓文新一看,手中動作也是一頓,隨后連連擺手,“我...我不是...我不認識什么魔教......”

  “沒事沒事,你繼續彈繼續彈。”韓文新干笑了兩聲。

  安景卻是暗道一聲,老周你真是說的準,我們這個畫舫當中還真有一個魔教的探子,而且還是一個探子頭頭,此刻就坐在你對面。

  李復周看到這一幕,心中卻是笑了起來,平日他總是聽書韓文新這小子喜歡吹牛,沒想到膽子也是這般小。

  周先明心中大快,面上卻是嘆道:“韓捕頭,我不妨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好消息?”韓文新眼中浮現一絲不解。

  “你還記得王志平和王和叔侄二人吧?”周先明道。

  “記得,此事我記得很清楚,當時可是我親自去調查的此案。”韓文新立馬想了起來,道:“那場景可嚇人了,誅十族”

  說到這,韓文新面色一僵。

  周先明冷笑道:“沒錯,當今圣上滅滿門也就是九族,只有得罪了魔教中人,才會誅十族!”

  李復周坐在一旁,自始至終臉色都是平靜無比,只有說到誅十族的時候微微一訝。

  安景冷笑一聲,這老頭連皺紋都是戲。

  “哐當!”

  韓文新聽到這,手中酒盞都是掉落到了地上,頓時結結巴巴的道:“周...周先生,你說的是真是假?”

  此刻韓文新感覺有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接沖到天靈感,涼透了一般。

  “我騙你作甚?”

  周先明看到這,心中歡呼雀躍,面上卻依舊嚴肅萬分。

  “王和,王志平!”

  聽到這,安景眉頭頓時一皺。

  對于這二人他可是記得很清楚,當時自己和青梅成親之日,王志平前來搗亂。

  后來被一群神秘高手滅了十族。

  難道他們是被魔教之人所殺的?

  “我.....我......”

  韓文新話都說不出來了,眼中盡是驚恐之色。

  魔教之人竟在我身邊!?

  “撲通!”

  想到這,韓文新不由得想起王和,王志平十族的死狀,臉色一片蒼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周先明沒想到韓文新如此不經嚇,連忙道:“韓捕頭不用著急,方才都是我的猜測,王和,王志平二人應該不是魔教所為,畢竟魔教卷土重來,還不宜如此張揚,而且江湖當中也有不少人效仿魔教殺人手段也是常有之事。”

  安景也是點了點頭,魔教之人想要進入大燕,如此張狂也不大可能。

  就像李復周這老小子,還不是茍在自己家中。

  韓文新驚魂未定的眨了眨眼睛,似乎還沒有緩過來。

  “韓兄,周先生所說都是猜測,你別慌啊。”

  安景也是在旁道。

  魔教人宗之主就在你身邊,你怕啥,他要殺你,沒人能擋得住,能夠死在他的手中是你小子的榮幸。

  “我....我沒慌,就是腿抖了一下。”韓文新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三爺,你看,我說對了,韓文新就喜歡吹牛皮。”

  安景在旁笑呵呵的道:“魔教好大的勢力,誰敢動?”

  “魔教嗎?”

  李復周抿了一口小酒,終于不再沉默了,“確實是一群喪家之犬,韓捕頭說的沒錯。”

  “李先生,這話我可沒說,你別污蔑我。”韓文新立馬急了。

  安景:“???”

  周先明:“???”

  我韓文新說話,一口吐沫一口釘這話仿佛剛才還縈繞在耳邊。

  “別怕啊,韓捕頭。”

  李復周笑道:“我們都是正經百姓人家,又不是魔教妖人,他們出現在大燕也和我們沒有關系,難道還能那我們這群百姓開刀不成?”

  看著李復周如此話語,安景眉頭皺的更深了,好奸詐的李復舟啊。

  “對對對。”

  韓文新連連點頭道:“李先生此言沒錯,我們都是正經百姓,不是魔教之人,那么大的勢力,我們怎么可能接觸的到?”

  “別說這些了,來喝酒。”

  說著,韓文新給自己倒滿了酒,舉起酒杯的手還有些顫抖。

  “來,喝!”

  周先明也是舉起酒杯。

  “姑爺,一起喝一杯。”李復周看向了一動不動的安景。

  “三爺,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四人也喝的七七八八了,彈琴的女子也退下了場。

  喝的興起,皆是敞開了心扉,話語都是變多了,尤其是韓文新,原本就喜歡胡亂說話,吹牛皮,喝多之后更是喜歡胡言亂語。

  似乎已經把方才的驚嚇完全拋之腦后,嘴角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情來!”

  這時,韓文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臉上,錯愕道:“我爹說了,今晚給我相個貌美如花,家境殷實的小姐。”

  可能是喝的有點上頭,這一把掌結結實實拍在臉上,頓時浮現出五個鮮紅的手掌印。

  安景在旁聽到這也是一愣,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

  貌美如花,家境殷實......

  周先明在旁一聽,幸災樂禍的道:“那豈不是沒了?”

  這等好女子,嫁給韓文新也是耽誤了人家。

  “我真不是人。”

  韓文新怒斥著自己:“喝酒的時候,竟然還想著女人。”

無線電子書    我的夫人竟是魔教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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