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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二十三年蟬,書院

  長安之南,大山之下,有間書院。

  正是那座經歷千年風云,始終沒有名字,比大唐帝國歷史更為悠久,為大唐和天下諸地培養了無數前賢名臣,并不算神秘卻近乎神圣的書院,

  朝陽清麗光線的照耀下,山腳是一片面積極大,由青青草甸和丘陵組成的緩坡,青草起伏不定好似海浪,在青草間隱現十數道交縱復雜的過道,道旁隔一段距離便栽著幾株花樹,草甸中央更是花樹如群,白白粉粉的桃花、杏花,似書畫大家隨手涂抹在山坡間,極為美麗。

  “書院…”

  一條黑色的人影已踏入書院之中。

  書院中有許多學子,還有來自各國的教習先生,其中不乏頂尖修行者,乃至于神符師一流的存在,但沒有人注意到這條人影,任由其在書院中自由的穿行。

  玉連城順著山路走去,最終抵達了山腳青林間的一棟三層舊木樓前。

  這三層木樓依山而建,外表尋常普通,沒有飛檐勾角,沒有華彩重裝。木樓可以看到風雨經年留下的痕跡,不知在這書院深處靜立了多少年。而在木樓上方,則掛著一塊“舊書樓”匾額,很是隨意。

  舊書樓二樓。

  樓畔窗邊明幾處,坐著一位穿著教授袍的中年女子,神態文靜,容貌極美,正在專心在案上描著自己的簪花小楷。

  忽然,中年女子娥眉一揚,抬頭看向緩步從一樓走上來的玉連城,忽然掩嘴一笑,文靜而嫻熟,柔聲道:“玉先生可是來找老師?老師就在二層樓中,他已等了你有數日了。”

  玉連城先是微微頷首,有搖了搖頭。

  嫻靜女子娥眉微蹙道:“先生這是何意?余簾不懂。”

  “我的確是來找夫子,但也不僅僅是來找夫子。我對你其實也很感興趣,更準確的來說,是對你的功法。”

  玉連城微微一笑道:“沙字卷和這舊書樓的收藏幾乎囊括了天下絕大多數的功法,但卻并不包括宗主所修的‘二十三年蟬’,素聞宗主灑脫超凡,乃是有道之人,想不必令我徒勞往返。”

  “二十三年蟬!”嫻靜女子低著頭,語氣漸漸低沉下來:“玉先生知道的當真不少,想不到除了老師外,世上還有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二十三年蟬這,是魔宗最詭異、最難修煉的一門功法,魔宗成立以來,幾乎無人可以練成。

  二十三年蟬,又代表了一個人,世間最神秘的魔宗宗主,因為他就修煉了這門奇詭的功法。

  當年魔宗山門被軻浩然覆滅,這個曾經在世間掀起腥風血雨的勢力已經凋敝,但沒有人敢小覷這位魔宗宗主。

  這位魔宗宗主很久沒有行走世間,有人說他修煉二十三年蟬走火入魔,早已化作一堆白骨,但也有人說這一代魔宗宗主正隱匿在世間某處,冷漠的注視著世間風風雨雨,隨時可能出現,再次呼風喚雨。

  但誰也想不到。

  魔宗宗主就藏匿書院之中。

  而且成了夫子的三徒弟。

  并在舊書樓描了不知多少年簪花小楷。

  “我也是偶然情況下得知,宗主不必在意。”

  玉連城從容道:“話歸正題,二十三年蟬乃世間最不可思議的功法之已,我也不會白白借閱,可用另一門魔宗功法換取,絕不會讓三先生吃虧。”

  昔年的魔宗宗主林霧,如今的書院三先生余簾,忽然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玉先生作為老師的客人,區區一門‘二十三年蟬’何足掛齒。只是這本功法過于晦澀高深,至少需二十三年才能大成。晚輩有一法,可助玉先生快速領略二十三年蟬的奧妙。”

  “哦?莫不是親自置身與蟬翼結界之中?”玉連城眉頭一挑說道。

  “先生果然智慧過人。”

  余簾掩嘴一笑,嬌靨生暈,比世上絕大部分女子更加美艷動人。

  而當這句話落下時,安靜的舊書樓二層,忽然響起一道尖銳凄厲的蟬鳴。

  書院四季皆春,并沒有真正的秋天。但現在尚是初春,又怎么會有蟬鳴?

  當蟬鳴聲響起的那一刻,余簾的氣息也在發生變化,原本她是一個閱盡世事,溫婉成熟的婦人,而此時眼角皺紋褪去,轉變為容顏清秀的少女,身形也變得嬌小起來。更重要的是,她的境界在提升,原本只是洞玄中品,很快就攀登到了洞玄境巔峰。

  蟬聲越來越凄切,似有數十、上百的秋蟬凄切的鳴叫。余簾的容貌越發年輕,甚至可以用稚嫩來形容,更是輕而易舉的突破了洞玄境門欄,進入了知命境的層次。片刻之后,她的氣息就已攀升到了…知命境巔峰。

  “極北干旱之地,有蟬。匿與泥間二十三年,待雪山冰融洪水至,方始蘇醒,于泥水間沐浴,與寒風間晾翅,振而飛破虛空。”余簾已徹底變成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模樣極為可愛,一頭黑發披散,垂泄至大腿。

  她長身而起,境界再次不可思議的攀升,已然跨過了五境,達到了魔門的天魔境的層次。

  余簾提起尚有墨汁的筆,在空中寫了幾個簪花小楷,虛空中的蟬鳴越來越響。

  當這簪花小楷寫成的剎那,整個二層樓仿佛多出了一道透明屏障,幾乎無法以肉眼辨別,卻將二層樓與外界徹底隔絕。

  “今日,遇玉先生如雪山洪水,始發初鳴。”

  嘩啦啦!!

  在二層樓中,仿佛有一陣風吹過。

  層樓里所有的書架開始顫抖,所有的書籍仿佛活過來了一般。

  每一張書頁,便是一只蟬。

  蟬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凄厲,仿佛有數萬、數十萬的蟬在一起鳴叫,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聲,讓人的心跳與之共振,加速,急速跳動著,仿佛就要從胸前只能夠跳動出來。

  余簾神情嚴肅。

  她知道,眼前這人是當世絕頂存在,或許不比夫子高,但也至少有好幾層樓。

  她很想看看,這個近年來最為著名的魔宗高手究竟有多強,能否勝過她這個魔宗宗主。

  與此同時,余簾也很興奮,自從成為夫子的三徒弟后,她就再也沒有真正的動過手了。

  而如今二十三年蟬大成,第一個交手對象是玉連城這等高手,更是讓她燃起了久違的戰意。

  玉連城負手立于二樓。

  他就在蟬的世界中。

  “好,你讓我看二十三年蟬,那我也讓你看看這一門‘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功’!”

  面對千萬只蟬,玉連城平淡而立。一股超越人世間一切物質的氣息彌漫,如淵如海。

  他本來用以交換的功法,是同樣在“天龍八部之天山童姥”中尋到的“葵花寶典”。

  那可是高武世界我葵花寶典,只需達到“大成”,便可天人化生,由本就是由男轉女的余簾修煉,想來更能發揮威力。

  不過對方既然以“二十三年蟬”試探,那么他自然是要以將要交換的功法出手。可他并未修煉過“葵花寶典”,便選了一個只是稍微熟悉的“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功”了。這門功法也能由一個少婦,轉化為小女孩。

  二層樓中,蟬鳴聲更加凄切。

  一炷香后,一道黑色的人影從二樓中飄了下來。

  又過了一會,有一位年邁的教習上二層樓來找書,卻被眼前的情況嚇了一跳。

  一排排書架倒下,一本本書籍散落在地,狼藉不堪。這些書籍多是與修行有關,隨意一本,便是價值連城,不知可以讓外界多少修行者打破腦袋,可現在有不少都是破損的,教習看的心疼不已,險些破口大罵,同時心中是又驚又憂。

  書院雖未如皇宮那般三步一哨,五步一崗,但守衛之森嚴,高手之多,絕非皇宮能夠比擬。究竟是什么人,能夠闖入舊書樓中,還造成這樣一般狼藉景象。

  教習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連忙走了幾步,向樓畔窗邊看去,長幾破碎,平日里描簪花小楷的女教習不見了,卻有個穿著教習衣服的小姑娘,臉色蒼白,嘴角猶自溢出一縷鮮血,癱坐在地上,一雙大眼睛怔怔無神。

  “小姑娘,小姑娘,你是何人?這里那位教習呢?”年邁教習連忙向小姑娘走去。

  小姑娘終于回過神來,抹了抹嘴角的一縷鮮血,喃喃自語道:“好一個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功,此人的修為,只怕絕不在觀主之下,不知老師會作何處理?”

  另一邊,玉連城通過舊書樓旁邊的一條偏巷,來到了書院后山前。

  他停下腳步,以玄機道推演片刻,便大步踏入濃郁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山霧中。

  走了不過十數步,拂去身前最后幾縷薄霧,就看到了一片極為平坦的崖坪。

  崖坪之上有鏡子般的小湖,有怒放的野花,有茂盛的青草,有參天古樹。

  花有千萬種,其中也有桃花,但夾在其間毫不顯眼。參天大樹下,有十余間樣式簡單的房屋,炊煙正裊裊升起。

  房屋背后的山崖間,有道銀線正傾瀉而下,隱隱傳來轟隆聲,竟是極遠處的一道瀑布,飛珠濺玉。

  這里,才是真正的書院二層樓,四大不可知之地之一。

  實際上,別看玉連城上來的這么輕松,若換做尋常高手,哪怕是知命境的強者,也將隕落在山霧之中。

  “景色倒是不錯,不過夫子那家伙真是沒有禮貌,有客上門,竟不出門遠迎。”玉連城搖了搖頭,旋即嘴角懸掛起一絲惡趣味的笑容:“都說夫子教授的十二位先生皆有大才,今日正好瞧瞧。”語罷,化作一道流光向書院而去。

  于是,寧靜的書院之中,掀起了一陣雞飛狗跳。

  高大的古樹中,有林子里悠揚琴簫之聲。

  吹簫彈琴的是兩個面容英俊的男子,他們身上穿著經過改造的白色春服,袍袖極下擺頗為寬大,被春風一拂,更是仙風道骨若隱士。

  吹簫的是九先生北宮未央,弄琴的是十先生西門不惑。兩人男子極南的海島,是世間第一流的音律大師。

  忽然,一陣風吹過,西門不惑只覺放在膝上的琴聲不見了,一個陌生的黑衣青年出現在他們面前,對兩人灑然一笑:“二位演奏的不錯,就是有些放不開,且來聽聽我的。”

  說罷,那黑衣青年的雙手在在琴上狂舞了起來,十指如飛,一輪琴聲響起,如排山倒海,如驚濤拍岸,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瀟灑意蘊其中,似江湖豪客,縱橫天下,直讓北宮未央、西門不惑聽的如癡如醉,

  “這首滄海一聲笑,就送給兩位小友了。”

  琴已停,余音裊裊。

  那黑衣青年已消失不見。

  崖坪古樹下,有一間房屋,屋外有水車,屋內有火爐,屋內外都彌漫著白色的蒸汽,水珠落紅鐵上發出滋滋的聲音,鐵錘砸在紅鐵上發出砰砰的敲擊聲。在屋內有個渾身赤1裸的壯漢,正在粗暴中又夾雜著愛人般細膩的打鐵。

  這是書院六先生,以打鐵入道,鑄造功夫天下第一,本身實力洞玄境,但真正交手起來,絕不輸給尋常知命境高手。

  忽然,六先生只覺手中一輕,重錘已被人奪走,奪走的是一個俊美青年。

  黑衣青年微微一笑:“抱歉,我瞧著手癢,讓我來打幾錘。”

  說罷,鐵錘化作一道狂舞的黑色閃電,不斷敲擊在那精鐵之上,每一次揮錘,力量都會比前一錘有所增幅,雜質不斷被敲擊而出,待九九八十一錘后,這已化作一塊真正的精鐵,完美無瑕,沒有一絲瑕疵。

  “這…”六先生完全沉浸于錘法之中,他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那精鐵之后,用充滿崇敬的語氣道:“世間竟有如此錘法,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敢問這錘法可有名稱?”

  黑衣青年想了一想,嘴角泛起一絲惡趣味的笑意。

  “亂披風錘法。”

  當這句話落下之后,那黑衣青年化作一陣風般消失不見,幸好六先生已全神貫注于精鐵之中,否則定然要嚇一跳。

  而后山中這場騷然才剛剛開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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