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一輪殘月高懸蒼穹。
玉連城踏入小院之中。
星輝月色曼灑而落,籠在那一襲黑衣之上,瞬間為他披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那一雙深邃的眼眸,竟似將星光月色也融入其中,煥發出驚心動魄的魔力,仿佛是漩渦一般,能將人心神卷入其中,不可自拔。
蕭逸才、陸雪琪立時露出戒備之色。
法相神情微凝,雙手合十,微笑道:“法相見過普真師叔。”
“我已還俗,回歸本名‘玉連城’,如今擔任魔教教主之職,你可以叫我玉教主。”玉連城面帶微笑,語氣雖然澹然,可卻令法相等人面色瞬間慘白,整個心灌滿冷鉛墜入冰窟,甚至生出一絲難以形容的恐懼。
他們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這代表普真神僧墜入魔道。
而且既然墜入魔道,那么今日出現在此地,就絕不只是和他們簡單的打個招呼,問候兩句。
“玉連城,你來此所為何事?”
陸雪琪眼波流轉。
她的聲音動聽、冰冷,更仿佛帶著一股森寒肅殺之氣,似乎連氣溫都驟然冷了下來。
手中天琊神劍雖未出鞘,卻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如有靈性一般嗡嗡作響,散發出幽幽藍光。
“我記得你,你應該是青云門小竹峰的弟子。想不到數年過去,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玉連城打量著這一身白衣,窈窕清麗的絕美少女。當真稱得上天姿勝仙,風華絕代。尤其是那氣質飄若浮云,冷如玄冰,更讓人生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感覺。
憑著這絕世容貌,還有那一柄綻放藍光的神兵,玉連城已猜出對方乃是小竹峰的陸雪琪。
“找你們的原因也很簡單,本尊身份不能外泄,所以想要請你們保密。”玉連城悠悠道:“這世上能夠做到真正保密的,只有一種人,那就是…死人…”
他的話還未說完,陸雪琪天琊神劍就突然一響,如狂龍呼嘯,聲震九天。剎那間藍光大方,仙劍出鞘,如狂龍破天,藍光萬道,將夜幕染藍。天琊如天外飛來,疾如閃電,刺向玉連城,聲勢之勐,一時無兩。
陸雪琪一雙明眸亮若星辰,三千青絲在風中飄蕩,風姿絕世。她口中默念咒文,冰冷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法相低聲念了一句佛號,一顆閃爍著莊嚴肅穆的圓珠從他手中祭出。
金色光芒從圓珠中如潮水向四面八方涌去,將方圓十丈都化作金色海洋,帶著肅穆之意,讓人直以為到了佛家勝境。
與此同時,在法相身后浮現出一尊三丈來高的金色虛影。但見這虛影頭戴鳳翅紫金冠,身披鎖子黃金甲,足踏藕絲步云履,渾身猴毛如染金,一雙赤金眼童燃燒洶洶戰意,手中如意金箍似有萬鈞,揮動可破山河,正是三十二相中最擅戰斗的‘斗戰相’。
法善全身僧袍鼓脹起來,手中顯出一根粗大至極的“金剛降魔杵”。身后也浮現出一幅金剛法相,但瞧著卻要虛浮許多,紋理也不似‘斗戰相’那般清晰。
蕭逸才神情肅穆,則是祭出了一柄明亮晃眼的仙劍,
最引人矚目的是,那亮如秋水的劍身之上,赫然有七顆亮星,點綴其上,正是通天峰一脈的名劍——七星劍。
實際上,作為道玄最出色的弟子,將來極有可能繼承青云門掌門之位的英才,蕭逸才很有決斷之意。
如果能犧牲他們其中一個人,能讓其他三人逃走,那么無論是犧牲任何一個,都很劃算,那怕是他自己。
只是他明白玉連城修為之高,法力之強,若之留下其中一人,和沒留下差不多,倒不如博上一搏。
“好手段,真是后生可畏啊!比起魔教那些老魔頭,也差不了多少。”玉連城負手而立,輕輕嘆息一聲:“可惜,你們遇上了我這魔教教主。”
面對天音寺、青云門年輕一輩最強四人的合擊,他神情澹然。一縷神魂念力倏然飛騰,隨著目光一掃,頓時向四人席卷而去。
轟隆!
四人只覺一股粉碎蒼穹,踏破大地的磅礴意念沖擊他們的心神。
即使他們拼命催持法力,心神也不由沉浸與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不停的下墜、下墜。
“噗!”
片刻后,四人幾乎同時吐出一口鮮血,眼前雖已恢復清明,但體內真力亂竄,不受控制。四人身形同法寶一切跌落,臉色蒼白如紙,心中驚駭欲絕。
雖說他們在出手時,就預料了會敗在對方手中。
可卻絕沒有想到,對方僅僅是看了他們一眼。
僅僅一眼…
“好了,該送你們離去了。”
玉連城緩緩伸出一只手,遙遙對著三人下壓。
而在半空之中,則出現了一尊十丈來高的金剛法相,動作與玉連城的別無二致,巨大的手掌陰影向四人籠罩下來。
掌還未至,那強烈狂暴的掌力,就已讓四人的骨骼咯咯作響。
由此可以想象,這一掌當真落到四人身上,只怕頃刻間就能將四人碾為肉泥。
法相等四人如墜深淵,拼命催動法力,依舊被強勁的掌風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眼前金色掌印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充斥整個視野。
“阿彌陀佛,師叔,苦海無比,回頭是岸啊。”
“可惜,完不成師父交代的任務了,也沒辦法成為青云門的掌門了。”
“不,我還要斬妖除魔,我怎么能死在這里!?”
在這剎那間,四人心頭生出無數心思。
只是此情此景,唯有閉目等死。
然而,等那金色手掌落在他們身上時,只覺好似春風拂面,充斥著溫暖之意。并且這一股溫暖之意融入身軀之中,飛速愈合著傷勢。
“哈哈哈。”玉連城捂著肚子,在一旁笑彎了腰:“法善,你瞧你這慫樣,就差嚇得尿褲子了。法相你這家伙倒還好一些,只是雙腿不抖就更好了。青云門那小子,別裝一幅風輕云澹,手再捏緊一點,指甲就把掌心抓出血了。就是女人無趣一些,不說也罷…”
法相等人的傷勢恢復了七七八八,并且那一股柔和溫暖的力量竟還有改善體質的作用,渾身似有用不完的力氣,仿佛一拳可以打死一頭牛。這對于戰斗完全依靠法寶的修士來說,有時候甚至可以救他們一命。
也就是說,挨了這一掌,反而因禍得福了?
只是聽得玉連城的笑聲,法相三人都有些面皮發燙,連忙拍拍屁股,站起身子。
法相眉頭緊皺,猶豫道:“師…師叔,你不殺我們。”
“開個玩笑而已,我現在還是天音寺的俗家弟子。”玉連城面上猶自帶著笑意,澹澹道:“要真一巴掌把你和法善拍死了,普泓師兄非得抄起金剛杵,追著我打。至于青云門的女劍仙,傾國傾城,我又怎忍心辣手摧花…”
蕭逸才嘴角抽了抽,合著如果只有我一個人,那這一掌就拍的結結實實了?
法相長吐了一口氣,微笑道:“師叔你已統一魔教,接下來準備做什么?是打算將他們盡數超度,亦或者令他們改邪歸正?”
玉連城摸了摸下巴,道:“我啊,我打算先把天下各大小門派攻伐合并,再打上天音寺,然后兵臨青云門,最終將各大修行門派一統。從此以后,天下只有長生樓一家,再無門派差別之分,也不必自相殘殺,共求長生。”
四人眼睛瞪大,才松一口氣,心神再次緊繃起來。
過了半晌,法相才磕磕絆絆的說道:“師、師叔,你不會、不會在說笑吧?”
玉連城神情一肅:“你瞧我是在說笑的樣子么?”
法相一怔。
蕭逸才抱了抱拳道:“普真師叔若真是如此,那無異于和天下各派為敵,還望三思。”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在這滾滾大勢面前,即使你們青云門唯有俯首稱臣。”玉連城呵呵一笑,揮了揮衣袖道:“走吧,把這里發生的事,還有剛剛我說的話,統統都告訴你們長輩,讓他們早些做好準備,不要讓我這場游戲太過無趣。”
法相四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最終猶豫了片刻,向玉連城抱拳一禮,馭起法寶離開。
陸雪琪在離開前,一雙美眸看向玉連城,冷冷道:“我會阻止你的。”
“以你的修為,想要阻止我,只怕比登天還難,不過我可以只給你一條明路。”
玉連城嘴角帶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然后徐徐吐出四個字。
“以、身、飼、魔。”
陸雪琪馭起天琊,化作一道藍光離開了。
她娥眉微顰,依舊在思考‘以身飼魔’的意義。
就在這時,一陣琴聲忽然想起。
陸雪琪轉頭看去,依稀可以看見依稀月下有一襲黑衣正在撫琴,一如當初。
只是琴聲幽幽,不再是與天地和諧的無上妙韻,而是充滿了錚錚之意。
如千軍萬馬,踏破山河,又如汪洋江水,肆意崩騰,任何阻擋的人或事物,都會被卷入其中,粉身碎骨。